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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人頭燈籠

第四章 人頭燈籠

門餅忽然爽朗地笑了:「兄弟!我支持你!當我們決定了一件事情,要獨自前行的時候,一切困難、一切挫折都可以拋在身後!可以倔強地微笑,難過地哭泣。可是腳步依然會鏗鏘有力!鷹,永遠翱翔天際;龍,終會傲視寰宇。你如果真的喜歡,就讓什麼命格、面相、時間、黑羽全都滾蛋!大胆去追!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笑了……
我百無聊賴地躺在寢室的床上抽煙,另外兩個舍友被我的紅瞳嚇到,找了個借口跑了出去,依稀聽見他們說:「那是個妖怪吧?」
難道我真的要死了嗎?短短的時間,我回憶了不到二十年的短短人生。我的意識漸漸模糊:真遺憾啊!為什麼我的人生充滿了悲劇?沒有一件讓我快樂的事情?
月餅冷笑著瞧著黑羽:「我們也沒說一定需要你的幫助。」
一種冰冷的壓力從頭頂的泥丸宮直接貫入體內,似乎連肺葉都凍得不能活動,胸口沉悶得喘不過氣……
「這個好玩!」少年來了興緻,「我也學學。以後就是兄弟了!」
這一腳我用了吃奶的力氣,可那個女人不但沒有被踹倒,反而厲聲喊著:「你不是田中的朋友!」她跳過來壓在我身上,舉著剪刀向我刺來。
時間,是一把無情的刻刀。既可以在生命中刻上沉重的烙印,也可以輕易地把那條以為永遠不會忘記的痕迹抹去。
如果不是身體不能動,我已經當場嚇暈過去了。這是一個妖怪!我急得想大聲喊,可是卻發不出聲音了!
我心裏也暗嘆:月野和黑羽的做法,確實失去了我們的信任。不過我又不願意承認月野會瞞著我們什麼。也許喜歡一個人,就是一廂情願地認為她全都是好的,還有什麼錯呢?
「滾蛋!」月餅從衣服上撕下塊布,用牙咬著一頭用手隨便纏了幾下打了個結。
經歷了這件事情,我是真的不想去了:「月公公,要不咱們回去小睡片刻,等天亮之後,陽氣大盛,再和月野、黑羽等人從長計議,再做計劃我看也不遲。免得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長使英雄淚滿襟啊!」
「所以一傳十、十傳百,提燈小僧反而成了邪惡詛咒的化身。於是在他出現的地方,人們會用各種方法驅鬼。無論陰陽師如何解釋,人們對提燈小僧的看法已經根深蒂固,完全無法政變。甚至有些懂點捉鬼法術的人曾經抓住過他,刀砍、油潑、火燒……
短短的時間里,經歷了太多事情,我的神經已經到了極限。聽到月野的聲音,甚至忘記了她有事情瞞著我們帶來的不信任,應了一聲回過身。
不知道是意識裏面在笑,還是將要死亡的身體在笑……
1987年10月22日,紐約帝國大廈下面的紅綠燈下,曾發生過一起離奇的死亡事件,死者為華爾街著名金融隸,根據視頻監控顯示,死者當晚結束朋友酒會後驅車返家,在等綠燈時,從表情上看非常清醒,忽然他好像聽見了什麼,然後抬起頭死死盯著紅綠燈,臉部漸漸抽搐扭曲,嘴裏不停地念叼著同樣一句話,然後發了瘋似的狠踩油門,撞向紅綠燈,屍檢化驗,他血液里沒有酒精含量,唇語專家對死者死亡前的話進行分析,得出了判斷,死者最後不停地說:「詛咒……詛咒……」
「別忘記裂口女是我兄弟解決的。」月餅抿了口茶回擊道,「我剛才還在奇怪,為什麼會把那個孩子追丟了。」
「不過也有過於兇猛的厲鬼,能夠擺脫紅綠燈的效用,影響過往的司機、行人。所以很多地方的十字路口,即使有紅綠燈,也經常會出現惡性車禍。」
月野扶了扶眼鏡:「因為在傑克到日本之前,眾多詭異事件里,完全沒有類似的模板。除了他又有誰會這麼變態,把人皮剝了洗乾淨系在紅綠燈下?這種小孩惡作劇似的手法,難道你們還不熟悉嗎?況且事發的時候,所有監控攝像頭完全失靈,和『伊東屋ITO-YA』傑克催眠女漫畫家時一樣。」
「南瓜,那個女孩不錯,我看和你有夫妻相,給你撮合撮合?」月餅灌了口二鍋頭。
月餅也微笑著向小孩走去,看來他已經完全相信了這孩子沒有惡意。小孩見月餅走近,面色變得驚恐,慌張地搖著頭,向陰影里退去。
我心說我又不瞎,這時候還有心情和我討論這玩意兒。
「剛才覺得紅綠燈不對勁的時候,我就模糊有個印象,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月餅看來也有些不好意思,「每個城市的地下,因為歷史戰亂、天災人禍、自然死亡,都會掩埋著累累白骨。而生前怨氣太重的人,死後會化成厲鬼作祟。尤其是風水險惡的城市,或者城市裡面陰氣極重的位置,比如西北角,更是經常會出現鬧鬼的事情。
「直到專門用來滅鬼的紅綠燈出現,才徹底解決了這些問題,據說紅綠燈是中國人設計的。
我就像個局外人傻站著,看月餅這麼專註,又不好意思說話,只好點了根煙抽著。想起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不免心有餘悸。宮島的風水如此險惡倒也是始料不及的,難道那四條奇怪的風俗就是和這個有關?
月餅拍拍褲子上的土:「走!去現場!」
「哈哈!」女人仰著頭笑著,「我本來就很美。」
在船艙里,月野已經從傳真機里取出幾份資料,遞到我們手裡。
「滾蛋!」我終於忍不住,怒捶了月餅一拳。
月夜下我看不清楚她的模樣,直到她越走越近,來到我身前一米的距離,我才發現自己認錯人了!
「我叫姜南!」我點上煙,吐了個滾圓的煙霧。
我恍然大悟:以他們倆的摺紙水平,這兩個假人放屋裡糊弄事那是三根手指捏陀螺——根本不費勁!
聽完月野的講述,一切疑團都解開了。
可是她的身體卻被燈桿牢牢吸住,根本不能動彈。
紅色口罩!
直至最後,這些聲音變成了凄厲的哀號,從四面八方衝進我的耳膜!
原來燈籠是他的後腦,他的臉居然和燈籠長在一起!
月餅開始進行現場模擬,把上衣脫下來假想成人皮,認真地系在燈桿上,支著下巴繞了幾圈苦思著。
一時間屋子裡安靜得只剩下細微的呼吸聲,直到月餅問道:「事情發生在什麼地方?」
「姜南……」月野向我走過來。
不過嘴裏面依舊有股怪味兒,越想心裏越膈應!
霧越來越濃,我只能看見月餅模糊的身影。呻|吟聲越來越大,像是有無數人在哭泣,又像是一群孩子在歡笑著奔跑,完全確定不了方位!

月餅幾句話總是會讓我在緊張焦慮的時候感到踏實,也許這就是對朋友的信任吧。
月餅猶豫著把桃木釘放回兜里,三個人就這麼隔著街站著,用眼神和靈魂交流著。
而且,我心中始終藏著一絲疑慮。
我頭皮麻了,在這個詭異的氣氛里,女人說什麼做什麼或許我都不會吃驚,而她偏偏問我「美不美」。
快速瀏覽完所有照片的時候,強烈的視覺刺|激讓我由心底產生了莫名的恐怖!
