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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蜜意深情誰與訴

第五章 蜜意深情誰與訴

蕭太真低聲道:「那夜吐蕃大軍之中,有不少密宗法師。就在我們即將衝出重圍時,恰好遇見了火蓮法師智童。他的帝釋天杵在『佛門十大神兵』中名列第二,威力驚神泣鬼,那時的我尚無法抵擋,何況是你?
月光下,蕭太真梨渦淺淺,笑容凄婉,綠裙鼓舞,赤足如雪,素手在耳邊輕攏著飛揚的青絲,風姿楚楚動人,就像是一朵盛開的雪蓮花。
她頓了頓,嘴角漾開一絲凄楚的笑容,淡淡道:「楚郎,修鍊了那麼久的『玉女天仙大法』,竟是你,讓我生平第一次嘗到了挫敗感。如果連一個小小的西唐將官都不能魅惑,我又怎能顛倒眾生,征服天下?
楚易心中一顫,寒意森然,又聽她柔聲道:「你問我是哪裡人氏,要將我送回到父母身邊。於是我捏造了一個極為悲慘的故事,說我原是西唐河州的官宦之女,吐蕃攻陷河州,屠戮了我全家,將我擄到了吐谷渾,正好遇見了『淫|魔』,於是又被他劫到了這山洞之中。但『淫|魔』還來不及對我淫辱,就來了幾個仇家,逼得他離開了此地……」
楚易呼吸一窒,氣血翻湧,掌心對抵處,蕭太真的陰寒真氣滔滔衝來。周身頓時寒冷徹骨,彷彿被萬重冰山當頭壓住,又像是置身於萬頃冰洋之下,稍有不慎,就立即被擠壓成肉泥骨末。
「你信以為真,頗為同情。我流著淚說我已經沒有親人啦,公子救我一命,我願以身相許,哪怕只做你的奴婢,為你鋪床疊被也心甘情願。豈料你聽了之後,只是搖頭苦笑,說你戎馬漂泊,也不知明日生死,不願拖累別人……
蕭太真嘴角露出一絲淡不可察的笑意,柔聲道:「楚郎,那六天六夜裡,我們就這麼與世隔絕地住在山洞中,彷彿全天下就只剩下了我們兩人。我想不到你外表那般狂野不羈,內心卻是個溫文君子。雖是孤男寡女,雖然我已明言以身相許,你卻依舊守之以禮,始終沒有半分半毫的輕薄。就連夜裡和衣而睡時,也和我保持了三丈的距離……
此刻兩人經脈相連,真氣對峙,已成騎虎之勢,不分生死絕難停止。如果某人半途退出,即便僥倖不被對方擊斃,也必定被震斷渾身經脈,從此成為廢人。
楚易心中一凜,與蕭晚晴對望一眼,冷笑道:「蕭天仙,你要的不過是軒轅六寶,何必牽扯上她?」
蕭太真睜大了妙目,故作訝然,掩袖吃吃而笑。楚易兩人臉上莫名地一紅,心中卻是一陣酸甜。
楚易大駭,風火輪瞬間反向怒轉,身形凌空翻飛,衝天而起。饒是如此,左肩仍被凌厲劍氣劈出一條深長的口子,直達骨髓,火辣辣地燒疼。
蕭太真妙目一亮,驚喜無已,正想探手去抓,只見蕭晚晴格格大笑道:「軒轅六寶,你們誰也別想得到!」素手一松,竟將那五件神器朝著萬仞冰壑下拋去!
當!氣浪迸爆,楚易虎口一震,銅傘傘尖竟被天樞劍瞬間斬落。
雪山染碧,山搖地動,冰壁倏地裂開無數長縫。狂風鼓舞,轟隆隆一陣巨響,碎石崩雪滾滾沖落,震耳欲聾。
「孽障!」蕭太真驚怒欲爆,什麼也不顧了,綠影一閃,閃電似地朝下沖落。
「大哥小心!」晏小仙芳心一沉,失聲大叫,熱淚奪眶而出。
楚易心中嘭嘭劇跳,隱隱之中忽然覺得此情此景如此熟悉,胸口彷彿被什麼重物壓住了,有一瞬間竟喘不過氣。
「那時我的心裏突然有個奇怪的念頭,如果不是為了保護我,你是不是會選擇血戰至死?你拋棄榮華富貴,戍守邊疆,是不是為了馬革裹屍,戰死沙場?你深入雪山,冒死尋找所謂的『淫|魔』,莫非也是一種近乎自殺的冒險?
