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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神秘的黑巷

第一章 神秘的黑巷

「這……沒說啥……李局,你……」
李斌良思考了一下抬起頭,看到徐進安和關偉還在原地坐著,看著自己。
李斌良停下腳步,竭力站穩身子,睜大眼睛,透過眼前的迷離,向前看去。
黃淼:「當然回醫院!」
徐進安:「應該的!」
「李……李局長,你……你怎麼……來這兒了?」
李斌良輕輕推開黃淼,向外走去。
李斌良:「對,打電話的人沒說他是誰,我也不認識這個人,他只說有重要情況向我提供,約我去那裡見他。」
黃淼也停下腳步,但是,李斌良沒再說別的,她只好再次向外走去,不輕不重地把門關上。
對了,一定是徐進安來了。李斌良急忙從床上掙扎站起。因為起身猛了一些,身子晃了一下,差點摔倒。
趙民迅速恢復正常:「啊,在距離現場三百多米的一條街道上,路旁有個排污井,我們偶然發現井口的蓋子沒蓋嚴,就打開找了找……瞧,上邊還有血跡。」
「李局,你先回辦公室吧,我的事不急,抽空再談吧。」
關偉……大案隊長……啊,對對,想起來了,對,他還是英雄嘛……陳雲亮,對,是大案隊的,他哥哥犧牲了……對了,他們一定以為自己還昏迷在醫院里,甚至能不能醒過來都很難說,萬萬沒想到自己這個樣子突然出現在面前,所以才沒認出來並感到震驚。
「這……搜過吧。」
李斌良:「不,任局,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剛剛上任,案子又發生在我身上,我怎麼能安心躺在床上呢?何況,我身體確實能頂住。」
李斌良一下想起關偉對手機說的那些話:
他對任副局長說的是實話。昨天夜裡,他確實是接到一個神秘的電話後去了那個小巷,那個打電話的人確實說,有極為重要的情況向他反映,也確實只要求他一個人去。他就因此去了那裡,誰知是這麼個結果,遭到埋伏差點喪命不說,還出現了一具屍體。
「是。」
關偉:「這……可是……」
李斌良沒有回答,卻突然發出命令:「快,去現場!」
「對。」
「李局長。」
李斌良:「對。開始,我也不想去,也追問過他的身份,為什麼約我去。可是,他什麼也不對我說,堅持要當面談,說提供的情況非常重要。」
「這……聽說,大案隊搜過那裡,只是不知為什麼沒發現。」
李斌良:「當然,我非常歡迎任局指導我們的工作。」
關偉:「沒有。」
青年民警敬禮后,不知說什麼好了,放下手臂瞅著旁邊的男子。
李斌良:「在和全局民警見面會上,我已經說過,我是第一次來奉春,此前從沒來過這裏,我在奉春不認識任何人!」
「這……李局,你……能行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那具屍體是誰?為什麼會死在那裡?他是約見自己的人嗎?如果是他,他又怎麼會死在那裡?是他襲擊的自己嗎?如果約見自己和襲擊自己的不是他,那他又是什麼人,怎麼會死在那裡?是誰殺害的他……
在一段時間里,這件事被好多媒體報道過,互聯網上也發過新聞,點擊量還很大。李斌良就是通過這些渠道知道的,而且,他還組織民警們學習過,一方面是學習他們的英雄事迹,另一方面,也提醒大家,從中接受經驗教訓,在發生同類案件中,採取更加得力的手段,避免傷亡。
但是,他迅速扶著牆站穩身子,走出裡屋,走向自己的座位。
何世中:「啊……不不……這……是任局說的,任局說的。」
徐進安:「啊……沒有了。那,李局,我們走了!」
「李局,對不起……」
二人這才向後退去,走到門口,拉開門走出去。
好像有動靜……好像是敲門聲,是嗎?
關偉不再說話,目光看向徐進安。
不,我不能死,不能死,我還有事要辦,還有事沒辦完……爸,媽,原諒我,我現在還不能見你們,不能和你們會合,我還要活下去,我還有事要辦,爸,媽,我要回去……
事件結束后,陳雲清成了烈士,關偉和徐進安分別榮立一等功和二等功,成了聞名一時的英雄,關偉還接任了陳雲清的大案隊長職務。而陳雲亮則接哥哥的班兒進了公安局刑警大隊,並且在他的強烈要求下,進了大案隊。
因為,屋子裡充斥著濃重的香煙味道,一個人坐在他的座位上,手拿著香煙在對話筒低聲說話:「……知道了,你們該怎麼辦還怎麼辦,有什麼情況隨時跟我說……」
「三十多歲四十來歲吧,天太黑,他穿著風衣,立著領子,沒看清模樣。」
「老馮,你一個大隊長,不坐在辦公室里,老跟死人親近什麼,小心哪天讓他們把你抓走!」
二人沒有回答,而是互相看了一眼,黃淼先開了口。
屋頂和吊燈又旋轉起來,向自己撲來,暈眩再次襲來,後腦勺的傷痛再次劇烈發作,李斌良只好停止思考,閉上眼睛。
十多分鐘后,警車停下來,李斌良掙扎著走下車,抬頭向春城區公安分局大樓看去,頓覺身體和精神上好了許多。他擺脫何世中和黃淼攙扶的手臂,掙扎著邁步向前走去,雖然有些踉蹌,但是並不影響速度,而且越走越快,又把何世中和黃淼扔在後邊。他一邊走一邊還和碰到的民警打招呼,在他們怪異的眼神中向樓內走去。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還戴著導演帽,繃帶遮掩不住地露出來。
政委何世中和司機坐在前排,李斌良和黃淼坐在後排,李斌良在倒視鏡中看到了自己的樣子。也許是因為暈眩,也許是車不平穩所致,鏡子里的影像模糊而破碎,他看到的是一張陌生的男子面孔,一張晦氣的臉,一個戴著大號導演帽的男子。不知它是何政委從哪兒買來的,說是為了遮蓋頭上的繃帶,扣到了自己頭上。這一切,幾乎把自己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
李斌良:「行了行了,什麼腦震蕩,你看我不是挺好的嗎?」
提出疑問,發現問題,是一個優秀刑警的基本素質。李斌良不由對這個趙民產生了興趣,「趙民,你不是休病假嗎?怎麼……」
李斌良:「對了,你們查死者手機的通話記錄了嗎?」
徐進安:「李局,別操心了,我們不渴。你知道,是任局讓我們來的,看你這樣子,還是抓緊點吧,我們把筆錄做了就撤,你好休息!」
李斌良咬著牙,竭力穩定著步伐。因為全力應對暈眩和頭痛,所以直到三樓,才感覺到身後有人跟隨,他想轉頭看看是誰,頭又是一陣疼痛和暈眩,只好慢慢轉過身,這才看清跟在後邊的是趙民。
我怎麼會在這裏?