除了這個有些詭異的聯想,我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
月野把手放在門把手上,又慢慢放下,顯然裏面的氣氛不適合我們進去。
他的腦袋卻略有些橢圓長條形!
也有這樣句話:「當你走在輝煌的都市中,不要忘記,你腳下的每一寸土地里都掩埋著累累白骨!」
我偷偷看著月野,她的長發在海風中自由自在地飛舞,臉龐上鍍了一抹金色的陽光,和黑羽並肩站著……
就像人的一生,綠燈的時候代表生命在不停行走,走進黃昏暮年,埋入黃土,最後成了紅燈裏面如同火葬般的屍體……
我激動地全身戰慄,對著大海高聲喊道:「我不會放棄努力的!」
我懶得和黑羽爭什麼,丫估計就是見了天皇也這個德行。喝了口茶,又想起裂口女眼珠里的液體,頓時覺得茶水比黃連還苫。
不過並沒有看到月野和黑羽,現場也看不到什麼痕迹,無法確定那兩個人到底有沒有來過這裏。
「額圓而眉淡,眼大眼角外延,鼻多肉龍准挺直,耳闊且耳垂豐厚,上嘴唇薄,和下嘴唇不成比例,頜骨略寬下巴尖。」說到這裏,我明白月餅的意思了。
會是誰呢?或者說,會是什麼東西呢?
「第一個紅綠燈高七米,只掛著紅、綠兩色的提燈,而且是煤氣的。有警察拿著長桿牽動皮帶轉換提燈顏色。但是在第二十三天,煤氣燈突然爆炸,值勤警察也當場死亡,原因是地下的鬼魂太過凶煞,根本壓制不住,紅綠燈這個鎮鬼消鬼的方法自然也就取締了。其實是因為紅綠燈有一個缺陷,那就是沒有黃燈。
我打定了主意,正準備扭頭就跑。女人的眼睛忽然起了變化,瞳孔從中間裂開,變成了兩個半圓形,又像遇熱的蠟塊慢慢融化,最終變成了兩個瞳孔,並排長在眼睛里……

十一


「南瓜。」月餅問道,「想象一下,把影子按照比例縮回原來大小,結合那個圓柱形白色亮光,像什麼?中國的一樣傳統東西!」
「宮島在古代,一直是作為安葬因戰爭而死的武士而存在。那是除了送葬read•99csw•com人沒有人敢接近的被武士的鬼魂統治的小島。直到明治時期,這個島上的鬼實在太多,連周邊海里的魚都受到影響,附近海域的漁民誤食了沾著鬼的魚,都會離奇死亡。
就在那麼幾秒鐘時刻,我忽然想到宮島的地形!這個小島,被大海圍繞,旁邊是半月形的半島,像極了八卦陰陽魚!而宮島所處的位置,正是陽魚裏面的陰眼。
「一直到1918年,紐約市五號街的高塔上,出現了有紅黃綠三色的信號燈。設計者也是個中國人,名字叫胡汝鼎。當他把黃燈加入紅綠燈時,紅黃綠三色正好也代表了金火、土、水木的五行。由綠燈即水木引鬼,送至黃燈即土中安魂,再送至紅燈即火金中滅鬼。所以你看每條街上的紅綠燈時間長短不一,說是為了便利交通,根據車流量精確計算規定的時間,其實是根據被引入紅綠燈的鬼魂凶煞強度,風水兇險程度設定的。
「別躺了,去現場看看。」月餅並沒有從正門出去,而是打開了窗戶,準備跳下去。
不對!瘋子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他是田中的朋友。」從拐彎處遠遠跑過來兩個人,其中一個人喊道。
「你們三個進來吧。」大川雄二在屋裡喊了一聲。
「小爺要是等你回來那才真不活了。」我懶懶地回了一句。
「回船艙,立刻!」月野清衣面無表情地丟下這句話,踩著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

「因為街角的『提燈小僧』!
至於原因,有人說日本燈籠本就是禁錮靈魂的物件,裏面「忽忽」跳動的火焰,就是一個掙扎的靈魂(日本人在大量書籍、漫畫中所描述的靈魂就類似於一團白色火苗);也有人說,寺院懸挂燈籠是為了招魂,利用燈籠和靈魂相近的形狀,將夜半時分遊盪在荒野的孤魂野鬼誘惑而來,進行獵殺。
月餅把袖扣繫緊:「該來的總會來,想一萬遍不如做一遍,小心點就好。」
我閉著眼睛,不自覺想象著一個金髮的帥氣男人,拿著鋒利的匕首,對被捆縛住的人微笑著。
眼前,也許是意識里,出現了一個畫面。
月餅微笑著沒有伸手,卻暗中推了我一下。
「田中是誰?」月餅忽然問道。
這是「火中取粟」的而相。有此面向的女人性格好強,遇事能逢凶化吉,事業極順,一生多友。然而天格欠缺,命中八字不全,主生來無父母,易招女人緣,婚姻應在三十以後。
滾燙的液體淌了進來!
月餅冷笑著:「為什麼你們會這麼肯定?」
我看著月餅滿臉插著銀針活像個刺蝟,一時覺得好笑,又不好意思笑出來,憋著臉把針拔下。
「南瓜,月野長什麼樣子你看清楚了嗎?」月餅忽然一本正經地問道。
「我不想多說這些酷刑,你們應該能想象到。人類對傷害別的種族,對同族實施酷刑的興趣完全是變態而又極富想象力的。」

月餅半蹲著指著燈桿:「你過來看看。」
月餅等我從浴室里出來換好衣服,我們兩人氣沖沖地去興師問罪。
「裂口女靠惡鬼之氣生存,裂開的嘴就是為了吞噬陰氣。哪裡的鬼氣重,她就會出現在哪裡。検當我和黑羽看到這張照片時,就已經知道了問題所在,這種殺人手法是裂口女慣用的方式。
我連忙伸手在衣服上擦了兩下,哆哆嗦嗦將軟玉溫香握了個結實,口不擇言道:「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我聽得目瞪口呆,每個城市都有不同的風水格局,有凶地自然也有吉地,但是沒想到紅綠燈的實際作用竟然是為了滅鬼。
也就是說他們瞞著我們先行出發了。
難道真的世間不如意十有八九?
我走過去一看,只見燈桿上面貼著張大約一寸長短的白色紙人,糊住了燈桿可能是因為腐蝕出現的孔洞。
我使勁掙著身體,可是還是不能動彈,只得一咬牙:「美!」聲音乾澀得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廣島!」黑羽淡淡地回了一句,「廣島縣西部的宮島。」
「我憑什麼幫助他們兩個中國人?」
身後,有人喊我,女人的聲音!
「現在是夜裡十二點零七分,知道哪裡不正常了嗎?」月餅把手機放回兜里。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在這個極凶之地,即使在深夜,紅綠燈也不停止運行了。綠燈里的小人走向黃燈,最後像屍體一樣躺在紅燈里,如果把紅綠燈放倒平看,倒真像是一個鬼魂由生到死的過程。
我看著剛剛跳下來的旅館,月野和黑羽的房間還亮著燈,依稀能看到兩條人影映在窗帘上,嘴裏覺得發酸。
月餅拉著我就向後退,一個立足不穩,兩人都坐到地上,緊張地看著小洞,不知道會從里向出來什麼東西!
