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陡然一震，突然明白晏小仙為什麼要帶自己到「仙音集」了！

蕭晚晴盈盈起身，柔聲微笑道：「樂者心聲，心與樂和。公子所言極是，晚晴受教了。」

然後二人又互相作了「通保」，寫明所住的客棧，這才如釋重負，離開尚書省。

晏小仙嫣然道：「蕭姑娘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不過這些話可不是我想出來的，而是我大哥，這位楚易楚公子說的……」

晏小仙笑道：「古人說『樂者心聲』，這支《空谷幽蘭草》原是隱逸雅士彈奏的出世之曲，蕭美人居於聲色犬馬之地，面對功名利祿之人，彈奏此曲，難道不是虛假么？」

「大哥，這就是你的不是啦。」晏小仙忽然笑吟吟地說道，「蕭姑娘誠心向你討教，你又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你不是說過《空谷幽蘭草》更適宜橫笛吹奏么？不如今日就以笛子吹奏一曲，也好和蕭姑娘印證切磋一番。」

楚易心中激蕩，熱血上涌，握著他的手，微笑道：「傻瓜，中不中狀元，當不當大官，有什麼打緊？能結識你這樣的知己，才是我生平第一快事。」

二十年前，李玄幫助唐元宗一舉推翻文澤天太后，剿滅叛黨，平定吐蕃，是唐元宗得以登基的第一功臣。

「咚……當……」

忽聽一人喝道：「慢著！蕭姑娘琴技冠絕天下，你們竟敢說她平庸虛假，連古曲也彈不周全？『桂花樓』天子腳下，公卿滿座，豈容得你們信口開河？若說不出道理，今日你們休想離開此地。」

楚易將碧玉笛斜插於腰，微微一笑道：「指法粗陋，難成佳音。讓蕭姑娘見笑了。」

晏小仙笑而不答，秋波中閃過淡淡的落寞酸楚的神色。

酒樓寂寂無聲，眾人恍然若夢，半晌才回過神來。

她纖指撥處，琴弦鏗然。音符如山泉流動，清柔悅耳，婉轉悠揚，令人聞之塵心盡滌，煩憂俱忘。

說到此處，他忽然狠狠地捏了楚易手掌一把，轉身輕如蚊吟地道：「大哥，現在這位蕭姑娘已經對你萬分注意啦。是作狀元郎，還是當刀下鬼，就看你能不能虜獲佳人芳心了。」

晏小仙格格一笑，扮了個俏皮的鬼臉，轉過身去。

楚易如墜雲里霧中，茫然不解。

唐元宗登位之後，他又深諳人臣之道，功成身退，自動交出所有兵權，心安理得地作太平王爺。二十年來，他窮奢極欲，只管尋歡作樂，不復過問政事，因此反倒深得皇帝信賴，恩寵愈重。

眾人微微一怔，無以應答。

「這兩小子這麼狂妄，想必彈琴彈得比蕭姑娘還好了？哼？如若彈得不如蕭姑娘，那就剁了他們的手指！」

「齊王府？齊王府的人……在等我們？」楚易大為驚愕，以為自己聽錯了。

一曲終了，餘音繚繞。

她的雙眸清澈無邪，秀麗脫俗，彷彿一個冰雪般純真的孩子，身姿卻妖嬈凹凸，惹人遐思。

齊王李玄是唐元宗的七弟，也是西唐的一大風雲人物九_九_藏_書。因其酷愛歌舞，因而又被稱作「樂王」。

倒是楚易面紅耳赤，窘迫已極。眼角掃處，只見蕭晚晴澄澈妙目好奇地盯著自己，若有所思，他的臉上更是一陣燒燙，心中歉疚不安，不敢看她，低頭疾行。

晏小仙泰然自若，殊無絲毫害怕慌亂之意，笑吟吟地從袖子里抽出一枝尺許來長的短玉簫，輕輕一轉，眨眼道：「大哥，『弄玉碧凰簫』是神仙之物，凡人哪能見過？我說這是『弄玉碧凰簫』，別人就算不信，又能奈何？」

