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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下午的舊書店街

第十章 下午的舊書店街

嗯,照這樣看來,她是花了很多時間逛舊書店。
電話掛斷前的沉默讓我知道了一件事。
當事人全都斷氣了,死亡時間超過好幾個月。本來那戶人家就幾乎不與人接觸。根本沒有人知道那個房子裏面住有四個人,甚至也沒人知道那裡有棟房子。後來因為暴風雨,整棟房子被山崩給壓垮了,不久那裡便成了一片荒野。終究沒人發現那棟房子和屍體的存在。
那是什麼意思?我想你應該懂吧。
於是我也跟著重讀那首詩。
在打電話來的婦女旁邊,還有另外一名女性。我覺得她比打電話來的婦女要年輕。在一瞬間,我聽到了她聲音尖銳地說了什麼話。
八月八日(星期五)
傍晚,一個人去了M,沒開。門口有張紙,好像是臨時休息。
我反問。她聽了搖搖頭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正當我要追問她想知道的是什麼時,她只是不斷重複:這是我個人的事。終究沒有告訴我答案。
我不知道,但我確定應該不是這一行。
說完她指著信的內容說:
出外旅行或出差時,我很喜歡到各地的舊書店逛逛。尤其M書店又跟自己做的書有所關聯,所以我總覺得十分懊惱與遺憾。
老實說,我是很想永遠都能做新書,可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呀,結果就成了無趣的管理階層了。
訪問21。花了一上午的時間,很有意義。
你也有寫東西嗎?
她重複說著。
老實說,剛開始對於這本書要出版一事,我覺得不太好,可是現在我卻心懷感激。為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我想出書應該會有幫助。
晴時多雲。9和12一直都不在家。10、11、15、16拒絕受訪。11說提早過暑假不在家,大概是借口吧?K君好像宿醉,精神不好,我讓他休息(希望他能專心地聽寫錄音帶),自己去訪問13、14。原不抱任何期待,意外的是收穫不少。從外表看來,恐怕很難理解如何聯繫在一起吧。
說到這裏,就連我都知道她在懷疑誰了。
晚上難得一個人發獃。
所以我才會希望一直留在這裏。但願不要因為地震或火災讓這些貴重的知識毀損。真的,我是打從心裏這麼希望的。
上午訪問19。
該如何證明某一天在某個場所發生了什麼事呢?
可是就算她要我自行處理,我也辦不到。
當時賣得很好呀。
然後她說是在事件中逃過一劫的女性。
我回答:嗯,的確也能那麼解讀。
採訪對象中,獨獨少了6號?
她相當直接地回答。
沒錯,就是這個筆跡。
但因為作者事前就有交代過,如果有人想跟她聯繫,尤其是當時認識的人,請我們留下對方聯絡方式,她會再跟對方聯絡的。於是我回復:我們會將你的聯絡方式通知作者的。
倒是沒有任何特殊奇怪的舉動。
事實上,這本書出版之後,我就幾乎沒有再見過她。交給她打樣之後,見面的次數便屈指可數。上市之後,有許多採訪的邀約,她都表示無意接受訪問,要我們全部加以拒絕,搞得宣傳部很困擾。因為有關作者的背景資料,只有我們提供的那一小部分而已。她說了一個很勉強的理由:因為自己也是事件的關係人,不想表現得太過招搖。
所謂的僥倖或是新手的好運道,的確是存在的。
內容都還滿無聊的吧。

8

八月三日(星期日)
沒有出文庫本。因為沒有得到作者本人的許可,而且這種以時事為題材的作品,通常也不方便出文庫本。
有沒有可能是情書呢?她輕聲地提問。
去M,跟老闆聊天。
當初是打算用來當作資料,並沒有要給外人看的意思。

