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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所以說,他就是奉閣下的指示前來轉達的呀。」
星光下,他看見亞伯踏上異於要去法官家的路。亞伯走在細小的窄巷裡,貼著建築物而行。丹尼爾尾隨上去。鞋底傳來石子凹凸不平的觸感。雖然是自家後方,但丹尼爾幾乎不會走過這條巷子。
「我要他躲在衣櫃里。」
亞伯在底下幫忙,讓梯子在窗下靠好。
「太棒了,約翰閣下認同你的能力了嗎?!」
「幫忙搜查。」
「羅伯特居然願意寫下這種東西。」
「咦,你的床怎麼了?」亞伯問。
「這樣啊。那麼愛德和奈吉都是清白的呢!我得通知愛德才行。亞伯,一起過來,把詳情告訴愛德和我。我也一直認為下手殺了艾凡斯的應該是羅伯特。你們是在那家酒吧找到證據的嗎?」
「虧你猜得到。」
「要是逃亡了,還會悠哉地坐在這裏嗎?」
這些不知變通的傢伙!——丹尼爾罵道,隔著門大叫愛德的名字。
「啊,老師,不要亂動比較好。您好像撞到頭了。」
「幸好當時弓街探員在門外嚷嚷起來,所以那傢伙放棄搶迴文件和殺我,從窗戶逃跑了。」
「我現在就去閣下那裡要求釋放。亞伯,約翰閣下還在酒吧嗎?」
「上來。」愛德從窗戶探出身子,指著下方。他的聲音和動作都很虛弱。
亞伯接下來的話把丹尼爾嚇了一大跳。
「想要掐死你?」
「不,閣下已經回家了,明天應該就會正式下令釋放愛德吧。您今晚請先休息吧。」
「偶爾。」亞伯輕巧地爬上去,消失在窗戶里。
丹尼爾走出屋外,想要叫住亞伯。
「W是Watch。簽名是A·Oppenheimer。那彷彿捲成一團線球般的簽名,我也很熟悉。你之前說你把表給當了。」
丹尼爾目送亞伯從九九藏書後門走出去,就要折返,卻改變了心意。他想要跟亞伯一起去法官官邸。他實在是坐立難安。
「你們聽到聲音,開門一看,卻發現床是空的嗎?」亞伯調侃地說。「而且窗戶大開,窗外架著梯子。幸好約翰閣下也清楚愛德不是殺人犯,要是真的重罪犯,縱放犯人的責任可大羅。」
丹尼爾就要跨過窗框闖進去,卻一腳踩空了。
「我的弟子個個都很優秀。那麼你做出了什麼貢獻嗎?」
「愛德!」丹尼爾嚷嚷起來。「我絕對不許你替人頂罪,被判死刑!」
丹尼爾幾乎要叫出聲來,好不容易才忍住。
「你之前就跟羅伯特商量好了嗎?」
「羅伯特的共犯原來是你。」
愛德沒有回話。
「不,撞到腰了。」
「你的傷是故意的吧?」
原來是黑暗造成的錯覺。梯子上端綁著繩索,繩索延伸到室內,是愛德把它拉起來的。
「這裏。我帶他來的。」
是那傢伙刺傷了愛德嗎?丹尼爾一陣惱火,扭動身體,頓時腰部一陣劇動,呻|吟起來。
丹尼爾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正準備一口氣喝光紅葡萄酒時,有人從後門造訪了。
「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站在你這裏。你為了丹尼爾老師犧牲自己……」
「我雇的傢伙手腳太笨了。我本來只打算受一點皮肉傷而已。」
亞伯沒多久就停下了腳步。
「你應該更驕傲一點呀,聲音怎麼那麼消沉?」
吵到一半,弓街探員發現愛德就坐在椅子上,啞然失聲。
「對。」