說話的是一個高大魁偉的紫衣公子，手按劍柄，擋在路中，目光灼灼，滿臉傲然凌厲的神色，似乎只要楚易二人再往前一步，他就要拔劍相向，血濺五步。

進了房間，楚易忍不住笑道：「賢弟，原來你早料到齊王府的人會上門邀請，所以在酒樓里才不急著答應蕭姑娘吧？是了，這一招也是『欲擒故縱』嗎？」

楚易臉上一紅，微笑道：「賢弟似是對此頗有心得呢。」

所有的目光都膠著似的緊粘在她的身上，所有的呼吸都似已停頓。

笛聲清越幽婉，高曠疏淡，時而急促如林風簌簌，時而舒緩似泉水潺潺。

楚易的心裏也忍不住「咯噔」一下，怦怦亂跳起來。

眾人愣了片刻，既而轟然爆發，紛紛怒叱喝罵：「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這等仙曲敢說不好？你小子到底懂不懂得欣賞？」

素手一晃，將他腰間的那枝剛買的「冷翠凝香雪」抽了出來，輕輕巧巧地塞到他的手中。

為了防止皇親國戚與朝中大臣勾結，西唐有一條不成文規定：所有王侯不得在家中結交四品以上的官員以及武將。即便在酒樓妓院等公共社交場合，也不能過從甚密，否則必被金吾衛盤問詢查。

晏小仙「撲哧」一笑，柔聲道：「傻大哥，你也相信我有什麼『弄玉碧凰簫』？」

齊王是當朝最受恩寵的王爺，府上貴賓隨隨便便挑出一個，都是跺跺腳天地抖三抖的人物。若能在這些人面前一展才華，那不比向禮部官員「行卷」強上百倍么？

晏小仙突然起身，大聲冷笑道：「都說長安『冰火美人』蕭晚晴如雪梅蓮花，出污泥而不染，琴歌詩畫更是樣樣精絕。今日一見，原來不過如此，連古琴曲也彈不周全，真是可笑之極。」聲音甘脆響亮，清清楚楚地傳入眾人耳中。

楚易張口結舌，沒想到他膽大包天，竟至於斯。愕然之餘，忽然又覺得說不出的滑稽胡鬧，忍俊不禁，搖頭苦笑道：「你……你真是一個膽大妄為的魔星。」

「對牛彈琴！對牛彈琴！」

身後的四個黃裳丫鬟雖然個個秀美絕倫，但跟隨在她的身邊，就如同伴月星子，黯然無光。

「光打雷不下雨，燒得哪炷香？還不是假龍王？」

瑤台上輕紗絲幔徐徐低垂，焚香裊裊，蕭晚晴坐在玉案之後，彷彿隔霧之花，朦朧縹緲，更添一種神秘之美。九九藏書

張寶賢恭聲道：「在下奉齊王之命，請兩位公子移駕前往齊王府參加晚宴……」

琴聲高曠悠遠，清雅飄忽，正是一曲《空谷幽蘭草》。

曲子旋律果然與蕭晚晴古琴所奏極為相似，只是某些段落稍有變化，更加圓潤順暢，清脆悅耳。

楚易忙施了一禮，道：「蕭姑娘琴技出神入化，令人嘆為觀止，楚某不過略知音律，豈敢班門弄斧……」

西唐非常注重門閥，因而這「文解」與「家狀」就顯得尤為重要。

心裏打定主意，倘若「弄玉碧凰簫」當真被識破為假貨，自己便將所有罪責擔當下來，腰斬也罷，梟首也罷，絕不拖累義弟。

楚易「咦」了一聲，又驚又喜，這首古曲極少人彈，他迄今也不過聽過三遍而已。當下凝神聆聽，如痴如醉，連杯中美酒傾斜滴落也不自知。

楚易哭笑不得，見他眼波中滿是溫柔的促狹笑意，心中忽地一跳，忖想：「是了！義弟在『仙音集』買碧玉笛時，多半早已計劃好了這一切，讓我藉此結識蕭姑娘。但蕭姑娘琴技絕佳，義弟為了引起她的注意而故意貶駁，又拿我的話來斷章取義，實在有些嘩眾取寵。」

