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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私設法庭

序章 私設法庭

中央銀行是全國排名五名以內的大銀行,或許是因為這個緣故吧,岡村在遞出名片時,臉上似乎閃過一絲得意的神色。
看來偷襲他的人非常小心,在地昏倒後還用氯仿(即麻醉劑哥羅芳)使他熟睡。
「有沒有什麽吃的?」山口博之突然說了一句不相干的話。
「只有一個可能。」
「就是那個六十歲左右的男人。」
「裏面還有人嗎?」
「有沒有船?」
「是大海!」山口喊道。
正當十津川這麼想時,後面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槍聲。
十津川站在離他們稍遠的地方望著那幢三層樓公寓以及信號燈。這個信號燈會自動閃爍,熄燈與亮燈之間有一定的間隔。
十津川想,碼頭上或許會有船。要將他們四人送到島上來,大概必須用船,而不是直升機。
不過,好像有些地方和電影外景不同。一般的電影外景都只講究外表,房子只蓋表面的部分,裏面除了支柱外一無所有,但眼前這些房子卻是里裡外外都蓋得十分完整。道路兩側各有一輛車子停著,十字路口的信號燈閃爍不停。車子應該不會動,不知燈號閃爍是何用意。
「那部車子是你的嗎?」
「當然是靠這雙腳下。」十津川說著,微微一笑。
「我就是一年前那件殺人案中被判有罪的佐伯信夫之父!」
看來這個十九歲少年的飢餓感倒比危機感強。
「是誰?那個重考生嗎?」
夜色一濃,路燈居然亮了起來。
道路左右兩側各有三盞路燈,合計有六盞,但只亮了五盞,有一盞沒亮。十津川認為這是故意做的,並非偶然的故障。對方準備周到,不只是在孤島上造出同樣的街道而已,還在酒吧中放了去年的月曆和報紙。既然這一切都是事先計劃好的,那麽有一盞路燈不亮,一定也是對方故意安排的。
海面發出眩目的亮光。十津川眯起眼睛張望,只見四下都是汪洋大海,不見對岸也不見船隻。
店裡擺著許多水果以及水果罐頭,上面都標示著定價。後面有個六席大的房間,一名矮小的老太婆倒在那裡。五、六分鐘後,這位六十九歲的老婦人安藤常才醒過來。
「可能會被殺掉哩!」
「刑警先生,」坐在最旁邊的山口向十津川說,「這裡有一份報紙,仔細一看,竟是去年的,上面有那件案子的報導。」
太陽物產是一家頗負盛名的大公司,三十七歲就能當上這家公司的營業課長,不能不說是前程燦爛。妻子大概也是大學畢業的才女,小孩一定也很聰明伶俐。換句話說,是個理想的家庭。
「但卻是去年的月曆。」
他看到有個身穿運動服的青少年倒在外頭的混凝土路面上。這個人大概不到二十歲。
有個三十五、六歲的女人趴在吧台上。她穿著和服,臉上濃妝艷抹,因此十津川判斷她是這裏的老闆娘。
(等一下究竟會發生什麼事呢?)
(好像不是搶匪。)
五點一過,整座島很快陷入黑暗中。十津川等人在天黑前並非一直都窩在酒吧內白吃白喝,除了水果店的安藤常不想動之外,其餘的人都出去尋找逃生之路。他們分頭搜尋,走遍了整座島,但當他們再度回到「羅曼史」酒吧前集合時,每個人臉上都只有疲累與失望的神色。
十津川又查看了其他每間屋子,但都空無一人。看來被捉到這座孤島上的只有一年前那件殺人案的七名證人以及十津川等八人。
走了五、六分鐘,終於看到一處海灣。因為有水泥造的岸壁,可見一定是碼頭。他走下陡坡到處查看,卻始終找不到船隻。只有一間像是看守人住的小屋,但似乎久無人居,飽受風吹雨打,已經朽爛不堪。
就在此時,酒吧店門突然開了,一名矮小的老人跌跌撞撞地走出來,眼看就要倒下去了。十津川急忙上前,以健壯的手臂扶住老人的身體。
「可是我還要上班呀!今明兩天都必須出席幹部會議!」岡村很焦急似地說。
「這是什麽地方?」岡村按著後腦問十津川。
「是海中孤島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岡村默默環顧四周,然後說:「這裏好像是千田小姐家附近……」
他指著那些建築物的確很像電影中的布景。
十津川正要把這個想法說出來時,老人又說:「你們真可惡!聽說我兒子在審判時一直喊冤,在牢里也是。如今他已過世,我只好把你們捉來,在這裏證明他是冤枉的!」
「被殺掉?」酒吧老闆娘三根文子高聲叫道。
十津川走向門口,試著轉動門把。本來他以為自己已遭監禁,不料門竟沒鎖,一轉門把就開了。
他決定沿著岸邊走走看。
「歹徒。」
波浪聲愈來愈大了,海水的味道飄過來。穿過低矮的紅松林後,眼前豁然出現紺碧的大海。
十津川每個月都會夢見幾次自己小時候的事,是何原因,他也不清楚,或許精神科醫生會有令人滿意的解釋吧?
