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伸出雙手，輕輕地撥開了臉上的亂髮！

「前面那個經過測試的是誰？」

「在日本有一個傳說，是關於鬼鏡的。」月野嘆了口氣，眼睛有點微紅。

月餅上下摸了摸門框，向里探了一腳又收回，從包里抓了一把糯米撒到地上，目不轉睛觀察著。

這種感覺就像心裏面塞了個毛桃，癢得難受。我忍不住想回頭看看，反正看一眼估計月餅也不知道，這樣對著一面空牆實在是憋屈得很。再說萬一進來個什麼東西比月餅厲害，把丫幹掉再偷偷摸摸走到我身後，那豈不是更可怕的事情。

「『十萬個為什麼』南瓜，」月餅聲音模模糊糊，看來就要睡去，「有屁快放，有話快問。」

「你丫鬧什麼幺蛾子！」月餅吼了一聲，「一驚一乍嚇死人不償命啊！」

我實在忍不住了：「我就問一句話！我他媽的是隱形的嗎？」

「南瓜，你先別急。」月餅看出我快憤怒到極點，難得正經地沒有揶揄我，「月野剛才跟你說了，這次來日本太過危險，本來他們是不同意你來的。不過我想你留在泰國更危險，我不在你身邊，萬一你喝多了被人割了腎，或者變了人妖，還不如咱哥倆同生共死的好。不過月野對我提出了個條件，那就是你能接受一次考驗。」

「運氣好而己！」五短身材的男人很不屑地哼道。黑羽也聳了聳肩，滿臉「如果換作是我，比他肯定要快很多」的神態，恨得我牙根痒痒，只想抽他兩個大嘴巴子。

有什麼事情比一個人在你轉身之後憑空消失更讓你覺得恐懼呢？

奇怪的是陰陽師似乎沒覺得疼痛，傷口也沒有流血，只是對著小朵凄然地笑著，慢慢合上了眼睛……

眼看著艙壁越擴越大，進入我視線的，是那具詭異的棺材，兩旁排成直線的蠟燭，牆上懸挂的鬼鏡！

我也顧不得月野洗澡后要幹什麼了：「你在走廊里有沒有看到兩個人形的東西？」

我已經連驚恐的感覺都沒有了，偌大的船艙只剩下我一個人，寂靜中只能聽見我猛烈的心跳聲。

門餅陰沉著臉站在隔壁船艙門口，門已經打開。我急忙跟過去，「啊」地喊了出來。

「你丫至於這麼緊張嗎？」月餅轉回頭揉了揉鼻子，「這麼跳著和殭屍還真像。大晚上要是這麼跳著出去，保准嚇掉幾個日本人的命，也算是愛國了。」

我聯想到四郎看到的畫面，打了個哆嗦。如果換作是我，看到一個人的腦袋是面平板的鏡子，估計也會嚇得驚叫吧。

他的笑容僵在臉上，拿著刮魚鱗刀的手微微發抖！

掛著鏡子的艙壁顫動著，從中間裂開一條縫，悄無聲息地向兩邊滑開，一道亮眼的白色光芒從里透出，襲體而來的是陰冷的空氣。我忙活了半天，渾身大汗，被陰氣一激，汗毛都豎了起來。

這隻是一間豪華客房的布置！

轉過身，我怔怔地盯著月野清衣，眼睛里露出兇狠的光，一字一頓地問道：「你是真的，還是假的？」

五短身材擦了把茶水「嘿嘿」笑著，黑羽遮住眼睛的頭髮無風自揚，一道淡淡的黑影從袖子里彈出，直奔月餅面門。

剛才明明沒有聽到腳步聲，為什麼沒有人了呢？那敲門的又會是誰？

棺材蓋輕輕動了幾下，從裏面傳出沉悶的「咚咚」聲，裏面的東西要鑽出來！

如果被抓住，可是會有活活剝皮掛在山頂被風乾成臘肉一樣的屍體任由野獸、飛鳥啄食的下場啊！

「姜南，向後退！」月野突然把我向後一拽，我差點摔倒！

這時船啟動了，輕微地晃動了幾下，我立足不穩，差點摔倒，連忙扶著門。艙門虛掩，我這麼一推倒是把門推開了，當看到艙里的布局時，我倒吸一口涼氣：正對著門，是三張長方彤鋪著白布的床。

和月野擦肩而過的時候，我聽到她認真說了一句：「你很了不起。」

我驚叫一聲，那張臉明明就是黑羽！

「當聽到四郎的驚叫趕過去時，村民發現四郎已經死在窗下。全身上下完完整整，唯獨一雙眼睛像被|插|進了鞭炮，生生爆開，只留下一攤碎爛的肉泥，過了好多天，直到媒婆的屋子裡傳出讓人嘔吐的屍臭，媒婆才被發現已經死在屋子裡。據說媒婆死的時候，一面鏡子鐵在臉上，取下來時，臉皮已經和鏡子黏在一起了，生生從臉上剝離，整張臉就這麼被撕下來，你能想象出這有多可怕嗎？」

「問題應該出現在這間艙里。」月野走進艙內觀察著，甚至連床底都蹲下看了看。由於她穿的睡衣很短，我看見了一抹圓潤的白，連忙不好意思地別過頭。

一連串的疑問如同山上墜落的巨石，狠狠砸進腦子裡，「嗡嗡」得讓我頭暈目眩。

這一切發生得實在太突然太詭異了！

我湊近了和月野肩膀挨著肩膀站著，她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香氣鑽進我的鼻孔，有些痒痒的。

在陰氣重的地方（靈堂、墳地、子夜十字路口），獨身一人行走，聽到有「人」喊你名字，千萬不要回答。這是冤魂在陽間遊盪，遇到體陰之人，呼喊名字，勾魂攝魄。如果回答了，輕則大病一場，重則三魂七魄去二魂丟四魄，回家后不出三天，必然暴斃身亡。

月野清衣對視著我的目光，不自覺低下頭，不安地緊了緊睡衣領子，遮住微露的乳|溝，臉色微紅，眼神慌亂。

當艙壁完全消失，整個船艙完全暴露時，最右角出現一張小小的桌子，四個人直直地圍著桌子跪在地上，中間冒著若有若無的白煙。背對我的那個人，身著一身白衣，及背長發濕漉漉地貼在衣服上，慢慢地向我轉過頭，手裡還拿著一個扁平的黑色東西。

我換了個馬甲回了兩個字：「娘炮！」

「他們都是陰陽師。」月餅微微一笑，「咱們的稱呼就是『術士』，雖然是在網上認識的，不過儘管放心。全世界每個國家都有這樣身份的人，當然他們也有一個身份對外掩飾，在靈異網站上，經常會有這類人出沒，他們搜集照片，把許多類似謠言或者故事的帖子去偽存真，判定到底有沒有出現不幹凈的東西。我就是因為發了一張照片認識了月野清衣。他們倆的對外身份是警察。沒想到吧。」

忽然，男人像是發現窗外有人，抬頭向窗戶這裏看去。

牆上的一塊白布無風自動，悠悠飄下，像是有隻無形的手將其摘落，露出了遮擋的東西！

月餅從包里抓了一把石灰粉，往空中一撒。石灰粉強烈的刺|激性刺痛了我的雙眼，眼淚忍不住地流了下來。棺材蓋子跳動得更厲害了，裏面的東西馬上就要推開棺蓋逃出來了！

他們都到哪裡去了？

浩二心裏過意不去，不知道該怎麼答謝。在陰陽師驅鬼還剩最後一天的時候，浩二特地去河裡抓了條大魚，沽了老酒，興高采烈地準備回家燒桌好菜感謝陰陽師。

所有人都忽視了我的存在，這他媽的到底怎麼回事！

月餅猛地睜開眼睛，頭也不回地衝出房間！

我為這個想回頭看看的借口心裏有點小羞愧，倒是很快就決定，死也做個明白鬼。這麼想著，我猛地回過了頭。

和月餅站在月野清衣面前時，我頓時手足無措，可勁地看著這位美麗的日本女人。雖然是晚上十點多，但是我的眼睛在夜幕里精光閃閃、炯炯有神！

我傻了。

「對！是鏡子！那個男人的脖子上，是一面鏡子！」

「南瓜，」月餅拿著火機正圍著屋子走，「你能不能正常點？」

「咦？」月餅奇怪地喊了一聲，顯然是開了門之後，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個「人」。接著是細弱蚊蠅的對話聲。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力道極輕，倒像是貓爪子撓門。