「不要拿前輩的身份命令我,尼泊爾這件事,我一定要去!」
一張白色的人皮從燈桿滑落,軟軟地堆在地上。
黑羽叉著手靠著牆,一副無所謂的姿態。倒是月野正準備著茶道,見到我們還深深鞠躬道歉。我們倆這才略略消氣。
「第一,黑羽是客觀存在的;第二,就算沒有黑羽,月野喜歡上你的概率也不超過百分之零。」月餅扳著指頭認真數著,「第三,你別忘記還有小爺我在。不是吹牛,我要出手,月野必須是如來佛手掌心裏的孫猴子,想跑都跑不了。」
「也許吧。」我囁嚅著。
第三張是人臉的特寫拍攝,五官留下的窟窿更加刺眼,緊緊糊住燈桿,我甚至能從崩裂的眼角、撕開的嘴邊感受到剝皮時的痛苦。
「南瓜!」月餅的聲音似乎很遙遠又很清晰,一記重擊打在我的側臉,下巴脫臼,嘴不受控制地張開!
因為從這張照片的角度看,頂端正是人頭位置,上面長著短密的黑髮,五官位置是幾個黑黑的窟窿,露出了燈桿的底色。手腳部分的人皮,繞過燈桿打了個死結耷拉著。
時至傍晚,金燦燦的夕陽在海與天的交界處欲走還留,毫不吝嗇地揮灑著最後一絲光芒。海風輕拂,海水皺起如同貴婦人華麗裙裝般的層疊,映著金光,偶爾有一兩隻海豚躍出水面,擺動著靈活的身體,在空中畫著優美的弧線,復又歡快地鑽回大海,激起碎玉似的浪花,煞是好看。
那扇窗戶上面,月野和黑羽的影子依然映在窗上,居然和剛才一模一樣!
那是一盞燈籠!
月野推開門,只見兩個人盤腿坐在茶几兩邊,兀自氣鼓鼓地互相瞪著。尤其是大川,圓滾滾的胖臉又漲成了醬紫色,像是被人劈頭蓋臉澆了一盆雞血。
「砰」,血花從女人背後飛出,還夾雜著幾塊白森森的碎骨。「嗚嗚」的抽風聲幾乎刺穿我的耳膜。只見女人的腹部開始凹陷,嘴裏發齣劇痛的吼叫,持續了幾秒,身體就像被扎破的氣球乾癟了。
女人舉起泛著寒光的剪刀,分開刀刃,很認真地撬開我的嘴,探至嘴角:「昨天一個,今天又一個。」
「只是他雖然忘記了人類的兇殘,潛意識裡卻拒絕人類接觸,看到人類走進,他就會逃走消失。雖然他容顏醜陋,但是內心卻比什麼都純凈。
我立刻警惕起來,向後退了兩步。這個陌生女人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同時心裏又暗暗叫苦,月餅追燈籠小孩去了,小爺孤家寡人一個,萬一這個女人是個妖怪,跑都不趕趟兒!
「直到紅綠燈的出現,這種情況才加以改善。第一盞真正意義上的紅綠燈源自於著名的『霧都』倫敦。英國議會大廈廣場因為經常出現馬車撞人的事故,而且馬匹一到這裏就會焦躁不安,引起了市民的恐慌,謠傳廣場因為作為給犯人執行死刑的地方而受到了詛咒。紅綠燈的設計師是德?哈特,他還有個中文名字叫黃冰,也有說叫黃炳,據說有中國血統,精通五行八卦、陰陽術數。五行中金火克陰,水木附陰,土埋陰,紅綠燈的原理就是根據這個製成。燈桿中空直插土中,綠燈代表著水木,冤魂厲鬼受到水木的吸引,自然而然地從燈桿里飄到綠燈里,再通過早布下的咒語,將鬼魂送至紅燈里焚燒消滅。
「這樣在背後對一個女生評頭論足,就是你們生活的內容嗎?」月野在我們背後冷冰冰地說道。
通過這幾天的接觸我也大體了解了這兩人的性格。而這件事情的判斷與他們倆冷靜的性格完全不符合。從他們的言語中,我發現他們似乎有什麼事情在隱瞞我們。大川臨走前專門囑託我們要精誠合作,可是他們的態度讓我很不舒服。月餅表現得更是誇張,自顧自回了船艙,一直到踏上宮島,也沒有再和他們說一句話。
那畫面,很美!
可是在這個時間里,宮島的紅綠燈仍然亮著,確實有些奇怪。
「那他的手皮腳皮綁在一起又怎麼解釋?就算精血沒了,骨頭呢?」我琢磨著估計沒有哪只鬼有這麼閑情雅緻,把人精血吸幹了還綁在燈桿上玩行為藝術。
直到住進了安排好的旅館,我枕著手躺在榻榻米上苦思冥想,仍然不得要領。
月餅遞給我一根煙:「放心吧。」
「這樣也美嗎?」女人收住笑,冷冷地摘下了口罩,手裡面不知什麼時候多了把剪https://read.99csw.com刀。
如果一旦被鬼手附身,想再掙脫,根本不可能!短短半刻鐘,我就會陽氣耗盡而亡。充其量在霧散的時候,人們會發現街邊多了一具木乃伊似的乾屍。
世界上著名的「霧都」倫敦,常年被濃霧覆蓋。每年在4月和10月兩大濃霧時期,經常會有人死在紅綠燈下,死狀更是千奇百怪。而死者身份大多都為英國1640—1688年資產階級革命后,新貴族崛起成為世襲貴族的後裔。英國著名女巫、占星師芭芭拉?卡迪曾說過:「這是延續了三百多年的邪惡詛咒之霧!」
綠燈突然暴亮,燈桿由上及下韻律著奇異的金光,那個被我戳破的紙人後面的小洞里像是裝了台巨大的抽風機,響起了猛烈的風聲!女人拚命掙扎著,裂開的嘴張到了極限:「放開我。」
人生就是這樣,天天為了過去的事情煩惱,還不如歡天喜地地活在當下來得划算。
「這件事情太詭異,而且當下要抓住傑克,他們三個需要你的幫助。」
一瞬間,無數影像在我腦海中閃現:高牆包圍的孤兒院里,一個小孩子傻傻地看著四角天空,很多小孩向他丟著石子:「他是紅眼睛,他是傻的,打他。」
雖然我們天天鬥嘴,恨不得一句話能把對方噎死,可是到了真正需要鼓勵、需要幫助的時候,都會義無反顧地為對方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我操你大爺!」黑羽這句話讓我終於忍不住了,再加上因為月野而對他產生的莫名敵意,張嘴罵了起來,「會折個紙鶴拽什麼拽!小爺我高中時候半個月疊了999隻千紙鶴還沒像你這麼嘚瑟!」
「我是不會和紅色眼睛的人談戀愛的!」青澀的少年看著暗戀的女同學遠去的背影,默默地把每一張都寫著她名字的千紙鶴撒向天空,碎碎揚揚中,零碎了一個少年的心……
「燈桿是金屬的,金隔陰氣。」月餅又拍了拍燈桿,「你再想想,一個城市的建築群,像不像舊時墓葬群裏面各式各樣的墳墓?紅綠燈像不像墓地旁豎著的紅黃綠三色的招魂幡?」
再一張照片是紅綠燈的近景——那不是一張白布,而是……
極度的恐懼使血液高速流動,身後的傷口如同被劃開的高壓水管,狂暴地噴洒著,直到最後一滴血流盡,身體向扎破的氣球,迅速乾癟,皮膚泛著死魚肚般的白色。
「總之,不為那兩個人,你也要考慮月野!」大川雄二的口氣毋庸置疑。
「你丫眼睛是紅色的?」少年把包當作枕頭扔到床上,躺了上去,甩手遞給我一根煙,「我叫月餅。」
「那為什麼咱們感覺不到陰氣?」我雖然已經相信,但是還是不好接受從小到大天天看見的紅綠燈裏面竟然全是鬼魂!