七個證人全部被捉來,可見幕後人物一定和一年前那件殺人案有關,這是誰都能猜想到的,但此人目的何在呢?還有,十津川和此案毫無關聯,為什麽也被捉來?
濱野以冷靜的口吻說:「有個年輕男子殺了一名中年上班族,是在酒吧喝醉之後吵架引起的。」
十津川接過報紙。正如山口所說,那是去年的,社會版上刊載著一年前那件殺人案的報導。
他被人打暈之後,作了一個夢,同樣也是夢見自己小時候的事。在夢中,他是個小學高年級的學生,上學途中發覺有件東西忘了帶,於是拚命往回跑,想奔回家拿那件東西,但跑了很久卻始終回不到家。他冷汗直流,雙腿已僵硬,不久又變得像鉛塊般沉重,要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向前跨一步,就像在爬行一樣。忽然間前面出現幾條大蛇,這條大蛇身上又濕又滑,不久變成兩條,又變成三條。
老人的表情變得很可怕,他說:「你們還不知道嗎?」
「是助手席上這位小姐的家嗎?」
那盞沒有亮的路燈下有個人影。
「記得證人總共有幾個嗎?」
小林依舊嘮嘮叨叨地說:「可是,刑警的第一要務不就是要保護市民的安全嗎?如今我們被捉到這座無名島上來,安全已受到威脅,你應該設法保證才對!」
他將手放在女人肩上,輕輕一搖,女人發出呻|吟聲,然後張開眼睛。
山口又提出同樣的問題,但十津川仍舊無法解答。
這些東西究竟是誰九_九_藏_書設置的?為什麽要這麼做?
「為了冤死的兒子,我已將十八年來累積的家產悉數變賣,用在這座島上。如今我已身無分文,而且一個親人也沒有,所以就算會坐牢,我也毫無所懼!」
岡村也附和般跟著說道:「我也有同感,總之,要儘快把我們弄回東京才行。」
(是氯仿的味道)
「不知道。把我們打昏,可能不是為了搶錢,而是要把我們送到這兒來。」
「是的,以前我曾開車送她回家,記得街上的景色和這兒很像。她家好像就在那幢房子後面……」岡村指著公寓隔壁那間水果店說。
「可是……」
「付錢?這又不是你的店,吃多少對你也沒損失吧?」
「既然如此,就快想辦法吧!不要光是站在那兒無所事事,去島上到處看一下,才能想出逃脫之法!」
「那是不可能的,我們每個人都誠實作證,不會有錯的。」岡村說。
「到底是什麽?」
「總不會有鬼吧?」
「你也曾出庭作證嗎?」
被害人叫木下誠一郎,三十七歲;加害者叫佐伯信夫,二十一歲。
斜坡上儘是岩礁,他們一步一步爬上去。到了岬角時,突然出現一個人影。
「我要查出這是什麽地方。」
「把我們捉來這裏的人就是你吧?」十津川問。
「你看,這就是我的房間。」山口對十津川微笑,但臉上立刻又失去血色。「可是,那幢公寓為什麼會跑到這種地方來呢?」
「不錯。」
現在這個世上,誰也不敢保證身為刑警就能不受盜匪襲擊,尤其是當這位刑警穿著便服時更是如此。
「什麽?」
夜更深了,寒風徹骨。因為是三月底,所以還很冷。
「這話怎麼說?」
「好像是九年。」山口兩眼發直,望著旁邊回答。
「裏面……」
「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不錯!」佐佐木又看看手上的獵槍。「誰會被我殺死,到時候就知道了。不過要記住,我可是拚了老命來做這件事的,不要以為會有僥倖。假如不合作,或者想逃走,我一定格殺勿論,絕不容情!」
「你是一個人住嗎?」
「十津川警部,你只要冷眼旁觀,作個見證就好了。這七人的證詞中,若有矛盾或謊言,就交由我來判斷。老天有眼,讓我在這十八年間培養了看穿任何謊言的能力。十八年來,我獨自一人在巴西奮鬥,吃盡了苦頭,所以才有這種能力。」
「你好好看看周圍吧!」
「好奇怪呀!」山口高聲說。
小林沉默下來。
這個額頭上滿是青春痘的少年歪著脖子回答:「可能是吧,現場剛好在那附近,而且暗暗的。」
「對方這麼做是為什麽呢?」
「放心,我不是壞人。」十津川對他說。
「哪裡有電話?」