「是你！」楚易吃了一驚，這人分明竟是「仙音集」的掌柜張寶賢。難道他就是齊王府派來的人？西唐王孫貴侯之中有許多人從商開店，賺取暴利，莫非「仙音集」竟是齊王府開設的店鋪？

楚易心頭一熱，豪俠慷慨之氣又涌了上來，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楚某就獻醜了。」翻轉碧玉笛，橫于唇邊，稍一凝神吸氣，悠揚吹奏。

蕭晚晴妙目凝視著楚易，嫣然一笑道：「楚公子能說出這番話，必是對音樂有極深造詣。《空谷幽蘭草》一曲，晚晴只曾聽家師彈過兩次，錯漏之處只怕不少，讓公子見笑了。不知可否請公子將此曲彈奏一遍，讓晚晴一飽耳福？」話語溫柔誠摯，絲毫沒有譏誚反嘲之意。

蕭晚晴眼波朦朧，嘆息道：「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想不到這一曲《空谷幽蘭草》以笛聲來吹奏，竟是這般動聽。公子大才，晚晴心悅誠服。」

「這一招叫『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晏小仙笑道，「大哥，你有哪些最為得意的詩文，通通帶上，也好讓齊王府的王孫貴侯開開眼。」

他抬頭看了晏小仙一眼，小心翼翼地微笑續道：「如果公子能帶上『弄玉碧凰簫』前往，與楚公子笛簫合奏一曲，王爺將不勝歡喜。」

酒樓上的數百雙眼睛全著了魔似的痴痴盯著蕭晚晴，半刻也不能移開，只有晏小仙始終笑吟吟地瞧著楚易，似乎在思忖什麼。

楚易頗感愕然，心下更覺不安。

晏小仙妙目深深地凝視著楚易，似笑非笑地柔聲道：「大哥，如果我真是個魔星，你后不後悔結識我呢？」

晏小仙故意花費千金買下「雪中梅玉篴」，然後斥其贗品打個粉碎，九*九*藏*書接著又若無其事地宣稱自己有弄玉的古簫……這一切不過是為了引起張寶賢的注意，吊足齊王的胃口，讓他們自動扛著八抬大轎將自己二人請入王府。

此言一出，登時如驚雷炸響。

晏小仙卻似早有所料，微微一笑道：「知道了。」拽著他徑直步入大堂。

但只有齊王李玄例外。所有王公之中，只有他可以在齊王府中隨意地宴請公卿王侯、三教九流，徹夜笙歌艷舞，而不受任何干擾。甚至皇帝也常常移駕到他宮中，君臣同樂。可謂當朝第一紅人。

她頓了頓，玉靨忽然泛起淡淡的暈紅，雙眸純真而又妖嬈地凝視著楚易，柔聲道：「不知公子何時有閑暇，可否勞駕到『晴雪館』一聚，晚晴也好向公子討教一二。」

晏小仙笑道：「張掌柜是給我們送新樂器來了嗎？」

兩人沿著皇城根兒繞了半圈，穿過安上門，進入巍巍皇城，到尚書省去上呈「文解」、「家狀」。

楚易轉頭望去，只見一個身著淡綠長裙、孔雀綠翎裘的絕色女子翩翩而來，帶著一種縹緲如夢幻的韻律，款款走上瑤台。蓮步輕移，腰肢款擺，輕紗抹胸下的雪乳隨著步履微微顫動。

楚易恍然忖道：「原來他竟是為此而來。齊王酷愛歌舞，聽說賢弟有此寶簫，自然想要一飽耳目之福……」

大堂內站了一個華服高帽的老者，瞧見兩人步入，喜色浮動，連忙上前行了一大禮，道：「晏公子，楚公子，在下恭候多時。」

「呸！蕭姑娘要他們的臭舌頭幹嗎？你當是口條嗎？」

晏小仙柳眉一挑，又道：「既是隱士之曲，所奏的古琴也當是隱士之琴。蕭姑娘的琴雖也是枯桐古木所制，但鑲玉嵌金，連琴弦都是天下至貴的北極冰蠶絲。敢問這種琴是隱士之琴么？以這種琴來彈奏此曲，不是庸俗又是什麼？」

