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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也沒特別厲害,一般而已。」
待過那個房間的有羅伯特與奈吉。那張紙是誰掉的?
法官再追加了十先令。
「丹尼爾醫師也知道這些事嗎?」
「可是,你們還有幫助罪犯逃亡的罪狀。尤其是你,罪責不輕。」
「坦尼斯,到窗邊來!」
「亞伯,你為什麼要把那張紙藏起來,不告訴我們?」
法官嚴格地命令道。希欽到這裏來是碰巧,或是與命案有關?他必須確定。
「他已經走投無路了。我們要他寫切結書,但他提出條件,要等到確定愛德就是兇手,他才肯簽名。我想他現在已經簽了名,離開愛德的房間了。」
法官感覺這是謊言。可是這名少年擁有雙重撒謊的特技,令法官難以判斷真偽。
亞伯支吾了一陣后,回道:「如果是反過來,我就知道繩結是拿來做什麼用的了。」
「我從暗袋裡拿出來的時候就破了。我不是故意的。」
愛德的傷似乎是他自己命人攻擊的。
不一會兒便傳來店門打開的聲音。
「羅伯特預定在愛德被法庭判決有罪、死刑確定以前,先藏身在別處。」
「叫人把店打開。」
「多少爬過。」
「安,和坦尼斯一起把奈吉帶過來這裏。」
被約翰法官送進老貝利的殺人兇手,也曾經因為律師玩弄手段而獲判無罪。檢方請來兇案目擊者做為證人,然而被告的律師卻當場指定旁聽席的某一名男子做為證人。律師事先找到一名與被告相貌極為相似的人,安排他坐在旁聽席,藉此剝奪目擊證人的證詞可信度。
「老闆在呻|吟。」
然而,以金錢買賣正義的弊習卻益發盛行。陪審團可以輕易被金錢左右。檢察官、法官也大多能用錢打點。
明明不知道,卻表現出明知道卻裝做不知情的樣子?
法官朝聲音的方向伸手,準確地抓住亞伯的肩膀,並輕輕拍肩,表達讚賞之意。
「你給小費的時候,對孩子說了什麼?」
他察覺希欽鬆了一口氣,就要離開的動靜。
「您說的沒錯,安小姐。」
為了翦除司法讓被害人只能隱忍哭泣的弊害,政府也曾發起若是遭到起訴的被告被判有罪,起訴人可以獲得報酬的制度,但這條法律立刻遭人惡用,紛紛有人捏造犯罪以獲取獎勵金。
這段期間,法官留意亞伯的腳步聲與氣息。他努力聽出亞伯是否會經跟著艾凡斯來過一次?或者完全是第一次來?
「如果你知道愛德有特別要好的女友,什麼事都好,請告訴我。」
坦尼斯應該是情不自禁地叫出聲來,安目瞪口呆地斥喝他。
「滿會玩?玩賭博還是女人嗎?」
「只有這家店因為勒令歇業,像墓地一樣又黑又靜。三樓的窗戶有燈光。」安說。
法官撫摸掛在床鋪周圍的布,確認布料相同,「把逃脫用的布綁在椅子上,弄成你當時看到的狀況。」他命令安說。
他們把不需要的老闆打發下樓了。
法官一步步穩紮穩打地上樓,總算登上危險的陡峭階梯時,每個人都鬆了一口氣。法官心想,原來自己的腳步有那麼危險。
奈吉總算回話了。聲音已經變回了法官熟悉的向內而細微的嗓音。不要被騙了,這名少年沒那麼軟弱,他甚至將坦尼斯玩弄于股掌之間,還幫忙殺人犯逃脫。
「好的,約翰閣下。」
蒙上殺人共犯的嫌疑,與盜墓者被關在同一間拘留室里,卻能睡得那麼熟,看來奈吉膽識不小。總是躲在愛德身後的內向少年這種形象,是他刻意偽裝出來的假象嗎?法官回想起坦尼斯用來形容他的「魔女」這個字眼。
「所以如果要從這裏的窗戶逃到隔壁房間,這繩子就可以派上用場。把有大繩結的一端拋過去,如果順利,就可以纏繞在鐵柵欄上,從這裏的窗口沿著牆壁逃到隔壁窗口。現在天很黑,看不清楚,但從布塊的長度來看,即使垂下去,距離地面也還少了七、八碼。雖然也不是跳不下去,但弄個不好,或許會把腳摔傷。比起冒險摔到地上,抓住綁在兩道窗戶之間的布,踩著石牆的凹凸逃進另一個房間更要安全多了……可是看來情況相反呢。這邊的窗戶鐵柵欄是壞的,即使從另一邊拋布條過來,也沒有地方可以勾纏。不好意思,我說了一堆沒用的話。」