「這是什麽地方?」山口問。他站起來眨眨眼睛,看了一下四周後又說:「那不是拍電影用的戶外布景嗎?」
他們從陰暗的樓梯爬上三樓。樓梯口旁邊的房門上掛著一個名牌,上寫「山口」兩字。
「助手席?」岡村露出吃驚的表情望向車內,然後說:「那是千田小姐……」
他蹣跚地站起身來,感覺上像嚴重的宿醉,滋味十分難受。
「我叫山口博之,是個重考生,已有兩年沒考上大學……」他突然露出快哭出來的表情,一邊四下張望一邊說:「我的眼鏡呢?」
「也許是,但也可能是和我們一樣被捉來的。我們過去看看吧!」
許多粉蝶在草原上飛來飛去。有人在這片草原上鋪設道路、裝設信號燈,並蓋了好幾幢水泥或木造的房子。
那個叫小林啟作的老人可能是這家店的常客,他一入內,立刻坐到高腳凳上。其餘的人都站著環顧這小小店面的陳設。
「不是。」他說著,好像很累似地坐到旁邊的石頭上。「我的車也是褐色的喜美,但不是那輛。」
不久,銀髮老人小林啟作嘟著嘴巴說:「過去的事還談它干麽?你是刑警,應該想想辦法帶我們逃走才是。」
與其說是電影外景,不如說是死亡之街。感覺上就像將某一條街截取一段放到這裏來一樣。
「你家住哪裡?」
十津川和她談過話後,得知她的確是「羅曼史」酒吧的老闆娘,名叫三根文子,今年三十七歲。
「大概是。不知離陸地多遠,所以不能冒險游泳。」
文子進入吧格內,打開冰箱說:「啊,裏面的東西跟真的店完全一樣哩!」
「我叫佐佐木勇造。」
十津川張開眼睛,夢中的頭痛噁心延續到現實世界來。一股討厭的臭氣令他反胃蹙眉,可能就是這股味道造成他噁心想吐。
「可是——你……」
「我是照我看到的情形說的!」山口接著說。
他說完就站起來。
「哦……真的是浪濤聲沒錯!」
「回到那條街看看,或許能查出什麽來。」
「不是的,我昨晚也是被人偷襲打昏,醒來後就在這裏了。」
「要補償的話,應該有其他方法吧?」年紀和這老人差不多的小林啟作皺著眉頭說,「令郎的刑期好像是九年,他才二十一歲,出獄後也不過三十歲,到時你再照顧他還不遲呀!把他帶到巴西去,不就行了?」
「隔壁那家水果店嗎?」
「嗯。」
「那些房子和街道我有印象。大約一年前,有一天晚上我開車經過一條路,目擊到一件殺人案,現場附近的景物和那條街很像。」
「不曉得,可能是照相機的鏡頭。」
「這裏只有我們三個人嗎?」
「大概是歹徒放的。」
老人看看手上的獵槍,說:「我不想殺你們,但我希望能對十八年來被我棄之不顧的信夫有所補償,這是我身為父親的責任。因此,我變賣巴西的牧場,用那些錢在這座島上造了這些街道房屋。」
「什麽事?」
「我是刑警沒錯,但憑我的力量實在無法讓大家逃出這座島。」十津川苦笑道。
「關於那件案子,」十津川好不容易逮住話題,便向在場的六人說。「可否請大家詳細說一遍?」
「我從後門出來,所以他們沒看到我。他們也是被敲昏後送到這裏來的嗎?」
「真的嗎?」
安藤常那雙小眼睛透過眼鏡盯著他說:「要吃可以,請先付錢。」
「這是你的車嗎?」
「為了早點想出辦法,我必須知道一年前那件案子的詳情。」
「原來你是警察。」
「我要去開會,不能一直在這裏耗下去!」銀行主管岡村又在說同樣的話。「九九藏書能不能設法逃出去?」他望著攝影師濱野說。
「你不怕嗎?」
「去看看吧!」十津川說。
小林話中帶刺,但語氣似乎很焦急。
白天到處攝影的濱野,現在已放下照相機,一語不發地猛喝威士忌,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和其他人一樣感到不安。他好像很能喝,已經喝了五、六杯,卻毫無醉態。
「刑警先生。」
十津川話未說完,濱野的閃光燈突然亮了一下。可能是覺得刑警和老人爭辯的畫面很好玩才拍照的吧?但這麽一來,連平素敦厚的十津川也生氣了。他瞪著濱野,心想也許文子說得對,把他們捉來的可能是這個攝影師,惡作劇的目的就是要拍些好玩的照片。
