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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鬼屍夜語

第十二章 鬼屍夜語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簡單充實。
看來真太是中了邪,被丈夫找到的黑狗血破了邪。紀香這才算是放下心來。
揣著鈔票,川島哼著小曲,醉醺醺打開屋門:「彩子,最新的面膜,試試看啊。」
夫妻倆一覺醒來,發現他們居然躺在一片亂墳崗中。
真太慢慢長大,雙瞳卻讓紀香越看越不舒服,總覺得裏面有一雙瞳孔,像是另外一個人的眼睛。
夜間是惡鬼出沒的時候,陽氣重的東西如果在夜間行動,很容易招致惡鬼上身。所以要走夜路的長途大巴,一律是卧鋪大巴。整個大巴由內自外的設計,包括躺著的乘客,極像是棺材和屍體。這樣可以使惡鬼誤以為是陰物,當然大巴夾縫裡也會放上諸如死蝙蝠、死老鼠、經血、頭髮這些陰氣重的東西,來阻住車內的陽氣外泄。
2006年,一對新婚夫妻為了省錢,臨時更改決定,乘坐卧鋪大巴出行到旅遊景點度蜜月。大巴的發車時間是傍晚六點多,奇怪的是,上車後夫妻倆發現整個大巴只有他們兩個人。但是從八點多開始,大巴每逢十字路口便停,上來的一兩名乘客一言不發,躺在鋪上就開始睡覺。直到午夜十二點多,大巴才躺滿了熟睡的乘客。
凌晨,他會把車子停在公寓樓下,快樂地乘電梯回家,悄悄地脫了鞋子,躡手躡腳地走到側卧,拉嚴實窗帘,倒頭就睡。畢竟,勞累一天,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前面是一段沒有路燈的坡路,大片的楓葉林被夜風吹得「簌簌」作響,楓葉在樹枝上不停晃動,像是一張張掛在樹枝上的人臉。
按理說,一輛出過車禍的車,車主都會覺得晦氣,巴不得趕緊脫手賣掉,可是他卻把這輛車視若珍寶,每天夜間穿梭在東京的街道中,清晨帶著微薄的收入回家。
月野皺著眉:「聽我那個沒見過面的中國朋友說,從他們的五行八卦中推演,城市的西北角是陰氣最重的地方。看來說得很有道理。」
我哭笑不得:「月餅,你丫是不是精神出問題了。居然有心思聽鬼們講故事?」
高橋討厭白天,也討厭燈光,因為這意味著只能開夜班的他沒有收入,所以他有個很奇怪的怪癖,那就是家裡的窗帘拉得很嚴實,從不開燈,照明都是用蠟燭。
箱蓋合起!
如此過了三個多小時,最後一個「人」也講完了自己的故事,直挺挺躺下。
紀香早就嚇得話都說不出來,哆哆嗦嗦地跪著不停磕頭。過了許久,藤原一聲長嘆把武士刀一丟,舉起酒瓶一飲而盡,醉醺醺得倒頭就睡。
清晨的空氣有些微涼,路上還沒有什麼行人,一個形象猥瑣的中年男子夾著藤製木箱,神色鬼祟地溜到垃圾回收處,把箱子用力扔出,驚起了幾隻垃圾堆里尋食的野貓。
川島聽著手機里的忙音,沮喪地掛了電話,晚飯也沒吃,就沮喪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抽著煙發獃。
徹骨的陰冷從走廊里飄出,隱約透著奇怪的聲音,既像是一家人圍著桌子吃飯的低聲交談,又像是細細密密地討論著什麼。
黑羽滿臉不屑:「不要降低了陰陽師的身份。你不是已經給他傳了照片嗎?過幾天應該就要動身去接他們了吧。真想不通大川先生為什麼要請他們幫忙,那個叫姜南的似乎一點能力都沒有。」

紀香再也不敢在尋找麻繩了,正要逃出後花園,藤原正好沖了進來!
川島打了個惡臭的酒嗝:「咱們該要個孩子了。」
「黑羽,今天你的話特別多呢。」月野有些意外。
很多年沒有打理過的後花園雜草叢生,樹木高大得都遮住了太陽,透著股陰森森的氣息。