李斌良轉向年輕矯健的小馬,小馬向李斌良舉手敬了個禮。
如果是偷的,那就沒什麼意義了,但是,剛才看過它的通話記錄了,上邊只有自己手機的號碼。這就是說,在和自己通話前,這部手機沒有打過電話。世界上不會有這麼巧的事,一個人買了部手機,還沒等用,就被人偷去作案了。
是啊,刑警大隊長就在局內值班,你卻沒把這個情況告訴他,單槍匹馬去了那個詭異的小巷。如果……
「李局長,認出我了嗎?」
徐進安和關偉又對視一眼,關偉似乎還想說什麼,被徐進安的眼神制止了。
這樣的想法是正常的,合理的。
青年民警急忙地:「李局長,這是我們大案隊的關隊長,我是陳雲亮。」
關偉:「對對,我沒別的意思。」
李斌良:「啊,沒事,我能挺住。快坐下,坐下……關隊長,你們自己倒水!」
徐進安和關偉對視一眼,默默地向李斌良點點頭。
不過,已經顧不上這些了,他很快走進大樓,走上三樓,順著走廊走向自己的辦公室,並很快來到門前。他抬頭看看門楣上「局長室」的牌子,頓覺心情好了許多。
可是,他卻死了,死在和自己約見的地方,而自己也差點死在那裡。
「啊,我不走遠,去樓下!」
李斌良看到,任大祥和何世中都現出驚訝的目光。
又是一道黑巷,一道綿長而柔軟的黑巷。除了柔軟和黑暗,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感受不到,既無恐懼,也無不安,心情就如一片雲、一汪水、一股清風,在一種看不見的巨大而又柔軟的力量推動下,寧靜地向前飄遊著。至於這是怎麼回事,這是哪裡,自己要去哪裡,他根本沒有考慮,也無需考慮。他只知道,有一個終極目標在等著自己,自己必須去向那裡。於是,他任這種柔軟力量的驅使,向前飄遊而去……
李斌良:「這……那好,我就再說明一下,即使是他約見的我,我也不認識他。我跟他通話就是這件事,沒有別的。你們明白了吧!」
李斌良轉過頭,詢問地看著其他人。
「你為什麼在那種時候來這裏?」
李斌良接過手機仔細地看著。看上去,款式雖然一般,但是還沒有磨損的痕迹,應該是新的。他查看了一下通話記錄,果然如徐進安他們說的https://read.99csw.com那樣,上邊只有自己的手機號碼。
黃淼:「李局長,你看不出來嗎?這裡是醫院,是病房,你受傷了,昏迷過去了,被發現後送來這裏!」
這也就是說,死者的背後還有別人。
何政委和黃淼又迅速地對視一眼。
任大祥:「那就這樣,我先去了。」
趙民不再說話,拿著手機,奔向死者,把已經遮上的床單掀開,上下端詳起來。
「我指的不是傷口,而是重量,如果真是它乾的,兇手用力砸到你的頭上,你不會是現在的樣子。」
徐進安:「是啊,李局長,你到底知道什麼啊……」
李斌良:「你在搜查時,是不是跟關偉通過電話?」
李斌良想了想,找到本局內線的電話號碼本兒,查了查,拿起話筒撥了技術大隊的號碼。當對方聽他自報身份后,流露出掩飾不住的驚訝。聽到李斌良要看屍體后,他說,屍體還放在解剖室,技術大隊長馮才就在那兒。
馮才:「解剖過了,又穿上了原來的衣服。」
李斌良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略略加快。如果這真是兇器的話,極可能是個突破,下一步,極可能通過這把鎚子,找到它的主人,找到兇手……
幹什麼呢?案子有任副局長指揮,刑警大隊都在忙著,你又能幹什麼?
李斌良:「那好,抓緊工作吧!」
任大祥沒有回答,眼睛看著李斌良。
李斌良拿著手機,陷入茫然之中。
任大祥:「李局長,往下講,你還發現什麼了?」
關偉:「對對,我光想著案子了,一時沒認出您……」
這個人,真怪。
女人:「李局長,我是黃淼,你想不起來了?」
徐進安把一部手機捧在手中,遞給李斌良。
男子認出李斌良,頓時目瞪口呆。
徐進安和關偉對視一眼,站起來扭身向外走去,李斌良卻突然對著他們的背影叫了一聲。
何世中:「李局長,你醒了?你認識我嗎?我是老何啊……」
什麼意思?懷疑我嗎?難道是我殺了他?太過分了!
父親和母親不是已經死了嗎?
關偉:「這……李局長……你沒事了……對了,李局長,昨天夜裡到底怎麼回事啊?你看到什麼沒有?」
李斌良產生愧意,他解釋說:「對方說了,如果我帶別人去,他就不露面。」
李斌良盯著徐進安和關偉的兩張臉:「記住,有什麼進展,隨時向我報告。」
李斌良無法描述當時的心情和感受,只能簡單地把自己如何走進小巷,如何沒有看到人影,如何打手機與對方聯絡,如何聽到手機振動的聲音,如何受到突然襲擊,如何暈了過去等等,說了一遍。
不用說,他是倒在自己身旁的那個死者。
徐進安:「李局,就這些?」
他是誰,怎麼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像主人一樣?難道是自己頭暈而走錯了屋子?不對呀,門上明明寫著局長室,自己也是用鑰匙打開門鎖走進來的呀……
馮才:「李局,小心……李局,我看,你還是回醫院吧!」
任大祥:「李局長,你想什麼呢?」
關偉:「因為,手機上只有和你的通話記錄。」
李斌良說著,從床上掙扎著下來,可是,一陣暈眩猛然襲來,他身子搖晃了一下,還是何世中及時攙扶住,才沒有摔倒。
李斌良:「趙民,這把鎚子你是在什麼地方發現的?」
思考迅速深入:這個約會到底又是怎麼回事?那個神秘的約見人是真的有情況向自己反映,還是一個陷阱,想把自己引出去殺害?如果想殺害自己,為什麼只把自己打暈而沒有殺死?如果不是為殺害自己,為什麼約自己去那裡……
關偉:「對,再沒有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
那就是另一種可能,是別人買的手機,借給或者送給死者使用的。
一瞬間,李斌良感覺到整個地球的旋轉,而且,一種強烈的噁心感湧上來,要從心底噴射出來。這是腦震蕩的癥狀。不行,不能吐,李斌良,你要頂住,在目前的情況下,你沒理由倒下,你要工作,要破案……
趙民:「這是誰的,死者的嗎?」
趙民:「這……通過,怎麼了?」
什麼……
任大祥:「然後呢?」
任大祥和何世中互相看了一眼,都是將信將疑的表情。
解剖室在一樓最西頭的房間,當李斌良戴著導演帽、露著繃帶出現在技術大隊長馮才面前時,對方露出了掩飾不住的驚異之色。
女人:「是何政委,李局長,你還記得嗎?」
何世中:「李局長,你能挺住嗎?咱們回去吧!」
什麼?一具屍體,在昏迷的自己身旁……
徐進安:「沒關係沒關係,李局,我回去一定對他狠狠批評,還要對大隊全體進行一次教育整頓!」
「昨天夜裡,我接到一個電話,然後就去了那裡。」
任大祥和何世中都坐下來,望著李斌良,等著他開口。
馮才:「可是,我看過醫生的報告了,傷口雖然只有一處,可是出了不少血,肯定會形成腦震蕩……」
