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市長
第四章
為此，他命令我將懷錶與硬幣，送去一家小酒吧，找一個耳垂上有「R」字剌青的女醉鬼，讓她轉交給速水輪太郎。
「啊，哎呀哎呀……」喝得爛醉的女人，伸開雙臂，搖搖晃晃地朝我走來。
次日早晨，我一不小心睡過頭了，著實狼狽。
「哎呀，你不是說，沒話要對我說了嗎……」她得意揚揚地用那妖艷的面容望著我說，「這種事你幹嗎不直接問他呀？」
我的雙手彷彿觸摸了一條毒蛇，唯有那種妖艷的觸感，讓我難以忘懷。
最讓我困惑的，是那位住在洞穴里的老人。這位被警方稱為「深夜市長」的老人，在危急時刻，救了我一命。我走出洞穴后發現，洞穴位於紡織工廠與木炭店的倉庫之間。
看似輕浮的女人，好像漸漸有了女人味。
我進入昏暗的房間之時，也發揮了這種「直覺」。可是，我並不知道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她張開櫻桃小嘴，正在勾搭旁邊的調酒師，朝門口瞥了一眼。突然，她臉上的表情一變，瞪大眼睛看著我。
「這不明擺的事兒嗎？我再也不想與那件事扯上關係了。我要從速水那裡，把東西要過來，交給警方，證明我的清白。我沒有做過什麼虧心事，身正不怕影子歪。」
之後，我莫名其妙地成了警方追捕的對象，正當我快束手就擒的時候，一位奇怪的老人，幫了我一把。在分析事件來龍去脈的過程中，老人發現了硬幣的磁性，認為這是解開謎團的關鍵。
她一副很高興的樣子，在髒兮兮的圍裙面前，不住地拍著小手。看來，她是在等人給她橘子吃。小女孩的可愛模樣，讓人心疼不已。
這張照片，原本放在我的書桌上，我壓根就沒發現它不見了。
啊，她在那兒。肥頭大耳的她，就坐在擺滿各種洋酒瓶子的架子，與舞台通道一般高的桌子之間，手中握著一隻雞尾酒杯，眼看著就要掉下來了。
看來，她已經喝了不少，臉頰泛紅，凌亂的頭髮搭在前額上，兩眼無神，一副沒有精神的樣子。
總之，這位擁有「深夜市長」美名的人物，絕非尋常人物。這綽號，究竟是誰給起的？要是能找到起綽號的人，不就能知道這位「市長」的來歷了嗎？
我抬頭看她，發現她正用眼神告訴我九_九_藏_書：「快上樓去！」我只得老老實實地，走旁邊的破樓梯上了樓。
我一走出大門，就會從「淺間新十郎」變為偵探作家「黃谷青二」。「黃谷青二」會用不同的眼光看待這個世界，真是一大快事。
我的直覺果然沒錯。抽屜里的布包不見了。
他看上去雖然是位老人家，卻魅力無窮，生活狀態也與普通的流浪漢完全不同，洞穴里居然還有電燈、鍾錶之類的東西。
兩、三天前，領導聽說我有麻將三段的水平，我當時就覺得不妙，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找上我了。我只得讓「黃谷青二」歇息片刻，以「淺間新十郎」的身份出面應酬。
我掃視整個房間，搜尋著我要找的女人……
看來，她是注意到我了。我頓時覺得背脊發涼。
我可不想被灌醉，拚命拉住她，讓她重新走了回來。只見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理了理凌亂的裙角。
看著她那耀眼的肉體，我競然嫉妒起把她當狗一樣使喚的「深夜市長」來。於是我又坐回了椅子上，問：「那個『深夜市長』究競是何方神聖？」
說完，她竟從胸口掏出了一張照片。
走出大門的「黃谷青二」還沒有來得及走幾步，只聽見身後有人喊道：「淺間先生！淺間先生！」
當天晚上回到家中，我頓覺自家的被窩，簡直就是人間仙境。
「布包不見了！一一究竟是誰偷走的？」我嚇得不寒而慄。
「媽媽！……」這時，不知從哪兒，衝出了一個小女孩。
這個叫「小娟」的女孩，竟然露出了妖婆一般的奸笑。她立刻轉了個身，像只小老鼠一樣往裡間跑去。
她一邊做手勢，一邊說：「剛才我讓你準備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吧？」老闆放下酒罈子，急急忙忙沖了過來。他做出一副「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的表情，帶著她，走向吧台旁邊的樓梯。
一上樓，我就看見了一扇打開著的門，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那女人就用全身的力量，把我推進了房間。我透過衣服，感覺到了她的軀體。