滿樓舉子之中，雖有許多不識音律，但聽到這等飄飄仙樂，也都心曠神怡。

「尉遲公子所言極是！這兩小子要說不出因果，就割了他們的舌頭，向蕭姑娘賠禮！」

那尉遲公子更是氣得面色鐵青，握劍的手青筋暴起，恨不得立時將楚易大卸八塊。

蕭晚晴靜靜地凝視著他，嘴角噙著一絲淡淡而無邪的微笑，眼中滿是期待。

「嗯。」楚易正自入神，一時沒有聽清，隨口含糊應答。

晏小仙貼著他的耳根，細如蚊吟地說道：「大哥，她的名字叫蕭晚晴，是長安城裡最為出名的歌妓，也是備受京城達官貴人青睞的第一紅人，據說就連當今皇上也三天兩頭令她到宮裡彈琴唱歌呢。你若是能讓她對你青睞有加，在她的香閨里貼滿你的詩賦文章，別說是今年的狀元，將來尚書、僕射之位，都逃不脫你的掌心啦。」

楚易不知其意，只好向蕭晚晴微微一笑，留下瞠目結舌的數百舉子，哂然告辭而去。

那尉遲公子眉頭一皺，憤然欲語，卻又強行忍了下去，「哼」了一聲，滿面九_九_藏_書怒容地退到一旁。

出了酒樓，楚易忍不住奇道：「賢弟，你不是說通過蕭姑娘行卷么？怎麼她剛對我們刮目相看，你反倒打退堂鼓了？」

眼波溫柔，似悲似喜，神情古怪之極，竟似帶了幾分淡淡的凄涼哀戚，說不出的楚楚動人。

楚易「啊」的一聲，臉上微燙，他從未與女子約會過，更何況是一個才貌雙全的花魁對自己主動邀約，驚喜之餘又不免有些靦腆。正想說話，手掌又忽地被晏小仙狠狠一掐，疼徹入骨，險些叫出聲來。