楚易心中突突狂跳,意念紛亂,想要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楚易模模糊糊地聽到這些話,心旌一陣搖蕩,眼前晃過些水波似的幻影,但立即又凝神聚意,屏除雜念。
碧光熾烈,太乙離火刀順勢分化兩股,猶如兩條青龍咆哮交纏,剎那間已衝到蕭太真眼前。
蕭太真素手一頓,笑吟吟九九藏書道:「想好了嗎?」笑靨如花,話語溫柔如蜜,但那隱藏著的殺氣卻迫得眾人寒毛乍起。
總而言之,如果不在劫期到來之前將她徹底擊倒,他就只有死路一條!
「帝釋天杵雷霆似地擊入前方草地,頓時就炸出一個百丈方圓的深坑,我們連人帶馬摔倒在地,四周火海熊熊,你被流火洞穿了七處……
蕭太真心下大驚,疾念法訣,真氣貫集,丁!天樞劍光芒爆長,朝著太乙離火刀筆直刺去。
那雙妙目溫柔似水,彷彿要將他吞溺其中。楚易意亂情迷,下意識地隨口答道:「記得,在藏語中的意思是『偉大的先祖』……」
「我生平見過的男人也不知有多少,卻從沒有一個如此不貪戀美色。難道我在你眼中竟真是如此不值一提?我心裏又是惱恨又是賭氣,於是故意一頭撞向石壁,你大驚失色,將我拉住。我哭著說我的身體已經讓你看過了,你若不肯要我,我只有一死以全貞潔。你這才勉強答應。
「咦?莫非楚郎喜歡上了這小妮子?兩情相悅,捨生忘死。難怪她肯為了你做出這等不知死活的事兒呢。」
蕭太真嘆了口氣,聲音飄渺,變得更加沙啞柔媚起來。
素手一抖,咻!劍氣如碧霞長虹,隔空指向晏小仙心口,照得她容顏盡綠。
蕭太真眼圈微微一紅,怔怔地凝視著楚易,嘴角勾起凄然的微笑,柔聲道:「看著我哭,你卻滿不在乎地笑著,似乎對你而言,死就是一種解脫。你摸著我的臉頰,斷斷續續地說:『好姑娘,別哭啦,我給你唱一支曲子吧。』
蕭晚晴握緊他的手,一字字地傳音道:「楚郎小心!你『胎化易形』尚有一劫未完成。她故意以『天仙攝魂魔音大法』,借用和楚天帝之間的往事,為的就是要擾亂你的心智,使你神識錯亂,發狂而死……」
「那一刻,我暗自發誓,不用任何媚惑之術,定要讓你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心想,只要你一旦對我動了心,我立時就將你殺了,碎屍萬段……」
三十丈外的半山雪地上,晏小仙二女屏息凝神,緊張地觀望著,眼看著一塊塊巨石擦著楚易暴雨似地沖落,驚叫聲此起彼伏。
蕭太真微微一震,陰寒真氣如大潮奔涌,與他對峙不下,口中卻依舊柔聲道:「楚郎,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的第一次相遇?我這一生一世只怕是永遠也不能忘記啦。那天是臘月二十,是我修鍊『玉女天仙大法』的最後一天,原以為只要過了子時,就可以大功告成,修成『天仙童丹』了……只可惜,只可惜我偏偏遇見了你。」
