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法官準備開口的時候，傭人告知有訪客。

「不，是煤灰。地板被踩髒了，真傷腦筋。」

金幣、銀幣相互撞擊的聲響十分獨特，即便不是守財奴，會覺得也十分悅耳動聽。

打破的葡萄酒瓶。化妝品的味道。

如果隊員執勤不力，也有可能放過羅伯特出入自家。

「『湯姆·奎恩亭』與『玫瑰亭』一樣，都是惡德的溫床。」

法官問，奈吉否認。聲音很平靜。

「我只是路過而已。我要經過哪裡，應該不需要受到閣下的指責。」

「呃，哦，因為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是惱羞成怒嗎？希欽的聲音顯得氣憤。

「怎麼會？！」

司法秘書官的腳步聲異樣地慌亂。

「那是當票。」

法官說著，卻感覺胸口還有什麼疙瘩令他無法釋然。

「暫時解除對羅伯特家的監視，好讓羅伯特能夠安心現身。但要留下一、兩人極為隱密地監視。安，你去安排，把起訴愛德的消息公開出去。在羅伯特落網以前，我知道愛德不是殺人兇手這件事暫時保密。」

「我認錯人了。」

「好吧，拉夫海德家也不想在法庭上被揭發閨女懷孕的醜聞吧。你去辦理釋放手續，然後把奈吉帶來我房間。」

「這些事應該第一個通知我。」法官責備道。

「可是約翰閣下，您也看出來了吧？為了得到這份切結書，愛德協助羅伯特逃脫，然後做出假自白，說兇手就是他。愛德並沒有下手行兇，他只是協助兇犯逃亡而已。求您做出寬大的處置。」

「進屋前要先擦乾淨鞋底呀。」

「昨晚你跟愛德說話時，不是走後面的窄巷嗎？」奈吉對亞伯低語說。「那裡有煤炭儲藏室的傾倒口。」

「不巧的是，我的屋裡沒有籃子。你不曉得這事嗎？」

亞ｈtｔpｓ://reａｄ.99ｃsｗ.ｃｏｍ伯進房後向法官問安，然後問奈吉：「你已經可以回去了嗎？」

「呃，不……」希欽回答得不幹不脆。

「你知道『湯姆·奎恩亭』是一家什麼樣的店吧？」

「我知道，是關於那張紙吧？」

「是污泥嗎？」

「說的也是。可以告訴丹尼爾醫師和他的弟子們，但是千萬要小心，別讓羅伯特發現了。」

煤炭的儲藏室大部分都設在地下。為了不讓煤炭販子進入家中弄髒房屋，倫敦很多人家都在路旁設置通往儲藏室的傾倒口。只要打開金屬掀蓋，倒進煤炭，煤炭就會滾落斜坡進入儲藏室。

「我們會小心。」

收賄法官的綽號就叫「籃子法官」，因為他們會明目張胆地把打開蓋子的籃子擺在前面，專門用來收賄。

亞伯說出愛德逼迫羅伯特簽名的經緯。

「不，應該是我認錯了。」

「要不然我怎麼會知道彼得的事呢？」

法官睡過頭了。用過遲了一些的早餐后，他對安說：「今天上午我要休庭。」

「從實招來。你是在哪裡見到他的？」

「真虧羅伯特願意簽名。」安插嘴說。「他沒有考慮過愛德先生拿到簽名切結書後撤回前言的可能性嗎？」

「當鋪叫什麼？在哪裡？」

法官說完之後去了客廳。眼皮底下感覺到窗戶射進來的光。還能感覺到明暗，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是你硬逼愛德說的嗎？」

「不，絕對沒有。我只是那個、呃……」

亞伯與奈吉前腳剛離開，後腳又有人接著來訪。是昨天命令他來報到的查爾斯·希欽。

亞伯如此告訴法官，聲音興奮得都沙啞了。

「我告訴迪克和哥布林他們被釋放的消息，兩人都欣喜若狂。」

「這，唔……」支吾得更厲害九-九-藏-書了。「黑函上的內容，都是對我的毀謗、中傷。」

「史特雷巴街，叫奧本海默的當鋪。」

希欽驚慌失措地離開后，法官問：

「愛德掉了當票。也就是說，當時在隔壁房間的羅伯特的共犯是愛德。還有，愛德的傷果然是故意的。是他收買了認識的人，自導自演的。他為了籌僱人的錢，還當了懷錶。至於他雇了誰，他沒有說。」