法官認得這個聲音。
進入查令十字路的小巷后,眼皮底下便亮了起來。
「坦尼斯,來幫忙。」
「吵死人啦!」同時上方傳來叫聲。「店關啦,去別家!」
奈吉沒有說話,法官接著說:
「我們有些事要調查。」
沒有回應。
坦尼斯沉默下去,彷彿為不小心說溜嘴而後悔。
「但還罪不至死吧?也不至於被流放新大陸。若是律師能幹點,也可能被酌情輕判。示眾刑的話,我承受得起。」
「把店打開。」
坦尼斯的腳步聲遠離后,安把冰冷的金屬鑰匙九_九_藏_書放到法官掌心。
還有另一宗不明之事,也就是據說是少年納森所寫的信。信已經證明是納森所寫,可是墨水的污漬與據說找到信件的暗袋污漬不吻合,因此信原本是被存放在別處的。為何有必要隱瞞信件原本存放的地點?
「司法秘書官,咱們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碰面了呢。你說黑函指稱你是玫瑰亭的常客是中傷,原來如此,你不是玫瑰亭的常客,而是這裏的常客啊。」
丹尼爾、羅伯特、艾凡斯,這些人的長相他大概可以想像。愛德這些丹尼爾的弟子們,他也可以想像出應該相去不遠的臉孔。
只要讓羅伯特簽名,一切都沒問題了——奈吉含笑說。那是天真無邪的笑、還是慶祝奸計得逞的老成的笑,法官沒來得及分辨。
坦尼斯的呼吸激動起來。
法官猜出希欽被黑函揭發,不好繼續去玫瑰亭,決定換一家店。這裏發生命案的消息還沒有傳播開來。
「『公雞』?坦尼斯不是告訴奈吉那家店的名字嗎?」
「奈吉,你的身體沾滿了妓|女的化妝品氣味。即使換了衣服,沾在頭髮上的氣味也不會消失,但也沒有時間洗澡了。你害怕被我的嗅覺聞出——或者這是愛德的點子?——所以用酒澆淋全身掩蓋氣味,然後打破酒瓶。」
「只是紙層罷了……請。」
「這是拘留室的鑰匙。我派兩名值班隊員監視,但他們和坦尼斯很好,把鑰匙托給他們可能不安全。」
「中央有張桌子,這裡有長椅,對側的凹間有床鋪。」
「愛德說他比艾凡斯早一步抵達,躲在長椅後面。可是他不知道艾凡斯吃了葡萄。」
「您說的沒錯,約翰閣下。」
得小心提防。法官一直以為愛德擅長隱瞞,而奈吉拙於遮掩,但事實似乎並非如此。不會撒謊或許也都是裝出來的。法官正漸漸對自己的長才失去自信。
「不,他們好像對老師保密,我也沒有對老師說。我才不做打小報告的事。我也不想對約翰閣下說愛德的壞話,但您問我女人的事,所以……」
「由你保管吧。坦尼斯怎麼會被搞成那樣一個窩囊廢?奈吉有那麼迷人嗎?」
也就是說——安的聲音激動起來。「羅伯特有共犯!羅伯特在我和坦尼斯的監視下走進隔壁的房間,在這個房間的共犯協助下,成功地逃到這邊的房間。然後他暫時躲藏在這裏,看到我們進去那個房間以後,就從這裏的門離開。就是這麼回事,對吧?」
「拘留室嗎?拘留室里關著盜墓者,跟那些傢伙關在一起……」
至少羅伯特殺害艾凡斯一事,亞伯完全無關。然而他卻對那張紙的事說謊。
奈吉的聲音滲透出疲倦。
盲眼法官看不到坦尼斯的外貌長相,可是他從聲音的位置,以及透過安的描述所想像的外觀,與實際形象應該相去不遠。在法官心目中宛如一個古代羅馬鬥士——安如此形容——的坦尼斯,正抿緊了岩石般的下巴上的兩片薄唇,臉頰陣陣抽搐。
「帶我到艾凡斯陳屍的房間。」
一聽就知道是為了拿到這二十先令,信口開河一番。法官聽出老闆真的不記得。
愛德和奈吉不可能是為了捨不得打官司的錢而藏匿羅伯特。安明知這一點,卻忍不住要譏諷幾句。
是與丹尼爾有關的事嗎?