十一

包著牙齒的布偶如果被野貓、烏鴉叼走,那麼牙齒的主人就會受到影響,經常看到稀奇古怪的東西,聽見莫名其妙的對話,還會產生幻覺,最後發瘋……
高橋突然加速,超過了寶馬車,甩胎,掉頭,油門……
趁著彩子還沒回家,他立刻把人偶弄到側卧用了一次……
這個後花園,除了藤原,是禁止任何人進入的。每天子時,藤原都會捧著三個滴著血的糯米糰子,扔進井裡扭頭就走。有一次藤原實在忍不住,偷偷探頭看著。雞血在黑黢黢的井水裡飄著,糯米糰子落水時激起的水紋來回震蕩,從井底慢慢浮上一個面朝下的小孩,亂蓬蓬的頭髮散在水裡,四肢隨著水波來回擺動。忽然,孩子飛快地轉過身,伸手抓住糯米糰子,張嘴就吃!
「放心吧,你死後,我會好好厚葬你的,也會給你父母寄一筆錢。」彩子摁下一個精巧的遙控器,女|優體內傳來魅惑又幽怨的聲音:
紀香心裏有些害怕,撥弄著草找麻繩。忽然,她聽見有個孩子在念著:
川島正要回答,忽然覺得不對勁!屋子裡只有他和人偶,是誰在說話?
彩子把菜板剁得「咣咣」直響,一截截蔥白像是被劈斷的手指四處亂飛:「大清早你就咒我死,那我死給你看好了。」
「反正不通過測驗,他們也無法進入日本。」月野順著紙人所指的方向走著,「傑克的事情還沒處理完,又冒出這件事情,真夠頭疼的。」
蒼白的臉,血紅的嘴唇,緊閉的眼睛!
「普通姦殺案為什麼要我們出動?」在警察署煙霧繚繞的會議室里,帶著淺棕色無邊眼鏡的女子揮手驅散著煙霧,皺眉說道。
彩子依舊一動不動,川島憤怒地爬上床,扳著彩子的肩膀翻過身。
夜深人靜,一個陰陽師裝扮的中年人,站在藤原府邸外面,收起了擺在牆角的幾個麻布做的人偶……
「我到底是怎麼了?」川島努力回憶剛才看到的一幕,「難道是昨晚喝醉后產生的幻覺影響到現在?可是剛才彩子的臉明明是那張人偶的臉?為什麼又忽然變回正常了?」
我和月餅連忙把剩下的半可樂瓶香爐灰泡的水一飲而盡。我只覺得嗓子里像堵了塊泥巴,腸子都攪和到一起,乾嘔了幾口。
「二十七、二十七、二十七……」黑暗中閃過一道上下跳躍的白色影子,稚嫩的童音從樓洞里響起。
這次新出品的面膜據說帶來了外國的先進技術,加了一種奇怪的原料,消皺美白效果特別好。
野貓「喵嗚喵嗚」的叫聲凄厲無比,一隻又老又丑的黑貓跳上藤箱,抽著鼻子聞著。
我放緩了九九藏書呼吸,眼皮子有些沉重,連忙掐了大腿一把,才疼得清醒過來。
「我們這麼做是不是有些殘忍?」黑羽長舒一口氣,「女兒已經死了,董事長如果再死了,會不會對本市經濟產生影響?」
「砰」,川島好像聽見胸膛里有什麼東西斷了,緩緩停止跳動,充血的雙眼流出濃熱的液體,完全失去了知覺。
接生婆的恭維話讓紀香忘記了分娩的疼痛,接過兒子,看到兩個眼睛裏面的四個瞳孔,卻覺得很不舒服。這時,真太張開嘴,沒有哭,反而笑了。
這麼早就睡著了?川島發現彩子的睡衣凌亂,床單扭曲著亂七八糟的皺痕,心裏一驚:難道?
紀香不知哪裡惹得丈夫不高興,慌忙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在那個年代,武士出身的丈夫有著隨意剝奪妻子生命的權力,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會是武士刀砍下腦袋的命運!
如果親人七日內沒有給鬼魂燒紙做買路錢,鬼魂上不了「鬼車」,變成在野地里飄蕩的孤魂野鬼,就永世不得投胎。
真太「哇」地哭出聲來,非得要回跳繩,紀香又心中不忍,從廂房拿出丈夫的鑰匙,打開鎖迸了後花園。
藤原一把推開紀香,拔開手裡的容器,把濃稠的紅色液體倒進井中。
「咚……咚……咚……」車內不知道哪裡響起了喪鐘聲,剛才還躺在卧鋪上一動不動的「人」們,開始伸著懶腰,打著哈欠,直挺挺地坐起,喃喃自語。
川島的腦子像被一把鋒利的刀正中劈開,所有的神經完全斷裂,劇痛的感覺讓他歇斯底里地狂吼,雙手在空中揮舞,心臟上就像壓了一個鉛塊,沉重得根本無法跳動。
川島驚恐地向後仰去,從床上摔到地下,只看見一叢頭髮從床邊慢慢探出……
川島「咕咚」咽了口唾沫,抓著女人頭髮拽了出來,一張完整的人皮平鋪在地上。川島小心地將人皮翻轉,對著右腳心的位置鼓足腮幫子吹著氣。不多時,一個活靈活現的硅腔人偶被他擺上床。

藤原陰沉著臉,目光渙散,嘴角不停抽搐,呆坐了半晌,拿起武上刀出了屋子。過了半個多時辰,藤原回來時,雙目赤紅,喘著粗氣舉刀站在紀香身前。
「黑羽,沒想到你居然能夠這麼做。」女子扶了扶眼鏡。
「完成了心愿開心嗎?」