警車停下來,李斌良在黃淼、何世中和司機的攙扶下走出來,看著眼前的小巷口,只覺得它不停地晃動旋轉,一時鬧不清這裡是不是自己遭受襲擊的地方。
「沒有,我問過他有什麼事,他就是不說。」
「你是幹什麼的,怎麼隨便闖進來……對,你怎麼進來的……哎……你是……李局長……天哪……」
「可我們是人民警察,不是土匪。如果說這種認識在十年、二十年前還有市場的話,現在還這麼認為可就大錯特錯了!」
趙民:「這部手機起碼要一千多塊,這個人一看就不是有錢的主兒,怎麼能買得起這樣的手機呢?」
「可是,你昨天晚上到了那裡,就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感覺到?」
李斌良眼睛盯著徐進安和關偉,只覺得兩張面孔在他眼前晃來晃去,難以看得十分清晰。他沉了沉說:「不知道。」
還發現什麼了……
馮才放下手機:「李局,趙民說,他找到一個東西,可能是兇器!」
徐進安拿出一張照片遞給李斌良:「李局,你看看!」
任大祥:「這……好吧。不過,你現在這樣子,往下跑還不行,我就去前線了,你在家裡協調指揮。對了,按照規定,你也得做個筆錄,讓徐進安他們跟你談談吧!」
李斌良很生氣,可是,沒法解釋。他轉向自己感興趣的:「那個屍體到底怎麼回事?查出什麼來沒有?」
沒等李斌良再說話,趙民掉頭匆匆離去。
李斌良:「這個呀……算了算了,我沒往心裏去。不過,你們要記住,咱們是警察,不是土匪,無論是對群眾還是對下屬,說話都要注意,一定要尊重人……啊,我說得直了些,你們多擔待!」
徐進安:「李局,你知道兇手是用什麼東西襲擊的你嗎?我是說,兇手使用的什麼兇器?你知道嗎?」
詢問一開始還算正常,他們沒有像詢問別的證人、嫌疑人那樣先年齡、姓名、身份住址等一大堆,而是開門見山,問起昨天夜裡的經歷。李斌良又把經過說了一遍,這次,把接到對方約見電話的事說了。他知道,徐進安和關偉肯定查了自己手機的通話記錄,因此,把這一點講得特別細。可是,說完后,他仍然清楚地看到他們眼中的懷疑。
李斌良:「不,我不回去……」
「你這個樣子,禁得住折騰嗎?還往外跑什麼呀!」
關偉:「李局,你認識他嗎?」
如果叫上我們,也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任大祥:「然後你就去了那裡?」
徐進安:「啊,這是那個人。」
車駛了片刻后,李斌良忽然醒悟地:「這是去哪裡?」
他省略了後邊的話:「我要親自指揮偵破。」
李斌良:「當時,我也想帶人去了,可是他說,如果發現有任何人跟著我,我就永遠也不會見到他了!」
李斌良:「就這麼多?」
李斌良:「還有事嗎?」
「李局,你到底看到襲擊你的人沒有?」
「不知道。」
任大祥:「這……」
他們有權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麼事,自己也有責任把一切告訴他們。可是,李斌良真的不願意說,他沉吟片刻才開口。
李斌良:「不。任局,我不回去了。我只是一過性昏迷,完全能挺住,可以正常履行職責。」
漸漸地,前面出現了隱隱的亮光,巷道的方向也漸漸改變,亮光漸漸變得不是在前面,而是在上方,巷道也不再向前延伸,而是變成了由下向上。此時,他就好像一朵棉絮,從黑暗的井底向上飄去。遠遠的上方,現出明亮的天光,啊,那裡一定非常非常美好。李斌良仰起臉,急切地向上看去,希望快一點飄到那美好安寧之處。
任大祥:「目前還沒有。從早晨忙到現在,現場附近走訪了上百人,沒人能提供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如果自己再重一些,也就死了。
半個小時后,李斌良終於搖晃著身子,在何政委和黃淼的陪同下走出醫院,上了一九-九-藏-書輛警車,向春城區公安分局大樓駛去。
關偉:「時間就在昨天夜裡。」
這個背後的人是不是殺害死者的人?是不是襲擊自己的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在這一瞬間,一道亮光在心頭閃過。
馮才:「喂……趙大隊呀,什麼事……啊,快拿來吧,我在解剖室……對了,你不是休病假嗎,怎麼也出動了……行,有責任感,向你學習……好,我等你!」
「趙民,還有事嗎?」
李斌良:「不不。任局,案子發生在我們轄區,又發生在我身上,我一定要親自偵破!」
話音未落,門開了,兩個人走進來。
李斌良:「這……再沒有別的通話記錄了?」
「哪個人?」
李斌良:「具體工作由你們干,任局也一定有部署,我就不多說了。不過,我覺得,當前的重點有兩個。一、要圍繞現場進行調查、搜查,看能不能發現什麼線索和物證,特別是作案兇器什麼的。二、要儘快查明死者的身源,這兩點只要有一點取得進展,案件就可能取得突破。」
李斌良:「你們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不,沒事,我能頂住!」
關偉:「這可怎麼辦,李局長,你想想,你當時……」
這個人就是趙民?
李斌良:「兇器?」
李斌良慢慢搖搖頭:「我什麼也不知道。」
李斌良:「也好,開始吧!」
何世中:「啊,你們談著,我還有事,出去一下!」
關偉:「那麼,具體是什麼東西呢?」
男子:「快說,你他媽幹什麼的,到這兒來幹什麼……」
任大祥:「這……可是,斌良,你看……對了,我看,你是信不過我,是不是?」
馮才:「是趙民……」
「李局長!」
李斌良:「對。」
可是,這把鎚子看上去還很完好,完全可以繼續使用,為什麼會出現在距離現場三百米的污水井裡呢?
李斌良停下腳步,向前看去。
馮才:「還能是別人的嗎?」
關偉:「可是,他就死在你身邊。」
黃淼:「李局長,你說得對,但是,咱們也不能只憑一兩句話來判斷一個人。對了,你知道他的事迹吧!」
李斌良停下來,他的眼前又浮現出那個似曾相識的街頭,那暗淡的路燈,那種不祥的感覺……
緊挨著自己倒伏的地方,還有一個用白粉畫出的人體痕迹,痕迹中還有一些血跡。
馮才是個四十來歲、看上去有些木訥的男子。他好一會兒才認出李斌良,急忙迎上前。
李斌良:「記得,你……是何政委,你……是黃主任,我……是李斌良。」
司機把車速減下來,不知怎麼才好。
「不一定,也許只是個路人。」
照片上是個死人,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瘦瘦男子,雖然人死了,可是,從表情上仍能感受到他死亡前的痛苦,頭的一側還有凝固的血液。
馮才:「李局,這是他的手機,刑警大隊交給我們的,你看看。」
「李局長,你為什麼來這裏也不知道?」
你這是對我們的不信任!