兩團類似於人形的東西，在石灰粉的包裹下慢慢出現，飄浮在空中，蕩蕩悠悠地晃著，隨著石灰粉沾得越來越多，那兩團東西逐漸成了完整的人形！

浩二沖回屋裡，看見小朵臉上居然有了血色，皮膚雖然仍然皸裂蠟黃，但是隱隱有了光澤。

「咣當！」門板撞到艙壁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月餅把一包東西倒進杯子里，遞給我：「趕快喝進去。槐木燒的鍋底灰，下火上金，把槐木里的陰氣逼在灰里，喝下去能擋住體內陽氣，不會被發現。」

轉過身的女人放下秒錶，在本子上做著記錄。

人不能多想，一想多了就會往壞的方面琢磨。

催眠就是把自己的主觀意識強加在被催眠者思想里，造成替代性幻覺。最強大的催眠者也不可能把編造出的意識完善到每一個細節，所以無論多真實的催眠，都會有一些地方出現漏洞。就像在睡夢中總會出現一些不符合常識的現象是一個道理。

我湊上前觀察著那面艙壁，上面鏤刻著稀奇古怪的花紋，看上去雜亂無章。我伸手在那些花紋上摩挲著，指尖帶來的觸感非常奇怪，似乎有一條很熟悉的紋路正帶著我的手滑動。

「陽屍？」我表示不理解。

當我又跑回中間的船艙時，煙霧散得七七八八。我關上門拿著煙圍著屋子繞了一圈，觀察著煙霧的走向。所有的煙霧像是被磁鐵吸引的鐵屑，緩緩地向西南角飄去，滲進了牆縫裡。

我深深吸了口氣，重重地邁進艙門，走到曾經掛著鬼鏡的牆前，用手敲了敲。依舊是「咚咚」的中空聲音，這面牆後面一定有暗藏的玄機。我點了根煙，深深地吸著，緩緩吐出。尼古丁緩解了緊張的情緒，腦袋裡空蕩蕩得很舒服。

推門而進的是一襲白衣的雲遊陰陽師。

剛才除了三張床沒仔細看別的，再看時我又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為什麼是三張床？我們明明是兩個人。當我順著床的方向往前看去，更是抽了一口涼氣。

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月野清衣把我們領到船艙門口|交代了幾句「這幾天在船上吃喝免費」「有什麼需要可以去隔壁船艙找她」的場面話，就回自己的船艙了。

「這裡有問題！」月野摸著那面牆。

「吱呀……」開門的九-九-藏-書聲音。

再轉回來時，月野不見了！

陰陽師沒有多言語，觀察著屋子裡的布置，讓浩二立刻把所有的門窗都用厚實的麻布擋住，不能透出一絲光亮。

就是經常有人在夜半路過的時候，聽到小朵家裡會傳來隱隱的哭泣聲。

「陰陽師都會。」月野把頭髮隨便盤起，用桌上的筆當作發簪一插，「安倍晴明流的門徒，區區一隻紙鶴不算什麼。」

每當村民路過門鎖緊閉的人門，都會嘆息著把手裡的蔬菜、鮮魚、白米勻出些放在門口。

月野抽了一口，劇烈地咳嗽著，看來是不太會抽煙。我想幫她拍拍背又不好意思伸出手，只好撥了撥滿屋子的煙霧：「四郎看到了什麼？」

躺在床上的小朵，根本不像一個人，倒像一具只能喘氣的乾屍。

「火沒有滅，煙霧中沒有形狀。」月餅關了火機，抽了口煙，整個屋子像著了火，白煙凝固在空氣里，「這個屋子裡面沒有不幹凈的東西。」

我真怕裏面忽然蹦出個青面獠牙、吐著血舌頭的殭屍，也顧不得許多，搶先一步就要跑，月餅報不滿地看著我，又恨恨地瞪了月野清衣的船艙。

四郎一愣，心裏略帶醋意，暗想果然寡婦無貞女，不知讓哪個狗雜種撿了這個便宜！難怪小朵退了這門婚事！

這句話是玩笑話，沒想到後來一段詭異的經歷，我還真差點被大鍋活煮，不過不是在尼加拉瓜，而是在廣西十萬大山裡。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月餅聲音提高，又慢慢微弱下去，看來是要睡迷糊了，「這間屋子曾經死過人，煞氣太旺，晚上睡覺難免會做噩夢。如果驚醒，第一件事情千萬別擦額頭上的冷汗，那是體內陽氣逼出來的煞氣，萬不可動。立刻朝枕頭吹三口氣，再用手抹三下把枕頭翻面才睡，也不要把夢的前後經過跟別人說。別問為什麼，有些事情我也不能多說。」

浩二更加忍不住，哭得整個村都聽得見。

村民們都誇丈夫浩二有福氣，能娶到小朵這樣漂亮賢惠的老婆。每當這時，憨厚的浩二都會撓著腦袋，「嘿嘿」傻笑。

「月餅，對不起。」我眼圈有些紅，深深地感覺到自己的沒用。

「你剛才進了屋子就有些不對，像是失了魂魄。」月餅深深地看著我，「怎麼回事？」

一時間，我們倆誰都沒有說話。每個人都有生日，而我們倆卻連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想想挺悲哀的。

我大概明白了！這件事可能與什麼鏡鬼沒有半毛錢關係！

我這時候見到她比見到親人還親，想著在美女面前好歹應該保持強者的姿態，勉強繃著身體，故作鎮定地站起來：「月餅失蹤了。」

眼下的事情容不得我多想。月餅這麼做必然有他的道理。我接過杯子喝了一口，月餅喝完擦了擦嘴角；「沒想到那個傳說是真的！那是具能吸陽氣的鬼棺。」

我想到一個問題：難道傑克早就在這艘船上，不知不覺對我進行了催眠？或者說，我根本沒有上過船，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傑克給我設計的思想？

我結結巴巴把剛才的事情講了一遍，月餅皺著眉把煙抽完，摸著牆上的痕迹：「鬼鏡？月野竟然把我們安排進這樣一間七煞血沖的房間。」

浩二連忙抬頭看，陰陽師氣宇軒昂，臉上掛著自信的微笑，一雙眼睛如同鏡子般明亮！

這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看到它們就這麼在走廊里飄著，撞到走廊盡頭仕女圖上，撲掉了一些石灰，白色的身體變得殘破不全，看上去更加恐怖。

「隔壁？棺材？」月野的眼睛瞪得滾圓，一臉吃驚，「姜南，你是在看玩笑嗎？為了防止傑克暗中搞鬼，上船前我們都做了認真檢查，隔壁怎麼會有棺材？」

「頭兒，請拋棄民族榮譽感，客觀地看待這件事情。他作為新丁，所表現出的天賦和潛力毋庸置疑。我們在密室里也看到了，尤其是當他心生恐懼想要逃跑，卻選擇勇敢面對困境，作為普通人，是值得尊敬的。」

有的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相知，不一定是要一輩子在一起，往往可能是一句話的共鳴帶來的感動。

再細細看去，那個所謂的葫蘆形，正是兩個腳印前後交疊，而略有些方的橢圓形，分明是把腳後跟去掉前腳掌的形狀！

再看那條郵輪，密密麻麻並列排著的船艙窗戶印在船體上，倒像是一個個小棺材裏面睡著一具具屍體……

「那兩個惡鬼，倒是真的有。」月餅指了指棺材，「就是這棺材裏面的兩具陽屍。」

再看那面牆上，哪裡有什麼鏡子！

我是一個很容易被感動的人，平時天天和月餅鬥嘴，從小到大更是極少得到別人表揚，月野這句話，讓我心裏面很暖。

三張床，失蹤了兩個人，預示著還會有人失蹤嗎？我？月野清衣？

月野指著那隻飛舞的紙鶴：「這間艙裏面有鬼鏡！」

「你……」他又拍著桌子站起來，「雖然你在泰國和傑克正面交過手，我們需要你的幫助，但這絕對不是該值得自豪隨意侮辱我們國家的覺悟！」

月餅微微一笑：「我們還沒見到神奈川，怎麼能半道崩殂？這件事情沒你想得那麼兇險。」

直到她問我要煙，我才回過神，連煙帶火機一齊遞給她。

我的注意力還停留在那面鏡子上。模模糊糊中，鏡面像水紋似的漾起了波紋，彈到鏡框邊緣又折了回去，漸漸成了來回沖盪的曲線。而在鏡框底部的地方，好像有一團黑黑的類似於頭髮的東西鑽了上來，那分明是一個人頭！