警方最後將這個人的死亡原因歸類于「高度壓力下的精神失控」,為此政府明文要求每個公司都必須設立專門的心理輔導師和休閑室。
這個解釋雖然缺乏邏輯,又帶著很強的主觀性,但是好像又說得過去。
「也有可能是一面鏡子!反射的燈光……」月餅摸了摸鼻子,「會不會是鏡鬼?」
我入神地望著月野,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心裏一驚。
「我不這麼認為!」月餅把第一張照片往桌子上一放,「請問這張照片怎麼解釋?」
「姜南……」
片頭是雜草叢生的荒嶺,「嗚嗚」的風聲如同鬼泣,樹葉摩擦時「窸窸窣窣」的聲音撩撥著心中最恐懼的底限,一團亮光突然出現在畫面中,飄浮在荒草樹林中,若隱若現……
旅程中,我唯一的愛好就是拎著瓶酒到頂層的海水游泳池旁邊曬太陽。目標自然是穿著比基尼的各國美女,還時不時拿著手機偷|拍幾張設為桌面。
我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完全不受控制,一條無形的線把我牢牢捆綁住了。
還有個有趣現象,世界各國由於貧富不均,對城市建築的要求也不一樣。但是無論哪個城市,都會有紅綠燈,即便這個城市的車流量並沒有達到設立紅綠燈的要求。澳大利亞的著名鬼鎮(名字暫且不說),小小的城鎮里居然有十三個紅綠燈,成了遊客參觀獵奇時一道獨特的風景……
除了想起身邊的船艙里放著具棺材,裏面還躺著個活屍,我心裏總是有些膈應。萬一不小心竄進去一隻貓,從棺材上跳過去,引發陰氣,詐了屍可不是鬧著玩的。身邊也沒個黑驢蹄子,總不能靠著一腔熱血赤手空拳衝過去和粽子玩命兒吧?
我們四人兩兩相站,目送大川上了直升機,披掛著耀眼的太陽光芒,向西方飛去在海面上留下一道淡淡的黑影,化作天際盡頭的一粒黑點,終於消失不見。
第一張照片完全不像后三張那麼清晰,從角度來看,應該是道路攝像頭錄製的畫面截圖。
金髮男人用匕首挑著那團神經叢,摘下塞住嘴的內褲,依舊天真地微笑著,撬開他的嘴,把神經從一點一點塞了進去。
我的心情忽然有些失落。雖然對他談不上熟悉,不過幾天的接觸,除了強烈的近乎變態的民族自尊心(受到江戶時代武士道精神、「二戰」時的軍國主義思想影響,這個自認為太陽子民的民族,90%的人都具有這樣的性格特點),倒真是個好人。
我稍微寬了寬心,歉意地對月餅笑了笑。月餅嘆了口氣:「南瓜,咱能不能做事前先動腦子后動手?」
為了以防萬一,我還偷偷拿出粽子葉磨成的粉邊走邊撒在地上,也沒有發現鬼腳印。心裏倒是輕鬆了一些,還以為是因為受到那幾張照片的影響,心魔作祟。
我看著她又小又白的手,柔柔嫩嫩的很好看,經月餅提醒才反應過來,丫這是給我製造機會呢。
「想到了?」月餅抬頭迎著海風,碎碎長發凌亂在直直的鼻樑上,「看她年紀和咱們差不多,你能等上十多年嗎?」
到達宮島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原本就安靜的小島現在更是空無一人。雖然住的是二樓,但是並不高,也許與日本人普遍偏矮有關係。
再睜開眼睛時,月餅正舉著手腕,殷紅的鮮血一滴一滴落入我的口中。
「你看我美嗎?」女人抬起頭,眼睛中透著迷茫無助的神色。
完了!
「南瓜,來的時候你注意過沒,宮島這樣三十多平方公里,幾乎沒什麼汽車的小島,為什麼每個路口都會有紅綠燈?這完全不符合建築常識。」月餅忽然又回頭看著,「我總覺得,踏上這座島后,就有什麼東西在跟著我們。」
背景和后三張完全一樣,唯獨不同的是,紅綠燈桿上還沒有那張人皮,而在路口對面的陰暗街角里,大概在一米五左右的高度,懸浮著一團圓柱形的白色亮光。更奇怪的是光芒卻不擴散,完全沒有照亮周圍。路燈投射的影子里,一條被拉長的人影映在地上,從身材和四肢看,是一個小孩。
是一摞照片,均是黑夜拍攝。拍照的相機看來非常先進(起碼是佳能無敵三),連路邊的細碎沙石都拍得纖毫畢現。
就如同提燈小僧,儘管長相醜陋,受盡了人類的凌|辱,可是他的靈魂,依舊是純潔的白色……
三條街的距離並不遠,一路上再沒什麼怪事,我們倆很快就到了事發現場。紅綠燈依然在不停地亮著,看起來完全沒有停止運行的意思。
「月餅,能靠點譜不?」我沒好氣答道,「您看準嘍,那是個男的!不是每個留長發的都是女人,好不好?」
我沉默了……
世界各地的很多古老城市在經歷了千年的戰亂,死人無數之後,又恰逢怨氣,或者新建的建築物改變了原本的風水格局,也很容易形成鬼霧,這也是「名都多霧」的由來(至於有哪些城市,我就不一列舉了)。
時間!
「從死者被捆綁的角度來看,兇手不是傑克,」月餅望向街角,「也不是那個腦袋或者是鏡子或者是燈籠的小孩,身高完全不符合。」
「就憑你?」黑羽站起來,「如果不是你和他交過手,掌握了一些資料,我根本不需要你們。我一個人足夠了!」
「女人心,海底針。」月餅吐了個煙圈,很快就被海風吹散,如同我現在的心情,沒著沒落的。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我的心越來越安寧,甚至覺得小孩腦後的燈籠,散發的光芒都那麼祥和。
我差點沒樂出聲:「您看這燈桿是霸天虎還是汽車人?」
我心裏一疼:是什麼樣的傷害,讓這個孩子變成了這樣?對人如此不信任?
這種突如其來的視覺刺|激讓我忍不住牙齒打戰,月餅比我要冷靜許多,從兜里摸出了幾枚桃木釗,插上了苦艾葉,不慌不忙地夾在手指縫裡。
「嘿嘿……」小孩對著我們咧嘴笑著,殘缺的牙齒上全是黑色的牙垢。
我心說自打到了泰國至今,哪件事情不奇怪了?遇見正常的事情那才叫奇怪!