「等一下，伊蓮小姐是服砒霜自殺……」法官說。

兩人發出歡呼。

「你似乎睡得很好。坐吧。」

「安，你先詳細描述希欽看到奈吉是什麼反應。還有奈吉的反應。」

每當錢幣被扔進皮袋裡，就撞擊出細微的聲響。

希欽說著，把手縮了回去。接著一個皮袋擱到了法官手上。袋子不大，但沉甸甸的。

「你知道昨晚那家店出了什麼事吧？」

「噢，我以為是小石頭，拿去扔窗戶的東西，原來是煤炭嗎？當時天很黑，我沒看出來。難怪我的手都髒了。」

「好了，希欽，隨便抓把椅子，坐到我旁邊來，然後把你的手放到我的手上。」

法官品嘗著送來房間的咖啡時，安與奈吉的腳步聲走近了。

「愛德大獲全勝呢！」亞伯以興奮的聲音對奈吉說。「你被帶來這裏，所以應該還沒有看到，不過愛德弄到那傢伙的簽名了！我看到了，愛德拿給我看的。丹尼爾老師也知道了。」

法官摸到袋口，把它打開，倒掀過來。

「昨晚我和愛德談過了。愛德說可以全部告訴約翰閣下，所以我前來報告。」

「亞伯，愛德真的答應說出來嗎？」

「羅伯特家的煤炭口也在同一條小巷嗎？」法官問。

「還不知道。」奈吉的聲音回答。

法官聽見希欽毛毛躁躁的動靜，還有安離去的腳步聲。九九藏書

「不太好。」亞伯答道。「而且老師還傷到腰了。」

「昨天我向閣下撒了一個謊。」

「在哪裡見過？」

「是的。這次我請他在在進屋前先擦乾淨了。」

「是從窗戶。我想問愛德當票的事，便朝他房間的窗戶丟石頭打信號，愛德告訴我窗下有梯子。奈吉，聽說你跟愛德有時候會從窗戶出入？梯子是用來溜出去夜遊的嗎？」

「安，外頭沒有下雨，亞伯的鞋底卻是髒的嗎？」

法官以為是希欽來報到了，沒想到傭人說出的訪客名字是亞伯·伍德。

「耍特技失敗了。」

「是的。啊，羅伯特就是從那裡溜回自己家的嗎？」

三個人的腳步聲混在一起傳來，「我把奈吉先生帶回來了。」安報告說。「亞伯先生也一起來了。我說約翰閣下只請奈吉先生回來，但亞伯先生說如果法官叫他離開，他會立刻離開，堅持要跟來。請問要怎麼辦？請他回去嗎？」

法官派人搜索過羅伯特家，但他沒有回去。後來前後門一直都有弓街探員監視著。羅伯特是否躲藏在夫人位於馬洛的娘家，得等到今晚或明天才會知道結果。他似乎也還沒有出現在艾凡斯家。

「亞伯先生，你弄髒地板了。」安責備說，亞伯似乎惶恐不已。

「亞伯，你是怎麼和愛德說話的？那個房間的入口應該有隊員在監視，他們怠忽職守嗎？」

「約翰閣下，奈吉先生抱住了亞伯先生。兩人抱在一塊兒，非常開心。」

「你為何介意那個人？」

「早安。」奈吉的聲音聽不出疲倦。

亞伯說出愛德認為羅伯特是殺害伊蓮小姐的兇手的根據。他從愛德那裡聽到了更詳細的推論。

「愛德的傷勢怎麼樣了？」奈吉的聲音顯得很擔心。

「標本的所有權全歸丹尼爾老師。羅九*九*藏*書伯特會依照過去那樣，在資金方面援助丹尼爾老師，如果羅伯特死亡，遺產將用來設立巴頓基金，支援丹尼爾老師的研究和解剖教室的經營。這些是切結書的內容，是愛德替殺人兇手頂罪換來的。」