「扔了實在有些可惜呢。」川島有些遺撼地咂巴著嘴,不情不願地進了餐廳。
一整天,川島一直精神恍惚,工序上出現了幾個錯誤,被總管訓斥還扣了當天的薪水,心情差到極點,自然也沒心思偷幾貼面膜倒賣,悶悶不樂地直接回了家。
「跟你說了好幾次了,睡著后一定要把面膜摘下來。皮膚不透氣,會在皮下積累油脂,反而有壞效果。何況老人講過,睡覺時不要有東西蓋著臉,那是死人才會有的做法。」川島喝著比水稠不了多少的白粥嘟囔著。
炎熱的夏天,紀香嚇出了一身冷汗,戰戰兢兢地循著聲音望去,發現是從井裡傳出來的。
「你不覺得她們很像親人的靈魂嗎?在天空守護著人世間的血緣。」高橋眨著眼睛微笑。
2008年,日本出台了一條非常奇怪的禁令:「全國禁止使用卧鋪大巴!」而在世界各地,卧鋪大巴的使用率也逐漸減少,究其原因,無人知曉。
彩子甩了甩手:「別碰我,醉鬼!」
司機沒有說話,只是「哼」了一聲,車門又悄悄滑合。
我和月餅之所以要上鬼車,是因為月野的故鄉所在的村莊(黑羽從高度機密的瓷料中得知了地點)居然以經常出現「裂口女」的原因,被陰陽師封印了。這種封印陽世的人不能進出,鬼魂卻可以暢通無礙。
作為流水線的最終端,川島負責的是壓膜封口。在純機械化製作的今天,能夠保持面膜純手工製作工序的,大概也只有財力雄厚、精益求精的東方株式會社所屬的企業吧。
川島捂著劇痛的胸口,心有餘悸地看著彩子走進浴室,「稀里嘩啦」的水聲帶著騰騰霧氣,遮擋住了半透明的玻璃。模糊的肉色人影緊貼著黑色的頭髮,看上去無比詭異。
「你的醫檢報告早就寄來了。我看了,沒想到你竟然有這麼嚴重的心臟病。哈哈……」彩子踢了川島的屍體一腳,「所以我給你買了一份巨額保險,可是我又不能殺死你。可是你不知道的是,你把箱子帶回來的第二天,我就發現了。你知道嗎?我每天都會在你的飯菜里放催情的葯,又故意不和你親熱,你的選擇就會很簡單了。」
可是鐘擺聲在寂靜的夜裡實在太清晰,一秒一秒地撥動著本來就很衰弱的神經,川島的心情越來越煩躁,把抱枕摔了出去,起身走進側卧。
「哈哈,我一定要找他問個明白!」黑羽輕輕地擊掌,「他是用什麼辦法把高橋的怨靈寄托在鬼車上,滿東京地尋找當年撞死高橋全家的兇手的。」
月野手中的紙人像是被磁石吸引的鐵針,直直地指向公寓。
看來要把這個來路不明的人偶扔掉了。
手電筒光柱停在標有「27」字樣的樓層,四個小小的麻布人偶懸吊在通往樓層走廊的門框上,像是吊著幾具小屍體。
明治時代,著名貴族佐佐木反對維新,全家被武士屠斬,母親把孩子放進井筒,藏於井中,卻被叛變的家奴藤原看到,斬斷了井繩。後來藤原接管了佐佐木的宅邸,心裏不踏實,害怕主人佐佐木化成厲鬼報復,就請來僧侶施術鎮宅。可是施術人到了後花園,卻發現帶來的法具完全失效。蠟燭點著就熄滅。黃表紙扔向空中,卻像石頭一樣重重落在地上。佛鈴敲響后,居然響起嬰兒哭泣的聲音。施術的人們束手無策,卻在這時來了一個遊方的陰陽師,指著井說裏面有一個嬰兒化成的厲鬼,需要每天餵養三個泡了雞血的糯米糰子才能鎮住。這樣不但能夠保家人平安,還能助運。
一個藤製的木箱,擺放在床前,箱里空無一物。充滿了氣的女|優人偶,擺出撩人的性感姿勢,跪在床上,歪著腦袋看著川島。她的脖子上,向外汩汩流著殷紅的鮮血!
川島捏著褲兜,裏面已經偷放了十多貼面膜,心裏暗自興奮:「看來今晚又能賣個好價錢了。再留幾貼給彩子,她一定會覺得老公很能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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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輛專門在夜間接送橫死鬼魂的鬼車!
「咚隆!」牆被踹了個洞,幾道隱約可見的白色東西從洞里飛出,在走廊里徘徊了幾圈,飄進了安全通道。
紀香沒時間琢磨這裏面的蹊蹺,連忙抱起真太。藤原鎖上門,隔著牆又把麻繩扔進院子。
「既然這麼舒服,為什麼不娶我?」
這樣就可以保佑孩子一生平安,不會被惡鬼侵害。
「你問我摔得舒服嗎?」彩子憤怒地從床上跳下來,扯掉面膜,「給你做了晚飯吃就行!有些感冒吃了葯想多睡會兒,還被你吵醒了!一張面膜都能把你嚇成這樣,我怎麼會嫁給你這種人!」
藤原「啊」的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傻了半天,才連滾帶爬地跑出後花園,把鎖牢牢地鎖死。
沒多一會兒,川島氣喘吁吁地仰面躺著,人偶溫順地枕著他的胳膊,就像是個活人。
不過,一則來自亞洲某國的網路新聞或許能解釋其中的原因:新婚夫妻為了省錢,臨時更改決定,乘坐卧鋪大巴出行到旅遊景點度蜜月。大巴的發車時間是傍晚六點多,奇怪的是上車後夫妻發現整輛大巴只有他們兩人。但是從八點多開始,大巴每逢十字路口就會短暫停留,上來的一兩名乘客一言不發,躺在鋪上就開始睡覺。直到午夜十二點多,大巴躺滿了熟睡的乘客,明明是炎熱的夏季,夫妻卻凍得渾身哆嗦。一覺醒來,兩個人發現,他們居然躺在一片亂墳崗中。而乘車那天,正是那個國家的「中元節」,又稱「鬼節」。
「我建議你們最好從偷車賊或者廢舊汽車改裝廠入手調查,這件事情與我們所負責的範圍無關。」男子把資料隨手扔到桌上,靠著牆雙手插兜,再不言語。