一張矇著白床單的床擺在前面,馮才走上前,將床單掀開,死者就呈現在李斌良眼前。
「那就好,你們忙去吧!」
還是照片上那張臉,只是,真實的面對比看照片更有刺|激性。看上去,他大概三十歲左右年紀,身材比較消瘦,衣著質地也較差,而且較臟。這個臟不是昨天夜裡遭到襲擊所致,而是長時間穿在身上沒有換洗形成的,特別是頸口部,油膩污垢很厚很厚。死者手上的皮膚也很粗糙,手指甲裡邊有黑黑的污垢。可能是驚嚇和痛苦所致,死者的面部明顯變形,嘴還半張著,好像要呼叫什麼,而臉色青灰,很是難看。當然,人死了臉色沒有好看的,也很難判斷他是死後才這個臉色,或者平時就這種臉色。不過,整體看上去,這應該是個社會底層、生活水準較低的人。
何世中:「十多個小時了,天還沒亮的時候,巡警們巡邏經過那個衚衕,發現了情況,把你送進了醫院。」
「趙民,怎麼了?你既然找我,一定有重要的事,也一定著急,還是現在談吧。」
真的又白又亮,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房間,白色的被子和床單,從窗子射進來的刺目白光……
徐進安:「李局長,你不知道怎麼回事嗎?」
聲音又響起來,是,是有人敲門。
「這……因為他帶人搜過了,我再搜不好。可是,又有點不放心,就跟他打了個招呼。」
馮才:「趙民是這麼說的,他說,上邊還有血跡。」
沒等李斌良說話,旁邊的青年民警急忙扯了他一把,然後向前一步,向李斌良敬禮:「李局長……」
嗯?
再往下,就是那條幽深的小巷,那個背後撲上來的不明兇手,那個擊打在自己後腦的沉重鈍器,那巨大的疼痛和昏迷……
何世中:「李局長,坐下吧……」
李斌良回過眼神,看到了何世中關切的眼神。也許是他的提醒,此時,暈眩再次撲來,後腦的疼痛也更加強烈起來。
如今,手機遍地都是,甚至收破爛的手中也有一部,可是,檔次卻大不相同,一千多塊錢不算多,可是,眼前這個死者的一身裝束,加起來也值不了三百塊錢,怎麼會花一千多塊錢買這樣的手機呢?
「啊,他就這樣,刑警嘛,案子一壓,心裏都窩著火。不過,他還是挺能幹的,刑警大隊除了徐進安,就靠他了。何政委,你說是不是?」
任大祥:「就這麼多,身源正查著。對了,你呢,也就這麼多,再沒別的了?」
這時,那種天旋地轉、頭暈眼花的感覺再次攫住了李斌良的身心,他不再說話,在何世中和黃淼的簇擁下,勉強走到警車旁,上了車,又像坐船和飛機一般,忽忽悠悠地駛去。
李斌良:「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沒事,能頂住。對了任局,情況怎麼樣,一點兒進展也沒有?」
「他長得什麼樣子?」
李斌良知道做得有些過分,這明明是避著人家嘛!黃淼一定會不高興的,政治處主任也是黨委委員,是局領導。
李斌良內心對自己呼喚著,這種呼喚好像起了作用,片刻后,嘔吐感減輕了,他睜開眼睛,屋頂旋轉得也好像不那麼厲害了,也可以思考問題了。
李斌良:「他也在暗中行動,你們能保證不被他發現嗎?」
是的,你不能躺下,你要干點什麼。
為了克制暈眩,李斌良把目光望向窗外,卻覺得滿眼一片迷離,車輛、行人都顯得不那麼穩定,不那麼完整,都好像既近又遙遠。瞧,街道旁那個巨幅廣告上的男子,那麼高大的身材,看上去也在不停地晃動,好像飄浮在雲端里……
關偉:「我們可以暗中行動,不讓他看到嘛!」
李斌良聽到了呼聲,可是,他還是又躺了一會兒,恢復了一下體力和精神,然後一點點站起來,等待著屋子的旋轉速度減慢,一點點平穩下來。
「李斌良,你不能這麼躺下去,上級剛剛調你到這裏任公安局長,你有好多事要做,案子還一點兒進展也沒有,你必須站起來,站起來……」
「我……我……」
兩個劇痛連接起來,李斌良的記憶也就一下銜接起來,迅速全面地恢復了。
李斌良這才站起來,一搖一晃地走進裡屋的床鋪,把身子摔了上去。
何世中:「李局長,不行,你現在不能出院!」
徐進安和關偉對視一眼,二人不再發問。
任大祥:「對對,別站著呀,快坐下,坐下!」
警車掉頭向公安分局的方向駛去。
徐進安:「他的手機上有你手機的號碼。」
徐進安語氣中充滿了歉意,李斌良急忙制止。
漸漸地,又有亮光在遠處出現了,亮光越來越近,越來越亮,越來越白,白亮得越來越刺眼。李斌良知道,不能再被動地等待了,你既然選擇了歸來,那麼,今後的一切,就都取決於你自己了。
「……少他媽跟我裝,反正我搜過了,你要信不過,自己再搜一遍唄,來這套虛的幹啥……」
「趕快,找人給我檢驗一下,看見沒有,這兒是血。對,除了檢驗血型,和受害人比對,還得注意點兒指紋。」
何世中:「啊……對對,刑警嘛,就得有點兒匪氣。」
「他為什麼襲擊你?」
上方的出口越來越近了,兩個人的面孔在那裡出現了,他們俯身向下看著他,等待著他,目光充滿了喜悅期盼,充滿了慈祥悲憫。天哪,那不是爸和媽嗎?爸,媽,你們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兒子來了……
我受傷了?昏迷過去了?我怎麼受的傷?怎麼會昏迷過去,怎麼會……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到了,就是這兒,對,昨天夜裡,自己就是在這裏遭受的襲擊。
李斌良:「現場勘查呢?」
任大祥的話語中流露出責難的語調,後半句話雖然沒說出來,也完全可以想見:「你為什麼不帶別人一起去?」
馮才:「對,他是刑警大隊副大隊長,這些日子病了,在家休假,可能是聽到出了這個案子,就https://read•99csw.com出動了。」
任大祥:「你就這樣一個人去了……」
趙民……副大隊長……對了,出事前徐進安說過,他們大隊有個副大隊長沒上班,在家休病假,話里話外的意思,這個人工作積極性不高,私心挺大,希望能把他調出刑警大隊,看來是這個人了。他真是聽說出了這個案子,中斷休假返回崗位了嗎……