「艾凡斯人在『湯姆·奎恩亭』,愛德是如何得知這件事的?這就是答案呢。是奈吉拜託你的嗎?拜託你要是知道艾凡斯或羅伯特有何動靜,立刻通知他?」
「綁在鐵欄杆上就行了吧。」
「明天下午的法庭,也把盜墓人的案子審一審吧。罪狀是盜挖伊蓮·拉夫海德小姐的屍體,販賣圖利是吧?」
「是的。」
「坦尼斯。」法官若無其事地喚道,然後丟出一個應該會令坦尼斯大驚失色的問題:「你吩咐站崗的孩子連絡了愛德對吧?」
「亞伯,A·O什麼的是誰?」
「亞伯,你應該很擅長拋擲吧?」
「亞伯,我並不想對你動粗。可是如果你硬是要隱瞞,我就得命令坦尼斯強行檢查你的暗袋了。」
「我們就是弓街探員。」法官回道。
不過身為小說家也赫赫有名的亨利難說是一個潔身自愛的人。年輕時候,他是個浪蕩無賴,揮霍無度,欠了一屁股債,直到被人告了才肯還錢,還經常引發決鬥糾紛,或與女人私奔。同時又是個表現欲極強的人,可說是劣跡昭著,惡名昭彰。由於年紀相差很多,約翰並未親眼得見,但他甚至聽說過亨利與妹妹近親相|奸的傳聞。
「這個簽名怎麼念?是誰的簽名?」
「是的。」坦尼斯以嘆息般的聲音說。
坦尼斯與安停了下來,法官也跟著停步。
「羅伯特應該會去艾凡斯的住處銷毀借據。」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
「這證明了愛德不是兇手。」
讓亞伯回read.99csw.com家后,法官乘轎回到自宅。他沒有吩咐亞伯保密,所以或許他回家前會先去丹尼爾家向老師報告。
「是的。他們兩人像照顧親人似地安頓奈吉,哥布林還說『要是奈吉有什麼萬一,就算是治安法官閣下,俺也絕不放過』,抱歉措詞粗魯,但哥布林就是這樣說的。聽說哥布林的孩子—盜墓者也有孩子呢——在泰晤士河岸撈破爛時,水位突然暴升,被水沖走,就快溺死了,是當時路過的愛德和奈吉不顧危險跳下河救人的。孩子得了肺炎,沒錢看醫師,兩人便免費開藥治好了孩子。哥布林把兩人視為孩子的救命恩人。聽說兩人多是在夜裡出門看診。亞伯說的夜遊,似乎也包括出診在內。約翰閣下,愛德與奈吉雖然協助羅伯特犯罪……可是,我想他們兩個都是真心為丹尼爾醫師著想,並不是出於邪念而做的。」
雖然是猜的,但法官以堅定的語氣說。
轎子停了下來。
「對不起。」
「住手!」叫聲接著響起。
「那你就綁吧,綁得又緊又牢。坦尼斯,你可以抓著布爬過來這裏嗎?」
「現在正是不正經的店鋪賺大錢的時間呢。」
坦尼斯的回答只有這樣。
法官取下假髮,吁了一口氣。他摸索桌子,在杯中倒入葡萄酒潤喉。
「奈吉,你來說。」