7

那是舊書店啦。
先回民宿整理資訊。下次何時能來?應該是大家都回來的中元節吧。
傍晚,雷雨。雨停后,稍微涼快了些。
有什麼想做的事嗎?我這麼問完之後,她想了一下,僅僅回答:是有想知道的事情。然後彷彿想起什麼似地接著說道:
就在這後半段的部分,不是連續寫著我唇邊漾起的詩歌、我在清晨林中踩扁的蟲子、我那不斷輸送血液的小小心臟嗎?我覺得這好像是在聽著聲音。
出事當時,她還只是個小學生。恐怕她是透過寫的動作,來認定那個事件的存在吧。終於可以認定那個和自己有關的事件了。無庸置疑地,那本書是她為了自己而寫的。透過寫,她「發現」了那個事件。
嗯……我也說不清楚。不只是作者寫的東西,還包含了只存在於書中的冷酷視線,好像奇妙的磁場一樣。書中給人那種感覺。
也成為一時的話題呢。讀者的迴響很大,他們說當時有看到該事件的報導,但不知道竟是這麼嚴重的事件。
現在年輕人之間也開始流行逛舊書店,真是不可思議呢。
因為這九九藏書本書用的是筆名,也沒有附作者照片,所以我認為對方應該是作者的舊識沒錯。
唯一倖存的女性,失去光明的女性。
打算明天再去採訪。
後面接的卻是顫抖二字,表示寫的人是用氣溫的變化來捕捉時間的變化和黎明的接近。所以還是處於黑暗之中,而且是用肌膚來感覺時間的變化。
她好像是將市內的舊書店以店名羅馬拼音的第一個字母來稱呼。
忽然間,她的語調起了變化。一種近似諂媚的聲音,令人感覺她好像想問出什麼東西似的,於是我心生警戒。這個人,究竟想知道什麼呢?
八月七日(星期四)
K君回東京。帶走一部分錄音帶要在家裡聽寫。感謝。
突然放晴,炎熱一如真正的夏天,連走路都很難受。忍不住一直猛喝可樂,該反省。
接到來電的時候,我也很驚訝呀。沒想到過這麼多年了,還能聽到這本書的名字。可是說來也很奇妙,一聽到書名時,好像當時的事都在身體裏面醒過來了。
當時的報紙只提到詩中有西方名字,結果至今仍不知道其意義,也搞不清楚是否真為兇手所寫的。
我幾乎都忘記了,曾經做過這本書。尤其是已經離開出版界多年了,更是忘得快呢。
可是她對那首詩的解釋方式令我佩服。我覺得她很適合從事複雜的調查。換句話說,那本書將她的資質做了最好的發揮。
聽聲音?
因為那封信的關係,似乎她從很早以前就懷疑過那個人。這是我的直覺啦。
箱子裏面不是有整捆的過期雜誌嗎?
可是不管怎麼繞,我就是找不到M書店。
有學生,也有打發時間的上班族,有學術關係的人,也有外國人。
還有,她究竟想知道什麼?
是海浪聲。
晴天。無情的酷暑。K君好像也熱壞了,所以今天是觀光日。看了庭園、吃了中華涼麵。K君對「群青之間」很有興趣。
方方正正、很冷淡、看不出感情的一致筆觸。
嗄?這些英文字母代表什麼意思嗎?
是的,這是她寫稿時所採用的所有資料。
八月六日(星期三)
八月五日(星期二)
我想你也知道,這世界上就是有所謂的fluke (偶然的幸運)。
很奇怪的一首詩。不知道是詩還是信?
八月九日(星期六)
警方似乎徹底調查過是否引用自何處,結果斷定是寫信的人的創作。那個名字是否有意義?還是誰的昵稱?警方也詳細問過事件關係人,但始終找不到那個名字的線索,那不是常見的名字。
這麼說來,書出版約一年後,這裏曾接到一通奇怪的電話。
這個嘛,我想不出來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單純就作品的效果來說,可能只是想更簡單、明確化吧。實際上,我也覺得現在的形式比較好。
她好像對於書賣得好不好、評價如何一點興趣都沒有。感覺好像出書之後,書就已經離開自己的手一樣。
肯定也有人中途遇到挫折吧?也有許多稿子不被任何人青睞、終成廢紙吧?但其中也有人開花結果,留下燦爛的成績吧?街頭上有許多隻知道在腦海中構思的人,也有許多根本不知道今後要寫些什麼東西的人。
原則上,因為職業的關係我很習慣看文稿和別人的字,但當時我仍感覺有些迷惑。我很老實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看了一下Y、A、H。店很小,不好找。感覺不像有G那種過期雜誌。回到宿舍,兩人小酌了一下。K君一個人猛說話,我覺得好累,對他有點不好意思。那就多給他一點工資吧。
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雜賀小姐,只有互寄賀年片,不過她也不太會另外添上幾筆,而是寄來印刷好的明信片通知她在製藥公司上班了、結婚了等消息。因為感覺上她已經走在自己人生的道路上,我也就沒有特別想跟她接觸了。
因為還有時間,所以我就到舊書店聚集的區域逛了一下。
一開始讀到時,我很興奮。
有句話說:一個老人的死去,相當於一個圖書館的消失。
只是,我覺得那是一封有些語帶威脅的情書。收到的人應該會覺得害怕吧?
我的直覺認為,是她要那名婦女打電話過來的。
這樣也算是曾經發生過什麼事嗎?當然,對他們本人而言是個悲劇,可是對我們呢?對這個世界呢?說來很籠統粗略,但沒有人知道的話,就等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就某個意義來說,因為記錄,所以人們才會認定發生過什麼。
今天訪問1、7、8。1已經過世,7也住院了。取得到醫院採訪的許可,要先和對方聯絡好採訪事宜。8不到二十分鐘便結束採訪。不過因為聽寫錄音帶很辛苦,決定今天要專心聽寫才行。
火災是哪一年發生的嗎?
你能夠想像嗎?那種世界上最早讓到的幸運。相反地,膽小如我,只要一想像就覺得十https://read.99csw.com分驚恐。萬一出了什麼錯將原稿給弄丟了、要是壞了作品問市的機會;或是把它當成其他劣作,隨手將原稿交給其他編輯處理……