李斌良突然頭痛起來。他抬起眼睛,看到趙民、馮才和小馬都在看著自己,又急忙努力恢復正常。
徐進安:「你就這麼相信了他,一個人去了現場?」
四人面面相覷。
顯然是有人拋棄的。
李斌良:「你們不要說了,我能挺住,這種時候,我不能躺在醫院里。對,你們幫我一下……」
這個人可真夠直率的。搞刑警的都能把握一點,在分析案件時,盡量不把話說得太滿,因為,案子沒破,就存在各種可能。應該說,這是謹慎的表現,是個優點。可是,如果過分就不好了。李斌良沒少見過這樣的人,分析案件頭頭是道,讓他做個結論,他就模稜兩可了,有這種可能,也有那種可能,也不排除另外的可能,反正,凡是可能都被他說到了,也就是通常人們常說的「兩頭堵」。這種人所以這樣,就是害怕自己說得不準,事後的結果和判斷得不一致,會很被動,可是,這個趙民卻毫無顧慮地說出了自己的判斷,真是個有性格的人。
看來,死者是新買的手機,或者,是買來專門用於和自己聯絡的。
「我說,去現場,快……」
徐進安:「啊,李局,看來,你還不知道……」
何世中:「李局長,你幹什麼去?」
何世中和黃淼對視一眼,都現出無奈的目光,隨在李斌良身後,向小巷中走去。他們發現,李斌良雖然搖搖晃晃,卻越走越快,漸漸把他們甩在後邊,兩人只好加快腳步緊跟。
李斌良:「我怎麼能知道?他一下子砸到我的後腦,我就昏迷了……啊,感覺上應該是件金屬物。技術大隊不是鑒定過,是鈍器傷嗎?應該是一件金屬鈍器吧!」
兩人又是一愣,互相看看,徐進安才點點頭:「是。」
可是,他是刑警大隊副大隊長,關偉只是大案中隊的中隊長,他怎麼能用那種口氣對上級說話呢……
李斌良一下被問住。趙民的話不能說沒有道理,如果真是它砸在自己頭上,只要使上七八分勁兒,恐怕自己也完了……
「你們說什麼了?」
任大祥眼睛一閃:「誰的電話?」
「馮大隊,馬上進行檢驗。」
關偉:「死者手中有一部手機。」
任大祥和何政委對視一眼。
對了,一定是何世中離開時把門鎖帶上了。李斌良急忙離開座位,向門口走去。奇怪,居然沒有搖晃,居然挺住了。這使他恢復了一點自信。
「這……怎麼會……李局長,當時你什麼也沒看到嗎?」
黃淼……政委,何政委……李局長,我姓李,對,我是李斌良,我是公安局長,我……
李斌良:「什麼事我不知道?」
如果是的話,他為什麼要這麼干?為什麼把手機借給或者送給死者,然後又殺了他,還襲擊了自己?為什麼……
黃淼:「李局長,你也太快了,我們都跟不上了。還站著幹什麼,快坐下,坐沙發里!」
任大祥:「那就這樣,我去了。」
咦,那個人會不會有問題?
徐進安:「關偉,你別說了。李局,你別多心,我們是為了儘快破案。」
何世中發話了:「那好,就回局吧!」
「這……李局長,」黃淼著急地說,「你別惦念案子的事,任局來了,他在坐鎮指揮,誤不了事。何政委,你說是不是?」
何世中和黃淼也走過來,站到李斌良兩邊扶住他。
一個親切而驚訝的女聲在耳畔響起,隨之眼前出現一個漂亮女人的面孔,她正大睜著驚訝的眼睛望著他。她說什麼?李局長……是叫我嗎?我姓李,是局長?那麼,她又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她守在自己身邊幹什麼?
原來如此。
任大祥輕輕地嘆息一聲,看得出來,他很失望。
李斌良沒再說話,他明白了,關偉對手機里罵的人就是趙民。
徐進安:「昨天夜裡,我就在隊里值班。」
徐進安:「是。李局,還有什麼嗎?」
敲門聲停了停,又響起來。
李斌良努力控制住自己,擺脫馮才和小馬的手臂,掙扎著向外走去。
李斌良看看何世中和黃淼,沒有回答。
如果趙民分析得對,如果這部手機不是死者的,而是他偷的或者借的或者他人給的,又意味著什麼呢?
趙民:「手機還是新的,應該是新買的。我看,這不是他的手機,不是偷的就是借的,要不就是別人給他的。」
「也好,何政委,我得把主要精力放到案子上,局裡別的工作你就多操心了。」
李斌良:「馮大隊,你們從手機上發現什麼了嗎?」
趙民住了口,因為,年輕警察使勁扯了他一下。
李斌良收回目光,恰在這時車子晃動了一下,他在倒視鏡中看到自己身邊有一隻別人的手臂,同時,也有一種特殊的暗香襲來,讓本來就暈眩不已的大腦更覺暈眩。他知道,這是黃淼,她緊緊地靠在他身旁,高高伸著手臂,為他擎著輸液瓶。為了保持清醒,李斌良略略動了動身子,同她拉開一點兒距離。
趙民可能意識到自己說得過多,突然住口了。
「行了行了,」黃淼走上來,「你們就別問了,李局長要是知道什麼還能不告訴你們嗎?李局長,你能不能挺住,要是能挺住,知道什麼就告訴他們。」
父母聽到了他心底的呼聲,他們慈愛地笑著,向他伸出了迎接的手臂,幸福的淚水從心底生出,李斌良下意識地同樣伸出雙手,伸向父母……
「什麼……這個人是不是……」
關偉:「這……李局長,我沒罵人哪!」
李斌良:「這裡是什麼地方?我怎麼在這裏?」
何世中:「對對,我是隨便說說,隨便說說。」
其他人也走過來,隨著李斌良的視線向前看去。
看來,黃淼是個機敏的女人,她一下就看出了李斌良的心思:「李局長,任局來了之後,沒地方辦公,就把你的屋子打開了。」
李斌良:「局裡採取什麼行動了?有什麼發現沒有?」
「那具屍體呀!李局長,你不知道?」
是這兒嗎?
女人中斷了詢問,扭身離開,向門口跑去,帶著驚慌的聲音向外邊叫著:「政委,何政委,快來,李局長醒過來了,他好像不認識我了……」
李斌良:「好,我走了,你們忙著,有什麼情況隨時通知我。馮才,手機給你。」
「李局,這是你的手機。對不起,你一直昏迷不醒,我們只好……」
李斌良:「不不,沒事,我沒事!」
什麼……
女人的呼聲中,李斌良好像聽到從遙遠的天邊傳來一陣鑼鼓缽鐃的齊鳴,隨之,意識像水一樣從心底、從大腦深處復甦了,並迅速浸潤著他的全部身心。
任大祥:「你這人……對,聽過你拚命三郎的名聲,你既然一定要這樣,就依你吧。對了,我看這樣吧,案情重大,就把它交給市局吧,我把案子帶回去……」
責難!