「除掉你?我絕對不會讓他這麼做,我會保護你的!」
法官觸摸確定窗邊的椅子,還有綁在椅子上垂到窗外的布時,亞伯的腳步聲靠近,在窗邊停了下來。
倉皇離去的聲息。
啊——接著是坦尼斯慌張的聲音。「那是……」
「坦尼斯一把接住了。」安描述道。
「戰鬥場比周圍還低一層,小心不要踏空了。坦尼斯,再靠左邊一點,我快要掉下去了。」
亞伯撿到的紙條。
為了讓老闆的嘴巴松一點,法官給了他十先令。
「當然是從窗戶離開。羅伯特雖然那把年紀了,身手倒還很輕巧。」
法官原本認為這是愛德為了讓自己脫離嫌疑者名單的自導自演,但那或許是為了促使當局注意到艾凡斯的惡行並展開搜查的手段。艾凡斯正在剷除知道納森才能的人。自導自演就是為了強調出這一點。
不過現在這個情況下,後者應該沒有意義。
三人的腳步聲近了。
兩人都十分頑固,即使拷問,恐怕也無法使他們招供。亞伯一直相當配合,但碰到那張紙,卻固執地堅稱不知情。
他已經習慣盲目了,可是看不到奈吉的表情令他感到焦急。
「我去你們房間時,房裡只有五個人,我卻感覺還有另一個人。」
「你連絡的不是愛德,而是奈吉。對吧?坦尼斯?」法官追問。
「三樓的窗戶打開了。」安說。
安不等奈吉回話,插嘴說:
「我們決定相信閣下。」奈吉的話聲在耳底動人地響起。
「出事的房間,門依然是被坦尼斯踹破的狀態。我們要進房間了。」
「我想應該是熟客,但人來來去去的,實在沒法一一記得。」
坦尼斯輕易地達成了被交付的任務。
「安,帶我到窗邊。」
希欽似乎自以為這算反擊。
安是一雙好「眼睛」,但情緒一激動,聲音就會變得像拙劣的小提琴家拉奏的琴聲般刺耳。法官這麼想著,問道:
「他們與丹尼爾醫師的弟子們很熟。他們搬屍體過去的時間多在深夜到清晨,所以住在丹尼爾醫師家的弟子愛德、奈吉兩人與他們相處的機會特別多吧。」
「那個少年是魔女。」
還有別的。對了,坦普爾銀行的休姆先生說他沒見過納森時,態度很不自然。就連那位誠實的紳士也有所隱瞞。
安與坦尼斯回來了。
「他就像個雜耍演員,從『湯姆·奎恩亭』的窗戶逃脫到另一個窗戶了呢。」安說道。
「就是這裏。這家店就是『湯姆·奎恩亭』。」
「床鋪周圍的布被扯下了。」
「可是你感到內疚。所以當安問你給孩子多餘的小費時說了些什麼,你無法立刻回答。」
「亞伯,你知道愛德有特別要好的女友嗎?」
法官明白亞伯想說什麼了,但沒有插嘴,用表情催促他繼續說下去。
「閣下!」從聲音聽來,希欽似乎全身都僵掉了。
「那個時候我賞了小費,還買了鰻魚派給他,那樣就非常夠了。獨厚一個孩子,其他孩子馬上就會知道,每個人都會想要多拿一點。」
明明知道,卻謊稱不知道?
