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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秦王騎虎游八極

第四章 秦王騎虎游八極

畢竟,眼下這個俊美不羈的少年,比起從前那個正直善良的書生,無論是外貌、聲音,還是氣質脾性,都相差太遠了。最重要的是,胎化易形之後,楚易體內的半枚紅豆也已隨之消融。
楚易極目遠眺,再難瞧見她的身影,又驚又急:「這妖女被我整得眾叛親離,功虧一簣,早已對我恨之入骨。倘若再不趕緊追上,她將怨恨發泄于仙妹之身,豈不……豈不……」
楚易心中一寬,忽然想起蕭太真逃逸時說的那句話來,暗自默讀了幾遍,皺眉喃喃道:「紅豆埋骨,雪蓮花開,何日君再來?她說的『老地方』究竟是哪裡?」
狂風撲面,阿尼瑪卿山越來越近了。雪峰崔巍,連綿突兀,四周都是險崖峭壁,亂石嶙峋,彷彿萬千怪獸居高臨下,虎視眈眈,帶給兩人一種無形的巨大壓力。
說時遲,那時快,劍光如星河飛瀉,接二連三地激撞在銅傘銀光上,如密雨驟響。
魔門群妖驚怒交集,雖憚其神威,但畢竟軒轅六寶太過誘人,值得拚死相奪。當下紛紛施展渾身解數,前赴後繼地圍追堵截。
這三人自然就是蕭太真、楚易和蕭晚晴。
山壑中隆隆震耳,水汽煙蒙,整個冰湖轟然坍塌,急速乾涸,剎那間便只剩下了一個方圓數里的大坑。坑底水草糾纏,露出幾十個大洞,渦流滾滾,將殘餘的冰水急速旋吸而入,汩汩冒泡。
楚易回頭望去,大地蒼茫,群山杳杳,哪裡還看得見半個人影?心中方自長舒了口氣,突然感到懷中佳人的身體越來越冰冷,頓時一凜,低頭望去。
地宮離地面少說也有百來丈深,地水陡然倒灌,不啻于天河奔瀉,來勢洶洶,加之水溫冰寒入骨,魔門群妖中修為較弱的,頓時有不少溺斃其中。即便是李玄、方太臻等魔門妖帝,猝不及防之下也被灌了個七葷八素,追之不及。
蕭晚晴咬著唇,怔怔地凝視著他,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秋波忽然迷濛了,一顆晶瑩的淚珠涌了出來,順著那紅暈淺泛的臉頰倏然滑落。接著嘴角一顫,漾起了一絲似有若無的微笑,甜蜜、溫柔而凄涼。
思緒飛閃,心想:當先那兩人修的是木宗真氣,其兵器春雷鈸和鐵藤鞭都是木屬神兵,需得用金宗法術、神器破之。後面左首那人修的是火宗真氣,法寶也是火屬器物,用水宗法術、神兵便可以克制。至於後面右首那人倒有些奇怪,修的分明是金宗真氣,使的偏偏卻是水屬神兵,必定為了以「金生水」,最大地激化水屬神兵的威力……哼,我就來個借花獻佛,四兩撥千斤!