「什麼……」
馮才接過手機,正要收起來,卻被趙民一把奪過去。
走在前面的是個身著便衣、三十七八歲的男子,身材勻稱,五官端正,只是頭髮亂蓬蓬的,臉色也不太好,他身後跟著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警察,穿著作訓服,身材矯健,行動敏捷。
「是啊是啊,李局長,你想起來了?」
「不不,改日再談吧,我沒什麼大事,是私事,私事……」
「沒事,就後腦勺有一處傷,繃帶纏得太多了。對了,等一會兒讓你們法醫給我重新包紮一下。」
何世中:「我一定儘力。李局,你快躺下吧!」
任大祥:「技術大隊初步檢驗的結果是,男性,三十歲左右,後腦有鈍器擊打過的痕迹,當然,比你重得多,所以,他死了。」
原來是這樣。自己到任后,發現夜裡市面上基本沒有警察,就特別要求巡警大隊每天夜裡選擇易發案路段進行巡邏,想不到剛剛實行,就發揮了作用,救了自己。
李斌良強令自己振作起來,恢復耳朵的功能。
「何政委,到底怎麼回事?你們是怎麼發現我的?什麼時候發現的?」
馮才:「發現了,有指紋,就是這個人的。」
李斌良:「那我怎麼能知道?大約是斧頭、鎚子之類的鐵器吧!」
李斌良:「好吧!」
二人轉身欲走,徐進安突然扯了一下關偉,又轉過臉來。
關偉和徐進安對視一眼,二人沒有再說這個話題。
手機突然響起,李斌良一愣,這是個陌生的鈴聲,他還以為是手中的手機呢,旁邊的馮才卻拿出手機放到耳旁。李斌良下意識地傾聽起來。
李斌良把手伸向鐵鎚:「我看看!」
「啊,不需要,我出去一下!」
李斌良克制著暈眩,細細地打量著死者,心中暗暗發九*九*藏*書問:你是誰,為什麼死在我的身旁,是誰殺的你……
真希望就這樣倒下去,睡過去,沒有人打擾,什麼時候想起來再起來。可是,另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呼喚著。
「別解釋了,你們都是為了破案!」
「關偉,你們在這兒幹什麼呢……李局長……」
徐進安:「還有二百多塊錢,別的就沒什麼了。」
這……
不知不覺,走進了通往辦公室的走廊,趙民忽然站住了。
任大祥站起來,風風火火地掉頭向外走去,腳步顯得重了一些,李斌良似乎從中感覺到他的一點兒不滿。
黃淼:「對,醫生說了,即使你醒過來,也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李斌良:「為什麼不查?」
「沒有。」
趙民:「這……有。」
可是,那是什麼?那是怎麼回事?
任大祥:「啊,在徐進安手裡,一會兒讓他給你送來。對了,李局長,那個給你打電話的人就是約見你,別的什麼也沒說?」
趙民跟在身後,李斌良不得不打起精神,努力把步伐邁得更穩一些,免得讓趙民看出自己不支的樣子。此時,他不由在心裏責怪起來:「這個趙民也真是,你難道不知道我負了傷嗎?從見面到現在,非但連一句關切的話也沒說,現在又盯住了自己,真是看不出眉眼高低!」
李斌良:「怎麼了?」
馮才:「不用了,我已經在醫院提取了足夠的血樣。」
一陣噁心襲來。不行,不能往外看了。
徐進安:「李局,你這回明白了吧。所以,我們不得不問你這些。」
何世中和黃淼都向門外走去,李斌良急忙開口:「何政委,你等一下!」
死者的手機上有自己手機的號碼,而且是昨天夜裡……啊,明白了……
前面的男子走進來,眼睛根本沒往李斌良這邊看,直接把手中的東西杵到馮才面前。
嘴上這麼說,腳下卻不爭氣地閃了一下,馮才急忙伸手攙扶,李斌良惱火地將他的手臂撥開:「沒事,快,讓我看看屍體!」
徐進安和關偉再次對視一眼。
何世中:「不行,李局長,你看你,現在滿腦袋繃帶,這個樣子怎麼出去呀!」
「對,我什麼也不記得了。」
「……少他媽跟我裝,反正我搜過了,你要信不過,自己再搜一遍唄,來這套虛的幹啥……」
原來是這樣。
同樣的環境,白天和黑夜的感覺是很不相同的,何況,現在他頭暈目眩,胃裡還一陣陣地噁心。
黃淼:「李局長,大家都盼著你快點兒醒來提供點兒什麼呢。對了,到底怎麼回事啊?你怎麼會半夜三更的去那兒?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黃淼:「是啊,你身上有傷,不能離開醫院!」
何政委和黃淼對視一眼,同時大聲回答起來。
「你是在一口污水井裡發現的那把鎚子?」
任大祥:「李局長,你跑回來幹什麼呀,不放心我嗎?這案子我親自抓,一定查個底兒掉,你歇一會兒趕快回醫院吧!」
李斌良:「不,我必須回局,小龍,聽見沒有,快掉頭!」
李斌良不由仔細看了看趙民,他皺著眉頭,正在聚精會神地觀察手機。看來,這人的職業素養真不錯。
沒等李斌良再問,又一個人的聲音傳來。
「李局長,你都看到了,就是這兒,行了,咱們回醫院吧!」
且慢,現在還不能確定它就是兇器,也不能確定這上邊的紅色就是血跡。
李斌良:「可以,你通知他們來吧。」
「別……我沒事。對了,何政委,黃主任,關偉這人怎麼樣,怎麼說話張嘴就帶郎當,剛才打手機,一邊說話一邊媽媽的!」
這……
李斌良不說話,撥開幾人,雙腿發軟地向前走去。
對呀,他們早已經去世了,怎麼會……難道,自己也死了,來到了他們的世界……不……
片刻,任大祥說:「李局長,情況你都清楚了,我要問的也問了,你現在可以放心地回醫院了。」
我是誰……
「你沒看到他的臉嗎?」
李斌良:「不知道。」
李斌良真不希望他再有什麼事,因為,他有點撐不住了,他急切地想回辦公室,回到床上,可是,看趙民的樣子,一定有什麼急事。莫非,是有關案子的什麼秘密?
李斌良:「你是……」
幾人互相看了看,急忙跟在他後邊。
「等一等!」
回醫院?笑話!
李斌良:「除了手機,在死者身上還發現什麼了?」
李斌良盯著女人:大約三十幾歲的年紀,白凈細嫩的面龐,一雙深幽明亮的大眼睛,還有一股特別好聞的香氣從她的身上飄過來……她是誰呢?