川島小心地觀察著四周,操作間里,所有人都在專心致志地忙碌著,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
那幾句話,卻依然在她身後不停重複著。
黑幕里,兩盞耀眼的燈光筆直地刺過來,卻一點也不晃眼睛。深夜極靜,那輛巴士沒有一點動靜,輕飄飄地滑破夜幕,停在我們身旁,沒有發動機的低鳴,也沒有輪胎的摩擦聲。
高橋打開車載音樂,隨著音樂節奏打著節拍,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路邊的行人。這時,路邊的一幕引起了他的注意:一個身材火辣、容貌艷麗的女人一步三搖地從商場中走出,在眾人艷羡、妒忌、諷刺、挑逗的眼光中用誇張的姿勢坐入寶馬車,匯入了擁擠的車海,不停地按著刺耳的喇叭。
幾隻野狗從樓里躥出警惕地豎著耳朵,喉嚨里「嗚嗚」地發出恐嚇的吼聲。黑羽撿起石頭扔過去,野狗匆忙夾著尾巴逃了。
一絲笑意浮現在他的臉上。
聲音是從身旁傳來的,川島赤|裸醜陋的身體起了一片雞皮疙瘩,脖子僵硬地扭向人偶。
「人比鬼可怕得多。」月餅指著遠處,「來了,準備準備上車吧。」
回到廂房,等候多時的妻子紀香溫柔地幫他解著衣服,藤原煩躁地把她推開,坐在椅子上發獃。
藤原喘了口氣:「尋找了一個多月,總算找到沒有一根雜毛的黑狗的血!快去看看真太。」
到了家門口,川島摸著快遞箱:半個月前,不知是誰放在這裏一個藤木箱子,愛貪小便宜的他看著四周沒人,就把箱子搬回家。撬開鎖頭一看,居然是今年最新款的女|優人偶,這可是他夢寐以求的好東西!

這樣的交通堵塞高橋已經見怪不怪,曾經有人很形象地形容東京堵車,兩輛緊挨的車上如果是一男一女,堵車的時間足夠談成一次戀愛。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子早已經被嗆人的煙霧弄得像火災現場,古老的鍾錶「嘀嗒嘀嗒」地搖著鐘擺,「咚咚」的鐘聲嘶啞無力,川島如夢驚醒,發現時針、分針都停在了12的位置上。
「沒……沒什麼。」紀香驚慌地看了看枯井,再看花園外面,真太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拿起了麻繩,不停地跳著、不停地數著:「二十七……」
亂髮遮著半邊眼的男子拿著案件資料:市區至豪華別墅區的楓葉林旁,一輛破舊的出租牟與寶馬相撞,寶馬女車主被虐奸致死後再遭肢解。
「你找死啊!」女人的腦袋狠狠撞在前擋玻璃上,捂著頭氣沖沖地下了車,那身性感的衣服完全遮擋不住渾圓的屁股和高聳的胸部,「知道我父親是誰嗎?」
「別扯了。」我心說月餅你丫居然還有心思琢磨這個,我他螞的都快嚇死了,「沒人給他燒紙,他怎麼可能上鬼車。」
「雖然你看著很討厭,不過這一點我很欣賞。」月野從包中拿出一張紙,變戲法似的很快疊成一個小人,「有些事肯定不能告訴他們啊。」
佐佐木一家共有二十七人,除了下落不明的嬰兒,其餘二十六個全都死了。
「你說啊?為什麼不娶我?」