楚易御風急行,觸目所及,只覺得每一處景物都是如此熟悉,心潮澎湃,許多往事紛亂地湧入心頭,待要細想,卻又飄渺不可追循。
月光照在那人的臉上,眼如秋波,眉似橫黛,花鈿熠熠生輝,赫然竟是個風華絕代的妖嬈美人,綠裳獵獵鼓舞,懷中掖了一隻雪白的狐狸,右手提了一柄彎曲如波浪的青銅長劍,翠光流離閃耀。
蕭晚晴眼圈微紅,痴痴地凝視著楚易,嘴角勾起一絲凄楚而又溫柔的微笑,蚊吟似地顫聲道:「楚……楚公子,我快要死啦……我不是成心騙……騙你的,你……你別記恨我……好不好?」
耳目頓時清明,凝神掃望,只見空中人影紛亂,慘呼迭起,不斷有人或被魔音誘得發狂,或被那樂聲節奏激得心力衰竭,從半空墜落橫死。餘下眾人大駭,紛紛堵住耳朵,鼓起護體真氣,對抗魔音。
只見蕭晚晴容顏蒼白如雪,肌膚上的冰霜越結越厚,就連髮絲、眉梢、睫毛上也都沾著晶瑩的冰屑,不住地簌簌發抖。那雙妖媚的秋波迷離渙散,彷彿在凝視著他,又彷彿在看著上方的星穹,嘴角還凝固著那絲凄涼溫柔的笑意,春蔥似的玉https://read.99csw•com手緊緊地抓握著他手臂,似乎一刻也不願分離。
天仙門的御風術獨步天下,罕有匹敵。楚易雖然真氣強沛,又學了眾多上古奇術,一時之間卻也無法超越,只有全速追隨。
萬仞冰崖絕壁,長滿了雪蓮花。黑莖綠葉,白苞紅花,正自凌寒怒放,迎風搖曳。放眼望去,就像是無數綠衣美人在翹首盼歸……
念頭未已,後方一道殺氣凌厲徹骨,激得他寒毛直豎,逍遙大帝的笑聲森然炸響:「小子,受死吧!」
楚易長舒了一口氣,心中突突亂跳,激動不已,叫道:「仙妹,你沒事吧?這妖女有沒有傷了你?」
他的心底忽然一陣莫名的好奇與悸動:在這片壯麗蒼涼的雪山裡,究竟發生過什麼樣的故事呢?
他咬牙切齒地瞪視著那張純真而又妖嬈的臉,突然低下頭,大口大口地吮吸著那雪肩上的傷口。
楚易一凜,低頭望去,只見她花容慘白,櫻唇青紫,左邊肩窩赫然多了一個暗紫色的傷口,急劇地擴張、收縮,冰雪般肌膚上凝結了一層薄薄的白霜,顯得越發晶瑩剔透……原來適才這六劍重擊,仍有一劍洞穿了銅傘,將她擊傷。
楚易心念一動,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熟悉而美麗的畫面:萬里碧天之下,雪峰皚皚,紅岩嶙峋,一個翠衫女子回眸一笑,縴手握著一朵嫣紅的雪蓮。遠處山腳,草甸連綿,花團錦簇,牛羊在溪流之間悠遠地鳴叫……
「你笑什麼?」楚易恨恨道,雙手忍不住在她肩頭用力一箍。
「楚公子……」她驚呼一聲,奮力將他奮力推開,搖頭顫聲道,「不可如此!南斗劍氣天下至寒,就算……就算你能全部吸出,你……你自己的五臟六腑也會深受重創……」
晏小仙花容微變,閃過驚喜而不可置信的神色,失聲道:「你……你是大哥?」但妙目滴溜溜一轉,瞥了一眼他那赤|裸健美的身軀,以及身邊那微笑不語的蕭晚晴,疑雲大起,笑靨登時凝固。
楚易靈光飛閃,驀地從乾坤袋中掏出一柄青銅骨傘,凝神聚氣,喝道:「移星換斗,顛倒陰陽,疾!」
喀啦啦一陣輕響,冰面突然龜裂開無數縫隙,整個湖面陡然向下一沉,急速坍塌!