「用笛子吹奏古琴曲，好大的口氣，嘿嘿，我看你不如吹張夔牛皮吧！」

晏小仙笑吟吟聽若罔聞，施施然拉著楚易朝樓下走去。

聽到後來，眾人彷彿身處春夜空谷，看月色如何鍍藍了林海，聽流水怎樣激蕩了花開，彷彿看見一個寂寞的絕色佳人在竹林里、泉水邊，孤影自照，翩翩徘徊。

西唐律法，蓄意欺瞞親王者，也以「欺君之罪」論處，輕則梟首，重可滅族。

一曲既罷，歡聲、掌聲雷動，諛辭如潮，轟然不絕。

人流涌動，無數的舉子接踵摩肩，穿梭交錯。

大堂內早已圍集了許多舉子士人，眼看著齊王府對這二人恭敬邀請，無不艷羡妒恨，紛紛交頭接耳，打探這兩人的來歷。

她的聲音清甜又帶著些許慵懶之意，顯得柔媚而又純真，悅耳之極。

楚易、晏小仙到了尚書省禮部貢院門口，擠入人群，照著門口懸挂的家狀書寫樣式，仔細填好，交給門口的禮部官員。

一念及此，楚易又驚又喜，精神大振。

晏小仙拉起他，朝桌上丟了一錠黃金，笑道：「大哥，咱們走吧，好端端一首《空谷幽蘭草》被她彈得如此庸俗虛假，再聽豈不玷污了我們的耳朵。」

眾人嘩然，想不到她竟會同意這兩個輕狂小子所言。

楚易錯愕狼狽，唯有苦笑，昨日聊天時，他確曾說過「樂者心聲」這番話，不想竟被晏小仙現學現賣，用到了此處。

也不知是被他溫熱的氣息吹得發癢，還是被他的話語撥動心弦，楚易面上一紅，心跳更劇，低聲道：「賢弟莫取笑。」

太陽西斜，街上的積雪已經消融了大半，皇城紅牆迤邐，在陽光下格外鮮亮。

眾人的目光頓時又向楚易掃了過來。

但是堂堂齊王為什麼會專程派人前來找他這默默無聞的舉子？

「家狀」則是舉子自己填寫的履歷表，如實註明門第、家世。

剎那間，酒樓內鴉雀無聲，掉針可聞。

楚易大吃一驚，駭然道：「你……你沒有『弄玉碧凰簫』？那這……這豈不是欺君之罪么？」冷汗涔涔，如墜深淵，適才的歡喜登時煙消雲散。

他這番話說得入情入理，振振有詞，眾人雖然不服，一時卻也難以反駁。

楚易挑選了十軸詩賦，眼看晏小仙站在一旁不動，奇道：「賢弟，你的『弄玉碧凰簫』呢？怎麼不取出來？」

兩人剛進客棧大門，夥計便一溜煙兒迎了上來，神read.99csw.com情激動，滿臉堆笑地道：「兩位公子，你們可算回來了。齊王府的人在大堂里等了你們好久了！」

楚易生平第一次這麼鮮明地意識到，自己是在與這麼多的人共同競爭區區三十幾個席位，心中悵然，也不知是喜是悲。

晏小仙格格一笑道：「多謝蕭姑娘相邀，我大哥定當擇日拜訪。可惜今日還有些事，只能先行告辭啦。」不容楚易說話，拉著他就往樓下走去。

過了片刻，琴聲又起，滿樓重轉寂靜。

晏小仙卻「啊」地一聲，故作驚訝，柳眉一挑，嫣然道：「齊王有命，我們豈敢不從？張掌柜請稍候，我們上樓取了玉簫就來。」拉著楚易，笑吟吟地穿過圍觀的人群，朝樓上走去。

晏小仙格格一笑，柔聲道：「大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像蕭美人這等花魁，見過的才子美男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以為只憑區區一首笛曲就能虜獲她的芳心么？乘著她對你初生好感，又充滿好奇時戛然而止，才能給她留下神秘而渴切的念想，眼巴巴地盼著與你重逢。這就叫『欲擒故縱』，是追求美人的不二法門。」

「哪裡來的無知小輩，不懂裝懂，竟敢在這裏信口亂吠？」

蕭晚晴依舊一言不發，饒有興味地凝視著楚易二人，眼神妖嬈而又天真。

楚易素好音樂，幼時也曾得名師指點，對於古琴頗為了解。只聽了片刻，便聳然動容，心神俱醉，折服不已。

今日距離考試不過六七天了，進京的舉子也遠較往常為多。皇城內人潮湧動，大多都是趕來遞交「文解」、「家狀」的舉子。

見他滿臉恍惚喜悅之色，晏小仙湊到他耳邊，輕輕吹了口氣，輕笑道：「大哥，你這麼喜歡她，要不要我替你做個月老，牽條紅線？」

出了皇城，看天色還早，兩人索性沿著安上門大街朝南閑逛，穿過務本坊、崇義坊，再朝「仙萼客棧」步行回去。

眾人起初還在起鬨譏諷，但聽了片刻，便漸漸地安靜下來。

晏小仙嫣然一笑，容光煥發，說不出的喜悅歡欣。忽然有些害羞，抽出手，紅著臉微笑道：「大哥，走吧。張掌柜該等得著急啦。」

她的身上集合了妖媚、天真、冶盪、無邪……諸多矛盾，但卻是如此渾然如一，顯出難以言喻的獨特魅力。令人恨不能立即將她擁入懷裡恣意撻伐，然後再輕憐蜜愛。

眾人哄然，見她竟對這小子如此青睞，大庭廣眾之下公然發出約會邀請，無不又妒又恨，眼中險些噴出火來。

楚易滿頭霧水地望著晏小仙，愕然尷尬，不知他為何突出此言。

眾人見他沉吟不決，紛紛起鬨叫道：「是驢是馬，拉出來溜溜。你既敢如此大言不慚，怎麼又臨陣縮了頭？」

眾人轟然附和，大呼小叫。

琴聲頓止，滿樓死寂，所有賓客無不回過頭來，不可置信地瞪著楚易兩人。

所謂「文解」，就是西唐各州府或國子監開出來的考生介紹信，簡單介紹考生的籍貫、家世等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