蕭太真抬起螓首,眼波閃閃,凝視著楚易,嫣然笑道:「楚郎,還記不記得那年那夜,你就是站在這峭壁上聽我吹笙?你說有一天雪蓮花開,你會回到這裏來看我。可是我等了兩百年,春去秋走,雪蓮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我卻始終沒等到你回來……」
此時,在她綿綿不斷的蠱惑挑引下,楚易念力防線已經漸漸鬆懈,原已深埋融入識海深處的楚狂歌神識又如春草破土,紛搖蔓延。
「在這山洞里,瞧著你周身灼傷,奄奄一息,我心中痛如刀絞,忍不住哭了起來。那是我第一次流了那麼多的眼淚,為了你。楚郎,在我這一生里,有多少個『第一次』都是因為你啊!可你卻毫不在意……在你眼裡,我究竟算是什麼呢?」
「那時夜色已深,大雪紛飛,山勢又極為陡峭,你怕摔傷了我,不敢背著我連夜下山,就在山洞里避了一夜風雪。不想翌日風雪更猛,竟遇上了百年一遇的暴風雪,我們在山洞里一住就是六日。那也是我生平第一次和一個男子同居一處。
「你脫下自己的衣服,若無其事地披在我的身上,從始至終,竟沒有多看一眼。我心裏突然好生屈辱、生氣,難道在你的眼中,我的美貌、我的身體竟這麼沒有魅力嗎?」
蕭太真「天仙攝魂魔音大法」冠絕天下,道魔各宗攝魂術無有出其右者。
聽到最後一句,楚易腦中轟然一響,眼前走九-九-藏-書馬燈似地閃過眾多似曾相識的場景,越來越清晰,耳畔響起無數的呢喃、低語、笑聲、哭泣……攪得他氣血翻湧,幾欲發狂。
她雙袖平展,空門盡露,竟是全然送死的架勢。
「但更讓我駭異的,是你眼中燃燒的冷酷、悲傷而痛苦的火焰,以及那一往無前、視死如歸的狂野氣魄。正是那捨生忘死的攝人氣勢讓你變得勇不可當。
「唉,只可惜這小妮子欺師滅祖,罪不可赦,妾身雖有心成全楚郎,卻也只能徒呼奈何啦。」蕭太真不等他說話,又嫣然一笑,柔聲道,「世上難有十全十美之事,楚郎想要哪一個活下來,可真要好好想想呢。」
心緒一起,念力登時渙散,只聽蕭太真嘆道:「恰好那年西唐大軍攻打吐蕃,佔領了吐谷渾、格爾木等地。你聽說當地有不少童子失蹤,就帶了幾名部下深入雪山,尋找下落。
「那天傍晚,天上飄起了鵝毛大雪,山洞里陰冷得出奇。我赤著身子,盤腿坐在『兩儀歸真鼎』里,聽著寒風在山峰里回蕩著,就像有萬千頭野獸一齊怒吼,不知為什麼突然有些心煩意亂,再也修鍊不下去了……
當下手掌飛舞,綠光激爆,一邊用那綠蠶蛇筋將蕭晚晴緊緊縛住,一邊在她耳邊傳音入密,快速地說了一遍計劃。然後將那五件神器塞入她的手中,大聲喝道:「給你,接住了!」雙臂一展,果真連人帶物,朝著蕭太真疾拋而去。
剎那,腦海里倏地出現一張清麗絕倫的容顏,春波流盼,巧笑嫣然,素指間拈了枝雪蓮花。不是蕭太真,不是蕭晚晴,也不是晏小仙……但為何竟是如此熟悉?為何讓他如此牽腸掛肚,魂牽夢縈?