就在這時，我的眼前出現了一輛計程車，這簡直是天意。於是，我就打車回到了位於淺草的住處。
真是太幸福了！
在吧台旁邊的角落裡，放了一隻白色的瀨戶產的痰盂。小娟快read.99csw.com步跑去，一屁股坐在痰盂上，瘦弱的身體則靠在牆上。
「哎呀，膽子不小！……」她倒是沒忘記要諷刺我，「你準備去輪太郎那兒幹什麼呀？」
「很好。那我這就去找他。你知道他住哪兒是吧？把地址告訴我！」
還沒等我一句話說完，她竟然像觸電了一般，渾身顫抖起來：
我從未如此氣憤。重要的物證也被人偷走了。
「你看什麼呢？……」女人狠狠地掐了掐我的手腕。
「哎呀，怎麼這樣啊！只要你自己沒事，不就就行了嘛？真沒男子漢氣概。」
我的眼前，浮現出在業平橋旁看到的那一幕。死者的左側背部，插著一柄短刀，扛著他的兩個穿著長披風的男人，把我打暈，帶著屍體消失了。待我醒來之後，在現場找到了一塊嶄新的鍍鉻懷錶，和三枚鎳硬幣。
「噓！」她狠狠地說道，還用沾滿酒味的手，遮住了我的嘴。
我只得使出最後手段，打了輛計程車，給了司機許多小費，讓他全速送我到單位去，這才好不容易趕上了。
「啊，果然是你啊。我都等你好久啦！……」她一邊說話，一邊摟住了我的脖子。她的嘴裏傳來陣陣酒味。
我的「壞習慣」終於招來了惡果。深夜的散步，給我惹了大麻煩。
我終於下定了決心。時間已經不早了，可我還是決定先去銀座的「剎車」酒吧看一看。
「那當然。」
「那偷走懷錶和硬幣的人也是……」
女人縮著肩膀，臉色都變了。好像我問了什麼顯而易見的事情一樣。
「那就是說，你已經把東西交給速水輪太郎了？」
對方輸了一局又一局，可就是不肯放棄，時間越拖越長，玩到十一點才放我回去。拜領導所賜，我當晚的安排全泡了湯。
她嗤之以鼻，惡狠狠地看著我說：「誰說不告訴你？……你想去就去吧，我給你看地圖就是。」
不用說，一定是偷偷潛入房間的賊人所為。
「你反應怎麼這麼慢啊？要不要喝杯酒？我這就去給你拿……」那女人說著，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
她竟然迴避了我的問題。我羞紅了臉，猛地站起身來。
「你本人比照片上好看啊！……」坐在我對面的女人點了根煙，用滿不在乎的口氣說道。
那天早上，九*九*藏*書我正好要去單位參觀，必須準點上班才行。遲到了，那還得了！
「反正，我該辦的事已經辦了，你會把那個布包交給速水輪太郎的吧？」
「照片？你在哪兒見過我的照片……」
「媽媽，你要去哪兒啊？……」
我回頭一看，原來是單位里的勤雜工，他身著工作服，平時還挺目中無人的。他說：「領導讓你陪他去打麻將。」
我正式上班才七天，就出了這種事，前途堪憂啊。
「反正，那些東西也是要給你的……可是，你到底是從哪裡溜進去的？又是怎麼出來的？……」
「啊？看來你就是溜進我家的賊人啊！」
我把所有房間——其實，也沒幾個房間——都查了個遍，包括每個壁櫥，卻沒有任何收穫。我只得回到書房。此時，我突然發現，花瓶就在書桌上，裡頭還插著一束紅色的罌粟花。
環視整個房間。然而房間的其他部分並無異樣。我檢查了每扇窗戶，可是所有窗戶都鎖得好好的。只是，我放在廚房地板上的花瓶不見了。原本花瓶里還插著一枝枯黃的水仙花，而地上還有一絲水痕。
說完，她突然撩起袖子，伸出兩條豐|滿雪白的手臂。
想著想著，我終於還是敵不過疲勞，沉沉地睡去了。
「啊？……」我驚訝地站起身來。
「哪兒？你的記性可真差啊！你房間里不就有嗎？」
其實，那天早上出門的時候，我就很猶豫要不要把「深夜市長」交給我的破布包帶去單位。後來我還是覺得，讓我拿著這個布包，去找一個莫名其妙的女醉鬼，實在是有違常理。於是，我就想等晚上下班了，回家再好好考慮考慮。可現在已經十一點多了，先回一趙家，再去銀座，實在是麻煩，可也不能空手去找人家，真是後悔沒把布包帶出來。
二十分鐘后，我站在了銀座「剎車」酒吧的門口。門外，早已是一片漆黑，可門裡卻是燈火通明，醉漢們紛紛引吭高歌。我天生酒量不濟，平時很少來酒吧這種地方，覺得渾身都不自在。可我最終還是鼓起勇氣打開了大門。
纏著女人的這個小女孩，看上去大概只有三、四歲的模樣。她個子不高，可是留著個童花頭，看上去頭特別大。臉色也很紅潤，就像是喝了酒一樣。高高的額頭下read.99csw.com面，長著兩隻水靈靈的大眼睛。她一臉擔憂地，抬頭望著自己的母親。