「他昏倒了。」安說。
「趁現在還在興頭上,一口氣解決。在那之前,端點喝的給我。」
他將失明之前的十九年間所記憶的臉孔,套用在失明后認識的人們臉上。面對安時,他想到的是妹妹的臉。為了不忘記視覺得到的記憶,他總是不忘時時回想起過去見到的人們長相,還有看到的景色。因為萬一忘掉了,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愛德會一口read.99csw.com咬定法庭不值得信賴,也是情有可原。
法官隔著窗戶叫道。
兄長過世后,約翰繼任治安法官一職,一路恪守亡兄的遺志。
「就像法官閣下推測的,我們威脅羅伯特,要他接受交易,否則就要把他交給法官閣下。羅伯特當時躲在衣櫃里,聽著愛德與約翰閣下的對話。」
「他聽到法官提到他,嚇一跳轉過來,在那之前他把上半身探出窗外,看下面和左邊。」
「愛德很有女人緣,可是沒有特定的女友……的樣子。不過我連愛德跟奈吉和那名少年——他叫納森·卡連吧?——納森是好朋友都不知道,所以也有可能只是我們沒發現。而且愛德滿會玩的。」
這意味著什麼?
安扶著法官,但法官感覺到亞伯也從另一側攙扶著他的手。法官心想,帶著親近之意呼喚亞伯的名字,似乎令他相當開心。
「不是都查過了嗎?在下的店沒有任何疏失,卻遭到勒令停業,太沒道理了。」
法官聽出是謊話,但決定不追究。
「把鐵欄杆上的繩結解開。安,怎麼樣?」
「事關重大,想起來。」
法官想起在檢查艾凡斯的屍體時,奈吉突然頭暈倒下。奈吉明明應該很熟悉屍體了,而且在「湯姆·奎恩亭」的命案現場,他人就待在隔壁,還幫忙羅伯特逃脫。丹尼爾會說可惜奈吉的體力沒有才能那麼出眾,這應該是事實吧。但這也可以拿來做為在緊急情況脫身的手段。
W-36753看起來像是某種整理編號。是標本編號嗎?署名人是誰?可是標本編號會附上日期嗎?
「我不知道。」
那語調讓人聯想起老闆據說曾是陸軍下士官的身分。
「坦尼斯,你在那邊接住。亞伯,來吧,把布條拋過去。」
「讓他回拘留室休息。」
「我正好想到,趁沒忘記之前提醒你,我認為賞孩子太多小費不太妥當。」
「還是我來?」亞伯自告奮勇說。「我可以從這裏爬過去再折回來。」
「這繩索很滑呢。」
奈吉隔了一拍才回答。
「果然是羅伯特醫師乾的!」亞伯興奮地說。「愛德跟這件事無關。他的確是因為發燒而神智不清。」
「為什麼這麼說?」
「我會的。」
「約翰閣下,這個階梯非常危險。」安提醒說。「就像我先前說的,是用繩索代替扶手。請您右手牢牢抓住,坦尼斯會從左側抱住您的腰。固定繩索的釘子頭凸出,請千萬小心。」
「坦尼斯。」法官在轎中聽見安的話聲。
「要攔住他嗎?」安問。「不,不必了。」法官搖搖頭。
「奈吉,」法官親昵地叫他的名字。如果奈吉就和法官一樣,擁有一雙能分辨虛實的耳朵,他會聽出聲音中的欺瞞嗎?
奈吉究竟是如何蠱惑了坦尼斯這個木頭人?
「治安法官閣下小時候應該不會爬過樹吧?」
得到法官指示,坦尼斯用力敲門。
「沒這回事。原來閣下才是這裏的常客嗎?」
「希欽。」法官立刻叫住他。「我有很多事想問你,你明天上午到法官官邸來報到。」
那個人是誰?目的是什麼?