川島彈著煙灰:也許到了離婚的時候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川島頭都不敢抬,拎著食盒,換了衣服走出家門。
出乎意料的是,這一層裏面,居然沒有一個門。無論哪一棟荒棄的公寓住宅樓,都會有建造好的房間,甚至會成為流浪漢、小偷、吸毒者居住的地方,而這棟樓的27層,卻只有一條空蕩蕩的走廊,根本沒有房間。
額頭上的汗珠流進眼睛里,刺得眼球生疼。川島使勁揉了揉眼睛:幻覺?可是剛才的聲音實在太真實了!
「舒服嗎?」
真太又開始跳繩,又重複地數著「二十七」,就像著了魔。紀香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恐懼,一把奪過麻繩做成的跳繩,扔進了後花園里。
電話沒人接。這是給老人打電話常出現的事。由於不習慣於用手機,所以經常打半天沒人接電話。
路過垃圾回收處時,他下意識地看去,黑貓不見了,箱子還在,心裏多少踏實點。
「果然是他的手法。」黑羽用手電筒光芒在牆上畫了個圈,「這個渾蛋,應該在家裡悠閑地喝著葡萄酒吧。」
更叫人無語的是,陰陽師居然也不能上車!我和月餅只好冒充一次鬼魂,喝了一瓶子香爐灰,壓住體內的陽氣,在九-九-藏-書十字路口燒紙(月餅遞上去的黃表紙上寫好了地點,鬼車會把我們送到那裡。這和給己故親人燒紙時,寫上「早日投胎,死後平安」之類的話是一個道理),引得鬼車來接。
於是在藤原不在的日子里,兒子真太成了她唯一的慰藉。
月野吹掉手上的紙灰:「我講給你聽,或許對一會兒的行動有幫助。」
「滾開!」
在他眼中,殘留的最後映像,是彩子從卧室冷漠地走出,手裡拿著一張印著「醫檢報告」字樣的紙張。
雖然藤原偶爾想起佐佐木一家的慘死是因為自己偷偷報信,心裏多少有些愧疚。可是榮華富貴的生活、美麗的妻子、已經會跑會跳拿著木質武士刀找他比試的兒子,這些作為家奴一輩子都不可能擁有的東西又能靠什麼得來呢?每次想到這裏,藤原望著被牢牢鎖住的後花園,心裏就坦然了。
不知道為什麼,兒子喜歡上了跳繩,每天要跳很久,跳的時候還會數跳了多少下。紀香發現,兒子每次數到二十七的時候,就不會再數下去,只是不停地重複著「二十七、二十七、二十七……」
川島不禁擔心被裁的有可能自己。還好總裁東方父女的離奇死亡,倒是讓裁員的事情告一段落,川島也就放了心。
在她身後,川島家門口,彩子微笑著:「我現在很開心,如果你想變回人,記得要讓男人愛上你哦。」
董事長爾方仗助的女兒在回家路上被姦殺,東方仗助悲痛欲絕,居然在家裡用一根麻繩上吊自殺了,這對整個東方株式會社產生了極大的影響。
女子整理著波浪般的頭髮:「既然和我們無關,那請原諒,我們愛莫能助。」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捂著肚子,「我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坐這輛巴士才能到月野的老家。」
嬰兒的怨靈回來複仇了?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月餅閉上眼睛,「別說話了,免得漏了陽氣。香爐灰真難喝,我打嗝都是土草味兒。」
「二十七、二十七、二十七……」有人在數數。
要換平時,川島總會色眯眯地和這個剛搬來不久的風騷|女鄰居搭訕,可是昨晚的事情讓他實在沒有什麼興趣,點了個頭就走了。雖然後來再沒有發生什麼怪事,疲憊加上酒精的作用讓他很快就睡了過去,甚至連夢都沒有做。
川島就這麼盯著人偶看了半天,心臟狂烈地跳動,幾乎碰觸到胸骨,人偶沒有任何反應。
「連貓都被這股風臊味吸引了。」川島心裏罵了一句,「攢點錢一定搞她一次!」
月野答非所問:「陰陽師的責任是消除人世間的邪惡,有的時候。邪惡的不單是只有鬼啊。麻繩小人又稱目竟,臉是一張沒有五官的平板,心存祟念的人看到他時,他的臉就會幻化成那個人心中最恐懼的人臉。而且,只有在封閉的環境里,才會養出麻繩小人。」
算上嬰兒,正好是二十七人!
「為了嚇死你,我可是想了好多辦法哦。」彩子關閉了遙控器,抹掉人偶脖子上的番茄醬,調整著表情,盡量顯出悲痛的感覺,撥通了報警電話。
兩人沒有覺得意外,月野指著一面牆:「這裏原來是個門吧。」
「你說啊?如果你開心,那讓我也開心好不好?」
「咯噔咯噔」的高跟鞋聲由遠及近。隔壁的雪奈滿臉倦容地走進巷子。
月野抬頭看了看夜空,一縷烏雲遮住了月亮:「把他們釋放出來,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他故意安排的呢。」
夜幕的東京人來人往,一男一女從中心街區向貧民公寓走著。
月餅掏出兩張畫滿了紅色符號的黃表紙,放到駕駛台旁邊的木箱里。
「咔噠!」

「我雖然是陰陽師,但是良心一點不比月野君少。」黑羽冷冰冰地說道。
「既然這麼舒服,為什麼不娶我?」
慘白的月色里,狹窄的街道如同披了一層裹屍布,一個面無表情的女人,拎著藤木箱,機械地走著。
「彩子!」川島一邊吼著一邊聞著屋子裡有沒有男人的煙味。
「啊!或許吧。既然今天高橋君沒有時間,那就把遺憾放到有時間的時候彌補好了。」川島打著哈哈,心裏卻暗罵:「神經病!」
傍晚時分,真太蘇醒,紀香發現兒子眼中的雙瞳不見了。問他時,他根本不記得最近一直在跳繩。
電話裏面傳出奇怪的女人聲音。彩子心裏一慌,手機摔在地上,電子元件四分五裂。
電梯早已經壞掉,兩個人只好順著安全通道的樓梯向上走。沒有燈光的樓梯向上無休止地延伸,手電筒照射的光柱中,飄浮著無數灰塵,偶爾掃到牆上,一個個猙獰的血手印赫然入目。
每走一步,樓梯都會輕輕震動,裂開的縫隙里抖落著水泥碎粒,落在地面上,細細碎碎的響聲如同幽靈飄過。
這是一棟十分老舊的建築,至少有四十年的歷史,荒廢了起碼二十多年。黑乎乎的牆磚長滿潮濕的綠苔,木質窗戶被風一吹,就會發出「咔噠咔噠」的轉軸聲。站在這所廢棄的公寓樓前,黑羽輕輕攥著拳,指關節「咯咯」直響。
他摸著牆上的開關,摁下,燈亮!