6

雖然有保險理賠,但同樣的書已無法再取得,據說那對夫妻已無心再重新開店了。
不過幾經說服,她才莫可奈何地答應,但感覺做這種事將是她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所謂的「做這種事」,是指她為別人的事進行採訪寫作。
上個禮拜,我剛好到K市出差。由於之前你的聯絡,我也覺得有些懷念,就將那本書放在公事包里,在電車上東挑一點、西挑一點地翻閱,也很感慨地想起了那本採訪筆記。
嗄?我說得有點感傷嗎?
不管是哪一種情形,想來都令我驚恐不已。
所以如果你要寫她和那個事件的話,請千萬要告訴我一聲,也別忘了給我一份拷貝的磁碟片。還有,記得常打電話給我。
我覺得很納悶,便問了附近的人,結果說是很久以前便遭遇火災了。書店後面住著一個老人家,火源從那裡出來,延燒到書店。聽說老人家被燒死了。
她人已經去了國外,結果最想採訪的對象卻沒有機會碰面,讓她覺得很遺憾。

11

有時去找資料,找某本翻譯小說,才說出書名,老闆便能隨口答出:那本書在戰前戰後共有三次由不同的出版社翻譯過,三本都絕版了,倒是昭和十九年版的那架子上有。最新的版本放了好一陣子,最近又開始有銷路了。
當時,我發覺對方背後好像響起了什麼聲音。
那是出書之後,大概經過六年了吧?
既然是舊識,為什麼那個女人不直接自己打電話呢?為什麼不肯報上姓名呢?
繞去M看,開店了。因為很疲倦,所以只稍微逛了一下,確認書架的位置。
我很慎重地問她。
我覺得這是女性寫的信。不論是文章的氣氛、遣詞用字,都不像是男性所為——我記得我是這麼說的。那是我很真實的第一印象。
這個嘛,那本書出版約一年後……嗯,被你這麼一問,我倒想起來應該跟那通奇怪電話打來的時候前後相差不遠,至於誰先誰后,我現在就想不起來了。
說到一書作家,大家第一個想到還是瑪格麗特·密契爾(Margaret Mitchell)吧。瑪格麗特·密契爾將一皮箱的原稿寄給了某編輯,還不斷打電報詢問結果。拗不過她的熱情,編輯只好在火車中開始翻閱那本小說《飄》(Gone With The Wind)。好羡慕可以最早讀到那本小說的編輯呀。
她好像在調查當時流傳的謠言、辦案情況的漏網消息、來自醫院方面的被害人等傳聞。那種局限在當地小範圍的流行話題,往往是外界很難窺探到的部分。尤其被害人又是地方上的有力人士,就更具可看性了。她大概是想了解被害人一家的過往和評價吧。只是她當初所懷疑的一些事項,似乎也都沒有找到可以佐證的線索。
倒是有一次,她突然寄來一張明信片。
她懷疑某個人。
聽到我這麼說,她還是搖搖頭。
沒關係的,你可以不必回答。
因為她的語氣十分平淡,我也不好再說什麼。
裏面有很多錄音帶喔,不過不知道那些帶子現在還可不可以聽。我想是不行吧。我一直都當成是私人的東西放在公司的架子上。要說是我的保存方式太糟糕,那我也沒有話說。她倒是很乾脆地表示要丟要燒,隨便我處理,總之她就是不想留。所以一校對完,她就毫不留戀地整箱寄過來。
山裡面的一戶人家起了殺人事件。
果然你也知道嗎?
聽得我目瞪口呆。
瞬間她沉默了。