殺氣撲面,劍光順勢反撩而上,厲電似地朝他咽喉疾刺而來,哧的一聲,護體真氣應聲破裂。
因此,為了避開天樞劍之鋒銳,他才故意使出兩敗俱傷的拚命絕招,逼迫她與自己直接對決,務求一舉擊破。不想弄巧成拙,反而陷入極為艱苦的拉鋸戰中。
天樞劍輕輕一送,晏小仙低吟一聲,身子微微一晃,酥|胸登時出現了一個血點,殷紅奪目。只要劍氣再進幾分,立即香銷玉殞,救無可救。
楚易大駭,喝道:「住手!」
「小心!」蕭晚晴、晏小仙齊齊失聲驚呼。
蕭晚晴眼中閃過淡淡的黯然凄楚之色,凝視著他嫣然一笑,柔聲道:「楚郎,晚晴和你相識不過數日,卻虧欠你太多。楚郎不計前嫌,這般待我,晚晴已是銘心刻骨,死而無憾啦。晏姑娘對楚郎情深一往,你可不要辜負了她。」
「那時我才知道,原來你竟是西唐當朝宰相楚朝禹之子。我心裏好生詫異,楚尚書權傾天下,皇帝又素來喜歡世家子弟,為何堂堂宰相獨子不去參加科考,登堂入殿,卻甘心投身行伍,到這荒涼險惡的西域蠻邦,過刀頭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楚郎,這些疑惑後來我曾經問過你好多次,但你卻始終不肯告訴我……」
「楚郎,楚郎,那首曲子的旋律我從此不能忘記,兩百多年,日日夜夜,就像一直都回蕩在我的耳邊心底……」
楚易長笑道:「看看是你快,還是我的風火輪快!」雙輪紫火怒舞,雷霆電衝,雙手並握,真氣轟然奔卷,形成十余丈長的太乙離火刀,迎風怒斬。
「我再也顧不得許多了,反身抱住你,衝天飛逃。那時我年紀雖輕,御風術卻已極為出眾,很快便擺脫了追兵,逃回了『阿尼瑪卿山』。
楚易只聽了一句,便覺得當胸被重鎚猛擊,氣血奔涌,腦中瞬間亂作一團,直欲爆炸開來。
「夜深了,看著洞外大雪紛飛,聽著你均勻的心跳、悠長的呼吸,我的心裏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寧喜樂。那一刻,我突然發覺自己從前的生活竟是那般的孤單寂寞,了無生趣……
此時此刻,她已經開始相信這赤|裸陌生的少年,真是由自己結義大哥「胎化易形」所變的了。除了他之外,世上又有誰甘願拿軒轅六寶來換取她的性命呢?
蕭太真妙目直勾勾地凝視著他,嫣然一笑https://read•99csw.com,柔聲道:「楚郎,你記不記得兩百年前,我們也是這般四掌相抵,裸身互對。只不過那時妾身是為了救你性命,想不到今日卻成了生死冤家。唉,老天爺的心思可真難預料。」
歌聲如泣似訴,柔情脈脈,說不出的纏綿哀怨。
楚易心亂如麻,目光在二女之間逡巡往複,一時難以決斷。眼角掃處,見晏小仙咬著唇,板著俏臉,冷冷地看著自己,楚易心中登時一陣劇跳,大為心虛愧疚。
蕭太真嫣然一笑,似乎頗為歡喜:「總算你還記得。但我卻始終沒告訴你,這條山脈,原是我先祖蚩尤大帝的脊骨化成的,幾千年來,我的歷代祖先都以這裏為大本營,苦修磨練,矢志復興……」
蕭太真也不追擊,裙裳翻舞,飄然立定,嫣然笑道:「楚郎,你若想救回心上人的小命,就別再做這樣的傻事啦。乖乖兒地將軒轅六寶交給妾身吧。」
但楚易此時卻渾然不覺,耳邊儘是嘭嘭氣浪悶響與岩石碎裂聲。
瞧著這天下修真夢寐以求的五大至寶,蕭太真目眩神迷,呼吸窒堵,半晌說不出話來。
楚易聽她終於認出自己,心中悲喜交織,精神大振,哈哈大笑道:「蕭天仙,這裏碧水丹山,冰川雪蓮,風景佳絕天下,不如我們就在這裏同穴長眠吧!」風火輪變向飛轉,人如螺旋怒舞,繞著天樞劍飛旋疾轉,直衝而下。
「修鍊第九重『玉女天仙大法』時,必須藉助陰陽鼎器吸收九名童男、九名童女的元陽、元陰,否則必定走火入魔,真元迸爆而死。所以那些天里,我在山下附近的村莊里擄掠了十八名童子……」
當下氣運丹田,張口將太乙元真鼎、乾坤元炁壺和天地洪爐一一吐出,和太古虎符、河圖龍幡一道托在掌心。
那沙啞妖媚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哀怨與凄傷,春風似地拂過耳稍,絲絲縷縷地鑽入楚易的心裏。
這一下電光石火,雷霆萬鈞,蕭太真避無可避,即便能反撩神劍,將他一劈為二,自己也必定被這離火雙刀打得魂飛魄散。
當下楚易再不遲疑,閉上眼睛,意守丹田,將她的魅影魔音強行從腦中驅逐出去,同時奮起周身真氣,全力朝她猛攻。
蕭太真柔聲道:「對啦。楚郎,當時你就是這般看著我,你的腿緊緊地貼著我的腿,熱得就像一團火,燙得我的心裏一陣陣地發軟……」
轟!氣浪沖射,光波激爆,碧光氣刀登時被劈為兩半。天樞劍氣如長虹貫日,勢不可擋。
「唉,這個山洞隱秘至極,從未有人發現過,偏偏卻被你找著了……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早就註定了你我的相遇?