村民們都說，這是小朵在想念她的丈夫。

月餅舉起茶盞，向對面那個五短身材的日本人遙遙一舉，放在嘴邊沾沾了：「大你們日本的『真玉露』雖說入口清香，柔綿滑舌，可畢竟是蒸青茶（蒸汽殺青的，味道比較自然），說到底還是比不上我們中國的炒茶、初烘、堆積、烘焙這些老祖宗傳下來的手藝做出來的茶葉有味道啊，和你們民族性格一樣，缺內涵。」

「不過……」月野說到黑羽的時候臉又紅了，我發現她很愛臉紅，「如果失蹤的是你，我們肯定會第一時間把你救出來。因為月餅說過，你什麼都不會，本來我們商量是不想讓你來日本，可是月餅說把你留在泰國又不放心。所以……」

難道這間船艙就有……

五短身材拍著桌子直挺挺站起來，鼓著一雙快要凸出來的眼睛，滿臉怒容地瞪著月餅。黑羽也跟著起身，腳怒目而視。幾道目光在守中碰撞，幾乎撞出了火花，「噼里啪啦」作響。

「姜南……」門外的「人」在喊我的名字。

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了月野對我伸出手，還沒等她說話，我就一把緊緊握住。頓覺柔荑入手，掌心冒汗，心跳如鼓。

「突然失蹤是我們日本忍術中的『遁身流』。」黑羽難得說話，滿臉驕傲，「豈是你區區庶民所能了解的。」

都是陰陽二氣合出來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三張床頭正對的船壁上面，掛著一面鏡子！清晰地映出我們兩個人的樣子。

父母被四郎糾纏得沒辦法，拿出家裡僅有的值錢物件兌換了喜聘，送到媒婆那裡說明來意。

一切準備妥當，陰陽師說施驅鬼法事的時候不能有外人，於是浩二避了出去。

「月公公，」我心裏有些小感動，「要不您老高抬貴手把我送回祖國，萬一馬有失蹄折在日本，好歹也有個人能把您老的英雄事迹記錄下來，發在論壇上，萬一火了出版了，您還能名垂千古不是？」

「所以，你看身後！」月野的聲音猛地抬高，眼睛放出異光，伸手指向我身後！

我雙手放在生門的兩條橫杠上面，用力向里一推，艙壁陷進去半寸左右。整面牆輕微地震動著，韻律如同水波向艙壁兩旁分散傳遞，艙壁上按照東南西北方位的坎、乾、兌、巽、坎、離的圖形受到韻動的震蕩，逐一亮起光芒，最後傳至死門坤位！

看來沒有出現什麼棺材裏面冒出殭屍和月餅大戰三百回合的場面，倒像是老友相會。我豎著耳朵使勁聽，也沒有聽出個所以然。

我從兜里掏出石灰粉（剛才我順手留了些以備不時之需），從上及下撒落，一個圖形慢慢浮現在我的眼前。

四郎喘著粗氣，眼露凶光，躡手躡腳地蹲在小朵卧房的窗下。邪念沖昏了他的理智，滿身大汗被夜風一冷，豊讓他漸漸清醒下來。

雖然我已經破解了這個不知道誰布下的「八門金鎖陣」，但是鬼棺船艙又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依然感到全身冰冷。接下來該怎麼辦？

陰火燃陽？

月餅這麼一說，我才發覺全身冰涼，不知什麼時候長出了一條從中指延伸到胳膊肘的黑線。鬼棺在什麼時候吸了陽氣？難道是剛才打開門，蠟燭突然亮起來的時候？這艘船上為什麼會有這麼恐怖的船艙？那兩個人形的東西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月野清衣和黑羽到底是幹什麼的？

緊跟著，我又聽到了奇怪的聲音，鏡子里傳出了幽幽的哭聲，夾雜著幾聲詭異的笑聲。那團頭髮繼續向鏡子外探伸，一雙手從中探出，蒼白的指尖上長著彎曲的黑色指甲，摳住鏡檐，指甲摩擦著鏡面，牙酸的「吱嘎」聲炸起了我一身雞皮疙瘩。

她雙手捧著紙鶴，輕吹口氣，紙鶴竟然「撲閃撲閃」翅膀，飛了起來。

「像不像腳印？」月餅說道。

「月公公，」我躺在床上抽著煙，手上那條黑線漸漸淡去，「咱們身上的陽氣真的被吸了嗎？」

如果月餅他們真的出了什麼事情，現在的每一秒鐘都比金子還珍貴！

「姜南？」那個「人」有些著急地問道，「怎麼就你一個人在這裏？」

不僅僅是因為兩個人失蹤，還有就是——月野清衣在走過來的路上難道沒有遇見那兩隻被石灰顯了身形的東西嗎？當然還有一連串的疑問！

我不是不愛國，只是我們登上了這艘80％乘客都是日本人的豪華郵輪，不知道會不會被亂刀砍死；或者被廚師故意送上一盤沒處理乾淨的河豚，一命嗚呼也是大有可能。

我倒吸了口涼氣，眼前的一切讓我根本無法承受，我哆哆嗦嗦地向後退了幾步，卻撞在了月野懷裡。

「我想問幾個問題。」我居然舉了一下手https://read.99csw.com，像個上課打報告的學生，「為什麼你們會憑空失蹤？剛才在走廊里飄蕩的惡鬼是怎麼回事？還有屋子裡的鬼腳印？這個該死的棺材到底是什麼！」

到底發生了什麼？

突然有一天，小朵生了怪病，卧床不起。不但高燒不退，而且日益消瘦，才剛剛半個月的時間，就瘦得皮包骨頭，頭髮大把大把地掉著，美麗的眼睛深深凹進眼眶裡，像兩顆乾癟的棗仁。

「換句話說，」月餅摸了摸鼻子，「這次考驗你的表現完全超乎想象。看來我對你的擔心倒是有些多餘。你放心，以後哪怕你跑到尼加拉瓜探訪食人族被煮著吃了，我也不會管你。」

我幾乎跳了起來：「你不知道？這是你們安排的房間，我進來就是這個樣子！我還想問你，隔壁的棺材是怎麼回事？那個黑羽到底是誰？棺材里躺的是不是黑羽？月餅失蹤了，這件事情你怎麼解釋？」

浩二把方圓數十里的醫生全請遍了，但是每個醫生看到小朵的樣子，都搖頭嘆氣，勸他早點準備後事。

「一面鏡子！」月野看來對抽煙沒什麼興趣，夾在指間任由它冒著白煙。

根本沒有棺材！也沒有蠟燭！更沒有鏡子！

月野有些詫異，探出頭又看了看走廊；「在哪裡？」

我忽然琢磨過來：「月餅！你丫老早就知道這件事？」

而八卦圖死門正對的方向即生門，正是那而鏡子曾經掛過的地方。如果沒有判斷錯，這間屋子是每個方位都會有八卦的位形。

我這才清醒過來，奇怪的是我剛才分明在屋外，現在卻站在屋子中央，手裡還拿著一根煙，已經燒了一半，訓正冒著煙霧！

短短几秒鐘，那個「人」終於走到了門口，一襲白色的長衣，頭髮散亂垂下，透過燈光，能隱隱看到蒼白的臉龐。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心裏有些沮喪，吐了口煙，煙霧飄到艙壁上暈開，如同蒙了一層白紗。我心裏一動，又想到一個小細節，連忙躥出船艙，回到我們本來要住的那一間。我敲了敲月餅消失時候面對的那面艙壁，果然也發出了「咚咚」的中空聲！