轟的一聲,四周那五彩繽紛的火海炎浪突然一下沖入他掌心的雙輪,被吸了個一乾二淨。
月光朗朗,萬里河山歷歷分明,兩人急速飛行,很快便進入了青海境內。
旁邊焚香裊裊,玉燈搖曳,雪地上插了那柄彎彎曲曲的天樞劍,劍旁躺了一個白衣少女,眼如春波,清麗如畫,詫異而警惕地凝視著他們。正是晏小仙。
神鏡飛旋,紫光四射怒舞,轟的一聲,當先兩人鮮血長噴,翻身跌飛。
就在這片刻之間,蕭太真早已馭劍飛行,穿掠秦嶺群峰,杳渺不可察辨。
楚易先以金屬法寶擊潰隸屬木宗的「百花使」,然後將其木宗真氣借勢反彈,擊斃了火宗的離火真君,同時,又將其火宗神器激化為至猛至烈,一舉擊殺金宗的龍角真人。
越過那龍脊似的高巍雪嶺,狂風吹來,異香撲鼻,熏人慾醉。兩人眼前一亮,齊齊低呼出聲。
蕭晚晴「咦」了一聲,睜大了純真無邪的美眸,怔怔地凝視著楚易,也不知是驚是喜是駭是懼。
聽見楚易長嘯,蕭太真眼波流轉,遠遠地朝他瞥來,格格脆笑道:「紅豆埋骨,雪蓮花開,何日君再來?楚郎,這裏閑人太多,想要救你的小相好,就帶上軒轅六寶,到老地方來找妾身敘敘舊吧!」
楚易腦中電光石火,驀地一一想起,叫道:「是了!是阿尼瑪卿!也就是青海積石山!『阿尼瑪卿』是安多藏語,意思就是『偉大的先祖』,是藏族的神山。那裡是楚狂歌、蕭太真從前初識的地read•99csw.com方……」
丁!天地一亮,群山皆白。
就連楚易也是一陣意動神搖,驀地大凜,急忙意守丹田,將那洶洶邪念從心底驅除出去。
那一聲聲叫得如此溫柔而痛切,在楚易的心底激起熊熊烈火,燒灼而疼痛。他輾轉反覆,暴虐地吸吮著那柔嫩甘香的唇瓣,恨不能要將她勒入體內,吸入腹中……
火曜天尊紫衣鼓舞,率先衝到,雙手緊握一個七尺來長的巨角,嗚嗚吹奏。
「操他奶奶的,別讓他們跑了!」「殺了他們,搶回軒轅六寶!」神兵交錯,氣浪迸爆,魔門妖人四面八方圍追而來,呼喝聲震耳欲聾。
唯有李玄凝空而立,衣袂鼓舞,星盤飛轉,眼中光芒閃爍,嘴角露出一絲淡不可察的森冷微笑。
呼啦啦!地洞里突然水柱倒噴,如數十道銀龍滾滾衝天,無數人影破浪飛舞,怒吼聲此起彼伏。
楚易搖頭道:「不對。魔門中人大都知道天仙宮的所在,倘若她真將仙妹擄回天山,又何必當著眾人的面,將意思挑得這般明白?那不是自找麻煩嗎?我看她多半是聲東擊西,故意將魔門妖人引往天山。」
「住口!你……」楚易怒喝一聲,冷冷地瞪著她,驀地低頭繼續吸吮寒氣。這道理他何嘗不知?只是眼下又有什麼法子?難道眼睜睜地看著她凍為冰人,香銷玉殞嗎?
眼見他奇招妙術異彩紛呈,法寶、神兵層出不窮,無一不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魔門群妖又是驚妒又是駭懼,越發相信這少年就是秦始皇轉世。
蕭晚晴沉吟道:「雪蓮是天山獨有的奇花,蕭老妖婆又是以天山為巢穴,想必她是將晏妹妹擄回天山天仙宮去啦。」
楚易鼻息一窒,被那熱浪拍得呼吸不得,心中大凜,知道此時不走,只怕再難脫身了。但眼下群魔亂舞,寡眾懸殊,怎麼才能全身而退呢?