她的聲音突然顫抖起來,帶著一種莫以名狀的凄楚與悲傷,柔聲道:「楚郎,就在那一刻,就在你睡著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你。從那以後的兩百年裡,你就一直住在我的心底,再也不能更移。」
「但你越是如此,我的好勝心便越是強烈,想盡了法子要虜獲你的心。我故意在你面前更換衣服,給你唱歌,為你跳舞,看著你看我的目光漸漸熾熱,心中說不出的得意喜悅……唉,卻不知從那時開始,我已經是作繭自縛,再也不能從情絲里掙脫啦。
幾個時辰前,楚易與蕭太真念力相鬥時,曾仗著軒轅諸寶之助,大佔上風,因此形成錯覺,以為此姝修為大不及己。
話音未落,翩然朝蕭太真掠去,嬌叱道:「蕭太真,我和你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又與楚郎何干?你要殺我,只管來就是,何必用這等卑劣手段脅迫旁人?」
「我靠在你懷裡,看著你縱聲狂嘯,神威凜凜,心中又是驚訝又是歡喜,想不到你一個西唐將官所學竟如此龐雜,道魔各宗的諸多武功、法術都會……
「到了第六天夜裡,積存的木炭都已用光了,洞里越發陰寒徹骨。你怕我受寒,終於主動將我緊緊抱著,睡在一起。當你將我攬入你溫暖寬厚的懷裡,我突然覺得天旋地轉,幾乎暈厥。楚郎,那是我平生第一次放鬆所有的警戒,將自己毫無保留地交給一九-九-藏-書個男子……
過了片刻,她方才格格一笑,將一條綠光細筋拋到楚易腳邊,柔聲道:「很好。楚郎,你用這『碧蠶蛇筋』將晴兒牢牢捆住,把這五件神器放到她的手中,然後再將她丟到我這兒來……」
蕭太真停了片刻,才低聲悠然道:「第七天早上,風雪終於停了。你小心翼翼地背著我下了山,原想將我寄住在百姓家裡,但我卻不答應。你無可奈何,只好將我喬裝成軍士,冒險帶入了軍營,住在你的營帳里。
月色如水,異香撲鼻,一切宛如夢幻。
「你問我究竟是誰?為什麼有這麼高強的本領?為什麼要騙你?我只好將錯就錯,說我確是河州的官宦之女,自幼被崑崙修真收納為徒,此次到積石山誅滅淫|魔,卻反而失手被擒……你又信以為真,勸我不必管你,快快離開此地。
說到最後一句時,腳下雙輪風雷激爆,閃電似的疾沖而出。呼!右手飛舞,陰陽九合傘銀光怒放,朝著蕭太真當頭罩下!