「你是真的。還是假的？」我惡狠狠重複著。如果眼前的月野清衣是假的，我現在需要的就是凝聚精神力，把心魔摧毀，將自己從催眠產生的夢魘中扯回來。

「江戶時代初期，那時日本還是人鬼共存的時代，卻發生了一面關於鏡子的事情。也是因為這件事情，陰陽師們才把鬼列為最大的敵人。日本的陰陽術都是從鬼那裡掌握的，後來卻用作獵殺鬼的手段，說起來有些可笑呢。」月野的聲音中透著些許無奈。

我很想就這麼逃了，出了船艙把門一關，隨便到哪一層，哪怕是在甲板上喝海風也比在這裏感受這種莫名的恐懼帶來的壓抑要強不少。

一步天堂，一步地獄！

月野的不信任讓我有些著惱：「可是現在月餅和黑羽都失蹤了。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這個事實。」

淫邪的火焰在他眼裡突突跳動著。

在傳統的殯葬儀式里，人死後放進棺材，頭對靈位腳對門，取自「舉頭三尺有神明，陰靈抬腳不擾親」的含義，可以保證陰魂從頭頂泥丸宮出竅時，抬頭能看見自己的牌位，想起生前的事情，不擾守靈的親人，直接順著腳對著門的位置出屋進入陰世。之所以從腳的位置出去，是因為「腳下有黃土」，這個黃土就是古時對黃泉隱晦的稱呼。

船艙裏面，放著一具木棺！

「我……我……」牆上明明什麼都沒有，我居然看到一扇鏡子，裏面還有像惡鬼一樣的黑洞！

如果你住的船艙恰巧挨著空艙，會在月圓之夜，聽到隔壁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咚咚」的牆壁撞擊聲。再細細聽，還有劈斷東西的折裂聲。

這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講故事！日本江戶時代始於1603年，這四百年講完，別說救人了，估計我也就急死了。

疑團一個接著一個，我煩躁地點了根煙，抽了一口就扔在地上，狠狠地踩滅。雖說和美女獨處一屋，可當下之事不應該在這裏嘮大嗑互相培養感情，而是迅速解決問題。

話音剛落，那隻紙鶴竟然著起了碧綠色的火焰，燃燒到身體的時候，火光猛地一亮，瞬間變成了一縷飛灰。

他踹門而入，看見小朵和陰陽師赤身裸體地躺在床上！被羞辱的憤怒讓他紅了眼睛，把手中的刀子送進了陰陽師的胸膛！

月餅、月野、黑羽生死不明，如果就這麼逃了，那麼這一輩子我肯定會活在「自己是懦夫」的自責里。

月餅沒注意清衣的眼神，倒是對板著副臭臉的黑羽很感興趣，一直盯著他看。黑羽「哼」了一聲，轉身上船。

我仔細看了看，糯米擺出的圖形或者是略有些方的橢圓形，或者是葫蘆形，還有幾堆纏在一起，亂七八糟看不出個所以然。

「請你放尊重點！」月野身後走來一人，黑衣長發，遮擋著左眼，「初次見面要保持該有的禮節。」

浩二千恩萬謝，陰陽師微微笑著，眼睛更加明亮了。

美女往往是男人戰爭的起端，不過也有另外一個屬性——也可能是戰爭的終端。

我承認這話有道理，如果我們倆角色互換，估計我能耐著性子聽完就不錯了。

一個接著一個，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下我自己。

月野……鏡鬼……

長長的走廊鋪著猩紅的地毯，廊燈已經關閉。船壁一側的舷窗透著慘淡的月色，在地毯上烙下一塊塊白格子。走廊的盡頭是一幅巨大的日本仕女圖，圓圓的髮髻上插綁著紅色的綢緞，乍一看像是頭髮上沾滿了鮮血。塗抹得蒼白的臉上。五官幾乎看不出輪廓，用毛的位置點了兩個黑色圓點，嘴唇塗得血紅，地毯正好延伸至仕女圖的下巴，就像她吐著長長的舌頭，我們就站在上面。越看越覺得她隨時會咧開嘴，用舌頭把我們卷進嘴裏。

我還在剛才的幻覺中沒有緩過勁，月餅這麼一說我多少踏實了些。月餅走到那面牆前面，伸手摸著：「我剛才感覺這裡有強烈的陰氣。」

本來我已經處於高度緊張狀態，腦子裡的弦幾乎輕輕一觸就會崩斷，但是徹底看清這四個人的時候，我傻眼了！

可是，在航行的第三天晚上，郵輪上的一位著名美女漫畫家以一種極其痛苦甚至可以說是變態的方式，了結了自己的生命。事發后，據朋友稱，該漫畫家從上了郵輪開始，除了吃飯，其餘時間都在船艙里照鏡子，而且跟好友說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並且聲稱自己看到了許多奇怪的東西。

我盯著他面前那杯茶，琢磨著趁其不備扔個七步斷魂草進去，葯翻了丫的。讓他走到六步之後這輩子只能和殭屍一樣跳來跳去，堅決不敢走第七步。

月野的冷靜倒是讓我不得不佩服，不愧是陰陽師。我心裏安定了不少，也漸漸打消了對她的懷疑：「隔擘的棺材怎麼解釋？」

送件事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傳遍全日本，成了陰陽師對鬼宣戰的導火索。

如月野所說是鏡鬼作祟，那麼我至今沒有見到那個玩意兒。如果月野就是鏡鬼，她不可能放過我。

我嘆了口氣，按照月野的反應來看，估計是從我的眼神中把我當色狼了。看來我並沒有被催眠，而是真實世界里發生的詭異的事情。

「哦！他啊，台灣一個魔術師，挺有名，名字兩個字，自己琢磨去。」

那是男女媾和才會發出的呻|吟聲。

媒婆拍著胸脯保證她出馬一定沒問題后，興沖衝來到小朵家。她巧舌如簧，口沫橫飛地說了大半天，小朵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是自顧自痴痴地對著鏡子梳頭髮。媒婆自討了個沒趣，索性把喜聘放下就走，看小朵沒有推辭，心裏覺得可能是寡婦面薄，既然收了喜聘，這門親事也就成了。

針對傑克強大的催眠術，我特地掌握了些相關知識。

好好的一對恩愛夫妻就這樣被鬼拆散了。

「所謂陽屍，就是死在陽間，怨氣太深，鬼魂只能依附在屍體上，不能轉世。不過這類鬼稱不上惡鬼，它們不會附身於人，只認得自己的屍體。同時屍體還會不腐，直到鬼魂轉世。

月餅冷著臉，忽然扭頭就走：「南瓜，快把門鎖好！」

其中的原因誰也說不清楚。

正是送給小朵的喜聘！

「你完全可以把我當作女人！」月野清衣淡漠的樣子徹底引爆了我的火氣，「你最親的人突然失蹤了你還能不失控？是個男人就要六親不認嗎？」

「對不起管用的話要我幹嗎？」月餅挺了挺腰板，「快按照我說的做，你也幫不上什麼忙。」說完整了整衣服，準備開門。

經歷了這件事情，本來我已經困頓不堪，可是月餅這麼一說，我又困意全消，額頭上冒出了一排排黃豆大的冷汗。

屋子裡一片漆黑，就著廊燈的光亮，我隱約看到了裏面的布置。

從剛才開始，我們這麼大的聲音，月野清衣和黑羽涉卻完全沒有反應，這根本不台常理！

我靜靜地站在艙門位置，身後的那條走廊，用不了幾步就可以走到樓梯：身前的船艙，卻藏著可以把人憑空吞噬的鏡鬼。

八卦圈的坤點陣圖形！

更不可理解的是，棺材居然是頭對門尾對牆，這完全有悖于棺材的放置方向。這種頭尾相反，蠟放兩排（有興趣的朋友可以觀察一下老村裡的葬禮，蠟燭都會放在棺材頭位）的靠置，分明是斷絕了冤魂左右逸出之路。除非是有人故意不讓棺材里的冤魂逃掉，想讓它永世不得超生，把它牢牢禁錮在這裏。

經月餅這麼一提醒，我才琢磨過來。傑克現身日本，造成那麼大的影響，本來十萬火急的事情，卻偏偏坐航速最慢的郵輪，算上月野清衣和黑羽涉從日本過來的時間，這耽誤了起碼一個星期。