抬頭看去,只見街角完全見不到光的角落裡,一盞潔白色的燈籠飄浮在空中,隱隱能看到裏面跳動著一團小小的火焰,微弱得似乎隨時都能熄滅。每當火焰縮成棗子大小的火團時,又會撲稜稜掙扎著燃燒起來。
日本警方每年都會接到無數詭異的報警電話,目擊者均聲稱自己見到了一個奇怪的小孩,小孩的身上長著像燈籠一樣的腦袋。而出現這種小孩的地方,往往會九九藏書發生可怕的死亡事件。其中最詭異的事件,便是長崎樓房倒塌事故,據生還者稱,當天晚上,曾有人看到一個長著燈籠腦袋的小孩在樓里跑來跑去……
回到住的地方,我洗了個澡,又想到嘴裏剛才流進的液體,不由又是一陣噁心。直到差點把牙刷得和紙一樣薄,牙花子都快出血了才算罷休。
我忽然覺得這個形貌醜陋甚至畸形的孩子完全沒有惡意,看著他乾淨得如同嬰兒般的眼神,我心裏很平靜。
「南瓜!你還不明白嗎?」月餅指著月野的窗戶,「宮島明明是陰氣極重的凶煞之地,他們卻不告訴我們。而且我想他們可能比咱們出來得還要早。」
我嚇得一哆嗦,要不是月餅眼疾手快拉了一把,我就直接一腦袋扎進海里了。
她的嘴,從兩邊嘴角完全撕裂至耳根,碎棉絮狀的肌肉纖維還上下相連,沾著也不知道是口水還是體液的東西,兩排青色的牙齒清晰可見,暗紅色的舌頭隨著笑聲上下彈動著。
現在是夜裡十二點多,正是子時!天地間由陰轉陽,是陰魂肆虐的最後時辰。在這個時辰里,如果某個地方曾經有過毀滅性的災難,死過許多人,埋入地下而怨氣不得釋放,該地方的風水偏巧有「血煞」「青歷」「白茫」的特徵,就會出現子時惡鬼橫行、遊盪人間的事件。
最早是淡淡的薄煙,在空曠的街上瀰漫著。忽然一陣冷風吹過,霧在瞬間變得濃厚,沉重得幾乎要落在地上,隱隱還能聽到奇怪的呻|吟聲。
就如同人生,那些欲說還休的悲歡離合,終究會隨風而逝嗎?
「你丫怎麼知道的?」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月野清衣,只知道現在的我的心情很失落,心裏如同長滿了雜草,亂糟糟的。我告訴自己不要去想,可是偏偏忍不住去想,可是又想不出個頭緒。
「這是你們中國《出師表》里的話嗎?」月野側頭想了想,居然沒有抽回手,「放在這裏晚好像不太吉利吧?」
女人咧著嘴不停喊著「你不是田中的朋友」,口水嘩嘩地流了我滿頭滿臉,全是黏黏的腥臭味道。我咬著牙死死攥著她的手腕,用膝蓋猛地頂她的腹部。
我偷偷看了看,這間屋子是個套間,看來兩人不是睡在一張床上,心裏也不知道是醋意還是安慰,總之是百味陳雜。
我抓住她的手腕,沒想到女人的力氣出奇地大,我差點沒撐住,刀尖已經碰到了我的眼睫毛,我的眼球甚至能感到刀尖迸出的寒意。
這些風俗和這件事情又會有什麼聯繫呢?
大片的紅綠交錯的植物如同油畫般絢麗,藍而純凈的海水如同瑪瑙,寧靜神秘中悄悄流淌著誘人的光澤,空氣里更是透著沁人心脾的甜香。遠山上豎立著大願寺的五重塔,直插雲霄,顯得分外莊嚴肅穆。
本來想好了搭訕的詞兒,見到她又張口結舌、臉紅脖子粗。估計換哪個女的也不願在我面前多待一會兒。我只能望著月野遠去的背影沮喪不已,暗罵自己沒出息!
至於日本為什麼喜好用白色燈籠,也許我和月餅親身經歷的這件事會給出一個答案。
「如果世界上只有一種善良的鬼,那這個鬼的名字必定是『提燈小僧』。
「據說田中是裂口女的丈夫。」月野抽回手隨意地攏了攏頭髮,「所以如果見到裂口女,說我是田中的朋友,她會猶豫不決,可以趁機逃跑。」
可是月餅也有這感覺,那就說明真的有問題!
被切割的人由於劇痛,拚命地踢蹬著取腿,腳後跟已經磨爛,在地上留下兩道夾雜著脂肪粒的血跡,用內褲塞住的嘴裏發出野獸瀕臨死亡前的凄號,終於一動不動,只有腳趾還偶爾抽搐幾下。
「都別吵了!」大川爆喝道,「尼泊爾的一座寺廟出現了奇怪的聲音,每天晚上牆上還會浮現出鬼臉。那邊的朋友讓我去一趟,雖然不放心你們,但是我相信這也正是對你們四個的歷練。」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孤蕩蕩的十字路口,幾抹淡霧如同鬼魂,不斷地變化著形狀,緩慢地飄浮著。四桿紅綠燈分別豎在街道的拐角處,海風突然猛烈起來,満燈桿顫巍巍地上下擺動,似乎隨時都能掉下來。紅綠燈不停地變換著數字,倒數著可以通行和停止的秒數,忽而是綠燈里可以行走的小人,忽而是紅燈里靜止不動的小人。
我發現我能動了,立刻彎曲膝蓋,雙腳踹在女人肚子上,向後仰頭躍起,不過尖利的刀刃還是劃破了我的嘴角,我重重摔在地上。
其實我實在不願意陪著丫在這裏喝海風,傻坐著趁景兒,兩個大老爺們整得和談對象似的也沒什麼意思,有這工夫還不如多找機會接近接近月野清衣更來得實在點。那晚月野說了句「你很了不起」之後再就沒搭理我了,每天和黑羽板著撲克臉形影不離,還時不時一起站在船頭遠眺海風,效仿傑克和露絲做泰坦尼克狀。
月餅邁步追了過去,孩子發出一聲恐懼的尖叫,轉身就跑。後腦的燈籠變成了耀眼的火紅色!
「我希望咱們能夠精誠合作,一起把傑克抓住。」月野對著我們伸出手,很誠懇地說。
「所以一定要去!」月餅活動著肩膀,「他們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瞞著咱們。」
被捆之人全身赤|裸,已經明白自己所面臨的下場,眼角因為恐懼而掙裂,迸出幾滴血珠,濺到金髮男人的手背上。金髮男人把手舉到面前,歪著頭認真地端詳著,眼中閃爍著剛懂事的孩子見到了從未見過的玩具般好奇的光芒。然後伸出舌頭,輕輕舔舐那幾滴血珠,滿足地仰起頭,深吸一口氣,繞到那個人身後,拿著匕首,從脖頸的位置刺入,「啵」的一聲,紅得近乎發黑的濃血湧出,匕首越刺越深,沿著脊椎向下滑到尾椎骨,發出切肉時鋒利而又沉悶的「嗤嗤」聲。
門「吱呀」一聲打開,一道陽光照亮了陰暗的寢室,高高瘦瘦的少年背著旅行包站在門口,逆光讓我沒有看清他的臉,細碎的長發上閃著金黃色的太陽光芒!