亞伯和奈吉儘管知情,卻都隱瞞不說。
「亞伯說愛德很愛玩。」
「你和愛德商量,你為了追查艾凡斯與羅伯特的動向,前往『湯姆·奎恩亭』。就是你租用了鄰房,對吧?」
W-36753
依據安的描述,隔壁房間的格局與右側房間幾乎相同,但床鋪和長椅的位置是相反的。
抵達店鋪的時候,法官幾乎完全捨棄了對亞伯的懷疑。亞伯並沒有愛德那樣擅長隱瞞。
「亞伯,看下面我可以理解,但你為何要看左邊?左邊有什麼東西?」
「亞伯,把你藏在內袋的另一半紙張交出來。你把手伸進暗袋時撕下了一半,把它交給了安,對吧?」
身體碰到了窗框。
亞伯以一聽就知道是撒謊的聲音堅稱。
「念出來。」
「小、小的惶恐。」
「愛德自首他就是殺害艾凡斯的兇手。回報是什麼?」
若要確實將羅伯特定罪,就需要不動如山、毫無破綻的鐵證。
「我很抱歉。」坦尼斯說,但聲音並不真誠。
「你們與羅伯特達成了某種協議。我說的對嗎?奈吉?」
「W-367……紙從中間破掉了,只看得出這些。」
納森及哈靈頓命案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但艾凡斯命案應該沒有問題。只要將羅伯特逮捕歸案並加以訊問,他理應會坦承前兩宗命案的罪狀。不管怎麼樣,光是艾凡斯命案,就足以判羅伯特死刑了。
「二樓是鬥雞場,中央有圓形的戰鬥場。」安說著,抓住法官的右臂。法官的左臂被坦尼斯挽著,他禁不住苦笑心想:這簡直像遭到護送的人犯。
安的聲音打斷了思考。「或許他也玩鬥雞呢。」
法官說出與安共同實驗的方法。
「不過?」
「亞伯,你知道我的聽力很敏銳吧?九-九-藏-書你現在這番話是在隱瞞。」
「你的意思是,你被奈吉給誑騙了?」
「我真是對你看走眼了,坦尼斯!」安叫道。「奈吉是魔女?雖然他具有繪畫天才,但他不就是個內向的少年罷了嗎?他哪裡是魔女了?」
「安,鑰匙由你保管。坦尼斯是協助罪犯逃脫並藏匿『魔女』的共犯,不能信賴。坦尼斯,奈吉關進拘留室后,禁止你和他接觸。」
法官讓安牽著手,不容分說地進入店裡。
「是的,閣下。」
「這可是治安法官約翰,菲爾丁親自到場勘驗。」

02

「啊,那個時候是羅伯特躲在房間里嗎?」安叫道。「他就躲在衣櫃里對嗎?約翰閣下,您察覺到他的呼吸和動靜了是嗎?」
已故的異母兄亨利·菲爾丁就任治安法官時,毅然提出的宣言就是「絕對不為金錢出賣正義」。
「你們的房間前面有我的部下監視出入。即使要走後方樓梯,也得先開門出房間才行。」
「為什麼你不把羅伯特這個殺人兇手交出來?」安斥責說。「因為控告他要花錢嗎?」
「迪克和哥布林原本睡了,聽到聲音醒來,一看到奈吉半昏厥過去,哥布林勃然變色,問我們是不是拷問他了。瞧他那副狠勁,要不是坦尼斯插手,我甚至感覺到生命危險。」
「聽到救助孩子的美談,安,連你也感動了嗎?」
「哦,是一個中年、看似上流階級的人。客人在這兒都不用本名的,所以我也不曉得他的大名。」
說到一半,坦尼斯吞回了話尾。
有沒有疏漏之處?絕不能在法庭上被無良律師翻案。
「吵死啦,再吵我要叫弓街探員來啦!」
切斷四肢的理由也教人難以信服。兩人對於把雙腳丟棄在泰晤士河的行為編出一套煞有介事的理由,但如果推測其實是腳上留有指出兇手的證據,更要合理多了。
「約翰閣下,您也可以叫我皮包骨。」
「安,亞伯現在在做什麼?」
「你不向閣下道歉嗎?」安責怪說。
「咦?不,我連絡的不是愛德……」
「即使殺了艾凡斯,借據還在。萬一艾凡斯的繼承人也繼承了債權……」法官提出質疑。
A·Opp……
「羅伯特答應了?」
「司法秘書官查爾斯,希欽先生在店前徘徊。」安說明。「坦尼斯用手中的燭台照他,確定他的臉孔。希欽先生舉起雙手想要遮臉,但沒有成功。」