她暗自嘀咕了幾句。
可是，花瓶究竟上哪兒去了？
「荒唐，我哪有什麼話啊。」我憤然離席。
我首先就想到了昨天「深夜市長」給我的小布包，裡頭裝著物證與「深夜市長」的親筆信。我立刻衝到寫字桌旁，把鑰匙插|進鎖孔……
「哎呀，你還沒發現啊？真是蠢死了。我還特地在你桌上插了一束鮮花呢！……」
「你不肯告訴我速水的地址是不是？」
「罌粟花是怎麼回事？」
我掀開地上鋪著的木板，發現地上果然有一攤水。
「難道，你覺得是我把東西藏起來了嗎？你有所不知，違背『深夜市長』命令的人，絕對活不過當天晚上。求你不要再提那些奇怪的要求了。」
「……我從地板下面溜進去的，只要掀開廚房的木板就行了。隔壁房間沒有人住，有一扇窗戶沒鎖好。只要讓我進了屋子，隔壁又是個沒有鋪榻榻米的房間，想溜進你的房間，簡直易如反掌。看來，你的防範工作做得不夠好啊。」
「……」我不知該如何是好。仔細一看，竟發現她的整條手臂上，都用藍色的墨水畫滿了地圖。
剛才怎麼就沒發現呢？血紅的鮮花，彷彿是給我的一封挑戰書。
我害怕地說道：「你知道深夜……」
大家都在盡情飲酒，多我一個人，根本不會有人發現。這讓我頓時放鬆了不少。
我打開家門，走進房間。直覺告訴我房裡有異樣。我在這方面的直覺，一向很准，可能因為我自己也有些怪異吧。比如，如果我要是緊緊握住口袋裡的懷錶，閉上眼睛，錶盤的樣子就會出現在我的腦海中。要是我集中注意力，還能看到長短指針所指的位置。這時，我打開表蓋就會發現，我在腦中看到的時間與錶盤上的時間，完全一致。只要我集中精力，就能做到……
仔細想來，今晚的經歷著實神奇。我雖然寫過不少偵探小說，卻從來沒有構思過，這種發生在深夜的獵奇事件。所謂「生活高於藝術」，說的也許就是這種情況吧。
「殺人現場見到的懷錶和硬幣呢？我有急用。你不是從我家裡偷走了嗎？……那麼，就請你馬上還給我。」我敲了敲桌子，嚇唬她。
毋庸置疑九九藏書，有人進了我的房間，可我卻不知道，他是從哪兒進來的。
「有什麼關係嘛，」她做作地說道，「看照片，還以為你挺不錯的呢，沒想到你競然這麼矮啊。」
房間里只有一張圓桌，和兩把破破爛爛的椅子，寒酸得很。
然而，我一直沒能睡著。
這時，她別過頭去，一言不發。透過衣襟，還能隱約看見那雪白的雙峰。順勢向上看，就是冰山一般雪白的脖頸，讓我不由得臉紅心跳。後腦勺還略帶四五根碎發。豐|滿的雙下巴。皮膚與衣衫之間，散發著成熟|女人的獨特芬芳。
「究竟是誰打翻了花瓶？」
當頭一棒。家裡竟然有這樣一條「秘密通道」。眼前這個女人，通過地板下的通道，從隔壁房間溜了進來，在掀開廚房木扳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地上的花瓶。
「啊，小娟啊。媽媽不會像上次那樣，丟下你不管了……你要乖乖的，去那兒拿個橘子吃吧。」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女子略顯羞澀，高聲笑道，「其實，我只要溜進去一次就夠了，可我拿完東西之後，還特地去買了一束花，再溜進去，擺在你的桌上，呵呵呵呵。我呀，特別容易喜歡上男人，尤其是看到你的照片，就忍不住喜歡上你啦……」
我鎖上門，把冰涼的糊伸進溫暖的被窩……
當天，我正好五點下班。放在平時，我還能早走一小時，可今天又要參觀，又要幫忙，忙這忙那地就耽誤了。
「那是當然……我沒什麼要對你說的了，不過你可有話要對我說？」
一開始，我還覺得他很沒禮貌，可他後來卻突然改口叫我「這位先生」。而且，他的知識面也很廣〈雖然他號稱那是從速水輪太郎那兒聽來的〉，完全不像是個流浪漢。
「啊！出大事了！……」
堂堂東京，竟然有人還過著穴居生活！我對「深夜市長」這個外號很感興趣，卻不知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來來來，我有話要跟你說。喂，由公！」剛才的那位調酒師，好像就是酒吧的老闆。
我盤腿坐在地上，不知該如何是好，香煙抽了一根又一根。
她沒想到我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立刻直起身來盯著我說：「你說什麼？想要回懷錶和硬幣？你……到底是為什麼啊？你明知道東西己經不在我手裡了……還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