丹尼爾想起那個戴著破帽、傲慢地坐在銀行前破椅上的痘花臉少年。
「我知道你很聰明。」
愛德露臉。蠟燭的微光在愛德的臉上投射出濃濃的陰影,看在丹尼爾眼裡,簡直形同垂死的病人。
「老師在巷子read•99csw.com跌倒,傷到腰了。」愛德大刺刺地扯謊說。「我身為弟子,非常擔心,所以下去察看情況。因為你們堵在門口,我沒法從門口出去,不得已才爬窗下去。」
「你說當鋪怎麼了?」又是愛德的聲音。

01

「我應該要知道更詳細的狀況,否則可能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說出對你不利的話來。傷口的事也是,我不知道你的意圖,結果詳細報告上去了。我想法官聽到報告,也已經發現你的傷是故意的了。如果我知道你的意圖,就不會記錄下來了。」
「彼得?」
丹尼爾就像字面形容的那樣跳了起來。他抓住亞伯的雙肩搖晃:「你怎麼不先說!」
丹尼爾也忍不住「咦」了一聲,幸好沒有真的叫出來。
「你們經常從窗戶出入?」亞伯問,這也是丹尼爾想問的問題。
丹尼爾沒法繼續訓下去了,因為負責監視的弓街探員沖了進來。
「太亂來了,愛德,你應該乖乖躺在床上休養的。」
「我要回去房間了,請把門鎖上。亞伯,你檢查一下老師的腰,應該不會是骨折吧?希望貼個酸痛藥膏就會好了。」
又是一陣沉默。
丹尼爾因為興奮過度,變得像克倫一樣饒舌。他吵吵鬧鬧地跑上樓梯,卻被門前的弓街探員制止了。
「坦普爾銀行的跑腿小廝。」
「嗯,沒錯。」這麼應聲的是愛德。
「羅伯特堅稱艾凡斯不是他殺的,說他進房間時人已經死了。可是那種狀況,那傢伙怎麼樣都脫不了嫌疑。我向他提議,只要他肯寫下切結書,我就出面替他頂罪。即使如此他還是不願意,所以我便逼迫他說『是你強|奸伊蓮小姐,讓她懷孕,並用砒霜毒殺她,偽https://read.99csw.com裝成自殺』,然後說『我握有證據,如果你不肯寫切結書,我就把證據交給治安法官』。雖然是虛晃一招,但被我說中了。我又推了一把說『還有哈靈頓的命案,法官也強烈懷疑你。你知道那個壁爐的構造』,結果他嘮嘮叨叨地辯解個沒完,說是艾凡斯逼他的,但最後他還是死了心。畢竟有人替他頂罪,這個誘餌實在太吸引人了。可是他還是抵抗了一下,說要等我被確定判刑以後才肯簽名。不過這也是當然的。我向約翰閣下做出虛假的自白,等奈吉被帶走後,把羅伯特從衣櫃里放出來,逼他簽名,但他抵死不從。於是我恐嚇他說,『門外就站著弓街探員,如果你不簽名,我就把他們叫進來,叫他們逮捕你,同時撤回假自白,並向法官控告你殺害伊蓮小姐』。」
「你也已經察覺了吧?」
「就算有布條可以支撐,但是羅伯特居然能從窗戶爬到另一個窗戶,身手也太輕巧了。」亞伯表示同意,把羅伯特的脫身方法告訴老師。
「為了強調艾凡斯正在除掉礙事者的假說?」
丹尼爾朦朧的腦袋總算開始活動,發現那句話不是在問自己。
「然後你向約翰閣下自首你才是殺人兇手。為什麼做那種傻事?」
「唔,多少吧。」
「那些傢伙會隨便開門偷看。我本來擋得緊緊的,讓門打不開,但看在老師的面子上,挪開了一點。」
「危機四伏。」
「我有事跟你說。」
「你是怎麼使用布條的,也被查出來了。是我給了約翰閣下提示的。」亞伯的聲音。
「老師,您踩到查理的尾巴了。」
「為了這個。」
「老師明明比羅伯特年輕多了。」愛德帶著苦笑說。