就這麼一下午的時間，陰陽師的衣服已經濕透了，額頭上排著黃豆大的汗珠，臉色疲憊，眼圈發青，頭也不回地鑽進柴房呼呼大睡。

我想到九_九_藏_書那個畫面，又打了個冷戰，居然沒有注意到月野的聲音越來越沙啞：「村民衝進小朵的卧房，只看到衣服整整齊齊疊放在床上，牆上那面鏡子和小朵一起不見了。據說那面鏡子至今還在世間遊盪，如果女人超級迷戀自己的相貌身體，每天照鏡子超過一小時，連續四十九天，正是體內陽氣被吸盡的極限，就會突生大病，鏡鬼出現……」

我見那日本人臉色醬紅，眼看著要迸出血，忍著笑跟著月餅出了門，回到我們的那間船艙。

我剛想說話，月野把食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從桌上拿起張便簽，左一下右一下折了起來。不多時，一隻精緻的紙鶴出現在她的手掌里。

「我正在洗澡，忽然聽見有人喊黑羽的名字。」月野的臉紅了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可能是你們有什麼需要，有黑羽在我也沒有著急。但是當我洗完澡出來的時候，黑羽卻不見了，手機也關了。我才來你們這裏看看是怎麼回事。」

「你先別進去。」月餅點了根煙，卻不熄滅打火機進了艙。

月餅把茶盞往桌上輕輕一放：「一個茶道儀式就要老半天，真要是碰上急著喝水的，渴都渴死了。我就沒看出來哪裡實用。」

媒婆回到四郎家裡報了喜訊，自然是吃喝一番。當媒婆帶著酒意出門的時候，天黑沒看清楚，被門前一堆東西絆了一跤。當她看清楚那堆東西時，不由酒嚇醒了大半！

喝得全身酒氣的四郎立刻酒醒了，一言不發地回到屋裡，任由父母怎麼敲門都不打開。

月餅伸手略略碰了一下：「你也一樣。」

月餅倒是有些奇怪，盯著月野的船艙一直看。丫難道動了凡心？

「鏡子？」

「八歧大蛇？我們中國的神靈是龍，你們是蛇。嘖嘖……」月餅搖了搖頭，「說什麼也趕不上我們啊！」

小朵死了丈夫，又曾經被鬼附過身。儘管還是那麼艷麗，卻沒有人敢再娶她。由於沒有干過農活，又是個寡婦，平時也不願意出門，她就把自己反鎖在屋子裡。

我狠狠地抽了自己幾個耳光！響亮，清脆，直到臉頰火辣辣得疼，血液逐漸沸騰起來！

我幾乎是連滾帶爬回艙關上了門。

妻子非常美麗，每天最喜歡的事情照著鏡子梳頭髮。丈夫對她更是寵愛，從不讓她下田，雖然這樣勞累，可是丈夫看到妻子漂亮的臉，就忘記了疲勞。

當所有聲音都消失的時候，隔壁會有「人」走出，敲你的艙門。這時千萬不要開門，也不要驚叫，只須用濕冷毛巾遮住額頭，拿出打火機，如果能打著，就可以安心睡覺。到天亮時你會看到，在兩個門口之間，有無數排來回走動的腳印。

我看了看並排的三張床，忽然打了個哆嗉。彷彿看見月餅和黑羽就躺在床上，白色的屍布覆在他們身上，下面是冷冰冰的屍體。

也許是門打開帶來了大暈的氧氣，蠟燭的火苗「噌」地躥高，原本黃色的火焰居然變成了幽綠色。我感到身體里有一絲熱氣，正沿著膻中穴向外流著。

「把這個系在左手腕，銅鈴對著手上的神門穴。」月餅臉色一變，丟給我兩根系著小銅鈴的紅繩，接頭處打著蓮花結，「退到東南角面對牆壁，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回頭！」

「這是鬼鏡！」月野輕聲說道，聲音裡帶著點顫抖。

難道這裏面出現了問題？

「你忘記了？」月餅取出塊紅布蓋住牆上的印斑，拿出桃木做的釘子把紅布固定住，「你看到的人是頭髮擋著右眼，而黑羽是擋著左眼。不過我還是覺得他有些奇怪。」

床、桌、椅、沙發、吧台、地毯、吊燈！

哪怕只剩下我一人，也要有面對萬千邪惡的決絕！

月野清衣又在本子上記錄著：「在本次測試中，你通過了視覺恐怖、美女誘惑、漏洞推理、密室失蹤、客觀誤導、正義使命等系列考查，並且在機關陣法、五行八卦的方面表現出了驚人的天賦。而且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告訴你，截至目前為止，共有七十七人參加了『鬼鏡測試』，兩人通過七十五人淘汰，並且你所花費的時間比上一個整整少了2577秒，可以申請世界紀錄了。」

家中盡量少放鏡子，尤其是卧室。鏡子外陽內陰，可以藏納陰間的東西。在午夜人們熟睡后，體內陽氣最少陰氣最重，鏡子里不幹凈的東西就會被陰氣引出來，躺在你的身邊，貼著鼻子里吸取陰氣。如果睡覺的是單身一人，會覺得好像被什麼東西壓住了身體，明明清醒，卻不能動彈，渾身直出冷汗。如果是兩個人，盡量不要面對面睡，因為不幹凈的東西會附在其中一人身上，這也是有時候你突然驚醒，看見面前的人感覺很陌生的原因。

然而寡婦門前是非多，小朵在買鹽的時候，被鄰村的無賴淄川四郎見到了。回到家裡，四郎日思夜想的就是小朵那勾魂的眼神、嫵媚的笑容，非纏著父母說不在乎小朵是寡婦也不在乎被鬼附過身，這輩子一定非小朵不娶。

他食指沾了沾唾沫，化開了紙糊的窗欞，湊上一隻眼向里看去：赤身裸體的男人正趴在小朵身上聳動。

沒人回答。

難道是鏡子？

因為小朵曾經的賢良，所有人都相信了她的話。

我不由氣結，心說月餅啊月餅，你丫是情商太低還是不善表達，就算是網友見面，恐龍遇青蛙，多少也會虛頭巴腦地寒暄幾句啊。

我一時沒聽清楚：「什麼？」

我忍不住向後退，撞在艙壁上，發出沉悶的「咚咚」聲。

媒婆暗自心驚，仔細看時，發現喜聘上多了一樣東西！

月野清衣！

大約過了兩個多時辰，日頭已經偏西，浩二在門外急得幾次想進去，卻又怕破了法事的時候，這時陰陽師推開門走了出來。

「15分27秒。」

我心裏好生羡慕：月餅會的東西千奇百怪不說，眼前這個美女居然會疊會飛的千紙鶴。那個黑羽雖說下落不明，但是看那張「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臭臉，估計也是個硬茬兒。我除了會點草藥、銀針渡穴、亂七八糟的陣法，明顯沒有拿得出手的招術，到了日本還怎麼混啊！

按照那兩本古籍上所學，我給自己偷偷看了相：淡眉怒睛，龍准低而鼻圓，額寬頜尖，顴高嘴闊，天生兇相。八字不全，命格沾陰，心魔滋生，心有鬼祟之人，見到我都會心生怖念。尤其當我專註地看人的時候，這種畏懼感會更強烈。不過也有女人認為這是色狼眼，被我色眯眯地看著心裏發毛。這都是那些女人的命格所致，沒有辦法。

月野有些不滿：「你不願意聽我把這個傳說講完嗎？如果不知道鬼鏡的由來，怎麼能夠擊敗它！而且雖然我不是很了解月餅，但是黑羽作為陰陽師，我卻很放心。」

說到這裏，我想到一件事情，心裏一驚！

不知道這個看上去冷靜性感的女人，有著什麼樣的過去……

不知為什麼，我又想到了黑羽被長發遮住的左眼裡趴著的東西。

艙門大開，廊燈光芒映進，在地面上投射出長長的門框形狀。可是月餅卻不見了！

「姜南，生於1987年，八字不詳，身世不詳。」月野沒搭理我，只顧看著資料念，到了「身世不詳」的時候微微停頓，好像想到了什麼，「後天被下蠱的紅瞳，在泰國與月餅共同經歷了一系列詭異事件，貢獻：無；特長：無；性格：樂觀、重感情、衝動、膽小、無上進心；未來展望：堪憂！」