「是把我們捉到這裏來的傢伙吧?」
或許是口渴了吧?除了安藤常以外,其餘六人都陸續走進「羅曼史」酒吧內。十津川也跟著進去。
他想讓自己醒來,想用手去摸臉頰,想移動身子,然而四肢卻已麻痹,一根手指也動不了。他作的是夢中之夢,兩個夢糾纏在一起,令他無法掙脫。不久,劇烈的頭痛和作嘔的感覺向他襲來……
起先沒有人去動那些飲料,可能是害怕有毒。但後來大概是耐不住饑渴,見其中一人率先拿起杯子,大家便跟著伸手去拿。
「這就是我住的地方嘛!」山口指著三樓一個面向街道的窗戶說。
佐佐木的視線轉向他。
「真的是去年的嗎?」文子從吧台里探頭問道。
「嗯。」山口點點頭。「K書K累時就想抽。那個煙灰缸也一模一樣。」
「什麼地方不同?」
她拿出加水威士忌和可樂,又燒了一壺開水,為直嚷肚子餓的山口泡了一包速食麵。
「另外那個人也曾出庭作證嗎?」十津川望著門口說。
十津川走到外面。七名證人好像因此而生出勇氣似的,也跟在他後面走出去。
「怎麽查?」
文子對山口說:「到我的店來吧!也許有吃的。」
十津川說著,把頭縮回來,站直身子。
「中央銀行N分行副分行長 岡村精一」
「去年那件殺人案發生時,是否有盞路燈沒亮?」十津川問身材高瘦的山口。
「原因呢?」
「所以,你一氣之下,就把我們全捉來,打算用那把槍射殺我們,是不是?」岡村臉色蒼白,聲音顫抖。
「對,就是安藤水果店,店主叫阿常婆,她也出庭作證了。」
混凝土道路的那一端有幾幢排列不整齊的建築物湊在一堆,十字路口設有信號燈。可以看到其中一幢三層樓房子上面有霓虹燈招牌。四周是一片雜草叢生的原野,混凝土道路最後消失在草叢裡。
「你還好吧?」
這條街上除了「羅曼史」酒吧、三層樓公寓和水果店之外,還有中國麵店、洋貨店、麵包店、米店等四家店,每一家都大門緊閉。
碼頭裡的海水十分清澈,體長二十公分左右的魚兒成群結隊在那裡游來游去。十津川素好垂釣,若是平常,他一定會坐下來慢慢欣賞,但現在卻沒有那份閒情逸緻,因為他還不明白幕後那隻黑手的意圖。
十津川笑著打開房門。
「你也想起來了嗎?」十津川轉頭問他。
路旁的人行道極窄,豎放著的招牌上寫著「大減價」。
「這個佐伯最後被判了幾年徒刑?」十津川抬頭問道。
「你叫什麽名字?」
「大家請坐。」文子招呼道。
「咦?」文子貶著眼睛猛瞧牆上的月曆。
然而,不管任何理由,只要佐佐木打算殺人,身為警官的十津川就必須挺身而出,設法制止他。十津川望著佐佐木的瞼,心裏如此決定。
山口點點頭,往水果店走去。
「七個……」十津川算了一下,又說:「還缺一個。」
十津川看看手錶,十一點多了。根據那份一年前的舊報紙,那件殺人案發生的時刻剛好是整整一年前的深夜十二點三十分。
「不是,他也來了,攝影師和那對開車上下班的情侶也是。」
「運動夾克的口袋鼓鼓的,會不會放在裏面?」
「有可能。如果是海島,應該有個碼頭,因為那些建築材料必須用船運來。」
青年搖頭道:「愛說笑!昨晚我被人敲昏,醒來後才發現自己躺在一輛本田喜美車的駕駛座上。」
「你是說史凱蘭車中那對情侶嗎?」濱野點點頭,又說:「他們好像也是證人,我記得曾在法庭上看過他們。另外也還有其他證人。」
「究竟為了什麽?」
「我也是這麼想,那樣做比較好。」岡村說。
「總之,我們先進去看看再說。」
那些房子都蓋在信號燈再過去的道路兩旁。首先是一間灰泥和木材造的小酒吧,緊閉的店門上寫著店名「羅曼史」,霓虹燈招牌上也用英文寫著店名。對面是一幢三層樓的房子,一樓的鐵門關著,上寫「田島倉庫」。樓房和酒吧間的道路寬約八米。
「死了嗎?」岡村在十津川背後以擔憂的語氣問。
「濱野光彥。我是自由攝影師,報上常刊有我拍的相片,不過都是社會版的,不會上婦女版。」
說是老人,其實也並不很老,大約六十歲左右。
佐伯很像一名加害者,木下則像個被害人。沒聽說過此案的人若見了這兩人的照片,大概十有八九會認定佐伯是兇手,而木下是被害人吧?