蕭晚晴又驚又奇,她與蕭太真相處十八年,竟從未聽說過此事。正待細問,楚易卻已迫不及待地抱著她,折轉西南,駕著風火輪急速飛去。
她一邊急速飛掠,一邊大口大口地吸鹿血,過了片刻,蒼白的臉靨迅速恢復了嬌艷,鹿血順著她笑吟吟的嘴角流下,更添了幾分詭異而野性的妖媚。
這時,笙音突然頓止,餘音裊裊不絕。
這紫光神鏡是太古金族寶物,與春秋鏡、流霞鏡等並稱為「大荒五大名鏡」,堅不可摧,可以將任何攻擊物反震回射,輔助以「迴風返火大法」,尤有奇效。
一旦被「南斗」刺中,則周身血液頃刻凍結,僵寒而死。因此素有「南斗橫斜天下寒」之諺。
巽風雷火輪乃是太古金族神器,是大荒第一名匠巧倕用三十六種神鐵鑄造而成,一旦受強猛真氣或烈火激化,立即產生無與倫比的超強動力。踩著它可以御風飛行,瞬息千里,即便是蒼龍鳳鳥也難追及。
火曜天尊想到自己全力猛擊的火浪,竟反成了幫助他逃之夭夭的動力,更是氣得黑臉漲紫,雙目凸出,幾欲爆炸開來。
撲!青銅傘陡然張開,銀光飛旋怒爆,將楚易二人包攏其中。
狂風撲面,天旋地轉,星辰迷亂地閃爍,彷彿一伸手就可以摘到。
好在楚易這幾日恰好學了「龍鱗避水訣」,立時屏息頓氣,用周身毛孔吸納水中的空氣,然後與蕭晚晴四唇相貼,源源不斷地將新鮮空氣送入她的心肺,緊緊尾隨著蕭太真,第二個衝出湖面。
少年臂下夾了一個童姿花貌的綠衣女郎,秋波流轉,楚楚動人。
絕壁下方,半山冰牙交錯,雪洞幽深,一個翠裳美人席地而坐,低首垂眉,衣帶翻飛,正自專心致志地吹奏著碧玉笙。
楚易大開大合,隨心所欲,幾日來所修鍊的魔門五宗絕學都在這時刻融會貫通,淋漓盡致地發揮出來。此中之酣暢痛快,就read.99csw.com像是喝了百壇好酒,乘醉狂歌揮墨一般。殺到酣處,意氣風發,忍不住縱聲嘯歌。
「紫光神鏡!」群妖大駭,驚呼迭起。
離火神槍登時脫手飛出,赤光暴漲,怒射飛沖,橫掃在第四人的玄水龍角刀上。離火神槍受兩道強猛木宗真氣所激,威力已臻最大。水火相交,只覺得轟隆巨震,氣浪狂迸,玄水龍角刀頓時斷裂炸散。
楚易眼前一花,已有四條人影迎面撲至,蕭晚晴「嚶嚀」一聲,低聲叫道:「小心!」
李玄、逍遙大帝、火曜天尊等魔門巨凶則紛紛游弋在外,虎視眈眈地靜候良機,都想徹底摸清楚易的路數后,尋其破綻,突起猛攻,務求一舉將他擊殺。
不遠處,蕭太真御風高飛,長袖曼舞,飄飄若仙。天樞劍縱橫飛舞,碧光閃處,血光橫飛,慘呼不絕,眾人亦絲毫無法近身。
蕭太真!她果然等候在這裏!楚易二人對望一眼,又是驚喜又是凜懼,再不遲疑,朝著笙音起落處全速飛去。
不知過了多久,蕭晚晴的身子漸漸變得溫熱起來,冰水消融,順著她脖頸絲絲縷縷地滑下,流入乳|溝。那蒼白的胸脯也變得瑩潤起來,急促地起伏著。睫毛輕輕一顫,秋水明眸逐漸恢復了澄澈。
「阿尼瑪卿!」楚易心中大震,忽然脫口而出。
眾梅花鹿昂首驚啼,四散飛奔,但沖不幾步,立即紛紛跌入浮冰縫隙,被漩渦瞬間卷沒。一隻雌鹿后蹄陷落,被冰層夾住,前蹄奮力地踢打著,長聲悲鳴,眼看便要掉落水中。
話音未落,忽然身姿曼妙地凌空翻轉,翩然踏上劍身,朝著西邊天際,疾如流星地衝去。