3

然後面無表情地低喃。看起來不像是用故意否認來掩飾自己不願吐露的心聲,而是她真的不知道。
那本筆記是她的採訪日誌。
我因為對這種雜誌很有興趣,所以每一本都徹頭徹尾讀過了,可是沒有看到有關被害醫院的報導。不過不是所有的過期雜誌都搜集全了,因此我也不能斷言都沒有。
可是前半段遙望黎明的句子卻有視覺性的感覺呀。
由於那封信是壓在桌上的花瓶下,只能說是故意要讓別人看見的吧。
啊,你是說遺留在案發現場的那首詩嗎?
還有……該怎麼說呢?我不知道這樣的用詞恰當與否?我有一種不吉祥的異樣感覺。

2

沒有,我只是稍微過目一下,沒有仔細地看完全部。對我而言,只要確定是她自己調查、自己完成的作品就好了,沒有必要翻箱倒櫃地查看內容物。
你怎麼認為?雜賀小姐問我。
當然只要一聽到書的書名,我的記憶就都回來了。自己做過的書我都記得,畢竟每一本都https://read•99csw.com是我所愛過的呀——不論暢銷還是不暢銷。
已經燒掉了。
一開始我就覺得她對這項工作所抱持的態度是僅此一次。我曾問過她:那你打算從事哪一行呢?
八月二日(星期六)

5

事實上我一開始讀那本筆記時也注意到了。下意識在腦海里中用消去法將出現過的號碼一一消掉,結果就只有6號,始終沒有出現過。你是同業的嗎?不是?我也問過她了喔。6號是誰?書後面的名單上也沒有提到。
是的。我感覺到這個人身處於暗處。
又去M看了一下,還是沒開。問附近的人,據說是親戚家發生了不幸。
民宿里沒有冷氣,好熱。錄音帶好像都快聽壞了。揮汗如雨地聽寫。
然而就在對方短暫沉默的瞬間,我突然知道那是什麼了。
她甚至覺得很麻煩,一開始還拒絕了我們。
晴時多雲。K君恢復健康,專心幫我聽寫錄音帶。
乘勢訪問20,不得要領,浪費時間。
而且在過程中,她也發現了兇手吧——她猜測是兇手的那個人。
好不容易去熟了,又開始為老闆的知識廣博而傾倒。
再度採訪21,有點受到衝擊。既是預想得到的,也很意外。
K市是個古老的城鎮,又有舊制高中和幾所大學,所以有很多學生街,自然舊書店也不少。的確,舊書店也都集中在某些區域,逛起來說不定很輕鬆。古城和舊書店果然是很相配的。
晴天。K君好像熱感冒了,身體不適。因為只要不走在大太陽底下就沒事,所以他一直在聽寫錄音帶。不過房間裏面也跟地獄一樣,我忍不住買了果汁喝。光是果汁費就用了不少。錄音帶也是很快就用完了,整打買也很貴。9已經過世了。12還是不在家。17、18隻接受電話採訪。
我想那些應該不是她的謙虛,而是真心話。
暗處?那是指外在環境還是精神層面呢?
我覺得這句話用在這街上的每一家書店都很貼切。
信的內容很簡單。
八月四日(星期一)
我和雜賀小姐一邊看著信的內容、一邊討論過究竟那是一封什麼樣的信。是誰為了什麼目的而寫的呢?
她本來就是不愛笑的人,此時更是一臉嚴肅地看著我。
她稍微沉思了一下,然後想起什麼似地開口說道:
那是因為世界上的人,可分為會進舊書店的人和不進去的人兩種。
晚上一個人聽寫錄音帶。剩下的是習題。真希望有人幫忙,但無法增加人手了,看來只好自己動手。
放回話筒后,我仍繼續思考這些問題。
交談之際,我也一直覺得她的背後有什麼聲音,大概是在外面打電話的吧。但我始終聽不出來是什麼聲音。
我記得她還查過犯罪時效的問題。
說到要出書,大部分的人多少都會很興奮,她雖然有些驚訝,卻沒有那種喜出望外的感覺。
就算她找到了真相,這一次她應該不會再寫成書了吧?因為只要她自己認同,她就得到滿足了。我倒是覺得很遺憾呢——雖然知道這是編輯的可笑習性。就這樣,一個事實又被掩埋了。如果沒有留下紀錄,就等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她就是有那種特質。說話條理井然、十分率直,但令人摸不透她心裏在想些什麼。好像總有著什麼巨大的灰色迷霧罩在她身上,拒絕讓和她面對面的人深入一樣。她就是存在著那種氛圍。所以和她一起說話,心情會變得不安。
我記得是她說有事到K市去、今年的百日紅也是開得十分燦爛等等平淡的內容。
啊,日記中出現的「G」就是那個呀,那本薄薄的雜誌。
出版社接到奇怪電話是很稀鬆平常的。說什麼那本書是我寫的,請將版稅匯到這個銀行賬戶啦、那本書根本就是抄襲我的作品啦,還有書上寫的是我的故事,作者怎麼會那麼清楚等等。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竟然還注意到這一點。沒有啦,我沒有要試探你的意思。