「他之所以會出現,是在告訴行人即將有生命危險。也就是說,提燈小僧出現的地方,肯定會發生死人的事情。
我手忙腳亂地摁開盒子的暗扣,摸出兩根銀針,對著女人的雙眼分別刺了進去!她的眼睛像是被刺破的肥皂泡「噗」地響了一聲,眼液混著鮮血,直接噴進我的嘴裏,就像打破了調料店的醬缸,又腥又苦又臭。
更令我驚奇的是,登上島之後,我才發現這裏的建築風格明顯是唐朝時期的,處處透著古色古香的懷舊氣息。馬路上除了三三兩兩的遊客,本地人並不多,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情,倒真是休閑旅遊的好地方。
我心裏一陣苦笑,宿命給了我一雙與眾不同的紅色眼睛,卻帶給我備受歧視的孤兒人生。
我甚至感受到後背一道刺痛,手一哆嗦,照片飄落在地上。
月餅敲了敲燈桿,把耳朵趴在上面聽著:「還有一種可能,兇手是這個燈桿!」
我抓住了一隻手!隨即那隻手緊緊握住我的手掌,掌心傳來濕滑黏膩的感覺,我甚至能感覺到手掌上面類似於蚯蚓一樣的血管,爛泥似的碎肉。
「世界上沒有運氣好的人,只有愚蠢的人。」月餅捏著杯子,看來有些動怒。
夜幕懸挂著鉛塊一樣陰沉的雲彩,邊緣映照著昏黃的月色。空無一人的街道,只有路燈還在孤獨地守望,把自己的影子縮成小小的黑團。十字路口,紅綠燈的紅燈亮著,數字停留在「7」,燈桿的底端被一張白色布帛緊緊包裹著。
至於月野和黑羽,既然不把我們當自己人,那也沒必要在乎他們。要是丫真有什麼暗招,大不了跟他們玩命!估計那些用紙折的妖魔鬼怪一把火就能燒掉,看來身上還要用竹筒子備點磷,那玩意兒容易燃燒,關鍵時刻撒出去也算是出奇制勝。

三個月後,當死者豪宅被洛克菲勒家族收購后,在重新翻修的過程中,三名建築工人在挖掉花園中間的石壇噴泉時突然暈倒,事後對此事保持了沉默。新屋主將豪宅裝修完畢,卻沒有入住,直接掛牌出售……
今天晚上怎麼這麼倒霉,壞事接二連三地發生,估計我的命格和宮島的氣相剋。
「如果不是你們倆的冒失和對我們的不信任,我們完全有能力把事情圓滿解決。不過還好,事情解決了,大家都安然無恙,也算是幸運的。」
比如經歷了「9?11」事件之後的紐約,據說是為了讓人們隨時能夠停止所有活動想起這一慘痛的時刻,紅綠燈變成了二十四小時不停止的。
「為什麼確定是傑克?」月餅翻回第一張我根本無法理解的照片看著。
宮島又稱嚴島,是一座位於廣島西南部,廣島灣西部的島嶼,面積並不大,也就三十多平方公里,被稱為日本著名三景之一。月野和黑羽的身份是秘密警察,權力居然不小,等了沒幾個小時,就有快船把我們從郵輪上接走,在登上島之前,我固執地認為這是一個名氣大於風景的地方。
我全身癱軟,徹底地鬆了口氣,仰面躺在地上,看著滿天閃爍的星星,覺得很疲憊……
「你很了不起!」月野從鬼霧中走來,靜靜地站在我面前,抬九*九*藏*書起微紅的臉……
一段熟悉的旋律響起,居然是鄧麗君的歌曲,一開始我還有些意外,後來想起鄧麗君生前曾經在日本紅極一時,倒也釋然。月野拿出手機聽了片刻,臉色越來越凝重,猛地抬起頭:「收資料,可能是傑克。」
我的心瞬間又繃緊,隨即鬆了口氣。
「如果有興趣,我可以把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解釋清楚。」月野將茶盞推到我們面前。
「據我們搜集的資料顯示,你高中的時候好像沒有女朋友。」黑羽冷笑著。
鮮紅色的臉上,刀疤縱橫堂錯,甚至連鼻子都被削去了一半,露出兩個黑黑的圓孔。它歪著頭,一雙天真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我們,深藍色的嘴唇輕輕張開,指著紅綠燈,說了幾句我們聽不懂的話。
我沒精打采地晃著腿,抽完最後一口煙,把煙頭丟進早喝乾的酒瓶里,低頭盯著幽藍色的海面:「月餅,知道我在想什麼不?」
「嘿嘿……」小孩忽然笑了起來,慢慢地轉過燈籠腦袋。
我聽到它的脖子傳出缺少潤滑油的機器咬合時才會有的「咯吱咯吱」聲,一張孩子的臉轉了過來。
那是陽世養陰的最佳位置!
我甩了甩腦袋,努力把月野的身影甩出記憶,定了定神,才發現不知不覺間,街上竟然起了層層海霧。
絕不。
「你看我美嗎?」女人眼中的瞳孔向眼角滾去,又滾了回來,聲音凄厲地喊道。
儘管我累得渾身疲憊,不過月餅既然決定這麼去做,那我說什麼也要跟著。
「想那些沒用的幹什麼?他們就是整個孩子出來也和南少俠沒什麼關係,對不?」月餅不屑地哼著,「何況從頭到尾,他們一直瞞著咱們,完全沒有合作的意思。看他們不慌不忙的樣子,傻瓜都能猜出來他們掌握著咱們所不知道的事情!」
我心裏一陣愧疚,扶著地爬起來,剛想說幾句矯情的話,月餅的身體晃了晃,悶哼一聲就要摔倒。
想起黑羽那傲慢得不可一世的樣子以及電影明星般精緻的臉,我心裏又是一陣醋意:「月公公,您說要是沒黑羽,那我有沒有機會?」
這根本不是人的腦袋!
我靜下心,認真地想著,許許多多大小物件在眼前飛速掠過,最終停留在一樣讓我從小就感覺恐怖的東西上!
不多時,月餅的臉色漸漸紅潤,額頭上冒著騰騰白霧,終十睜開了眼睛:「你丫快把針拔掉!生疼!」
女人比月野略矮一兩厘米,由於口罩擋著臉,看不清長什麼樣,不過眉宇間又和月野驚人地相似。
而在它的脖子上面,是一盞巨大的燈籠!
這個小孩,頭上長的是一個燈籠!
也許,死了就不會遺憾了……
我璉忙把他扶住,才發現月餅的臉色蒼白,頭髮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從撕開的衣服口子里,看到了無數個烏青色的手印。
「南瓜,我還有一句話。」月餅也高聲喊道,「世間不如意十有八九啊!估計你還是沒戲!」
從泰國坐船出發到日本需要六天時間,我通過了這個無厘頭的測試之後,一路上倒也風平浪靜。第二天順手在船艙內按照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象位用糯米堆成梅花形狀,又在中間擺了一粒硃砂,在枕頭底下放置了一枚曬了一天的銅錢,徹底封住了煞氣,晚上自然可以高枕無憂。
我看著那張戴著口罩的臉,很精緻。可是,不知道口罩下面會是什麼?難道她被毀容了,精神受到刺|激變成了瘋子?
我突然很平靜,隨著陽氣的流逝,身體越來越僵硬,眼皮沉得像鉛塊,根本抬不起來。

「日本集合了全體陰陽師,利用地形建造了這個島上的建築物,其實是封鬼的結界,又設立了大鳥居(矗立在海水裡的紅色楠木)作為鎮鬼器,才勉強壓制了惡鬼。為了保持這裏的陽氣,日本統治階層強行遷徙了居民居住,維護著宮島的陰陽平衡。但是仍然有少數厲鬼可以突破結界,危害居民。
女人猶豫著,疑惑地望著我:「田中?他還好嗎?」
月餅拍著我肩膀:「南瓜,消停消停吧,那不是你的菜。你看那個黑羽,哪點不比你強,還有透著憂鬱范兒,小丫頭們最吃這一套。不過你要是氣不過,小爺我倒是願意出馬,來個橫刀奪愛。」
「可是提燈小僧純潔的靈魂,讓他在每次遭受酷刑后,很快就忘記了人類塒他的傷害,依然不停地在即將發生危險的地方出現,善良地提醒著人類……

我們倆灰溜溜地跟著月野回到船艙,還沒推門,就聽到黑羽和那個日本人在爭吵。
當然,作為唯一見過裂口女的人,我會把這件事永遠放在心裡,不說出來。
「有事就說。」我沒好氣地答道。
二、島上的女性在快要分娩時,會去到本州的對岸分娩。分娩后的一百天才會回到島上。女性經期時要到特設的町內小屋接受隔離。
我看見他們倆心裏就酸意直冒,恨不得就著這個醋勁吃個餃子:這哪裡是傑克和露絲,就沖那撲克臉就是紙牌里的「K」和「Q」!