「我也不知道。助手席上那位是尊夫人嗎?」
來到道路盡頭,再過去就是一片草叢。
「那件殺人案我還記得。」
「是的,我的父母住在北海道,為了方便我上補習學校才租下來的。起先和姊姊同住,後來姊姊嫁人了,我就自己一個人住,已經有一年半了。」
「啊!」山口在十津川身邊大叫一聲。
十津川的反射動作是將手伸進上衣內袋中,但又立即想起自己在下班前已將手槍留在警局裡。
「是的,他也是客人,當時親眼看到那兩個人在吵架,所以也一起被傳訊。」
「哦!」
「我兒子沒錢,只能分配到一個缺乏熱情的無能律師。我回國後,看了審判記錄,才知道那名律師如此無能,而且一點也不用心。如果能請到能力強的律師,我兒子或許就能被判無罪了。我想他臨終前一定對此事耿耿於懷、念念不忘,因此我要證明他是清白的,以慰他在天之靈。我要你們這些證人在此將一年前的證詞再說一遍,如果我兒子確屬冤枉,那你們之中一定有人說錯,或者有人故意說謊。」
對方居然連去年的報紙都特地準備好,真是太厲害了,十津九九藏書川感到很佩服。
「連我在內,好像有七個。」
「警察先生。」山口戳戳十津川的腰說。
「我來試試車子能否發動。」
「你在這裏做什麽?」
「你為什麼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文子眼中明顯流露出責怪濱野的神色。「只有你拿著攝影機到處拍照,又一直做筆記,好像很快樂。或許把我們捉來的人就是你!」
「你呢?」
僅三言兩語,實在短得可憐,但這寥寥數語卻能給人決定性的印象,造成一種先人為主的觀念。這些經歷似乎很適合一名殺人犯。
前面的懸崖有數公尺深,正下方就是大海,洶湧的波濤打在峭壁上,浪花四濺。
「十八年前,我和一個女人離婚,她就是你剛才稱為兇手的佐伯信夫之母。離婚的因素很多,年齡的差距是最主要的理由。當時我已四十六歲,妻子卻只有二十六歲,信夫那時才四歲。他畢竟是我兒子,血濃於水。離婚後,我遠渡重洋前往巴西,在那裡賺了一些錢,成為一個小牧場的主人。十八年後,我回到日本,想不到親生兒子信夫竟已成了殺人犯!」
他們穿過杜鵑原生林,朝聲音的來源走去。
十津川走到窗邊俯視街道。這條混凝土道路寬約八米,長約百米,路旁有好幾根電線杆,上面還有電線,一直延伸至道路盡頭才中斷。
岡村很快下車,繞到前面查看車牌號碼,然後說:「不對,這不是我的車,只是廠牌和顏色相同而已。」
「喂!」老人在路中央停住,用槍指著他們,以低沉渾厚的聲音說。
「你住的地方?」十津川看著地的臉。
如果這篇報導是正確的,那麽案情如下:佐伯信夫在「羅曼史」酒吧喝酒時,因細故與另一名酒客木下誠一郎發生口角,經老闆娘文子調停而暫告平息,但走出酒吧後怒火重燃,便隨後追趕木下誠一郎,然後在街上的陰暗處以一把長約十五公分的利刃從背後將之刺死。
中年男子仍舊保持戒備的姿勢,直到十津川給他看了警察手冊後,才露出安心的表情,並拿出一張名片給十津川,上面寫著:
六個人都注視著他,但沒人答話。
相反的,被害人木下誠一郎的履歷就堂皇多了:「太陽物產公司第三營業課課長,妻子牙子(三十二歲),長女小惠(四歲)。」
「在神奈川縣的茅崎市,就在海邊。」岡村說。
「應該有船才能載我們來,但我找不到。」
「那就是水果店的阿婆了。」
他往外走,心想可能是有人在戲弄他。
「快躲起來!」十津川突然大叫一聲,同時把山口推到破屋後面,自己也就地趴下。
一路上,他只聽見浪潮聲。平地上到處都是雜草,一條路也沒有。從剛才那些古墓看來,以前這裏大概有人住,但現在卻已看不到道路,可見雜草的繁殖力之強。
「不錯,因為我拍的照片上了報。由於那一幕正是最關鍵的一剎那,我還因此得到了去年的攝影報導大獎。」濱野一副得意的樣子。
當他來到車子旁邊時,那名蹲坐路旁的中年男子以恐懼的眼神望著他。
「你是他的父親?」岡村在十津川背後探頭問道,「我聽說,那個兇手是由母親一手帶大的,母親死後,他便開始墮落……」
「這裏真的不是我的店嗎?如果不是,為什麼會一模一樣呢?」
小林啟作猛抽煙,十津川覺得自己無法了解他。這個老人身材矮小,貌不驚人,無論在公司或任何地方,大概都不會引人注目吧?這麼一位平凡的人物突然成為殺人案的證人,並且因此而被捉到這座孤島上來,難怪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水果店的大門緊閉,屋後雜草叢生。
岡村好像很焦急似地說:「快報警捉拿歹徒吧!」
十津川又拿出一根香煙點上。
要將這些鋼筋水泥等建材運到這座無人島上來,一定不是輕而易舉之事,必須要有龐大的資金與勞力才行。除此之外,還必須有強烈的意志。
「是你的女朋友嗎?」
「我好像聽到海浪的聲音。」
「我是說,如果是來福槍的話。」十津川看了一會兒,又說:「不過,看起來好像不是。」
「是呀!這幢樓的一樓是倉庫,二樓和三樓是出租公寓,我就住在那個房間。」
「唔……如果是來福槍的瞄準器,那我們就沒命了!」
「不錯!有人把我們弄暈,捉到這裏來。此人若想殺我們,隨時都可下手!」
「我想大概是,她睥氣怪得很,我很少跟她說話,所以並不清楚。她也從不跟我交談,好像沒把我放在眼裡……」
「嗯,是我的史凱蘭GT……不對!好像不是……」
十津川走過去,彎下腰來,說了聲「喂」,並搖搖這位少年的身體。
十津川向著前方的小山丘大步邁去,途中有人叫他,回頭一看,原來是山口少年從後追來。
「過去的事還管它做什麽?想出逃脫之法才是當務之急,你快想吧!」
「那個人是這麼說的。」
「我怎麽會說謊呢?」文子說。
「兇手是走出酒吧之後才動手殺人的嗎?」十津川以刑警的口氣問攝影師濱野。
「知道什麼?」小林啟作反問。
另外四人也望著十津川手上的報紙,但都沒開口。
證人們都聚集到「羅曼史」酒吧里。外面很冷,而且也沒地方可去。水果店的安藤常也來了,或許是害怕晚上一人獨處吧。
「也可能是要把我們棄置島上,讓我們慢慢餓死。總之,我們的生死完全操在此人手。」
可能是因為年紀尚輕吧,他的聲音似乎混雜著不安與好奇。
「如果你這麼做,下場會跟令郎一樣,被關進監獄去的。」小林以顫抖的聲音說。
「不曉得……」
青年站著等十津川和山口靠近。
忽然間,那輛史凱蘭的車門開了,一名中年男子從駕駛座滾出來,摔在地上。他似乎想站起來,但又跌坐于地,好像已筋疲力盡。
「能不能設法和外界聯絡?燒燒柴火,或許能讓外界知道島上有人。」
終於來到小山丘上,眼前是一大片杜鵑的原生林,現在尚未開花,不過若到了五月的開花期,景色一定非常漂亮吧?