10

是呀,她很認真地進行採訪。我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結果對方聽完沉默了一下。
不過打來責備的電話也不少。
去M,聽老闆說話,馬上幫我留了好幾冊的G過期雜誌。
就像那樣,每個人都在進行各自的精神活動、知性活動。其中應該也有編輯、文字工作者和從事研究的人吧?應該有人心中藏著野心,把目標定在幾年後,認真地工作著。進行調查、思考、寫作。
根據字面的意義,可以判讀出:寫信的人原本就知道名為尤金尼亞的那一家人,他是來複仇的,可是好像一直都無法找出兇手和被害人一家的接點。
所以說,寫這封信的人果然是對那一家人懷有恨意啰?
我認為其實作者的舊識應該是那名女性,而非打電話來的婦女。
很曖昧的天氣。還是一樣悶熱,無法成眠九*九*藏*書
現在她手邊應該沒有留下任何東西吧。因為全部都在這裏了。
她只是回答:「不知道。」
嗄?
21想起某些事來電。
她在書中並沒有刊載詩的內容,但她好像知道內容寫了什麼。在說好不對外透露的條件下,她讓我看了詩的內容。
她接著說道:
你看,到了下午,人們就漸漸走上街頭了。
現在的媒體,就好像住家附近變漂亮的公布欄。翻閱這種雜誌,就會深深感受到一開始大家都是這樣走過來的,什麼市民運動啦、報社之類的,真是令人感慨良多。
聽到我的問題,她又稍微側著一下頭思考。
我心裏越來越覺得不太對勁。
詩?
不,不是的,我不是在說這本書是可以跟《飄》相提並論的作品啦。只是提到所謂編輯的工作是怎麼一回事罷了。
雜賀小姐應該跟許多當時的朋友聊了很多吧?她應該常去K市進行採訪吧?要完成這樣的調查,應該很辛苦吧?她好棒呀,可以如此條理井然地寫下過去的事。
她是很不可思議的一個人。當時還只是個大學生,態度卻顯得很沉穩。
經營舊書店的夫妻,因為住在別處沒有受傷,珍貴的善本書也都收放在家中的保險柜里。由於店裡放的都是易燃的紙類,短時間內,店裡的書就燒得一乾二淨了。
哇,你還滿厲害的嘛。
社會還以為是我們出版社把作者給藏了起來。這實在是天大的誤會呀。
裏面有四個人,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讓他們彼此互相殺害。
像這樣,從這裏俯瞰整條舊書店街,會感覺心情很平靜。
從書店是一定要去走走的。
我從學生時代起就浸淫在這裏,一開始連走進書店都會緊張,感覺老闆好像看透了我的知性程度。要從書架上取出什麼書,我都得認真想過才行。
內容很平淡,就像她的人一樣,平平淡淡的。
電話的內容大概是:我拜讀過貴出版社的書,心想會不會是雜賀滿喜子小姐的著作。因為我和她是舊識,很想跟她取得聯繫。
同樣的經驗,之後我遇過好多次,到其他的店也是一樣。我著實學到了不少,就業之後,也經常受到他們的幫忙。每一次都讓我為他們所累積的知識、從每日生意中培養的知識而敬畏不已。
我本來也不知道的。
人在創作某些東西的時候,無關於作者的企圖,剛好會有什麼東西附在身上。因為作者沒有寫下一本書,所以這本書是否只是僥倖就不得而知了。但總之,其中是含有這種成分的。這個真實的事件和帝銀事件並稱是耐人尋味的事件,結局也都是充滿了疑點。因此我早就算準了應該會形成話題吧。