我努力想了個問題岔開話題：「那我為什麼從鬼鏡里看到了黑羽。難道黑羽是？」

剛才因為月餅消失，月野走來時的恐懼，我撞到艙壁，因為太過緊張，竟然沒有注意到碰撞的聲音。

正當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小朵的屋子傳來陣陣喘息聲。

心裏剛消了氣，月餅最後一句話差點又把我憋死：「你丫皮白肉嫩，估計去了也是你進油鍋。」

我剛才在幻覺中看到的鬼鏡！

我完全陷入了孤立無助的境地，死死咬住嘴唇，好讓自己不會失去控制忍不住發出聲音。

「你！」我感到自尊心受到了深深的傷害，恨不得用針灸的銀針直接戳進她的太陽穴送她歸西，不過想想自己也沒有飛針刺穴的本事。況且作為陰陽師，隨便折個什麼老虎獅子，也足夠我吃不了兜著走，還是咬咬牙忍了。

月餅點了點頭，不好意思地笑著：「南瓜，這件事情你不要怪我，如果你不能通過測試，就沒有資格去日本。換句話說，這不是為了折騰你，而是為了保護你。」

寅時，冷月如鉤，掛在灑滿碎星殘石的夜幕上，山中蟲鳴草拂，露珠墜彎了葉尖，顫巍巍地閃爍著凄冷的白月光。

忽然，門外有人說道：「這是被惡鬼附身，我有辦法治好她的病。」

村民們也跟著留下了淚水……

「我還有個問題。」這個問題和今晚的事情沒什麼多大關係，但是我確實很想知道。

「南瓜，遇到危險的時候，別管我，只管自己逃就好。」月餅的話，突然在耳邊轟響。

難道牆後頭暗藏著死人白骨，積怨成陰？這倒是可以解釋剛才在走廊里出沒的人形東西，剛才屋子裡的棺材布局，是陰氣造成的幻界？

我繫上紅繩，銅鈴擺在神門穴，到船艙東南角面對艙壁站好。我突然覺得我像是犯了錯誤，被月餅罰站面壁思過的小孩，這時候我居然能想到這些，都哪兒跟哪兒啊！

紙鶴繞著船艙飛了一圈，停在原本掛著鏡子的位置，繞著圈上下飛舞……

我向里看去，那些糯米好像被什麼東西控制住著不停滾動。直到全都停下時，才看清看似雜亂的東一堆西一條地擺出了奇怪的圖形。

幾個月下來，小朵雖然極少出門，倒也不愁生活。

月野為什麼會喊我的名字？

老宅養陰，入屋前撒糯米，是為了看有沒有腳印判斷屋中是否有又不幹凈的東西。如果到了某個新城市，租房子時發現房價低得離譜，先不要興奮，最好是用這個辦法來試試屋子。

我敲了https://read.99csw.com敲牆壁，發出「咚咚」的響聲，裏面是中空的。

而這個船艙床位布局，分明是死人的擺法！

一面古色古香的銅鏡！

「小朵太痴迷於自己的美貌，每天都對著鏡子梳頭很久。時間久了，她的痴氣被鏡子吸收，竟連身體里的精氣也被吸去，導致她生了重病。鏡子吸足了氣，漸漸有了靈覺，幻化成鏡鬼。鏡鬼想起曾經還是一面鏡子時，每天看到小朵美麗的樣子，不但愛上了她，還因為自己有了生命而報恩。眼看小朵活不長了，鏡鬼化成陰陽師，用驅鬼的借口和她交合，把氣還給了她。所以小朵不但恢復了，而且還納入了鏡鬼自身的靈氣，變得分外妖嬈。然而鬼終究是鬼，縱然有捨身救人的舉動，但本身的邪氣也進入了小朵體內，使小朵被邪氣引發心魔，成了帶著妖氣的陽人，殺了撞破真相的丈夫浩二。

西南，坤，二芮，死門！

我剛見到棺材和鬼鏡的時候誤以為棺材裏面是黑羽，經丫一說，我立刻記起了1998年那起著名的「漫畫家自殺事件」，也想到了她的名字！只是剛上船的時候，覺得船名很眼熟卻沒往這方面聯繫。

月餅略有些驕傲：「這就是我兄弟！」並對著我豎了豎大拇指。我這會兒倒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不過心裏還有幾個疑點沒有解開。

我頓時嚇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脖子硬得像塊石頭，緊忙轉身。

陰陽師和浩二的葬禮由村裡出錢，舉行得很隆重。小朵幾次哭昏在浩二的靈柩前，村民們也紛紛垂淚。

忽然，棺材里傳出了「刺刺啦啦」的聲音，既像是貓爪子撓東西，又像是老鼠半夜啃床腳磨牙。儘管有月餅在，我還是嚇得夠嗆。冷颼颼的感覺從心頭泛起，遍體發涼，好像有東西穿過了我的身體，血液都凝住了。

我不由分說衝出門，跑到棺材屋子，運了運氣，一腳把門踹開。

月餅噌地起身：「不服氣就比畫比畫，我倒要看看，是你們日本見不得人的忍術、陰陽術厲害，還是我們中國的方術厲害！」

月野不慌不忙的個性倒真是讓我踏實下來。這兩個人的組合就算不是無雙，放眼整個大日本，也只有聖鬥士、奧特曼、一米六的兵長利威爾這些打不死的小強可以媲美了。

偏偏我笑起來時面相卻能產生奇異的變化，看上去毫無心機，簡單異常，極易親近。

月餅憤憤道：「知道剛才我為什麼一直譏諷那個人嗎？這個老渾蛋，竟然利用這個測試引著咱倆到『鬼鎮』，他媽的把咱們的陽氣吸了大半，確保『鬼鎮』未來七年守護郵輪的傳說。」

「之所以會在這艘船上設置這樣一個房間，是因為陽屍戀地，如果放到別處或者焚化，那鬼魂就會真的變成惡鬼，危害人間。而且日本還有一個很變態的風俗，每條船都會空一個房間，裏面放著棺材和屍體，據說是為了保郵輪海航平安，布下的『鬼鎮』。而且房間的門號都會有『1』，鬼曉得為什麼。」

「月君，」五短身材似乎有些圭怒，「請注意你面前坐的人具有大和民族的光榮血統！」

我恍然大悟，想起剛才的情形，雖然現在已經知道了真相，可是還是有些后怕：「那個棺材裏面放著兩個人？要不怎麼會有兩條鬼魂？」

正當我驚疑不定的時候，門外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輕微，急促，像是蟻群在地面爬行，又像是毒蛇在蜿蜒而行……

「都別吵了！」月野在本子上記錄完，扶了扶眼鏡，厭惡地皺著眉頭，「我們的敵人是傑克，至少目前是。」

勞累了一天的村民們早就進入夢鄉，誰也沒有注意到，一道黑影翻進了小朵家的院子里。

「那個人有點奇怪。」月餅拎起包走上舷梯，「我在想這樣一個問題，既然是趕時間，為什麼不坐飛機而是坐船呢？」

月餅長舒口氣：「一開始我也沒想到是他。總以為他那些魔術是幻術，沒想到有點真本事。」

當她站起身時，從她的表情中能看出什麼也沒有發現的失望。

我想喊出聲，卻因為突如其來的恐懼，嗓子嘶啞得根本發不出一點聲音！

站在這具火爆的性感身體前，月餅淡定得像是面前只有空氣，我看見胸前「釣角島是中國的」那行大字，更覺得尷尬不已……

身後什麼都沒有！

我的記憶斷點是在進屋子前，至於進了崖子做了什麼，根本不知道。難道我出現了幻覺？

更可恨的是，月餅順手搞了個自|拍，發微博上去了。沒幾分鐘小粉絲的回復轉發就過了百。

話雖然說得冷靜，但是我心裏仍然慌亂得不得了。

在房屋布局中這是大忌！

我想到了一個人，難道他也會一些奇怪的本事？

比如現在，月野一句話，三個大老爺們都老老實實跪回原位，裝作沒事人一樣悶頭喝茶。

四郎看到男人的臉，一聲凄厲的驚叫響徹了整個村莊！

我巴不得月餅趕緊說出這句話，一麻溜兒躥出來，鎖上了門。

這個時候，無論我看到什麼都不會覺得奇怪。唯獨出現一種情況：那就是什麼也看不見！

「那是為了紀念我們大和民族的神靈八歧大蛇而布下的『一目鬼鎮』！可以確保郵輪在大海里翱翔。」五短身材的男人倨傲地抬起頭。

月野清衣跟了過來，站在我身後：「裏面有什麼？」

「當鏡鬼和浩二都死後，小朵每天對著鏡子梳頭，她居然愛上了鏡子里的自己。或許她一直愛著自己，只是原來不知道罷了。鏡鬼的妖氣讓她有了變化的能力，竟然將鏡子變成了身體是男人、腦袋是鏡子的妖怪。