還記得小時候看過的一部電視劇《聊齋》嗎?
我剛想回答「能等」卻又猶豫了。
「抽他丫的!」我想明白這一層,心裏頓時怒火中燒,當然想抽的人是黑羽不是月野。
我對著月餅遠去的方向吼道:「月餅!風緊!」
四、島內亦嚴禁飼養犬只,從國內其他地方來的犬只則要被送到本州的對岸放生。
「宮島的禁忌(前文有過記錄,這裏就不多贅言)里明文規定,出現埋葬、分娩、女性經期必須離島,居民必須海濱取水清潔屋門,不飼養犬類。不埋葬是怕破壞了陰陽平衡,婦女分娩必須去外島是因為擔心嬰兒沾上陰魂,女性經期體內陰氣最重,會引出不幹凈的東西。至於海濱取水清洗屋門,是為了取大鳥居的鎮鬼之水來確保不受惡鬼夜擾,而犬類,尤其是黑狗,能看到鬼,所以不能養在島上。
「你看我美嗎?」女人的聲音開始變得急促,透著些許煩躁。
我說不上來那是一種什麼感覺。
宮島為什麼會出現鬼霧?我想到了在很多年前,那次可怕的浩劫!
一、宮島自古被視為神聖的地方,因此對血、死亡等不潔之物有所避忌。島上仍沒有建任何的墓地,死者均埋葬于對岸的赤崎。
「堅持一下。」那兩個人越來越近,但是聽聲音起碼還有幾十米的距離。
燈軒里傳時「咯噔咯噔」碎骨摩擦金屬桿的聲音。綠燈裏面的小人完全不像平時那樣緩慢地走著,而是快速奔跑著,最後化成了一團白色的影子。數字飛快地倒數,從77秒直到0秒,復又跳回77秒。黃燈亮起,同樣是耀眼的光芒,接著是紅燈亮起,如同燃燒著滾燙的火焰,白色的小人靜靜地躺在裏面。我聽到了一陣陣凄厲的慘叫,隱約還聽到一句不斷重複的話:「他不是田中的朋友。」
「我練手疊著玩你管得著嗎?」我心裏一窘,嘴上不甘示弱。
看完第一張,我吸了口氣,完全不能理解照片上的東西是什麼!
「你丫可算醒了!」月餅一臉嫌棄,「怎麼跟小爺我學的本事?不知道在霧裡面有人喊你名字千萬別應腔?浪費了我最少三兩三的血。」
「我們之所以一口咬定這件事是傑克做的,而不想你們知道,裏面的原因說起來有些無奈。

「至於昨天被裂口女殺掉的那個人,剛才我和黑羽去調查了他的住所,在他家后皖發現埋著一具女屍,根據腐爛程度起碼死了一個月以上。女屍下葬破壞了陰陽平衡,引來了裂口女。而兇手心魔作祟,體內陰氣極重,正好是裂口女吞噬陰氣的目標。而他破壞了陰陽平衡,走夜路會被惡鬼附身,紅綠燈設下的禁錮,會把他當作惡鬼,吸干變成人皮。
我差點一口氣背過去:「月公公,您老《葵花寶典》都練到第九層了,這份男女之事的春心還是下輩子再萌動吧。」
月餅模擬完犯罪現場,皺著眉點著額頭:「南瓜,有些奇怪。」
不是因為我現在不喜歡她,而是因為我對時間的敬畏。
我竟然忘記了,裂口女眉宇間為什麼會和月野清衣如此相似。
「南瓜!」月餅也從遠處跑回,「你丫還活著不?」
月野的聲音。
事情有的時候就是這麼出乎意料,我心裏還在為剛才的冒失懊悔不已,做足了最壞的打算,可是卻什麼也沒發生!
黑羽冷哼著:「如果以後擅自行動,死了我也不會插手。」
忽然,他又掏出匕首,對著衣服進行了模擬切割。
來的路上我已經做足了資料準備,這是宮島的象徵——大鳥居。用的是未加工的楠木製成,高十六米左右,上樑為二十四米。它完全靠自重立於瀨戶內海的萬頃碧波之上,據說是為歡迎海中諸神駕臨島上而設。
中國的燈籠起源於1800多年前的西漢時期,每年的農曆正月十五元宵節前後,人們都會掛起象徵團圓的紅燈籠,來營造一種喜慶的氣氛,這個傳統一直延續至今。而在日本,大多數燈籠都是白色的,也有少數黃色或者紅色燈籠,尤其是比較有名read.99csw.com的寺院,懸挂的都是白色燈籠,這是一種很奇特的現象。
「絕不是鏡鬼!」月野和黑羽異口同聲!
被切割的皮肉向兩側豁開,露出裏面一節節脊椎骨,直到匕首劃到腰部的神經叢,那層包裹神經叢的薄膜被切開,裏面無數條神經蘸著血肉,如同塗滿番茄醬的意大利麵,「嘩」地流了出來!
小孩反而更加慌了,腦後的燈籠發出了詭異的藍光,眼看就要完全消失在陰影里。
綠燈越來越亮,放出了太陽般的光芒,把所能看到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碧綠色紗布,甚至連天空都綠了起來。
驚恐之下,我急忙想把它甩掉,卻發現它像是長在我手上,牢牢地粘在一起。全身的陽氣更像是決堤的洪水,從手掌心向外涌著!
我們倆跳下護欄,老老實實站著,像兩隻斗敗的公雞。
「在日本遠古時代,就有提燈小僧的出現。容貌近似十二三歲的男孩,臉色鮮紅,後腦是一盞燈籠,那裡面亮著的不是火焰,而是他純潔的靈魂。
「月餅!你丫用不著替我這個廢柴擋住鬼手啊!用不著救我這個廢柴啊!」我掏出隨身帶的針盒,把月餅扶好盤膝坐下,捻著針依次刺進了面部的五會、頭維、迎香、地倉、四白穴。
我知道那張人皮是怎麼回事了。
我已經不想多停留,又退了幾步,準備「三十六計跑為上策」!
我知道月餅所說的不正常是什麼了!
那一刻,我懂了一個道理:如果得不到,不如放在心底,默默地欣賞,任由愛戀滋長,獨自品味其中的苦和甜,也是一段精彩的人生軌跡。
少年的愛情總是來得突然,盲目而衝動,但卻是最真摯的熾熱!
這種感覺我也有,明明沒有風,卻像是被一陣風吹透了身體。走路時更是感到身後始終有「人」在尾隨,也回頭看了幾次,卻什麼也沒發現。
月餅一把拉住我:「別亂動!」
我自知理虧不好坯口,正想找個什麼事情岔開話題,街對面亮起了幽幽的燈光。
眼看著月餅的背影越來越遠,拐過一個彎,消失不見。我才反應過來,現在這裏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運氣好而已。」黑羽乾脆看著夜景。
這種感覺就像是沿著一條街跑了很久,跑到盡頭才發現,原來這條街是圓形的,忙活半天就是個折返跑,心裏面沒著沒落的……
或者陰氣吸陽,把我們吸到杆子上耗盡陽氣精血,變成那張人皮?