身為老師,丹尼爾不能不追上去。但這是番苦差事。他用雙手抓住兩根直棒九九藏書,小心地踩著橫棒,好不容易才爬到窗邊。窗戶沒關,話聲傳了出來。
「別拿大帽子扣我。」
「已經查明愛德是清白的了,沒有必要再監視他了,把鎖打開!」
「好樣的!」亞伯吹著口啃叫道。
「那傢伙雖然簽了名,卻乘隙……」
「不過我不知道為什麼閣下選了我。」
「約翰閣下說,愛德是清白的。」
「你做得太過火了。」
愛德,你得躺在床上休息才成啊。

02

「你把懷錶拿去當,就是為了僱人嗎?」
沉默。
又是一陣沉默。
「老師重死了。愛德沒法出力,是我一個人把您扛下來的呢。」
「是啊。那麼我去去就來。」
「就算被他們知道了也無所謂。」愛德不當一回事地說。「我人在那個房間,協助羅伯特殺害艾凡斯並脫身。」
「我偶爾也會去那間猶太人開的店——亞倫·奧本海默的店。」
「你家那麼有錢,原來你也會去當鋪啊?」
「醫師,您協助人犯逃亡嗎?」
「要不然,你根本沒錢收買別人啊。」
「聽得到嗎?你是清白的!」
「跟你無關。」
丹尼爾慌忙把腳挪開。查理可能是覺得平白無故遭到懲罰,露出一種世間無天理的哀怨眼神嗚嗚叫。
停頓了相當久的一段時間后,亞伯繼續說:
「對。那傢伙也幫忙搬床了。」
「只要接到法官閣下的命令,我們會立刻開門,請不要吵鬧。」
「你雇了誰?」
他蹲身拾起小石子之類的東西,高高往上扔。他在丟愛德的房間後窗。
「當票掉在艾凡斯死去的房間的隔壁房,被我撿到了。我本來想要藏起來,拿來問你,但是被約翰閣下沒收了。我沒有告訴他那是當票。約翰閣下和安小姐都沒有上過九_九_藏_書當鋪,所以好像沒看出那是什麼。」
「你是為了避免在羅伯特簽名時有人闖進來,才用床堵住門的嗎?」
「殺人犯從窗戶逃脫了!我們也跳下窗戶,搜遍了整條巷子,卻沒看到人影。醫師,您知道他——」
「你就是這樣跑來跑去,傷才會好不了。羅伯特脫身後逃去哪了?」
「去做什麼?」
「下手的是羅伯特。已經查出他有共犯了。」
他人躺在私人解剖室的長椅上,逐漸掌握了狀況。
「亞伯嗎?怎麼了?我聽克倫和班說你們把查理身上找到的東西途去給約翰閣下。後來你一個人留在法官閣下那裡,閣下到底留你做什麼?」
「交給我吧。」愛德微微屈身護著傷口,走上階梯。弓街探員一前一後嚴密地戒護著。
「亞伯,拜託你去法官家把奈吉帶回來吧!還有釋放愛德的命令書。比起我來,你腳程快多了。」
「真的嗎?!」
「為什麼?」亞伯問。
「我陪著閣下去了一家叫『湯姆·奎恩亭』的酒吧。」
「不,我知道羅伯特的行動,所以搶先他一步,去那個房間等。」
真是的——丹尼爾氣壞了。就算痛恨被隊員監視,居然推動那麼沉重的床鋪……怎麼就不知道好好疼惜自己的身體呢?
「沒有治安法官閣下的命令,礙難從命。罪犯是禁止會面的。」
「有時候也會想買些不想讓老爸知道的東西啊。」
不,不是故意的,是摔下來……渾身作痛。是從哪裡摔下來的?對了,是梯子。
「小心,夜晚的柯芬園……」
「是彼得。」
牆邊橫放著一把梯子,梯子一端自個兒浮了起來——丹尼爾看起來是如此。
「那麼,他應該帶著有閣下籤名的命令書才對。」
「咦?」
「愛德,你的脖子上有瘀傷……」
「你的當票不見了吧?」亞伯說。
「抱歉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