群魔爆發出如雷的歡呼、吶喊,人影憧憧,圍攻而來。火曜天尊、李玄、司馬鯨波等巨凶也紛紛縱聲怪嘯,全力以赴。
當下一邊默念前兩日研習的火宗「炎風流火訣」,護住自己經脈肺腑,一邊運轉太乙元真鼎,將她體內的冰寒劍氣盡量吸入鼎中,消融化解。
幾乎同時,她櫻唇綻破,十指跳動如飛,幽幽地吹奏起「心魔笙」來。魔音靡靡悅耳,猶如一夜東風忽來,百花盛開,妖冶詭秘,動人心魄。
適才逍遙大帝在一旁覬覦了許久,此時眼見楚易怔怔發愣,立刻乘隙偷襲,畢全力於一擊。
幾隻梅花鹿從湖面上輕靈地飛奔而過,突然驚嘶一聲,齊齊頓住,耳廓轉動,朝右前方望去。
蕭晚晴「嚶嚀」一聲,周身瞬時癱軟,那冰冷的身體也彷彿突然變得火熱起來,淚水忍不住撲簌簌地掉落,緊緊地抱住他,含含糊糊地哽咽叫道:「楚郎!楚郎!」
咫尺之距,月光照在他那如玉石雕琢的臉上,煥發出奪目神采,竟是如此的俊秀絕倫,狂傲不羈……她的喉中彷彿被什麼堵住了,呼吸不得,心底一陣陣的酸苦痛楚,劇烈而尖銳。
這幾下電光石火,一氣呵成,將五行相生、相剋的法則應用得妙到毫巔,實是讓蕭晚晴大開眼界。
語音雖然輕柔,卻是斬釘截鐵,不容一絲轉圜。說到最後一字時,眼圈又是一紅,淚水盈盈欲滴。
呼!雙輪紫火熊熊,風雷激吼,載著他破空飛起,瞬間直衝出千丈之外,風馳電掣地朝著蕭太真消逝的方向急追而去。
原來秦陵地宮一直綿延到驪山地底,另有一條絕密通道直達這西山冰湖。蕭太真絕望急怒之下,以天樞神劍洞穿機關,打開閘門,將冰湖的水倒灌入密室,然後乘亂挾持晏小仙,溯游而上,逃之夭夭。
此傘是太古大荒時代,金族第六高手「天犬黃姖」的神器,收合時銳不可當,張開時堅不可摧。一旦被收入傘中,不僅元神封印,肢體也會立時被傘內的陰陽二氣絞碎,化為骨漿血水。
在這浩渺無邊的月色里,一切變得如此虛幻而不真實。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莫名其妙的分https://read•99csw.com分合合……此刻想來,也都如月光般飄忽不定,恍如隔世。
眾人心弛神盪,潛埋于內心最深處的種種不可告人的齷齪念頭,紛紛破土而出,瞬間蔓延生長,摩雲參天,交織成萬千淫穢不堪的春景幻境。
霎時間,楚易的心彷彿也被她那隻素手緊緊揪住,痛得無法呼吸。熾烈的愛和恨,交織在一起,烈火似的在他心裏熊熊燃燒著,這一刻,他突然明白,原來自己竟是這麼在乎這三番五次欺騙過自己的妖女……
狂風呼嘯,星漢無聲。輕煙流水般的月華里,兩人緊緊相抱著,踏著紫光閃耀的風火輪,朝西邊天際急速飛去。
夜空澄碧,月華如水,人影交錯,絢光閃耀,叱喝慘呼之聲在群山間回蕩。
眼角掃處,銀芒滾滾,龍吟不絕,六道劍光如南斗橫空,呼嘯電射而來。
左手一翻,扣住她的肩膀,將真氣綿綿輸入。觸手冰寒刺骨,驀地打了個寒噤,不由自主地微微發起抖來。
群妖眼睜睜地看著他就這麼直破雲霄,消失在天地之間,一時目瞪口呆,驚駭狂怒,連話也說不出來。
神槍余勢未衰,勢若長虹,直破入第四人的護體真氣。那人「啊」地凄厲慘呼,被生生搠穿,紫火吞吐,須臾間便燒為一具焦骨。