十津川想,要找出兩個對比如此強烈的人,還真不容易哩!
躺在史凱蘭GT助手席上的千田美知子已經醒過來了。

2

這個房間約有十席大,牆壁凹凸不平,一件傢具也沒擺,天花板上只有一個https://read.99csw.com六十瓦的小燈泡,並未點亮。春陽柔和的光線從窗戶透進來。
「她也是命案的目擊者嗎?」
那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身穿旅行裝,肩背兩台照相機。剛才發出亮光的一定是相機的鏡頭。
抬頭一望,圓月掛在天空,因為是春天,所以月色朦朧,彷佛罩著煙霧。
「走到外面看看就知道了,或者請你注意看牆上的月曆。」
「不是,她叫千田美知子,是我們銀行里的女職員。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在助手席,因為我是單獨一人時被敲昏的。」
「是的,兇手和被害人就是在那家『羅曼史』酒吧喝酒。」濱野說。
「真的是你的房問嗎?」
靠公寓這邊的路旁停著一輛銀色的史凱蘭轎車,另一邊則是一輛褐色的喜美轎車。
十津川走出酒吧,沿著狹窄的人行道走向安藤水果店。山口和攝影師濱野隨後跟來。
「那是什麽?」
其實,除非是罪大惡極的兇犯或很有名的人在獄中病死,否則報紙是不會刊登的,既未刊登,也就難怪案件的證人會不知道。因此,這七名證人不曉得此事,也是理所當然的。

1

「那些逮捕我兒子的刑警似乎一開始就認定他是兇手,檢察官也是。至於辯護律師,剛才也說過了,既無能又不熱心。因此,把那些人請來也沒用,我需要的是一位本領高強的見證人。假如我用這把槍強迫你們說謊來證明我兒子的清白,那他泉下有知,也不會高興的。我要知道的是真相!如果他確屬清白,你們的證詞一定有誤。」
十津川向岡村和美知子提及一年前那件案子,兩人不約而同叫了聲「啊」,然後面面相覷覦。
這就是案發的經過。只要看了報紙,一定會這麽想。負責此案的警察和法院似乎也這麽認為,因此那位二十一歲的青年佐伯信夫最後被判決有罪。
佐佐木藉著路燈的光線看看手錶,然後說:「現在,你們就針對一年前那件殺人案,依序說出你們的證言吧!」
「那邊的岬角有亮光。」
山口眼中閃著光輝,說道:「是呀!一年前有天晚上,我在K書時無意中望向窗外,結果目擊到下面的街上有人被殺,後來我還曾出庭作證哩!」
安藤常並未坐到吧台前面,她從「自己的店」搬了一張小木椅過來坐,看來是個頑固的老太婆。文子曾說她常跟媳婦吵架,十津川總算相信了。跟這老太婆住在一起一定很累。
水果店門窗緊閉,十津川打開一扇木板套窗,進到裏面,在黑暗中找到電燈開關,輕輕 一按燈就亮了。看來這裏還有供應電力的設備。
這七名證人走到街上會合,每個人對於自己現在所在的地點都表示十分驚奇與困惑。
「開玩笑!我是一個職業攝影師呀!我的工作就是把社會百態收入攝影機里。這個事件如此奇怪,我當然想記錄下來,所以才會四處拍照。」
「你們可能是分別遭人偷襲,然後再搬到同一部車內。」
「怎麽了?」
「歹徒為什麼要這麽做?」
他將那篇報導看了一遍。上面登有兩張照片,一張是被害人的臉部特寫,另一張是加害者的。
「顯然有人在惡作劇,只是不知道其動機何在。」
「啊!果然在!」山口博之戴上黑框的深度眼鏡,然後歪著脖子說:「奇怪了,我被偷襲時,眼鏡應該掉在地上,怎麽會跑到夾克口袋裡呢?」
究竟是誰做的?為什麽要這麽做?