「那你想想她的面相。」月餅拿出根桃木釘把玩著,「那兩本書上寫的東西都白背了?果然戀愛時智商等於零,暗戀時智商等於白痴。」
子時已過,陽氣轉盛,鬼霧不知不覺間清散了。月朗星稀的天空,點點星光璀璨明亮。長街,兩個少年,用友情交換了彼此的生命!
「我們倆之所以不告訴你們,是因為對你們不了解。不知道你們是不是像歐洲的『范赫辛』家族那樣,只要是鬼和妖怪,就一定要獵殺。我們這麼做是為了保護提燈小僧。
「歷練你的鬼!」我心裏暗罵,「有這麼臨陣脫逃的嗎?」
「但是他的容貌實在太過嚇人,而且在夜間,當人走在街道上的時候,他常會突然出現,在行人面前來回奔跑,往返跑幾次之後就會消失不見。
月餅不咸不淡地說道:「總比眼皮子上面掛個紙飛鏢裝大尾巴狼要好啊。」
每個城市的紅綠燈,都會由電腦設定好停止運行的時間,直到清晨時分才會重新運行。大多數城市的紅綠燈停止運行的時間都設定為夜間十一點至凌晨五點,也有少數超級大都市的紅綠燈徹夜不停。
憑著資料上面的記憶,事發地點距離我們這裡有三條街。由於發生在深夜,警方第一時間就封鎖處理了現場,所以這裏的居民和遊客根本不知道有人被剝了皮系在紅綠燈桿上。
當月餅判斷出角落裡的人影是一個長著燈籠腦袋的小孩或者是鏡鬼時,月野和黑羽卻堅決不同意這個觀點,並且一口咬定是傑克所為。
我心裏陣陣感動:這就是我的兄弟!
沉默片刻,我轉念一想,尼泊爾發生了什麼,大川雄二必須要去?黑羽那句話讓我從心底里煩得歷害,又湊著耳朵仔細聽。
「月野來過了?」我伸手想碰碰那個紙人,這分明是她或者黑羽的傑作。這個紙人是為了擋住向外泄露的陰氣?
那盞燈籠向我們慢慢飄近,地上也跟著出現了長長的影子。一直到它走出街角的陰影,月光漸漸灑在它的身上,我才看清楚了它的模樣。

那是足夠摧毀人類文明信仰的災難!
女人仰起頭哀號了一聲,我趁機蜷膝把她蹬了出去,驚魂未定地喘著氣。她雙手胡亂揮舞,剪刀脫手不知甩到哪裡了,向後退著,撞到了紅綠燈。
不過當時我萬萬沒想到,在尼泊爾發生的「寺院鬼臉」事件,竟然和我們這次日本之行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本來即將死亡的那個人,卻突然睜開了眼睛,看到一條條纖細的肉條正在往自己嘴裏塞,失去神經的他根本無法閉上嘴,也無法將這些東西吐出來,任由金髮男人完成了這一變態的儀式,終於意識到嘴裏是什麼!
我接過煙,點著,深吸,吐出。略帶腥鹹的海風吹過,白色的煙霧瞬間無影無蹤,消失在被空氣中。
破破爛爛的褲腳上面沾滿了濕泥,赤著一雙小腳,指甲里全是黑黑的泥垢。紅色的上衣已經成了一縷一縷破布條,手臂上滿是被燙爛重新長好的傷疤。瘦弱的肩膀上,突出的鎖骨像是兩根生生插|進去的木柴。脖子不但細,而且有些畸形的扭曲,倒像是剛從油鍋里撈出來的油條。
月野站在十字路口中央,穿著一襲黑色的風衣,長長的劉海遮蓋到眉毛,垂髮遮臉,隨著海風吹過,露出了嘴上一樣奇怪的東西。
我想起提燈小僧傷痕纍纍的身體,暗自嘆了口氣。
「南瓜?」月餅在我身旁輕聲呼道。白茫茫的霧裡,我根本看不到他在哪裡,只能循著聲音伸出手摸索著。
更讓我奇怪的是,宮島的一些奇怪風俗根本不能理解,月餅從資料裏面專門標出了他也覺得困惑的地方:
「而且我總感覺沒有兇手。」月餅摸著燈桿,抬頭看著不停變換數字的紅綠燈,「倒像是死者遇到鬼霧,被抽幹了精血。」
三、島上嚴禁耕種及織布的行動。而島上的商家及居民,則有去大鳥居所在的海濱取水清潔屋門的習慣。

是啊,十多年,說起來就三個字,可是要經歷三千多個日夜。在這慢慢消失時間的路途上,繽紛的生命里會經歷多少人多少事?是否會有我更喜歡的或者她所迷戀的?

「黑羽,你說話注意措辭。」
月餅,加油啊!
遠處兩個人終於跑來,是月野和黑羽。
「我知道這件事情使我們失去了你們的信任。」月野滿臉歉意,為我們泡著茶。
或許是因為自己的身世,或許是在思考傑克的事情,月餅每天都和那個日本人鬥嘴,好幾次差點把這個矮壯日本人氣得腦血栓突發,除此之外就是拉著我耷拉著腿坐在護欄上,抽煙喝酒望著海水發獃。
我心說這是你們陰陽師的打扮還是忍者的打扮,執行任務還要戴上口罩?不過想到之前的事情,心裏面又有些怒氣。
直到遠遠望見宮島,我才改變了看法。
冰冷的寒意從我的嘴裏傳到心臟,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幾乎要瞪出的眼睛把眼眶掙得撕裂般疼痛,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她握著剪刀的手微微用力,嘴角就會立刻被她剪開,直到耳根!再趁著我還沒有死的時候,從脊椎劃下,把我的皮剝下來。
極目遠眺,一座起碼十五六米高的紅色牌坊矗立在海中,任憑海浪扑打,巋然不動。
「只有死亡和恐懼,才可以製造出這樣完美的作品。」傑克一邊微笑著自語,一邊把人皮小心地切剝著。
我嚇得手一哆嗦,「啵」的一聲,那個紙人反倒是被我戳破了,露出裏面銹跡斑斑的小洞。
正準備向那條街走的時候,月餅忽然停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前方:「南瓜,你看前面是什麼?」
這根本不是海霧,而是陰氣聚成的鬼霧!
每年,日本警方都會接到無數報警電話,目擊者聲稱見到了一種鬼,小孩身體燈籠腦袋,出現這種鬼的地方,往往會發生可怕的死亡事件。最著名的就是長崎樓房倒塌事故,據生還者稱,當天晚上,曾經看到一個長著燈籠腦袋的小孩在樓里跑來跑去……
堅持你妹!我心裏的倔勁上來了——等你們過來小爺早被剪刀扎個對穿了!一邊罵著,一邊運足了力氣,雙手向上猛地一抬,把女人的手推高了十幾厘米,趁著這個空騰出左手,從兜里摸出剛才給月餅扎針的盒子。
我根本說不出話,眼淚在眼眶中滾來滾去,強忍著不落下來:「月餅,這是你教得不好!再說,沒有三兩三,哪敢上梁山!」
如果要具體的描述,就像是把一個人剝了皮,沖洗乾淨殘留的血肉,暴晒成薄薄的人皮,圍成一圈貼在燈桿上。
月餅愣了愣,伸出手:「不要害怕,我們是朋友,我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