趙民:「啊……是,我最近身體不好,膽、腎、胰腺,都有毛病,心臟也不太好,就休息了幾天。今天上午,聽小馬說了案子的事,就來了隊里,看有沒有什麼能幫上手的……對了,李局,這位是小馬,馬騰龍,警校特警班畢業的!」
「可是,那裡原來沒搜查過嗎?」
李斌良又轉向趙民:「趙民,你做得很好。如果它真是兇器,你就立功了。」
李斌良:「這麼說,他就是那個和我通話、約見我的人?」
那麼,這又意味著什麼?
任大祥:「李局長,你可別胡來,醫生說了,你即使醒過來,也是腦震蕩,一時半會兒不能正常工作。」
李斌良這麼說是有用意的,任大祥如果是「指導」,那麼,指揮的主導權就掌握在自己手裡。他希望任大祥能聽得出其中的意思,他應該聽得出。
何世中看出了李斌良的不支,急忙走出辦公室,並輕輕關上門。
關偉:「剛才……你說你不知道為什麼去的現場。」
李斌良:「怎麼沒有?我聽得清清楚楚!」
來人看到李斌良,也目瞪口呆。
李斌良摸摸口袋,發現鑰匙還在,就掏出來插|進門鎖,門很快被打開,他邁步走進去,可是,踏進門后一下愣住了。
李斌良:「沒了,我該說的已經都說了。對了,我的手機在誰手裡?」
李斌良拉下臉:「我需要解釋這個問題嗎?」
一個刑警大隊長,一個大案隊長,這種案子,他們責無旁貸,壓力是可想而知的。
這時,室內的人放下電話,眼睛向李斌良看過來,李斌良也看清了他的臉:四十七八歲的年紀,穿著便衣,國字臉,五官端正,一表人才。他是……
趙民:「別亂動,哎,你是幹什麼的……」
慌亂的腳步聲從門外奔進來,黃淼帶著一個五十齣頭、身材瘦瘦的男子奔進來。男子身著警服,肩頭上兩杠三星的警銜很是醒目,不是政委何世中是誰?
「啊……是我們隊里的,工作不認真,我說他們兩句!」
李斌良:「啊……徐大隊,關隊長,快進來!」
李斌良:「不,如果我記憶正常的話,我現在是奉春市春城區公安分局局長,我必須馬上回到工作崗位上去!」
徐進安:「沒有。」
李斌良焦急地欠身欲起,突然,一陣劇痛猛烈地在後腦爆發開來,也一下子把他的記憶閘門沖開了,昨天夜裡的一切頓時都湧現在眼前:那個似曾相識的街道,那個黑暗詭異的小巷,那次神秘的約會,那個來自背後的突然襲擊,那個巨大的疼痛和隨之而來的昏迷……
別說,真是個問題。
這是個四十來歲的男子,身材細高,一張灰突突的、不苟言笑的臉。此時,李斌良的頭腦比剛才好使了一些,稍想了一下就認出,他是刑警大隊長徐進安。
李斌良:「你受累了。對了,何政委,再給任局安排一個辦公室。」
李斌良知道自己的話沖了些,但是,一則心裏有話裝不住,二是頭腦一陣陣發暈,後腦勺疼痛不止,自制力降低,所以,就把話說了出來,好在何世中沒表現出不滿。
李斌良:「沒有了,你們忙去吧,受累了!」
可是,顧不上這些了,雖然都是局領導,可畢竟還是有分工的,政委和局長一樣,都是公安局的主官,這一點,政治處主任是無法相比的。
李斌良:「沒有。」
關偉:「我們現在還沒查到死者的身源,到底怎麼回事啊?你把你看到的都告訴我們吧!」
「沒有,那個人,是從後邊襲擊的我,然後我就昏迷過去了。」
「李局長,你剛才可把我嚇壞了,我還以為你失憶了呢!」
「好吧,到辦公室談。」
徐進安:「是啊,李局長,我們忙到現在,一點進展也沒有,你都知道什麼,快告訴我們吧!」
黃淼:「對對,我也有事,你們忙著吧!」
徐進安和關偉又對視一眼,關偉開了口。
三人把李斌良扶到沙發里。李斌良心有不甘,那碩大辦公桌後邊的靠背椅才是自己的座位,他想坐到那裡去,可是,任副局長已經坐了回去。
「不回去?這怎麼行?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辦?說真的,乍一聽到報告,我差點急死,二話不說就跑來了……啊,當然,你這麼快就站起來了,太好了。不過,身體要緊,可不能亂來呀!」
「不,我要回局裡,快掉頭!」
門打開了,兩雙眼睛在門口望著他,正是他https://read.99csw.com們,徐進安和關偉,兩位英雄。
任大祥:「只有幾個模模糊糊的腳印,沒啥用。對了,你醒得太及時了,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啊?你怎麼會出現在那裡?又怎麼被人打傷的?」
可是,他知道,這是必需的,因此努力支撐著,保持頭腦清醒,傾聽和回答他們的問話。
李斌良說著,突然甩開二人,把手臂上的針頭拔掉,向小巷內走去。還別說,雖然還晃晃悠悠的,但是並沒有摔倒。
任大祥:「不知道?」
他們的英雄事迹發生在一年前,當時,奉春發生了一起轟動一時的大案,兩個黑社會頭目將當地一個企業家綁架,用槍威逼其就範,這時,關偉和徐進安及原大案隊長陳雲清接報后趕到,雙方展開槍戰。槍戰中,黑社會頭目一死一逃,而陳雲清則中彈犧牲。
這時,打手機的男子放下手機,看到李斌良,急忙迎上來:「哎,你是誰,來這兒幹什麼……」
「啊……李局長……對不起……」
這……
李斌良也認出了對方:任局,市公安局刑偵副局長,原春城區公安分局局長任大祥,也就是自己的前任。
此時此刻,他當然不會思考別的事情。
「什麼?你說說,怎麼不吻合?」
李斌良想不清楚。
「噢,我想起來了,我走到離那個衚衕不遠的地方時,曾有個男人從我身邊走過去。」
李斌良放下電話,控制一下暈眩,向門口走去。當他推開門時,發現黃淼恰好站在門外。
李斌良:「什麼?政委,你這麼認為?」
李斌良不理睬黃淼的勸止,掙扎著邁步向前走去。
「請進!」
現在,這兩個英雄就在眼前,他們要對你進行詢問。
那麼,這個人又是誰?
關偉要動,被徐進安制止。
李斌良:「不行,我必須……出院,必須……」
「我知道,可是,你為什麼沒受那麼重的傷呢?難道,兇手對你手下留情?」
「啊,就到這兒吧。趙民,我希望你能在破案上作出貢獻。馮才,抓緊檢驗這把鎚子……對了,需要抽我的血嗎?」
「啊,知道知道,沒來奉春時我就不止一次聽說了!」
徐進安:「好,李局,我們一定隨時報告。對了,你有什麼指示嗎?」
這……
李斌良:「這……我怎麼知道,我還想問你們呢!」
關偉:「對。」
為了不讓趙民注意到自己的不支,李斌良一邊走還一邊故意同他討論著案件。
放肆!
