深夜市長
第三章
這時，突然有人大喊一聲。
「哦，偏偏這個時候！……」老人嘀咕了一句，爬出了洞口。
「丟了吧？……」
「……您誤會了，我沒有做什麼壞事。」
話音未落，遠處就傳來了一陣消防車的警鈴聲。
我居然直接用手拿起了懷錶。而且在發現，懷錶之後，還用手碰了好幾次。即使表上有犯人的指紋，也被我給破壞了。
「哦！」下面的老人鎮定地說道，「生意興隆啊，又出人命了嗎？」
把我拉進自己的洞窟，再出賣給警察……真該拉去五馬分屍……
「喂，『深夜市長』，你還醒著嗎？」
這可不妙！……我咬緊牙關，用力撐住自己。
與其說這裡是天然壁櫥，不如說這兒是一個土窟窿。牆壁也是泥土做的，挖出了一些架子，上面雜亂無章地，擺著一些形似餐具的東西。
我仔細聽了聽洞窟外的狀況，說：「現在出去，是不是很危險？」
聽完老人的話，我心中興奮不已。
「啊，在這兒！……」伴隨著一陣腳步聲，有一個人來到了洞穴外。
「你們不來抓人嗎？」
「速水輪太郎？……」
「別這樣！……」最初發話的人，制止了自己的同事，「我說，『深夜市長』，你沒有藏匿犯人吧？」
「用不著地址……你去銀座的M百貨店後面的那條小路，找一家叫『剎車』的十錢站立式小酒吧。不管白天晚上，那裡總有一個喝得爛醉的、上了年紀的女顧客，你只要讓她轉交給速水就行了。你要是不確定那是不是她，就看看她的左耳耳垂，她的耳垂上有刺青，形狀和『R』字差不多。反正。你找到左耳有剌青的女醉鬼就行了。」
只見一個黑影衝進洞窟，可隨即又是「哇！」的一聲大吼，伴隨著一陣拖曳的雜訊，黑影跳出了洞窟。
沒有人再來追我了！九九藏書
天賜良機！我謝過老人，在火災的掩護下，撒腿就跑。
「您明白我遇見什麼怪事了吧！我還從沒見過，有硬幣能黏得這麼緊！……」
「哎？……」
「……外行人就是不行。」老人終於開了口。
老人在角落裡倒騰了半天，竟翻出了一塊閃閃發光的大懷錶。
之後，我撥開睡眼惺忪的人群，竄進了小路。
我用雙手察看外套與衣服之間「黏住」的部分，好像有人把兩件衣服縫起來了一般。到底是誰乾的好事？我用雙手尋找著線頭。
「的確不簡單。不過越是怪，就越容易出線索。你再看看這懷錶……」老人敲了敲懷錶的蓋子，眼中閃耀著光芒，「這懷錶沒有停，還在動呢。」
著火了嗎？！
「那我就……」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撿來的表不準了？我看看我的手錶……啊，表不走了！」
「等等。我先去把入口關了，再開個燈。」
虧我還以推理小說家自居，竟然會犯這等低級錯誤，簡直與外行人無異！
「哎呀！……」
「外行？」
其實，我當時遇到了一個問題：放在口袋裡的懷錶和三枚硬幣，怎麼掏都掏不出來。
「沒錯，那懷錶慢了整整兩小時四十分鐘。有意思。有這麼多線索，說不定能解開事件的真相。」
我攔了一輛計程車，往我所居住的淺草方向，飛馳而去。
只聽見老人繼續說道：「哎呀，別見外嘛，進來查查啊，來啊！」
我偶然目擊了一件怪事，遇到了一個奇怪的老人，他還拜託我。做一件奇怪的事……
「好了，拿出來，給我看看吧！……」
「嗯！……」老人一邊說，一邊用拇指與食指，揪住那顯眼的小鼻子往外拉。老人好像很喜歡這個動作。
我終於放心了。
只聽見消防車的響聲read.99csw.com，離洞窟越來越近。
「辛苦了！……」
「不，沒有丟，就在口袋裡，可就是拿不出來。是不是鉤在什麼東西上了啊，嗯？……」
遠處傳來了兩、三輛消防車的響聲。我從洞窟里探出頭去一看，果然遠處已成一片火海。畢競是油庫，火勢極大。可我哪兒還有什麼興緻看熱鬧。