咫尺之距,佳人肌膚晶瑩勝雪,吹彈欲破。妙處畢現,合著那妖媚冶盪的笑靨、勾魂攝魄的眼波,更讓人心猿意馬,神魂飄蕩。
嘭隆!兩人身影互疊,四掌相交,氣浪團團迸炸,炫光四射,如萬千碧蛇飛躥亂舞。
「到處是大火,到處是人影,箭石暴雨般的漫天飛舞。你緊緊地抱著我,騎著大宛汗血寶馬向東突圍,一路勢如破竹,所向披靡。
五件神器絢光交迸,衝天亂舞,將四周的雪嶺冰壁映照得流光溢彩,絢麗多端。
楚易一凜,冷汗涔涔,陡然清醒過來,又驚又怒,暗呼慚愧,險些又中了這老妖婆的狡計!
眼下「胎化易形」最後一劫將至未至,正是識海最容易波動變化之時。倘若被她一步步地誘激起楚狂歌的神識,自己必定神智錯亂,發狂而死。即便自己能勉強守住本識,但意念搖動之下,也難保不讓她乘虛攻入,魂飛湮滅。
話音未落,卻聽蕭晚晴焦急地大聲叫道:「楚郎,靜心凝神,別看她的眼睛,別聽她說話,更別順著她的話題交談!」
「大雪封山,天寒地凍,你在洞外捕殺了幾隻蒼鷹、兀鷲,燒了一鼎的肉羹,將羽毛製成了翎衣,給我穿上,自己卻依舊穿著薄薄的單衣。我們圍著篝火取暖,你和我說起許多軍旅趣事,也說起了自己的身世……
楚易腦中嗡的一聲,異香貫腦,熱血上沖,一顆心嘭嘭狂跳。
她的聲音漸漸喑啞,頓了片刻,突然低聲哼唱起來:「問春風、相思是何物,海角天涯,千絲萬縷,全是癲狂柳絮。萬水千山又一年,檐前歸燕,知否,伊人消息?人道離恨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偏又逢、梅子黃時雨,怎奈得,這次第!只恨此身非游魚,一江春|水,綿綿流向東海去。」
她嘆了口氣,翩然起身,柔聲道:「這兩百年來,我日日夜夜都在想著那些日子,想著某一天能和你在這漫山雪蓮下重逢。而今,我終於等到這一天啦。」
當下收斂心神,哈哈笑道:「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蕭老妖婆,你既知道楚天帝已死,又何必和我這後生小子說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前塵往事?放了我仙妹,我就饒你不死!」
「那一刻,我突然變得說不出的好奇:你為什麼一心尋死?在你狂野不羈的外表下,究竟隱藏著什麼心事,隱藏著怎樣驚濤駭浪的過往?呵,楚郎,你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慢著!」楚易大驚,右手一探,登時將她凌空抓回。剎那間思緒飛閃,忽然有了個主意,哈哈大笑道:「蕭天仙,這小妖女三番五次騙我,我原想親手將她凌遲處死,你既要代勞,何樂而不為?」
「就在這時,洞外突然掠入了一條人影,大聲叫道:『淫|魔,快給我滾出來!』我回頭望去,只見一個白盔素甲的少年軍官提著長刀,昂身站在洞口,滿臉驕傲憤激的神情。渾身上下到處是傷口,鮮血已經凝結了,臉上一條長長的刀疤,但看起來非但沒有破相,反而顯得那般英姿勃勃,狂野不羈……」https://read.99csw.com
蕭太真格格笑道:「好一個薄情寡義的狠心郎。」素手揮揚,碧光一閃。
楚易心中一凜,突然想到蕭晚晴修鍊的也是這妖法邪術,如此說來,倒該幸虧自己今夜破了她的處|子之身,免得她日後也做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情來。
「楚郎,那就是你,那就是你我初次的相遇。現在回想起來,似乎就在那一刻,我便莫名地喜歡上了你。我這一生的折磨與苦楚,也是在那一刻便已註定了……」
她剛剛奪到魂牽夢縈的軒轅六寶,又怎甘心與這小子同歸於盡?唯一的法子,就是畢集周身真氣,生生接下這螺旋氣刀……
兩人四掌緊緊相貼,當空飛旋,越轉越快,人影漸漸看不著了,四周形成一個巨大的螺旋光罩,將衝撞而來的落石、斷岩紛紛反彈震飛。
蕭太真柔聲道:「你瞧見洞中除了幾具乾枯的童男童女的屍體,就只有我,臉色頓時變得和緩了,說:『姑娘不要怕,我是西唐安西都護府將軍楚狂歌。是來這裏誅殺淫|魔,解救你出去的。』嘿嘿,你又哪裡知道所謂的『淫|魔』,竟然就是我這嬌嬌怯怯的弱女子?