「我還能撒謊嗎?當時,小巷裡很黑,我能看到什麼……對,要說感覺,被襲擊之前,我確實感覺到跟前有人,可是,剛要尋找,後腦就挨了一下,然後就暈過去了。」
馮才:「趙民,你不認識啊?這是李局長。」
黃淼?黃淼又是誰?她和自己是什麼關係……
這就有點兒不正常。
關偉:「可是,任……」
李斌良接過照片,心猛地一跳。
李斌良:「跟你們說一下,從現在起,我就回到工作崗位了,有什麼情況必須隨時向我報告!」
女人:「李局,怎麼,你認不出我了?我是黃淼,是政治處主任,難道你……」
李斌良飄飄忽忽,覺得自己不是在坐車,而是在乘船或飛機。
「你們問第幾遍了?我有必要隱瞞這個問題嗎?」
趙民:「行。」
趙民頓時變得尷尬起來,臉色發紅地看著李斌良,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李斌良這才轉過身,向小巷口走去,何世中和黃淼急忙隨在他身旁,黃淼欲攙扶他,被他拒絕了。
何世中:「對對,任局是老刑偵了,他指揮你還不放心嗎?我看,咱們還是回醫院吧!」
徐、關二人互相看看,輕輕吐了口氣,現出失望的神情。
李斌良:「還用我再重複一下剛才的話嗎?」
「可是,眼前這個人已經死了。」
趙民的臉紅了一下,現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李局,我可沒想那麼多,我只是干我該乾的活兒。不過,現在說它是兇器,還為時太早。一是還沒檢驗上邊的血,二是……」
何世中:「好。」
何世中:「刑警大隊正在現場附近調查,目前還沒有什麼收穫。」
於是,他猛地睜開眼睛。
徐進安和關偉站住,詢問地看著李斌良。
前邊的地面上,現場勘查留下的白粉還清晰可見。李斌良注目的地方,是一個人趴在地上的痕迹,這顯然是自己了……不,是自己昨夜倒下的痕迹。
詢問開始,李斌良產生一種怪怪的感覺:當了這麼多年警察,還從沒有過這樣的經歷,身為公安局長的自己,卻要被下屬詢問。
「他說什麼了?」
李斌良猛地坐起來:「快,快走!」
於是,他看到了自己必須回來的世界,一個和剛才那柔軟的黑巷對比起來堅硬而白亮的世界。
「啊,我想看看你怎麼樣,需不需要什麼……」
四個人都是一愣,黃淼湊上來。
這是什麼地方?
「對,就這些。」
何世中:「任局,李局的想法也有道理。我看這樣好了,咱們市局和分局聯合辦案。把你倆的力量聯合起來,肯定能破案,你看怎麼樣?」
李斌良說著向外走去,可是,剛邁出一步,身子不由自主地搖晃起來,馮才和小馬急忙上前扶住。
看來,自己醒來得有些不合時宜呀!
李斌良:「關隊長,你剛才在電話里罵誰?」
李斌良:「我已經跟任局說了,他協助指導我們偵破。」
二人走進來,此時,他們好像和在小巷中見到時不太一樣,顯得風塵僕僕,眼神中透出壓力和疲憊。
「李局長,你醒了?」
馮才:「是。」
李斌良又看向打手機的人,努力回憶著:面熟,肯定是警察,是刑警大隊的,他是誰來著……
何世中:「是啊,李局長,你可別拿身體開玩笑,趕快回醫院吧,怎麼也得住上幾天再出來呀!」
「黃主任,你……」
李斌良:「怎麼了?」
關偉:「那……約你的人沒說他是誰?也沒說有什麼事要告訴你?」
他們一定以為自己一時半會兒出不了院,甚至不知自己能否醒過來才這麼做的。
李斌良身子往後一仰,靠在座位上,他要休息一下,以便集中精力抵抗暈眩,他要儘快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投入到偵破中,要徹底查清這是怎麼回事,抓住兇手……
小巷深處,一個人的斥罵聲傳過來。
李斌良:「趙民?」
小馬:「趙大隊,怎麼了?」
徐進安:「剛才……我是說,在現場,關偉起初沒認出你來,啊,也是我平時教育不夠,對你不夠尊重……」
趙民:「這……二我覺得,它和你頭上的傷不太吻合。」
李斌良:「然後……」
李斌良注意地看著趙民。
何世中急忙走上來,和黃淼一邊一個架住他。
李斌良:「當時,我確實不知道,因為我什麼也想不起來了。現在,我忽然想起來了。」
李斌良對父母呼叫著,可是,他叫不出聲,更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他只能用心來呼喚,他清晰地感覺到父母聽見了,他們伸出的手臂變成了告別的手勢。於是,李斌良的身子不再向上升去,而是向下沉去,向回退去,又退回了那柔軟的黑巷,退向相反的方向。李斌良知道,自己要回到來時的那個地方,那裡雖然遠不像父母那裡寧靜、安詳,而是相反,充滿了喧囂、痛苦,可是,自己必須回去……
這麼說,和自己通話、約見的人就是他。
李斌良受到這句話的刺|激,清醒了一些,扭過頭問:「搜過吧是什麼意思?」
這……
天地再次旋轉起來,後腦再次劇痛起來,李斌良再次倒在床上。
李斌良拿過鐵鎚,仔細地端詳著,它的木柄長有二十多公分,鎚頭兒沉甸甸的,錘頂部有明顯的紅色,看上去確實很像血跡。難道,就是它,昨天夜裡砸到了自己的後腦上?那麼,它曾經在什麼人的手中,如何通過它找到兇手?
黃淼:「行了,李局長說了,他什麼也不知道。李局長,你已經都看到了,咱們走吧!」
這時,何世中和黃淼氣喘吁吁走進來。
突然,那個從身邊經過的男子浮現在眼前。
「你……」
前面站著兩個男子,一個三十齣頭年紀,身材粗壯,梳著很短的板寸,斥罵聲是他對手機發出的。他的旁邊,站著一個二十齣頭、看上去很年輕的著裝民警。
男子手中拿的是一把裝在塑料袋中的鐵鎚。
任大祥聽完沉吟片刻:「那具屍體怎麼回事?」
徐進安:「你能理解就好。李局,你身體……能行嗎?」
「什麼,李局長,你……」
「李局長,要是沒別的事,我也去了,你抓緊休息一下吧。一會兒,徐進安他們還得來找你。」
李斌良:「說呀,二是什麼?」
任大祥:「對,別惦念案子,有我呢,我就是頭拱地,也得把它拱開。怎麼,你不相信我?」
何世中停下腳步,轉過身。
李斌良:「任局,你怎麼這麼說呀?你想想,我剛上任,就出了這種案子,能把它推出去不管嗎?如果這樣,我這個分局長怎麼當?局裡的弟兄們怎麼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