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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里的新娘 第四章 玉女斷臂

棺材里的新娘

第四章 玉女斷臂

他在檢票口等了足足兩小時。知道無車可坐之後,他滿腔怒火地走出了火車站。
「啊!……」女子立刻抬起了頭。她好像比杜老師大五六歲。只見她用力理了理凌亂的頭髮,從屋頂下看著杜老師的臉。
他循著聲音找去,發現女子正趴在屋頂下的裂縫裡。她穿著明石縮的衣服,頭上的圓鬌已經完全散開了。可是乍看之下,杜老師並沒有發現她的身體有何異樣。
為什麼他會在這個時候路過這裏呢?因為他想坐電車或火車回到東京,就在櫻木町的車站等了很久。可是怎麼等都不見有車來。而且他聽說火車的鐵軌需要修理,今天是不會發車了。
杜對橫濱的地理不甚了解,而且火災產生的煙霧擋住了陽光,讓他無法判斷出正確的方向。他只得攔住倉皇逃命的路人,詢問東京在哪個方向。
「夫人,您忍著點啊!……」
這片居民區已經成了無人的絕境,所有的房子都倒了。不久,杜老師就明白了為什read.99csw.com麼這裡會空無一人。
正當他跑過一棟房屋的屋頂時,腳下突然傳來一陣女人的哭聲。
杜老師立刻抓住女子的手,再次用力往外拔。可是女子又像剛才那樣慘叫起來。
「我不是真心喊痛的……」
女子突然站了起來,想要用蠻力把手拔|出|來。
他抱著必死的決心,用力抓住了女子的手腕。接著他伸出一隻腳,踩住了壓住女子手腕的柱子。
「只要能活命,讓我少掉一隻手,我也在所不惜,痛一點應該是好事才對,可是你一拉,我就是會情不自禁地喊痛啊……啊,您不要管我,請用力拔吧!即使把手拉斷了也不要緊丨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在這裏!」女子又哭了起來,臉頰流下兩行熱淚。
只見杜老師大喊一聲,將渾身力氣都集中在女子的手腕根部,柱子上的那隻腳,用力踩了下去。女子一聲慘叫!
「啊,救……救救我!求,求您了!」女子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她豐|滿的胸口上。還搭著一件貼身內衣。
「等……等等……不要見死不救,求您了……」
九月一日下午九-九-藏-書四點左右,杜老師在橫濱市北部的高島町的一片居民區里,邂逅了阿千。他發現阿千正倒在一棟房子的廢墟中,在房梁下痛哭流涕。
杜老師此刻早已將一切拋之腦後,一心只想把這女子的手腕拔出,將地震與火災的危險置之度外。
可這是天災,實屬無可奈何。
「沒,沒用的……下面是金屬板,挖不動的……啊,再不拔|出|來,我就要被燒死了……」
女子定是因為極度恐懼發瘋了。這時,杜老師的臉頰上,感到了一股熱氣。沒錯,她說得一點沒錯,她馬上要被燒死了。
女子的眉毛都剃光了,兩隻燈籠般的眼睛,讓杜老師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女子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是默默點了點頭。她用空下來的那隻手,向杜老師舉手致謝。
必須把她的手包紮起來,可是手頭又沒有繃帶。手帕也不夠用。這時,他突然想到,女子身上,還穿著一件白底藍色水草花紋的內衣。他立刻從內衣上扯下一段布條,在女子血淋淋的手腕上,裹了好幾層。
杜老師這才斷定她並沒有瘋。他立刻衝到女子身邊。原來,她read•99csw.com的身子的確沒有受傷,可是她的手,卻被壓在一根柱子下面,怎麼拔也拔不出來。
「哎?此話怎講?」
「啊,著火了!這棟房子著火了!……啊,手拔不出來啊!我要被燒死了!」
杜老師發現女子的手腕已經拔|出|來了。只不過,這隻手好像特別長。
他繞到女子背後,抓住她粗壯的手臂,用力往外拔。
「南無阿彌陀佛!……」
他定睛一看,終於明白了手變長的原因。
果然,來勢洶洶的熱氣,從平民區的另一頭傳來。大火越來越近了。
「夫人,您怎麼了?……」他從女子背後問道。
女子伸出另一隻手,抓住了杜的衣服。
「先生,請您把我的手砍斷吧!您有沒有帶刀子啊?沒有刀子,找塊瓦片石頭什麼的都行,總之,快點把我的手砍斷吧,不然我就要被燒死了啊!」
對面的一棟房子里冒出了黑煙。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身後又傳來了一陣傢具破裂的響聲,突然,從倒塌的房子里,冒出了一團火焰,讓他透不過氣。他站起身來,不住地咳嗽。他立刻離開了著火的房子,看來大火已經蔓延到這片居https://read.99csw.com民區了。
己經能透過縫隙隱約看到火光了。杜老師將手搭在女子肩上,說道:「夫人,您說得沒錯,現在正是決定生死存亡的時候,您要是還想活命,就要忍著點啊!」
杜老師再次蹲下身子,嘗試著拔出女子的手腕。下面的泥土好像很硬,可他還是開始挖了起來。
「不行,這樣拔不出來。」
「啊,好痛啊……啊,怎麼辦啊!……」
看到事態不斷惡化,他心中充滿了恐懼。為了防止被大火吞沒,他必須立刻離開這片居民區。杜拔腿就跑。
「好痛,痛痛痛……」女子立刻慘叫起來。杜老師嚇了一跳,立刻鬆開了手。
決定命運的時刻終於來了。大火躥至附近。白色的煙霧,從房子的縫隙里飄了進來。女子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只要問到方向就可以了,問路反而沒用。因為現在要走直線,簡直是難上加難。倒塌的建築物,早就擋住了人們的去路。而且不知何時何地,就會有火苗躥出來。所以,杜老師才會莫名其妙地走去高島町的居民區。
「哦!……」
杜老師差點就要暈過去了,可是他還是咬牙忍了下來。
九九藏書不過,總算是救了她一命——杜老師這才發現,女子早已暈了過去。
女子徹底絕望了,跌坐在地上哭了起來。突然,她像是觸了電一樣,又跳了起來,抓住了杜老師的衣服。
他突然意識到,人的聲音是有其獨特節奏的。且不說這些,總之,女子悲慘的喊聲讓他停下了腳步。
那她為什麼要叫得這麼慘呢?她可能已經瘋了吧。
「救……救命啊……我……我在這兒……我要被燒死了……救命啊……」
怎麼會這樣?
這時,橫濱各地都發生了火災,而且火勢正在不斷蔓延。要是留在原地不動,很有可能會有生命危險。於是他作出了一個重大決定:從橫濱走回東京。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中途還能碰到卡車載他一程。
他握著女子手上的皮,用戴手套的方法,把皮套了回去。沒想到居然很順利地套上了,只不過皮好像缺了一段,總會留出一段肉來,不能完全蓋住……
「手,我的手……把我的手拔|出|來……」女子瞪大雙眼,看著杜老師。
女子手腕的皮,全都翻了出來,就像脫下來的一隻手套一樣,耷拉在手指末端,露出一段雞肝般鮮紅的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