「看這是什麼？」月餅指著那些奇怪的圖形。

「其實雙重性格，就是有些人還保存著前世的部分殘念，一般都是前世慘死之人的怨念所留。所以容易精神分裂，變態殺人或者自殺。死後自然是兩條鬼魂。」

我一邊琢磨著故事開頭還真是俗套，一邊琢磨著月餅他們是不是快把事件解決了。就算幫不上忙，能看到現場也比在這裏聽什麼故事要強。

我指著地上的糯米，它們已經被月餅踩得很凌亂：「那這些糯米？」

我眼前所看到的到底是真實的，還是意識里虛幻出來的？

而陰陽師卻越來越瘦，這些天像是老了幾十歲，眼神也慢慢黯淡了。

因為這一切實在是太可怕了！

我接過紅繩，有些猶豫，意識到月餅準備獨自解決這件事，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月餅，我能幫什麼忙？」

月餅略顯尷尬地咳嗽幾聲，我才意識到自己確實太失態，抽回手撓著頭「呵呵」傻笑著。

當他進到院里，正刮著魚鱗、唱著鄉曲的時候，聽到了屋裡傳來的奇怪聲音。

一團亂蓬蓬的頭髮影子從地面上慘黃色的門影中探出，接著是長長的脖子、纖弱的肩膀……

「你誤會了！換作誰做理性分析的時候，都會首先從幻覺想起。」

有些陽氣強的人，會下意識地反抗，熟睡後會覺得全身猛地一動，這就是陽氣在擺脫這些東西。

以下是月野的講述——

我心頭一陣黯然：「月餅，我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

門外那個「人」越來越近，影子已經穿過門影的另一端，露出了身體的影子。肥大的身影晃晃悠悠，似乎走起來很不穩定，好像穿了個袍子，隨著走路帶起的微風，輕輕擺動著。

日本郵船株式會社曾於1998年下水一艘號稱全世界頂級的六星級豪華郵輪，並邀請了日本眾多名流試航。在航行第三天，受邀之列中那年最火爆的美女漫畫家，卻在晚上自殺于船艙中。事發后，據朋友稱，該漫畫家從上了郵輪開始，除了吃飯，其餘時間都在船艙里照鏡子，而且跟好友說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並且經常看到許多奇怪的東西。自殺當晚和朋友共進晚餐時，她一直沉默寡言，只是在離席的時候說了一句話：「也許，我該回去了。」而她自殺的方式異常殘忍變態，甚至把驗屍官當場嚇暈，在這裏就不多贅言。雖然這件事極大地影響了該船的聲譽，消息被完全封鎖，極少能查詢到，不過有興趣的朋友可以通過互聯網搜索，或許還能搜到一些蛛絲馬跡。

我覺得好笑：「看不出月公公你還是個抽象派，這都能看出是腳印？你家腳長成葫蘆形？」

我本來已經嚇得準備跪在地上了，看清了那個人的模樣，心裡頭一松，雙腿一軟，還是不爭氣地癱坐在地板上。

「黑羽也失蹤了。」月野的聲音里像是裹著一塊寒冰。

「南瓜，出來！」月餅看清了床位，喊了一聲。

「陽間的明火在陰氣重的地方是點不著的。南瓜，無論住什麼地方，都可以用這個辦法試試屋子裡面有沒有陰氣。」月餅收回火機，「鬼鏡的由來有很多，最兇狠的一種是房間里發生凶殺案，冤魂煞氣太重，留在屋中不走。而曾經照出凶殺案全過程的鏡子就成了冤魂生前記憶的場所，寄居其中。時間久了，冤魂和鏡子合為一體，就成了鬼鏡。只有陰氣重或者八字天生招鬼的人，才能看到它。」

還沒有來得及多想，隨著石灰粉在空氣中瀰漫。走廊無風，石灰粉原本是慢慢落下，可是卻像突然有看不見的東西闖入，或者停在空中，或者被吹開少許……

「我可以說我他媽的不想去嗎？」我終於找到了存在感，略略抹平了心裏的失落，不過也難免要傲嬌一把。

屋子裡的兩個圓墩椅子，進屋時我還沒覺得有什麼，現在看看，正巧是八卦里陰陽魚的魚眼位置。我把石灰撒在掛過鏡子的艙壁上，艮點陣圖形出現了！

遮擋左眼的頭髮被風微微吹起，我隱約看到了他左眼位置好像趴著什麼東西。我心裏一緊，正想仔細看，卻只剩下他的背影。

我臊得老臉通紅，當著這麼多人面被美女如此評價顯然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想發火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張嘴。

「失蹤？」月野清衣像是早就猜到一樣，並沒有多大表情變化，看到三張床才有些訝異，「這幾張床是死人的擺法，是你們自己調整的位置九_九_藏_書嗎？是你們中國的習俗嗎？」

我記得當時自己默默地看了看月餅帥得無可挑剔的模樣，悶頭喝了一杯。

他沒有看到，小朵嘴角浮現出惡毒的笑容，從地上撿起了刀子！

在泰國養病期間，我多少跟著月餅學了一些東西，雖然不一定能頂上大用場，不過多知道些總比不知道要強。而且那兩本古籍我也背得滾瓜爛熟，越琢磨越覺得有意思，不由深深佩服中國人的智慧。

一念為佛，一念成魔！

經月餅這麼說，我心裏倒有些釋然，鬼鏡既然被紅布（紅在五行中代表火，金火克鬼）蓋住，又用桃木釘上，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我開始回憶上船之後的每一個細節，想到月野走到我所在的船艙喊我的名字時，忽然定格！

「你通過了測試。」月野向我伸出手，「日本歡迎你。」

「只能說明這間屋子曾經有過，留下了這些鬼腳印。」月餅盯著我剛才看的那面牆，我才注意到有一塊方方正正的形狀顏色比周圍略白一些，好像是掛過東西。

小朵赤|裸著身子跳下床，跪在地上請求浩二的原諒。看著匍匐在地上的小朵，浩二幾次舉起刀想對著那頭烏髮砍下去，卻始終沒有捨得下手。只是長嘆一聲，把刀丟在地上，流著淚向屋外走去。

我抹了把額頭上的汗：「這兩個人靠譜嗎？你和月野是什麼關係？他們別不是傑克的同夥吧。」

而這間船艙的西南角位置，正是我們那間屋子的東南角！

月野清衣有些奇怪地看著我：「你怎麼會這麼失控？不像個男人。」

我很奇怪這個時候月野居然有心情給我講故事，但是看到她的樣子，我又不忍心打斷，只得耐著性子做認真聆聽狀，心裏卻抓心撓肝好一個著急。

如此過了七七四十九天，小朵不但恢復了往日的艷麗，就連脫落的頭髮都奇迹般長了出來，如同烏木般美麗。對浩二甜甜的笑容里，更帶著一絲從前沒有過的嫵媚。

我的瞳孔急劇收縮：「月餅……是你嗎？」

在驅鬼的最後一天，小朵體內的鬼終於被逼了出來，沒想到卻附身在突然推門而入的浩二身上，引起了陰陽師和浩二之間的搏鬥。

月餅端起茶盞潑了他滿頭滿臉：「你要是再嘲笑我兄弟，我保證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我這氣還沒喘勻，聽月餅這麼說，気更是一口氣憋在胸口吐不出來，老臉漲得通紅。