「怎麼回事?」山口扶箸差點掉下來的眼鏡說。
「可是沒有人來殺我們呀!」
文子揮揮手,說:「算了吧!那老太婆的怪脾氣在這一帶是出了名的,她媳婦還常被她氣哭哩!對了,去年那件案子發生時,她媳婦就是跟她吵了一架,負氣回娘家去,她兒子要去接太太回來,所以才會只剩她一個人看店。」
「……」岡村變了臉色,彷彿現在才發覺。「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你對周圍這些建築物有印象嗎?」十津川問。
「不錯,我們也是此案的證人。」岡村說著,皺起眉頭。「但是已經一年了,為什麽還要因此案而將我們捉來呢?今明兩天我都有重要會議要開,這下可慘了!」
他從口袋中取出香煙,拿了一根叼在嘴裏,用僅值一百圓的廉價打火機點燃。內側口袋中的錢包和警察手冊都還在。
十津川決定詳細詢問這七個證人有關去年那件殺人案之事,於是朝他們走過去。
「我到處看了一下,我們在一座小島上,四周一片汪洋。至於這座島位於何處、離陸地或其他島嶼多遠,就完全看不出來了。」
十津川朝眼前這家小酒吧走去。
十津川邊抽煙邊望著佐佐木。雖說父子已分離十八年,但這唯一的兒子竟冤死獄中,那種滋味絕不好受。因此,佐佐木的憤怒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他在這座孤島上建造了那些和案發地點一模一樣的房屋街道,這種行為實在古怪,但仔細一想,對於這位在巴西廣大土地上生活了十八年的老人來說,也許那並不算是一種古怪的行為吧?
「怕什麽?」
「那是客人送的。」
「佐佐木先生,」十津川故意用悠閑的語氣說話。「我可以抽根煙嗎?」
「怎麽一直問我問題?你到底是什麽人?」
島的四周都是鈷藍色的大海,望不見對岸,也看不到航行的船隻。有個證人露出絕望的表情,說歹徒的目的就是要讓他們活活餓死在這座無名島上。關於這點,十津川有不同的看法。
「我叫十津川,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刑警。」
此人年約三十五、六歲,看來好像是個主管級的上班族,穿西裝打領帶,但西裝上沾了許多泥土,大概是剛才摔到地上時弄髒的。
老人以銳利的眼神盯著小林,說:「你們真是不負責任!我兒子是因你們七人的證詞才被判刑的,也就等於是你們把他關進監獄的,但你們之中竟然沒有一個知道他已病死在牢里,真是太可惡了!」
「什麼事?」
十津川衝出房間,從陰暗的階梯直奔樓下。
「是什麽?」
「哦,那是小林先生。」
「剛才我也想過這招,但我看沒用,飛機和船都不會經過這附近。這座島一定是在遠離航線的地方。」
十津川眨眨眼,環顧周圍。後腦依然陣陣刺痛。
濱野對著周圍的景物連續按了好幾下快門,然後才說:「沒辦法,這是一座孤read.99csw.com島,沒船就逃不掉。什麽?游泳?要游多久也不知道,萬一淹死了怎麼辦?」
下午兩點多,警視廳搜查一課的十津川警部下了計程車,往自己的家走去。當他行經一條陰暗的小巷時,冷不防被人以鈍器毆擊後腦,當場昏倒在地。
十津川沿路向西而行。他看過那輛褐色的本田喜美車,裏面沒人。
濱野以嘲諷的口吻笑道:「事到如今,你還在想上班?算了吧!說不定我們就快被殺掉了。」
「榻榻米比較新,那台音響也換成新的。同樣有一架十四寸的彩色電視,但多了一台錄放影機。那麼貴的東西,我根本買不起。」
「要不要把那位老婆婆也叫來?」一直保持沉默的千田美知子喝了一口可樂之後說。
「是的,只不過稍有不同。」
「哦!」
「沒有,只是暈過去,大概不久就會蘇醒過來。」
十津川探頭觀看助手席上的女郎。她年約二十七、八歲,長得如花似玉,淡黃色的裙子配上雪白的肌膚,顯得異常美麗。她身旁有個女用皮包。
「對面那邊的岬角有人嗎?」
十津川看看手錶,上面的數字顯示現在是九點三十六分,看來他已昏迷了七小時以上。
「不用,你最好留在這位小姐身邊。我若查出什麽蛛絲馬跡,就會立刻回來。」
人影慢慢靠過來。那是個手持獵槍的男人,看來已上了年紀,但身材高大結實,穿著皮夾克,可能經常運動,身體好像很健壯。
他臉上浮出燦爛的笑容,一副稚氣未脫的樣子。
「話是不錯……」
這個房間有六席大,除了起居室,還有廚房和浴室。窗邊有張桌子,桌上有書架和立體音響。

4

3

山口領著十津川走進樓房的後門。如他所言,人口處寫著「中央空中公寓」。