匆匆招呼后急著這麼問的聲音，比腳步聲更要倉皇。那聲音聽起來就好似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兩個年輕人裏面比較年輕的那一個，既然會來這裏報到，是與什麼犯罪有關嗎？」

「我知道了。那麼讓我們丹尼爾弟子來暗中監視羅伯特家如何？我們待在那裡是天經地義的事，所以不像弓街探員那樣惹人注意。克倫、班還有我三個人輪流，晚上也持續監視。奈吉遭到拘留應該累了，先休息再說。」

「不，我完全不知情。出了什麼事嗎？」

「我就允許奈吉回去吧。」

「你有什麼希望我為你扭曲法律的事情嗎？」

法官覺得不太對勁。帶來煤味的是亞伯嗎？還是奈吉？拘留室里沒有放煤。

「愛德透過女傭涅莉，掌握到了某個消息。」

「這樣比較好呢，舅舅，昨晚您忙到那麼晚嘛。下午再開庭吧。有件事要向您報告。拉夫海德家要求釋放偷竊小姐遺體的迪克和哥布林，並且撤銷告訴。不過撤銷告訴有個條件，就是要嚴命他們兩人三緘其口，並威脅萬一他們膽敢散播流言，損害拉夫海德家的名聲，就要當場判他們死刑。畢竟他們作惡多端，足以被判死刑。他們是竊盜慣犯。」

希欽用法官一清二楚聽得出是謊言的聲音說，然後問他是否可以回去了。

奈吉回以輕笑。

聲音摻雜著好奇。事情似乎還沒有傳開。

「亞伯，你是在哪裡踩到煤灰的？」

希欽宛如羽毛被的手一片汗濕，微微顫抖著。

「這點子不錯，就拜託你們好了read.99csw.com。不過千萬不能引起對方懷疑。」

奈吉應該是忍不住脫口而出的呢喃，掠過法官的耳朵。

「我一個人扛下就好了啊。全部我一個人扛就好了。」

「羅伯特從窗戶逃走了。他應該會躲藏在某處，直到愛德的死刑確定。」

「對不起，我會小心。」

是愛德在「湯姆·奎恩亭」跟妓|女廝混的味道嗎？若是為了掩蓋女人留下的香味，那麼淋酒的人必須是愛德才行。讓奈吉淋上酒也沒有意義。

「剛才離開的年輕人是誰？」

「羅伯特是被逼急了。」

「奈吉，你認識這個人嗎？」

說完后，聲音轉向法官：

「希欽先生的眼珠子幾乎蹦出來……抱歉，他瞪大了眼睛，直盯著奈吉先生看。他剛才別開視線了。然後奈吉先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不清楚——亞伯尋思了一陣之後才回答。

「我只是不想被卷進麻煩事。我也公務繁忙，然而我只是碰巧路過『湯姆，奎恩亭』，即使像這樣辯白，閣下也不肯接受我的說詞，所以我才採取了最簡便的方法。」

「安，把奈吉叫回來。」

「我不記得了。只覺得好像在哪裡看過罷了。」

「昨晚你去『湯姆·奎恩亭』，是有什麼事？」

「對於丹尼爾老師和我們夥伴也要保密嗎？」亞伯抗議說。「我做不到。克倫和班都在丹尼爾老師那裡等我們的消息，我沒辦法對大家撒謊。」

「愛德協助兇犯逃亡的罪責必須追究，但得先逮捕到羅伯特本人才行。」

法官察覺亞伯又撒了謊。應該是愛德決定不說出刺傷他的人是誰吧。不過亞伯對奈吉提到彼得這個名字……小問題，不必深究。

趴在地上撿拾錢幣的模樣肯定十分屈辱。希欽應該感謝法官眼皮上的那條黑布帶。

「拿回去。」

這個季節怎麼會有煤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