呼!一團炎風螺旋飛轉,青碧、紫紅、熾白……各種顏色的火焰從那巨角里怒爆飛舞,化作萬千凶獸妖禽形狀,四面八方咆哮撲來。
楚易靈機一動,驀地想起乾坤袋中的巽風雷火輪,探手抓出兩隻赤金環輪,哈哈大笑道:「來得正好!天寒地凍,正愁沒人給朕煽風點火呢!」默念法訣,丹田內太乙元真鼎、乾坤元炁壺彼此逆向飛轉,體內真氣頓時滾滾渦旋,直衝掌心雙輪。
楚易心中劇震,五味翻陳,驀地一捏她的臉頰,狠狠地封住她的口唇。
楚易則依樣畫葫蘆,針對敵手的修行真氣與法寶屬性,源源不斷地施展出相剋的法術、神兵,殺得群妖應接不暇,紛紛披靡潰退。
「楚郎放心……」蕭晚晴雙靨酡紅如醉,抿嘴微微一笑,柔聲道,「蕭老妖婆還指望著拿晏妹妹換取軒轅六寶呢,怎敢傷她分毫?」
楚易虎口酥痹,背心如被重鎚所擊,「哇」地噴出一口淤血,氣息翻湧,蜷身抱傘,如離弦怒箭,朝前方推送急沖。
「南斗神兵!」楚易心下大凜,逍遙大帝的「南斗」在「魔門十大神兵」中位列第五。由六柄上古金族、水族的神劍組成,藏在逍遙扇骨內,離合變化,無堅不摧,與傳說中的「北斗神兵」並稱「十三天兵」,威名極著。
蕭晚晴在他懷內看得目眩神迷,芳心突突亂撞,始知那太古各宗古卷竟有如此威力。
「轟!」冰層飛炸,碧浪噴涌,幾道人影衝天飛起。湖面不斷開裂,以驚人的速度坍塌陷落,剎那間便形成了幾十個巨大的漩渦,湍流澎湃,浮冰跌宕。
驪山綿延,松柏林海鬱鬱蔥蔥,在寒風中呼嘯如浪。山溝里,未融的積雪閃耀著泠泠銀光。西邊山壑環合,雄嶺圍矗,一灣冰湖在月光里雪亮如鏡。
他金睛綻光,念力飛掃,眨眼間已將來者的真氣強弱、神兵法寶,乃至周身的每個毛孔……一一辨清。
湛藍色的夜空中高懸著一彎明月,散發著昏黃的光暈。四周星辰寥落,寂寞地閃爍著。
「妖女,快快將她放下!」遠處一聲叱呵,如春雷綻破,一個俊美絕倫的少年踏風追來,赤|裸的身軀雄健挺拔,散發著狂傲不羈的氣息。
霎時間計較已定,楚易揚眉大笑道:「哪兒來的都給我滾回哪兒去吧!」疾念法訣,右手飛舞,從乾坤袋中取出一面六角紫銅鏡,閃電似地朝當先兩人打去。
只聽轟的一聲,光芒刺目,氣浪鼓舞,青銅傘陡地一收,六道劍光衝天反射。
「風生雷火,駕霧騰雲,疾!」楚https://read.99csw.com易大喝聲中,抄身踩踏其上,周身真氣滔滔沖向腳底湧泉穴。
魔門群妖中有人眼尖,失聲叫道:「陰陽九合傘!」
雪峰巍巍,雄奇兀立,在月光下望去,猶如玉柱瓊晶,純凈剔透,極為聖潔壯麗。
晏小仙念力探察了片刻,感應不到絲毫的紅豆靈念,方甫湧起的狂喜歡悅登時消失得乾乾淨淨,驚疑不定。
蕭晚晴嫣然一笑,柔聲道:「楚郎說得有道理。但若不在天山,又有什麼地方產有雪蓮呢?」
楚易又驚又怒,心中竟莫名一陣刀剜似地劇痛,喝道:「龜息閉氣,別再說話!」
這四人中,兩個是東海青帝門中的「百花使」翹楚,一個是南疆離火真君,還有一個是西域雷霆門的龍角真人,無一不是魔門真仙,實力未必在她之下……想不到僅只一回合,就被楚易借力打力,殺得兩死兩傷!