「需要我跟你去嗎?」
「你知道自己為何會被抓來嗎?」
「那家水果店裡,水果多得是。」濱野指著水果店說。
這都要怪自己疏忽。雖說他兩周以來全力偵辦的一件棘手案子剛剛破案,因此身心俱疲,精神鬆懈下來,才會疏於防備,但其實這並不成理由,因為身為刑警,隨時隨地都必須小心才行。
少年發出呻|吟聲,睜開雙眼,起先好像視線模糊的樣子,望著十津川發獃,然後輕輕搖頭。
那麽,對方究竟是誰?這麼做是為什麽?還有,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查明是誰說謊之後,你就要將之射殺,是嗎?」
「是怎樣的案子?」
報上對於佐伯信夫的介紹是「無業,前科一次(強盜),住所不固定。」
她好像很意外,又像很高興。
「他跟你一起出庭嗎?」
「不錯。」
她的意識中似乎已把真正的店和這間仿造的店搞混了。看來這間酒吧仿造得倒真像。
七個證人默默地彼此對望。
文子說她頭部還隱隱作痛,但仍繼續回答十津川的問題。
「佐佐木先生,」岡村不愧是公司的菁英份子,以冷靜的口氣說話。「你的處境,我萬分同情,但令郎的確已誤蹈法網,我們的證詞並無錯誤,連辯護律師也無法辯駁。」
「你把這七個證人捉來這裏的原因,我總算明白了,但我不懂你為何連我也捉來,一年前那件案子又不是我負責偵辦的。」
如果歹徒只是要餓死他們,那麽應該不會花費大筆金錢鋪路造屋,更不會特地準備食物和飲料。一定有其他目的,只是這個目的難以想像。
「啊!」少年突然叫了一聲。「你暗算我!」
「是誰乾的?」
十津川想,果然不錯,歹徒一定是想讓案發時的狀態在此重現。
地點是在世田谷。當時報上曾登載一張兇手揮舞刀子的照片,這張照片轟動一時。「另外那兩個人也和此案有關吧?」
「我知道,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請你來。」
十津川輕拍山口的肩膀,然後往三十公尺遠的岬角走去。他想,歹徒若真要殺人,早在他們尚未醒來時就下手了。
佐佐木以冷酷的眼神看著他們,大聲說:「對錯由我來判斷!」
十津川點了一根煙。他擔心對方萬一開槍就糟了,因此想用吸煙的動作來緩和嚴肅的氣氛。
岡村坐進駕駛座猛按引擎開關,但最後搖頭嘆息道:「沒有汽油。」
(我在作夢)夢中的十津川突然如此想。
「有兩位客人喝完酒走到街上吵架,年輕的那個抽刀殺人。當時真是嚇死我了!」
十津川說著,拿出警察手冊給他看。少年那蒼白的臉上浮出安心的神色。
「我正想去查出答案。你剛才碰見車上那兩個人了嗎?」
重考生趕上來後,喘著氣說:「我查看了公寓內其他房間,每間都是只有房門,裏面空無一物。有傢具的只有我那間。」
「是你把我們捉來的嗎?」十津川問。
「真是神經病!」山口咋舌道。
「誰?」
此時十津川也想起來了,雖然不是他負責的案子,但他記得一年前的確有一這麼一宗殺人事件。
「好,可是……」
「嗯,她在裏面……」老人以沙啞的聲音說。
山口從自己的房間正確地說應該是很像其住處的房間——捧來幾本漫畫雜誌,坐在牆角開始閱讀。雖說是重考生,但看他的樣子,卻似乎一點也不為考試煩惱,可能是被雙親寵壞了。
其他人都睜大眼睛面面相覷,然後露出提心弔膽的表情走到窗邊,隔著窗戶望向外面的街道。
在即將失去意識的一剎那,十津川想起了身上那個剛領到的薪水袋,他認為對方一定是攔路劫財的搶匪。
他說完,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包七星牌香煙,似乎因為說了這些話而突然想抽根煙的樣子。
好幾塊長滿青苔的墓碑映入十津川的眼帘。再過去是一小片紅松林。
「你抽煙嗎?」十津川望著桌上的煙灰缸和七星牌香煙說。
沒有人說話,只有岡村邊喝酒邊發牢騷,千田美知子坐在離他很遠的位子上不時嘆氣。
「是我的店沒錯!要吃就得付錢!」
十津川把他交給濱野等人,獨自開門入內。這家酒吧的店面很小,吧台前只有六張高腳凳。
「難道這兒是海中孤島?」山口望著海平面說。
佐佐木那張晒黑的臉上浮出微笑。
「怎麽辦才好呢?」山口看著十津川說。
「還有一個正在準備重考大學的小夥子,他也跟我們一樣,被人敲昏後又吸入氯仿,然後被送到這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