「天色不早，都洗洗睡吧！」月餅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嘟囔著，「日本茶就是沒勁，喝了該犯困還是犯困。」

乘船去日本的遊客們可能不會注意到，任何一艘日本郵輪，無論遊客有多滿，總有一間船艙是空的，並且房號終和「1」有關聯，卻沒有特別明確固定的號碼。

「我是月野清衣。」月野伸出手大方地說道，「初次見而，比照片還要帥氣呢。」

說到這裏，月餅閉上眼睛，眼角不住地抽|動，似乎在回憶一些事情。

這一通歇斯底里的大吼讓我心裏鬆快了不少，但是想到亂七八糟的事情，又覺得喘不過氣來。

喜出望外的浩二連忙下廚，用鰹魚做了上好飯糰，守在柴房外。飯糰也不知道熱了多少次，直到半夜陰陽師才醒轉，擺擺手拒絕了浩二的好意。對他說驅鬼的時候須苦身，這幾天是不能食用世間食物，只喝清水就好。

這種風水布局又叫作「陰燭封魂」！

這兩間船艙的艙壁後面，都是中空的！

我正緊張地琢磨著，聽月餅一喊，嚇得三魂掉了兩個半，幾乎是跳回了走廊。

我漸漸冷靜下來，深吸了口氣：「清衣，你幫我分析一下。」

當然，如果打火機點不著……

月餅的表情忽然變得很複雜，張張嘴想說什麼卻又沒說出口，良久才說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

「在江戶時代，有一對夫妻。」月野清了清嗓子繼續講無聊的江戶鬼故事，「他們很恩愛……」

「你是說這間艙裏面放著棺材、蠟燭，還有一面鬼鏡？你從鏡子里看到了黑羽？走廊裏面還有兩個人形的東西？」月野輕輕點著額頭回頭看了看幽幽的走廊，除了我們倆的影子前後疊在一起，哪裡還有什麼東西，「你確定不是幻覺？」

月餅盯著緊閉的門：「現在沒時間解釋，迎接客人吧。」

由於連續多日驅鬼，陰陽師的精力消耗殆盡，被鬼附身的浩二用刀刺入了他的胸膛。他拼了最後一口氣，趁著浩二破門而逃的時候，拔出體內的刀殺死了浩二。

清衣又不自覺地看了月餅幾眼，才擺了個邀請的姿勢。這時郵輪已經鳴笛，岸上只剩我們。

月餅把火機舉到痕迹的位置，又點了起來。奇怪的是這次只看見火花，卻怎麼也打不著。

兩排蠟燭沿著棺材兩邊並排點燃，都已經燒了大半，蠟油層層堆疊，像是一堆油膩膩的肥肉，看上去有說不出來的噁心。

「月……月餅……」我結結巴巴說道，「那兩個人真的靠譜？什麼傳說是真的？」

通俗點說就是人死後，屍體會產生大量的磷，遇到易燃物品，會立刻引燃。不過從玄學角度解釋，是人死後陰氣不散，遇到陽間的東西，陰陽互抵，會產生火焰。

鏡子！

「上船后，一切小心……」月餅意味深長地說。

東北，艮，八任，生門！

閑話休提——

月餅又「哼」了一聲：「趕快進屋！再不進來就來不及了！」

月野講到這裏，停頓片刻：「有煙嗎？」

黑羽早她一步進了船艙，我心裏略有些酸意：這兩人居然是住在一起的。難怪非要和我們隔著一間船艙住，估計是怕晚上整點事情讓我們聽到。我又琢磨著晚上是不是邀月餅一起去偷聽個牆角。

也許是這個故事過於詭異香艷，而且月野的聲音略略沙啞，聽上去特別刺|激。我竟然一時間忘記了月餅他們的事情，完全聽入神了。

這兩個詞在我腦海里飛速轉動，時而化成一個人，時而又分成兩個截然不同的生物。一個是美艷的月野，一個是披著長長頭髮，臉卻是一面鏡子的鏡鬼。

浩二雖然不甘心，但是絕望了。他回到屋裡，看著奄奄一息的小朵，趴在床邊忍不住號啕大哭！小朵早就不能動彈了，聽到哭聲，卻奇迹般地抬起手，用樹皮一樣乾裂的手幫浩二擦著眼淚。

「這面牆後面是空的！」我也不好意思跟美女發火，「想辦法破壁。」

我設想過無數種情況，唯獨想不到的是——這群失蹤的人竟然在棺材旁邊喝茶！

我看得目瞪口呆，沒想到月野清衣居然還有這個本事。

妻子名叫小朵。

他越想心裏越怒越妒，好像小朵是他老婆一樣，只想衝進去跟偷情的男人拚命！又一琢磨，一絲邪笑掛在他的嘴角：只要抓住他們偷情，那麼小朵以後就任他為所欲為了。而偷情的男人那裡還可以敲詐一大筆錢。

月野清衣！

五短身材舉盞抿了一口：「你們中國什麼東西都程序太煩瑣，哪裡有我們日本追求實用。」

月餅向後微微仰身，身體和腰反向折成近90度，再彈身而起的時候，嘴裏咬著枚紙鏢。

月野抱歉地笑著，露出潔白好看的牙齒，犬齒略長而且有些尖，看上去一點不突兀，反到增添了幾分俏皮。

「哼！」五短身材一屁股坐下，「年輕人不要太張揚！我的兩個手下可是比你朋友要厲害多了。唔，就那個廢柴。」

「南瓜，你先別插嘴！」月餅吐出紙鏢吼道，「這關乎民族名譽！我就不信忍術、陰陽術還能有多大尿性！我一定要弄死他！」

我把這件事情從頭到尾敘述完的時候，月野微微仰著頭，眉頭很好看地皺著，輕咬著下嘴唇。我注意到她的上嘴唇很薄，和下嘴唇明顯不成比例，心裏一驚；這是天生沒有八字的人才會有的面相！

有了這個主觀帶入，再看那些亂糟糟的形狀，是許多腳印疊合在一起形成的。

四郎家和小朵家隔著兩座山，就是腿力快的小夥子，也要走兩個多時辰，小朵一個弱女子，是怎麼把這些東西送回來的？

難道月野就是鏡鬼？已經和傑克達成某種契約，為了某種目的，在郵輪上把我們抓住？那為什麼我沒有失蹤？月餅的鳳凰文身，那是披古通家族的特有標誌，傑克到底要幹什麼呢？或者說我根本引不起他的注意？

得！這倆打起來了！

月餅說這是天生的十八羅漢中的笑獅羅漢相，還拍著我的肩膀讚歎道：「南瓜，你要是不抓鬼除妖，真瞎了這張好臉。」

「一個人，雙重性格。」月餅又打了個哈欠，「這艘船的名字你不知道？第一次入航的時候，就發生過一起漫畫家自殺事件，死狀極慘，當時也算是轟動一時的大事。

我隱約意識到棺材里是誰了！

在那個時候，銅鏡可是很值錢的物件，足夠普通農戶人家半年生活。媒婆貪念大起，忘記了害怕，把銅鏡揣進懷裡，拎起喜聘回到四郎家裡，哭喪著臉說剛出門就碰上鄰村退喜聘的村民，交代了句小朵不同意這門婚事。

那一刻，我真打定主意這麼做。

當時她並不知道月餅已經失蹤，所以她應該喊月餅的名字！除非只有一種可能，她早就知道船艙裏面只有我！

終於，鏡子里的人頭完全探出，在亂蓬蓬的頭髮下面，是一張布滿青色血絲的臉，如同蜘蛛網黏在上面。長發遮擋著右邊的眼睛，只剩左眼轉動著，眼角流出一行殷紅的血淚，對著我微微一笑，青色的牙齒上也同樣布滿了血絲……

跟著月餅出了房間，頭等艙里房間並不多，只有六間。由於為了讓我們住得舒服，月野清衣上船時就告訴我們，她已經把整個頭等艙包了下來。也就是說，這一層只住著我們五個人。

1998年，日本郵船株式會社曾下水一艘號稱全世界頂級的六星級豪華郵輪，並邀請了日本眾多名流試航。

我一句話噎在嘴裏硬是沒吐出來，黑羽也失蹤了？月野為什麼沒有失蹤？他們都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