十二

每個人都會長出乳牙,到了四五歲的時候,乳牙就會掉落,長出新牙。
女人把車開得飛快,直奔市郊豪華別墅區,絲毫沒有注意高橋憑藉熟練的車技緊緊跟在後面。
還好兩三天的時間,會社就被國外實力雄厚的財團高價收入,聽說接收人是個英俊年輕的金髮外國人,名字叫傑克,要麼就是湯姆。川島根本不在乎這個,有口飯吃,工作穩定,管那麼多幹嗎。何況只要趁人不注意,偷偷把製作好的面膜塞進特製的褲兜里,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出工廠,到銀座販賣,能賺不少零花錢。

「當你對一個人有更深一層的認識,難免會感到興奮吧。」黑羽推開門。
「你丫真是關心則亂,平時的聰明才智到哪裡去了?」月餅皺著眉,「黑羽不是說了嘛。自從裂口女事件之後,那個地方被陰陽師做了結界封印了,要想去只有這一個辦法。」
「死者是東方仗助的女兒,東方株式會社的財力以及在市裡的影響力想必你們也知道一些。」一名警察賠著笑臉,「而且,我們根本查不到這輛計程車九*九*藏*書的任何資料,從車架號上看,這輛二十年前的計程車早就該報廢了。我們打電話詢問了計程車公司,他們也找不到任何關於這輛車的資料。早年還沒有電腦,資料無法做備份,偏偏幾年前一場大火,把原始資料都燒乾凈了。」
小心翼翼地生活了一個多月,每次看到那把武士刀,紀香都會不由自主地哆嗦,生怕藤原什麼時候會舉起刀對她砍下。不過自從過了那一晚,藤原極少回家,即使是回來也匆匆就走,紀香幽怨地想:他一定在外面有了新歡。
川島走到工廠門口時,高橋正望著天空發獃。川島心裏有些沮喪,前段時間公司裁員,據內部消息說他和高橋是最有可能的,為了保住飯碗,他用了些見不得人的手段,製造了一些不良消息。眼看著高橋越來越頹廢,工作沒精打采,主管也幾乎內定了高橋被裁,就在即將公布的前一天,高橋居然撞破腦袋住院了,出院之後工作狀態大好,居然還參加了「紅葉狩」!
宿醉的藤原眼球凸起,舌頭吐了出來。
樓梯里跳繩的小孩不知道去了哪裡,空蕩蕩的樓洞猶如妖怪張開的大嘴。
門,靜靜地打開,司機帶著白手套,冷冰冰地瞥了我們一眼:「上車。」
「真的舒服嗎?」
「你說啊?為什麼不娶我?」
「高橋君,去酒坊喝幾杯?」川島滿臉堆笑。

十四

她轉身回屋,抬起右腳,掌心長著一個小小的肉|球,像是個充氣小閥門。
彩子洗完澡,赤身裸體地從浴室出來,看也沒看川島一眼,扭著屁股進了卧室,又重重地摔上了門!
川島砸了幾下門,屋裡沒反應,就垂頭喪氣地去洗澡了。溫熱的浴水舒緩了神經,人也清醒不少,川島躡手躡腳地停在門前聽了一會兒,確定彩子已經熟睡,紗才偷偷跑到側卧,反鎖門,從床底拖出個箱子,摸出把鑰匙,警惕地打開。
「你要幹什麼?」艷麗女子驚恐地後退,哆哆嗦嗦地想從LV包里拿出手機。
這麼一車「人」說話自然亂七八糟,我也沒心思聽,不過躺在車床的兩個人,倒是講了兩個關於「車」的事情……
「月餅,我心裏有些沒底。」我覺得肚子很不舒服,燒著紙等黑羽所說的長途巴士。
「麻繩小人?」黑羽有些不解。
月餅戳了戳我,壓低了聲音:「不知道傑克會不會在車上。」
川島把人皮胡亂塞進木箱上了鎖,大汗淋漓地跑到客廳,躺在沙發上喘著氣:剛才的幻覺實在是太可怕了!
七月的夜晚,白天殘留的高溫仍然肆無忌憚地炙烤著大地,路上匆匆行走的人群和擁擠不堪的車海,就像鐵板燒上的一塊塊烤肉,在高溫的烘培下流淌著一滴滴充滿脂肪的體液。
這麼快就到午夜了?最近精神太緊張,根本覺不出時間,看來該睡覺了。川島起身向側卧走去,忽然想到昨晚恐怖的一幕,握著門把手猶豫著不敢推開。
川島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天空:「我看不出來。」
這不是彩子的臉,而是那個女|優人偶的臉!
一聽到「嬰兒」兩個字,藤原就知道陰陽師所言不虛,依法這麼做了,果然府邸沒有出現過怪事,而且他深受賞識,短短七年的時間就升至內閣要職。
「行了行了,」月餅看出了我的心思,「你丫要是害怕就別去,在醫院里老老實實和黑羽看著月野,小爺自己去也沒問題。」
妻子和孩子還在做美夢吧。每當這麼想的時候,他就會幸福地微笑。
看著兒子眼睛里並排的雙瞳,紀香就不由自主地恐懼。生真太那天,正是主人佐佐木全家被屠殺的夜晚。接生婆說只有大富大貴之人,才會出現雙瞳,這可是貴人的象徵。
「你先把房貸還上再說吧!」彩子狠狠地摔上卧室門,「咔噠」反鎖上了。