我伸出手一看，發現我的手錶竟然停了。再仔細一看，哦，難怪它會停。手錶的玻璃蓋，不知上哪兒去了，估計是剛才與敵人搏鬥時弄丟的吧。
「什麼？……」另一位警官好像發怒了。
我驚呆了。我的確帶著一把大軍刀，可以當各種工具使用。一般我都放在馬甲的右口袋裡。
好主意！我立刻脫下了外套。我想解開扣子，可怎麼都掰不開。右邊口袋，就好像和裏面的衣服縫在一起了一樣。
「怎麼會這樣，太荒唐了！……」
「懷錶怎麼了？」
看來，一位警官想來洞里一探究竟，結果屁股卻被那位叫做「深夜市長」的老人，給狠狠地踢了一腳，在洞里摔了個底朝天。
我差點就叫出聲來了。這也太狠毒了吧！……
「嗯，他是個奇妙的平民科學家。對了，讓他來解開這個謎，再合適不過了。小子，不，這位先生，能不能麻煩你把懷錶和硬幣送去速水那裡？我這就給你寫封介紹信。」
「您可真是位奇人，就像個偵探一樣。而且也很精通科學……」
當時我怎麼能夠想到，這正是解開謎題的關鍵——我滿腦子想的，都是要是我沒拿出證據來，老人定會誤會我是犯人……
我開始還以為，是濃密的鬍鬚，讓他的鼻子出了汗，可後來我發現，這隻是「深夜市長」的一個小習慣，而且，那也是他唯一的娛樂活動。
從這位衣衫襤褸的老人嘴裏，竟然說出了這麼多
九*九*藏*書有關女人的事情，這著實讓我吃了一驚。可老人並沒有流露出驕傲的表情。「多謝您的指示！」
事到如今，我也無法再多加隱瞞，只得把我的小「興趣」與剛才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地講給老人「深夜市長」聽。
不知怎麼的，原本「黏」得牢牢的兩件衣服，突然分開了。
老人一言不發地，看了看我手中的物品，用火柴棍戳了戳，之後，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臉色非常難看。
三枚緊緊黏在一起的鎳硬幣！……
老人站起身來，小步往入口處走去。不一會兒，他就拉下了門帘一樣的東西，之後，老人挺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他用埋在鬍鬚堆里的嘴唇向我示意，催促我快把東西拿出來。
他不顧一頭霧水的我，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小紙片，寫起字來。寫完字，就把字條捲成了小紙卷。之後，又用一塊破布，把懷錶、硬幣和信統統包了起來，交給了我。
真是神奇！外套也順利脫了下來。口袋裡的懷錶和三枚硬幣，也拿了出來。我把它們放在手心裏，遞給了老人。
忽然，「深夜市長」笑呵呵地說道：「年輕人，你的右邊口袋裡，是不是放著一把刀？而且是一把大刀。」
啊，一定是哪裡著火了。
這時，我終於有了氣力向這位「深夜市長」道謝。
就在這時……
我拋出了這個露骨的問題。
「哎呀，對不住，對不住，又來打擾『市長』大人了，哈哈……」有人出來打圓場了。
「知道了！……」
老人說完，歪了歪腦袋。
伴隨著一陣腳步聲，中氣十足的男人走開了。
這時。我忽然聽見。有人在往洞窟這個方向跑。我嚇得大驚失色，立刻躲進了洞窟的角落。
「要把這個包裹，交給速水輪太郎嗎？請問他的地址是……」
「你還真是拚命
九-九-藏-書啊，看來，真是幹了什麼虧心事！……」老人不知是在誇我，還是在罵我。
老人見我拚命想把東西從口袋裡拉出來，趕忙提醒我說：「哦哦，慢著，慢著，別硬來啊……你先把外套脫下來，不就行了。」
難道他期待我說些別的嗎？我一臉驚訝地盯著老人看。
就在這時！……