讓K君回民宿,我去訪問4。氣氛有點危險,對方似乎懷疑我的動機。中間有彼此安靜無語的場面,感覺有點累。
是呀,她最初開出來的第一個條件就是要我們接收這個紙箱。
所謂的K君,就是協助她採訪調查的大學學弟。北陸夏天的酷熱似乎讓他有點吃不消。
她說是為了留作資料而寫的。
雖然有點寒酸,不過也算是引人在意的雜誌啦。
首先,對書名表示不滿的就佔了大多數。大部分讀者都罵說:對於那麼悲慘的重大事件,居然用「祭典」兩個字,算什麼嘛!可是我覺得那是一個很好的書名呀,也很符合內容。雖然說是「祭典」,但也有對神明祈禱的意思,同時也能傳達出對作者而言,這是一個十分嚴肅的主題。所以當初就直接通過了。
所謂的事實是什麼呢?
這個世界就像是塞滿書的圖書館一樣,可以想見都是靠著大家一心想讀書的努力才能築夢踏實的。不管資訊再怎麼泛濫、再怎麼容易取得,最後還是得靠自己一個人很有耐性地逐字逐句閱讀呀。
可以嗎?我們說好了喲。
裏面所寫的數字指的是受訪對象,在書後面有做成名單。最後一共有將近四十個人。有的人不知去處、有的人不肯接受採訪,並非名單上所有的人都有接觸過。
是呀,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堪稱是世界最大的舊書店街。說真的,這幾年來這條路的樣子也改變了很多。
去看了S和T。發現了好幾冊G過期雜誌。
她又開始繼續說話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心裏毛毛的。
于K市綜合醫院訪問7。好懷念,對方還記得我,還介紹了21給我,太好了,對方選說要幫我聯絡,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不,那通電話並非我剛剛所舉例的那種奇怪法,也因此讓我印象深刻。
那麼,請問你的大名和聯絡方式是?當我用事務性的口吻這麼詢問時,她又沉默了一下,然後電話就突然掛斷了。
我想起來了,就是這種字。
我還如此回答。以現在的說法,應該會說那是一個有點跟蹤狂、有點變態傾向的女性吧。只是當時並沒有跟蹤狂這個新名詞。
那位女作者嗎?
在完成前,不可以給別人看或說出來,必須將野心藏起來。一旦說出口,魔法就失靈了。不能告訴別人,得慢慢在自己心中孕育成熟。
雖然說這是一本報導https://read.99csw.com文學、創作文學、過去、還有現在混成一體的作品,可是就算她做了採訪,恐怕也得將進出舊書店的部分割愛吧。
我不知道。
彷彿可以看見媒體這種行業的原點。
她尤其感興趣的是時效的中斷。例如:她調查過兇嫌在海外住過時,可延長該居住時間的時效等案例。
我不知道,感覺好像兩方面都有。
因為可能發生像《飄》那種情形,所以編輯的工作,可說是既有趣又可怕。
在我過去所做過的書當中,這算是一本風格和性質都相當特異的作品吧。跟其他書都不太一樣,就是有其特色,彷彿存在的世界很不同。感覺就是這些吧。