高橋默然不語,向女子慢慢走近,眼中閃爍著狼一樣的目光。
躺在床上,想到這一車全是鬼魂,生前不知道死狀有多凄慘,我就寒毛直豎,瞪著眼睛看著車頂。昏黃的車燈排布在車頂中央,由頭至尾,像是一排小蠟燭。
「那這麼說這棟樓被陰陽師封印了?」黑羽微微一笑,「那我們是要解除封印還是加固封印呢?」
川島順水推舟客套了幾句正要走,高橋忽然問道:「川島君,你看天空的雲彩像什麼?」
彩子穿著睡衣一臉厭惡地奪過面膜:「你除了會偷幾貼面膜混點零花錢,喝得醉醺醺回家,還會幹什麼?我當年怎麼會看上你這個窩囊廢!」
夜間陽褪陰漲,正是萬物靜休、百鬼橫行的時候,大巴的這種設計,是為什麼呢?
第一件事——

川島回頭一看,黑貓圍著雪奈叫著,雪奈揮著名牌包憤怒地驅趕著。
「好舒服啊!比老婆強多了,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川島陶醉地自言自語。
還有一種巴士叫「鬼車」,確確實實是拉載惡鬼奔赴黃泉轉世托生的。鬼車一般會在天地陰陽互換的午夜十二點出現,將鬼魂拉上車。燒紙的時候,如果遇見一輛巴士飄然而過,那就是親人的亡魂上了鬼車。
高橋搖了搖頭:「承蒙厚意,我今晚有事,改天我請好了。」
樓道里的燈早就壞了,藉著月光,一個穿著白襯衣的七八歲大的男孩正在樓道口跳繩,襯衣上面有大塊的紅色花紋,看不清長相,只是嘴裏一直在數著:「二十七、二十七、二十七……」
「麻繩小人是陰陽師藉著藤原的手從井中養出來的?」黑羽大感興趣。
「早晨好,川島先生今天起得好早,晨練嗎?」雪奈鞠著躬,低開口的衣服裏面,胸前還有幾道紅色的牙印。
那雙眼睛如同被戳漏的葡萄皮,木然地望著天花板。
川島恐懼得完全發不出聲,想起身卻全身無力,雙腿胡亂蹬著。
每個「人」都在自顧自地講著,有些「人」講得極長,講完了就繼續直挺挺躺在卧鋪上。有些「人」講得極慢,還時不時停頓半天……
我和月餅聽完,面面相覷。沒想到,上了這輛鬼車,居然知道了幾件很奇怪的事情!
我狠狠吸了口煙:「日本人就是腦子有病。還沒整明白裂口女到底是怎麼回事,就把整個村子封起來了,也多虧月野不知道這件事,估計要是知道了,非叛變不可九九藏書,解救家族於水火之中。」
長途巴士分為兩種,坐式和卧式。坐過長途巴士的人不知道有沒有觀察過,卧式大巴內部是一排排窄小的床位,乘客躺在上面熟睡時,看上去就像是躺在小棺材里的屍體,長方形的大巴,更像一具會行走的大棺材。