「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二十分了，是吧。」
我終於有機會一睹老人的面容。
「你們的鼻子可真靈啊！」老人說道，「我可真是比不上你……要不，你進來搜查一下，給你個機會，建功立業吧。」
「年輕人，我拜託你的事情，你可不要忘記了啊！」
「這就是物證！……」
原來，他就是所謂的「深夜市長」。不過，老人的眼神，如同綿羊一般柔和，而鬍鬚堆里的紅鼻頭，顯示他擁有絕佳的幽默細胞。
我怒火中燒，差點就跳下去自首了。
真是千鈞一髮，危在旦夕。我渾身的關節都沒了力氣，整個人都從洞頂滑了下來，「咚！」的一聲，摔在地上。額頭和腰部好像撞到了什麼硬硬的東西，疼痛不已，讓我半天都沒能坐起身來。
「指紋都被破壞了，真是遺憾！」
我正想掏出外套口袋裡的東西，老人突然制止了我。
我這才發現，剛才我逃跑的時候，滿心想著不能被警察抓住，與犯人沒什麼兩樣，所以，這位目光炳炯的老人，才會發現我的吧。
「剛出人命，油庫又著火了……哦，年輕人，你趁亂趕緊逃吧。」
「是吧……你看看這個。這三枚鎳硬幣，都黏在一起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這說明，這些硬幣有，很強的磁性。剛才你想把它們從口袋裡掏出來的時候，你的衣服不是黏住了嗎？看來，這件事情不簡單啊。」
不，其實，我心裏清楚該怎麼辦，可是人一慌，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只九-九-藏-書得埋怨自己不爭氣。
「那你還帶著現場撿到的物證嗎？拿出來給我看看。」
於是，我越發著急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還瞞我，真可愛！沒做虧心事，何必慌忙逃竄呢！」
「你在看什麼呢，我讓你看看懷錶指的是幾點。你看，指針指著十一點四十分是不是？可現在已經……」
「『市長』先生，報告遲了，十分抱歉！」腳步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中氣十足的男聲，「剛才橫川橋四丁目十六號的油庫著火了，距離這邊大概兩個街區。起火原因尚在調查，稍後向您彙報。請您見諒！」
「嗯，指紋已經指望不上了。」老人竟然一臉平靜地回答道。
這時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大錯。我光想著要趕緊把物證拿出來，忘了不能留下自己的指紋。
「……早讓你別進去了，也不看看對方是誰！……」隱約聽見門外有人說道。
突然，天花板上的燈就亮了。我大吃一驚，抬頭一看，發現那竟然是一個車用電燈泡，連著兩條電線，掛在天花板上……
「哎呀，現學現賣而已。科學知識，都是從速水輪太郎那兒學來的。」
「這可真是有意思！」老人彷彿在自言自語，「你看看懷錶的指針，如何？」
「年輕人，他們走遠了，沒事了，可以下來了。」
我原以為，他是「滿臉鬍鬚」，其實更貼切的說法是：一團鬍鬚里，長了兩個眼珠和一個鼻子。那濃密的鬍鬚，甚至會讓人莫名發癢。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人開懷大笑，笑聲響徹雲霄。
我伸手摸了摸，刀果然還放在原來的地方。
「咦，怪了！……」
我嚇出一身冷汗，感覺自己的腳往下滑了十多厘米。其實，說不定只滑了幾厘米吧。
「……」
我是不是在做夢？……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