蕭晚晴睜大妙目,奇道:「什麼?」
少年清叱聲中,貼著湖面向上衝起,直破星穹。與她一前一後,一高一低,朝西嶺群峰飛去。
她「啊」的一聲,疼得柳眉輕蹙,但嘴角的笑意卻更深了。嘆了口氣,溫柔地凝視著他,低聲道:「楚郎,你放心,從今往後,晴兒絕不再騙你半句。若違此誓,天打雷劈,萬劫不復。」
嘭!那人不堪重擊,慘呼聲中,凌空翻摔,七竅流血,當場一命嗚呼。
卻聽懷中蕭晚晴「啊」地低吟一聲,那溫暖綿軟的身子突然變得冰冷僵硬起來,簌簌顫抖。
楚易心中大快,哈哈笑道:「還有誰想送死的,只管上來!」右手探掃,毫不客氣地將離火神槍等幾大神兵抓入手心,變小后納入乾坤袋裡。雙足絲毫不停,閃電似地穿空飛掠,朝蕭太真追去。
寒風凜冽,遠遠地傳來雪鷲蒼涼的叫聲,伴著遠處東南山脈下、那滔滔黃河的轟隆水聲,更覺悲壯蒼鬱。
那妖嬈美人回眸嫣然一笑,柔聲道:「楚郎,想要救你的心上人,就快快追上來吧。否則過上片刻,妾身若覺得口渴了,說不定就將她的血拿來喝啦。」將那兀自抽搐不已的雌鹿隨手一拋,翩翩御風,朝西飛掠。
寒氣凌厲如刀,轟然貫入咽喉,在他肚內翻江倒海地亂竄,所到之處,冰寒徹骨,割痛難當。饒是他真氣如此強沛,也凍得四肢麻木,牙關格格亂撞。
遠遠望去,成百上千的彩色光罩在星穹下繽紛閃耀,光怪陸離,蔚為壯觀。
「妙極妙極,這小子已經被逍遙帝尊打傷啦!」「他奶奶的,大傢伙兒全力殺了這小子,奪回軒轅六寶!」
掠過青海湖,極目遠眺,西南群山間草甸起伏,大河奔騰,暗紅色的崇山峻岭頂著皚皚積雪,自西向東迤邐綿延。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稍稍分開,相視一笑,突然都有些尷尬忸怩,但更多的卻是酸澀的溫柔與甜蜜。
「糟了!仙妹!」楚易忽然回過神來,失聲大叫。想到自己適才與蕭晚晴重歸於好后,愛恨交迸,忘我纏綿,竟將義妹生死安危一時拋到了腦後,不由耳根燒燙,大感慚愧歉疚。
眾人驚呼聲中,楚易縱聲長笑,右手揮舞,那兩隻赤金環輪驀地破空飛轉,赤光怒爆吞吐,掀起兩道紫紅色的炎風火浪,頓時將四面圍涌而上的妖人打得狼狽潰退。
紫微星盤、南斗、幻魔珠……各種神兵破空呼嘯,交錯縱橫。一時間,漫天絢光亂舞,晃得楚易眼都花了。
春雷鈸鏗然長鳴,和鐵藤鞭一起逆向拋飛,帶著兩道熾烈碧光,不偏不倚地激撞在左後那人的離火神槍上。
忽然一道人影飛閃而過,將它陡然拔起,衝天飛去。雌鹿驚鳴聲中,還不待有所反應,又被那人驀地一口咬住脖子,悲嘶痛鳴著胡亂掙扎,鮮血激射。
突然,西南方那片雪嶺冰川之後,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笙音,清幽甜美,又帶著淡淡的凄楚哀愁,就像一個閨怨女子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