「安,把剛才的紙拿給奈吉看。」
「我只是碰巧路過罷了。告辭。」
「好的,閣下。恕我告辭了,閣下。」
「不知道。」
從外甥女的聲音,法官猜想她或許正熱淚盈眶。
「沒什麼特別的意思。我以為是垃圾,打算等會兒拿去丟掉。」
「沒問題,約翰閣下。」
半晌之後才聽到應聲:「我說『謝謝』。」
「他好像也常帶著奈吉一起出去夜遊。我並沒有聽他們詳細提過,可是從言談里可以聽得出來。」
「紙張約是三寸長、兩寸寬,已經破損了。上面寫著文字和數字。」
「上面被手垢抹得泛出黑光。舅舅,小心,請把腳再抬高一些。」
「安小姐,請說。」
眼皮底下一片漆黑。眾人靠著手中的燭光在前進。
亞伯突然不吭聲了。
「還有什麼事嗎?在下已經依照吩咐把店給關了。」
「房間在二樓。」
「我們相信閣下一定會查出真相,而事情就如同我們期待的發展。」
「那是讓客人開房間的地方,一個人租用會引來疑心,因此你找來妓|女,帶進房間亂搞,然後付錢讓已經不需要的女人回去,留意聆聽鄰房的動靜。羅伯特到了。雖然不知道是否如同你的猜測,但羅伯特殺了艾凡斯。羅伯特從窗戶探出身子,尋找脫身的方法,你指點他逃離的方法,扯下床鋪的帘子,綁上繩結代替重物,從窗戶扔過去讓他接住。」
「亞伯先生?」安催促,「那是什麼?」她問,然後向法官說明:「亞伯先生撿到一張紙。紙掉在窗邊,他打開瞥了一下,就塞進暗袋了。亞伯先生,請把它交給我。」
法官從動靜和聲音聽出奈吉倒下,坦尼斯扶住他。
可是,亨利也有許多重情義的好朋友。自從當上治安法官后,亨利就如同他的誓言,徇公滅私,全心為了維護倫敦治安而奉獻。
如果是先前的房客掉的,亞伯就沒有必要隱瞞了。
「關在拘留室里的盜墓人迪克和哥布林,對奈吉好像極為親切。」
「你讓羅伯特躲在自己的房間,見機一起離開『湯姆·奎恩亭』,把他帶到你們在丹尼爾家的房間——走後面的樓梯上樓。」
「約翰閣下,請不要把身體探得太出去。」安制止說。
「去隔壁房間吧。安,幫忙我。坦尼斯,把布從椅子拆下,繩結維持原狀。坦尼斯留在這裏,亞伯,你帶著布跟read.99csw.com我一起來。」
「你們要羅伯特寫了切結書對吧?關於標本所有權的。」
「奈吉,這張紙是什麼?是你掉在那個房間的?」法官套話說。
在法國等國家,即使無人控訴,國家法院也會執行控訴手續。但在十八世紀的英國,必須有民間人士提出控訴,法庭才會進行審理。逮捕犯人所需的費用、打官司的費用,規定全由原告負擔。即使是微罪,也得花上五鎊到二十鎊。如果是重罪,原告甚至得負擔五十到七十鎊的龐大支出。由於所費不貲,使得許多人不得不忍氣吞聲。如果沒有人控告,即使知道一個人犯罪,也無法將他送上法庭。不過即使直接受害者不提出控訴,有時市長等人士也會為了城市的安寧而負擔費用,發起審判。
「安,你不要插嘴,讓奈吉說。」
「坦尼斯,你回家閉門反省。任意泄漏情報是重罪,你的處分明天再決定。」
「是的,布垂在隔壁房間的窗外,變成我看到的那種情況。」
「我們決定相信閣下。」法官聽出奈吉的聲音帶著一抹笑意。
「他睡得很熟,被我們叫起來,所以眼白充血,眼皮也腫腫的,一副很困的模樣。」
「噫!」老闆發出怪叫。
「有時候我們會把繩子拋到較高的樹枝,好抓住攀爬。如果在繩頭綁上重物,就可以輕鬆纏繞在樹枝上。這個大繩結可以用來取代重物。左側是隔壁房間的窗戶,窗外有一小塊凸出的地方,圍著低矮的鐵柵欄。」
「建築物的每一道窗戶都有燈光。」安說明。
對於奈吉,他也一直想像成是一張內向怯懦的臉孔。但是那張假面具底下卻隱藏著堅韌及頑強。若是可以親眼得見,他能夠識破假面具底下的真面目嗎?還是會反過來遭到迷惑?