9

平常總是心懷期待,也許就是它了、搞不好就是這封了!這樣翻閱案頭上堆積如山的稿件,卻幾乎都是宿願難償。偏偏心裏不那麼想時,就會從意想不到的方向飛來佳作。這時又會像一開始就預定好的一樣,很快就付梓上市。
當時我甚至心想:說不定她心中已經有底,知道兇手是誰了。
原來如此啊,我點點頭。
應該是寫給那一家人的吧。
去M和老闆聊天。兩人一起找書,買了幾本。
廣告也多半是情|色行業。不過如果這種雜誌發行成一般商業雜誌,內容就會很生猛,感覺血淋淋地很嚇人。
該不會是要重新驗證那個事件吧?
寫這封信的人,應該是在黑暗之中。
是呀,在《被遺忘的祭典》書中,倒是沒有提到她進出舊書店的事。

4

我多少能聽得出來。在談話之間,有些人今後會繼續寫作、踏上作家的路;有些人則是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她就是那種僅此一次的感覺——因為本人也很強烈的要求這一點。
我想你可能知道吧?那本採訪筆記中所常提到的從書店,如今已經不存在了。
是的,那張明信片應該沒有收在那個紙箱里才對。你想看的話,下次我再帶來。不過內容真的就只是那樣子而已。
雨天。突然變得悶熱,好難受。我趕緊買了帽子。
晚上聽寫錄音帶,一點進度都沒有。說話的時間只有五分鐘,聽寫出來卻很費工夫。早知道就該練習速記。
一口氣訪問了2、3、5。K君很快便適應了,一切很順利。真好。每個人平均約花費一個半小時,幾乎都是在回憶往事。沒有值得一見的內容。不過大家對於當時的事都記得很清楚。每個人的眼光都顯得很懷念,很有意思。
這應該是寫給某人的信吧?我問。
我認為她現在還在繼續追蹤那個人。但奇妙的是,我覺得那跟她要逮捕兇手或檢舉對方卻又不太一樣。或許追蹤那個人可說是她的一生志業吧?就跟她寫那本書一樣,從頭到尾就只是為了她自己吧?我想。
那本筆記怎麼樣了嗎?
另外,自稱已將畢身精力投注在《飄》上,從此不再寫小說的密契爾也很棒。的確,那本書也成了她投注畢身精力的one and only的作品了。
她在某個海邊打電話。而且聽得出來離海很近。不知道為什麼,當時我心中立即浮現出北陸的海邊。
好像是同人志還是迷你通訊之類的小眾雜誌吧。也就是所謂的八卦雜誌。內容通常是限定區域、只有當地人才知道的八卦、爆料報導,一種很具地方色彩的雜誌。她想找事件當時所發行的那本雜誌。
我不知道這本書到底寫出了真相沒有?大概對這個作品而言,那不是問題所在。硬要說的話,倒是跟卡波提的《冷血》的感覺相近吧。無法歸類是創作文學或非創作文學,很難貼上標籤,又不能說是文藝作品。整本書的內容令人有些不安,但那就是這個作品的魅力所在吧。
八月十日(星期日)
黑暗中?
你不覺得寫的人所列出的,並非看到的東西,而是聽到的東西嗎?寫的人聽著唱歌、聽著踩扁蟲子的聲音、聽著自己心髒的聲音。不是看的,而是聽的。所以我從這首詩感受到了黑暗。
你認為是那位女性寫了這封信嗎?
她好幾次提到,出書完全是出乎預料之外。

1

內容幾乎都是像小孩子說人壞話一樣,充滿了手工的樸拙感。
我反問。
非創作文學中的非創作文學嗎?噢,聽起來很有趣嘛,剛好驗證昭和史現在正要開始流行了。或許是因為經歷過戰爭的最後一代已經高齡,所以有了危機感吧?我個人認為,具有國際經驗的年輕人也許能夠提出嶄新且客觀的論證吧。
筆跡或許是故意還是因為某種理由,顯得很笨拙,讓人很難判斷出性別和年齡。
打來的是一個穩重大方、氣質典雅的中年婦女。
感覺不像是一個才二十歲出頭的女生寫的。構思縝密、敘事冷靜、文筆也很穩定。如果不是因為先知道她是大學生,我還真猜不出來是幾歲的人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