楚易心中突突狂跳,這才明白何以北斗七劍能被視為「天下第一神兵」。貪念大熾,精神陡振,恨不得立即將此神器重新奪回,佔為己有。
蕭太真突然格格嬌笑,媚眼如絲,艷光四射,撲撲輕響,翠裳綠裙炸散為萬千絲縷,那瑩白曼妙的豐腴胴體暴露無餘。
好利的劍!陰陽九合傘以太古青銅混金製成,堅不可摧,傘尖更是至為堅硬之處,想不到竟被她這般隨手一劍便削去半截。就連他堅韌無比的護體氣罩,在此劍面前也變得不堪一擊。
楚易一凜,忖道:是了,最後一劫也不知什麼時候發作?時間緊迫,我需搶在這之前制服妖女,救出仙妹。
楚易大凜,揚眉笑道:「好,算你贏啦,我把軒轅六寶交給你便是。但你若敢傷她一根寒毛,就算是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也要將你碎屍萬段!」
楚易的「胎化易形」尚未大功告成,雖然念力、真氣已極為強沛,但經驗、定力卻仍相差甚遠。尤其眼下兩人經脈相通,心念感應,少有不慎,便會被這妖女長驅直入,完全控制。
楚易迷迷糊糊中駭然忖道:原來楚天帝竟是當年宰相之子!不知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竟會一步步地淪入魔道,成為魔門五帝之一呢?一念及此,思緒大亂,腦海中又閃過許多極為熟悉的畫面,如狂潮激涌,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蕭太真御風術天下無雙,竟搶在楚易之前追至,長袖鼓舞,猛地將軒轅六寶盡數捲入。正自狂喜,秋波瞥處,那道碧綠光刀風雷滾滾,業已當頭劈到!
「誰知就在那天夜裡,吐蕃大軍發動了突襲。八萬鐵騎潮水一樣地湧來,將十里大營衝殺得七零八落……
楚易心中一顫,眼前驀地閃過某個熟稔的情景:山洞外大雪紛飛,兀鷲盤旋,洞內篝火熊熊,他正和一個嬌媚俏麗的裸體女子面對面地股腿交纏,手掌相抵,那雙眼波溫柔如春|水,帶著盈盈笑意,直欲將他融化……
相持片刻,楚易心中越來越是驚駭,始知這妖女的真氣竟是如此強沛,絲毫不在自己之下。
二女一個被封住經脈,一個被「碧蠶蛇筋」緊緊捆縛,掙脫不開,只有眼睜睜地干著急了。
「我抬起身,痴痴地凝視著你,黑暗中,你睡熟的模樣就像一個無邪的孩子,俊得讓人心疼。我忍不住低下頭,鬼使神差地吻你的唇,只一剎那,周身彷彿被雷電劈中,淚水莫名地湧出,那是一種怎樣甜蜜、痛楚而幸福的悸動啊……」
楚易心中怦怦直跳,口乾舌燥,卻聽她幽幽地嘆了口氣,道:「唉,那時我不過十九歲,在你之前,從沒和任何一個男子有過肌膚之親,一年到頭都躲在這阿尼瑪卿山的雪洞里閉關修鍊,心裏只想著如何復興神門,光耀先祖……對啦,楚郎,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這『阿尼瑪卿山』是什麼意思么?」
晏小仙、蕭晚晴在一旁瞧得心急如焚,不斷地呼叫提醒,奈何楚易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