「愛德扛下殺害艾凡斯的罪,可是羅伯特還有殺害納森及哈靈頓的嫌疑。即使主謀是艾凡斯,實際下手的也是羅伯特,他躲不掉刑責的。」
「真的嗎?」聲音混合了喜悅與困惑。
「因為他聽到『公雞』,就知道是指『湯姆·奎恩亭』。」
「愛德已經有了被判死刑的心理準備,卻主動要求替羅伯特頂罪嗎?只為了保護丹尼爾醫師的標本。我可能會把愛德途上老貝利啊。即使在法庭撤回前言,主張清白,陪審團也不一定會接受。」
「羅伯特連絡艾凡斯,決定在『湯姆·奎恩亭』見面。坦尼斯利用路邊站崗的孩子通知你和愛德這件事。」
「納森及哈靈頓命案,有的都是狀況證據,沒有任何決定性的證據。即使打官司,靠著律師的本事以及收買陪審團,想要獲判無罪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至於艾凡斯命案,因為有我這個目擊證人,羅伯特不管使出什麼手段都沒有勝算。除了悄悄除掉我這個證人,他別無選擇吧。」
「安,奈吉現在是什麼樣子?」
沒有回答,法官又接著說:
奈吉——法官帶著親密感呼喚。
「就我看來,他只是個內向的少年罷了。不過……」
「今後請留意。」
「現在要訊問嗎?已經很晚了,明天再問好嗎?」
老闆舉著燭台領頭,接著是被坦尼斯粗壯的手臂摟住腰的法官,安從後面提醒「這裡有釘子」,亞伯殿後。
律師則利用狡猾至極的手法顛倒是非黑白。
「我以為奈吉打算協助我們。」
「亞伯先生,你知道這些數字的意思是嗎?你必須對約翰閣下誠實。」
倫敦現今依然治安敗壞。遊樂園的老闆為了讓客人平安踏上歸途,甚至得自掏腰包組織步兵隊護衛。即使如此,治安還是逐漸稍有改善了。
法官叫來老闆,詢問是誰用了這個房間。
法官聽見強忍哈欠的細微聲音。

01

「他們為了保住丹尼爾醫師的標本而替兇手頂罪,這也令我感動。還有舅舅,他們相信您一定能夠查明真相、解救他們的事也是。」
「不,我不能讓不是隊員的你涉險。坦尼斯鍛鏈過,沒問題的。」
還有幾處疑點商未解明。
「把繩子綁在窗邊的椅子上。亞伯,布的這一端要綁在哪裡好?」
安說明房間陳設。
坦尼斯以鋼刷磨擦生鏽金屬般的聲音說,甚至讓法官懷疑回答的是另一個人。
「愛德是清白的。」
「什麼意思?」
法官坐在自己房間的椅子上歇腳,但還不能真正休息。
「我真的以為是垃圾。」
「亞伯先生交出紙張其餘的部分了。53,然後是日期和署名。日期是今年一七七〇年七月七日。署名難以辨讀,A·Opp……底下太潦草,看不出寫什麼。」
法官豎起耳朵,但坦尼斯並沒有立刻回答。
「我的報告不夠周詳。艾凡斯給羅伯特的留言只有『公雞』這兩個字。坦尼斯也是這麼告訴孩子的。我們跟蹤羅伯特以後,才知道那家店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