十三

月野雙手合十,喃喃低語了幾句,才說道:「邪惡的人留在世間,才是真正的影響。陰陽師的戒律讓我們不能對付人,可是卻沒有任何一條戒律禁止我們用別的方法消火壞人。」
川島小心地摸著人偶幾乎可以亂真的皮膚,用力地抓著乳|房揉捏著,低吼一聲,撲了上去。
「舒服嗎?」
晚飯擺在桌上,彩子卻不在。川島納悶地找到卧室,彩子正背對著他躺著。
夜幕降臨,高橋細心地擦著這輛陪伴他多年的計程車。
她爬到床底,取出麻繩,打了個活結,套在藤原的脖子上,慢慢勒緊……
還是睡客廳吧!這麼想著,他又走回客廳,和衣躺下。
拎箱女人走到一戶人家門口,打開箱子,全身像撤了氣,癟成一張人皮,飄進箱子!
月餅望著黑夜深處:「黑羽沒必要騙我們。」
井裡傳出凄厲的尖叫,一道白煙從井口冒出,在空中停了片刻,「嘭」地消失了。
紙人立在月野掌心,陀螺似的轉個不停,最終指向了城市的西北角。
「竟然為了掩飾罪行,把屍體封在廢棄的樓里,又抹上了水泥封了房間。難怪東方株式會社寧可讓這棟樓成為城市裡醜陋的疤痕,也不願爆破拆除,不知道這棟樓里還有多少這樣的房間。」黑羽咬住手電筒,對著那面牆狠狠踹去。
牆上的水泥印痕,顏色明顯比別的地方要深很多,這是後來用水泥砌上去的特徵。
第二件事——
我老臉一紅:「我倒不是害怕,就是想著和那麼一群東西一起坐車,心裏不得勁。」
月野手中的紙人「噗」地燃起藍色火焰,瞬間化為灰燼:「怨氣這麼重?居然化成了麻繩小人?」
「舒服嗎?」
雖然怪異,可是在冷漠的都市裡,沒有什麼朋友會到他這個窮人家做客。
紀香突然想起這個數字代表什麼意義了!
紀香越想越怕,向後退著,忽然,她看見床底下盤著一圈麻繩!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丈夫的臉,紀香湧起了一種奇怪的衝動。
彩子帶著面膜正在做早餐和準備中午的料理,倒不是因為對丈夫的愛,而是在外面吃要花很多錢。
晚宴,藤原囑咐下人做了一桌好菜,一家三口吃得其樂融融,藤原還多喝了幾杯。奶娘帶著真太去睡覺,紀香服侍著喝醉的丈夫換了衣服,藤原嘴裏嘟囔著醉話,正在收拾衣物的紀香渾身冰涼。
「我當然知道是誰了。那個渾蛋,總是一副高高在上、視鬼如仇的姿態。哼,沒想到居然也有一顆慈悲的心!」黑羽活動著手腕,「走吧。」
老丑的黑貓蹲在雪奈家的牆上,悲傷地叫著。
箱子里出現了一個乾癟的女人頭。
這種長途卧式大巴,其內部是一排排窄小的床位,乘客躺在上面熟睡時,看上去就像是躺在小棺材里的屍體,而大巴則像極了一具會行走的大棺材。夜間陽褪陰漲,正是萬物靜休、百鬼橫行的時候,大巴的這種設計,是為什麼呢?
「夜半無人屍語時」又叫作「鬼屍夜語」,鬼魂在投胎轉世前,要講完前世所有的事情,這樣轉世后才能把前世全都忘掉。有些人天生體內陽氣弱,經常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聽到耳邊響起「嗡嗡」的幻聽,既像是人說話,又根本聽不懂說的是什麼,其實就是聽到了鬼屍夜語。
「別睡覺。過一會兒應該就是『夜半無人屍語時』了。」月餅居然有些興奮。
紀香納悶地問兒子,真太總是會茫然地說:「媽媽,我已經數到一百多了,沒有重複二十七啊。」
計程車和寶馬車迎面相撞,安全氣囊打開,車廂里全是嗆鼻的火藥味。
藉著車內昏暗的燈光,一排排卧鋪小床上,躺著睡姿百態的人。白色的床單,白色的被子,映得那些人臉色蒼白。我心裏發毛,定了定神,跟著月餅走到大巴尾端的兩張空床,躺上去蓋好被子。冰冷的床鋪帶著股陰氣透進骨縫,凍得我喘不過氣來。
「嗯,舒服。」川島的意識還沒從高度興奮產生的虛幻中清醒過來,隨口答道。
要知道,東方株式會社的面膜,可是全日本女性青睞的好玩意兒,自然不愁沒人買。前幾天偷著賣面膜的時候,據說伊東屋ITO-YA鬧鬼了。當警車鳴笛而來的時候,他還以為事情敗露被人舉報,警察來抓他。還好從車上下來的兩個比電影明星還有吸引力的男女還有那個粗壯努人直接進了伊東屋ITO-YA,對他完全不感興趣。
一雙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冰涼的呼氣聲在耳邊響起,脖頸上的汗毛全部豎起。
他慢慢抽出手臂,人偶的腦袋「啪」地落到枕頭上,如同被斬斷了脖子。川島觸電般跳起,拔開人偶右腳心的氣門,「嘶嘶」的漏氣聲中,人偶的皮膚收縮褶皺,精緻的五官塌陷,很快又變成一張皺巴巴的人皮。
真太忽然暈倒了。
「難道你還不明白嗎?除了咱們倆,誰會給這棟樓加上封印,培養麻繩小人復讎呢?」月野扶了扶眼鏡,也笑了。
人偶美麗的假眼沒有一絲光彩,直勾勾地盯著川島,微微張開的嘴裏向外淌著黏稠的液體,嘴唇紅得像染了血。
藤原在不停地說著「二十七」。
「你聽到了什麼!」藤原手裡拿著個奇怪的東西。
老人們說,掉的第一顆牙,代表前生的記憶;掉的最後一顆牙,代表今生的記憶。這兩顆牙一定要保存好,至於保存的方法更是千奇百怪——扔到井中大喊三聲「你要記得我」:趁著孩子熟睡把落牙壓在枕頭下面,第二天中午放到房樑上;把牙齒縫進小布偶,掛在故鄉的樹上。
川島嬉皮笑臉地拍了一把彩子渾圓的屁股:「有吃有喝日子過得舒服,人生還有什麼追求?」

「啪……啪……啪……」黑黢黢的樓洞里傳出有節奏的擊打聲,每一次聲響間隔大約一秒鐘,很有規律。
「他是不會告訴你的。相信我。」月野笑得很狡猾。
難道包著我的乳牙的布偶被叼走了?川島越想越心驚,摸出手機給家鄉的父母打電話。
他打了個哆嗦,想起了小時候在家鄉聽到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