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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通往夢境的路

第十一章 通往夢境的路

就算被說是個人的偏見也無所謂,我不否認。
現在幾乎都不玩了。不可思議的是,辭去工作之後有了空閑時間,我就完全失去興趣了,一定是因為用的是緊張忙碌的工作空檔,我才會那麼熱衷吧。
奇妙的是,似乎沒有人發現到這一點。至少那些不知道K市、不知道當時街景的人是看不出來的;就算看出來了,他們也不會覺得怎麼樣。
舊書店。
她緩緩地說。
她的眼睛發亮,很高興地說著。
那真是看不見未來、漫長而痛苦的調查,根本不知道要調查什麼。沒有希望、充滿痛苦的調查。我甚至覺得那年的夏天似乎永遠都不會結束。
後來讀完那本書,又是拖了幾個月以後。
然而,這個動機到此又陷入死胡同。
那樣子到底是好是壞,現在還不知道呢。
而且那個人毫不猶豫地選擇要湮滅證據。也不管書本是否就在裏面,居然採取了一不做二不休的做法,那種迅速大胆的手法讓我不寒而慄。
如果想出來了,請千萬通知我——我留下了家裡的電話號碼給她。因為如果有下次的聯絡,我可能已經退休在家了。
然而,這一次的敗北改變了我的心境。
我似乎能夠參透她回國的理由。
今天也是一早起就到處奔波,可是一點收穫都沒有。連跟部屬交接的氣力都沒有,拖著疲憊至極的步伐走進小雜貨店旗幟的陰影下,連部屬的份,買了兩枝紅豆冰棒。
是嗎?我如此回答的同時,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關於那位作者,也有許多地方讓我覺得很不可思議。她真的是因為個人感傷的理由而改變敘述內容的嗎?為什麼她會寫那本書呢?至今我仍無法明白。
我不禁抱著頭沉思。
過了一陣子后,那個人打電話來。
我一進去時,她彷彿正在等著我開門一樣,早已經站在玄關後面了。
理由我也說不上來。就是一種茫然的不安,所以當時我也沒有深入思索。結果經過幾天後,靈機一動——大概是我走在街上忽然想到的吧——我想到了原因了。
我問。
我聽了之後十分驚訝。
的確,我或許是一種扭曲的一見鍾情吧。從此以後我被她束縛,永遠都得不斷地想起她。
以前我會認為那是過去的事件。雖然難忘,卻又很想忘記的過往失敗。那就是我的態度。
當時我們正好和馬來西亞的警方進行研修和資訊交流。我是以教官的身分去的。那是一個巨大組織定期舉辦的教育制度,內容我也不是很清楚。
因為醫療事故惹來怨恨、小孩子結交了壞朋友、有好吃懶做的惡親戚等等,這種大戶人家常見的醜聞,真的一點都找不到。身家清白得簡直教人難以置信,不管怎麼拍打,就是拍不出一點灰塵。
我沒有想過要坐在她坐過的長椅上。
作者的敘述手法,似乎是暗示她也和我有著相同的結論。這不禁讓我覺得:她該不會握有那個事件的什麼證據吧?
當時周遭的人都說我像「著了魔」似的努力辦案,甚至還傳為美談,以為我打從心底憎恨那個大量殺人的兇手。可是我真實的心意卻非那樣——因為我一開始就知道兇手是誰。沒有要緝兇的想法,我只是不想輸給她,我不想讓她得勝,我是基於那樣的想法而努力工作。
我已經好幾年沒有如此興奮的感覺了!
我找出舊地圖,尋早當時已營業、今日仍然安在的舊書店。
或者半年後也好,如果能夠早點讀到那本書的話。
當時曾經反覆讀過不知多少次的證詞,居然被我看到了錯過的部分。
那麼她想尋死的理由何在呢?
她曾經聽過的海浪聲。還有,如今她在這海洋的另一邊也可能聽著的海浪聲。
想起那個事件時,時間會歸零到和她在醫院見面的瞬間,其他就只剩下漫步在炎熱街頭的場景。明知是徒勞、儘管煩透了,但因為想不出其他方法,只好半絕望繼續走下去的那年夏天。
你可以想像發現這個事實的我,當時有多震驚嗎?
結婚的兒子正準備搬出去住。那是在我們幫他做搬家準備時的事。
只有去見她和她的家人的時候,我才會對該事件的兇手感到身為人類該有的憤怒。和她們接觸時,我才感覺到自己做的是正常人的工作。
另外還有一名生還者,就是青澤家的幫傭,她才是真的可憐。
早已遺忘的怒氣再度復甦,我立刻調查火災當時的她的行蹤。
這一次,我將感覺有異的地方按順序貼上了便利貼。
真好呢,她說。
感覺好像自己會被她同化一樣,有些可怕。
是的,身為刑警有先入為主的偏見是很要不得的行為,尤其是毫無根據,有的只是我個人的直覺。站在被懷疑者的立場,肯定會抗議這太過分了。
調查本部解散了以後,我又去她們家。看到她對女兒哭訴:「我實在不應該活下來。」當時我真的很生氣。
那裡寄養了幾個沒有家人的小孩,我和夫人會在聖誕節、新年九_九_藏_書的時候帶著點心和玩具過去給他們。附近也有養老院,那裡的人會到教會幫忙打掃和製作卡片。夫人也會帶禮物送給他們。
我們見面談過許多次。除了反覆要求她提出證詞外,也聽她說了家人的許多事。當然表面上我沒有提到任何懷疑她的話語,但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知道自己分屬追蹤者和被追蹤者的角色。知道這一點的,也只有我們兩個。
因此當時沒有特別注意到他的房間空空如也、日用品也極端的少。只是忙著搜索那張紙片,以及可能是他丟棄的垃圾和水溝。
可是我抗拒這種做法。
哈,你是說跟一見鍾情類似嗎?
那跟我在病房看到的她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那麼最簡單的理由,就是她想一個人獨吞青澤家的財產啰?
怎麼說呢?
又過了幾個禮拜后。
那張長椅是石頭做的,形狀很有意思,有點像是外國的情侶椅,設計成可以面對面交談的S字母造型。只是和情侶椅不同的是,椅背不知道為什麼做得很高,高得看不見對方的人。
既然其他地方正確無誤,可見得作者有其意圖。作者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難道是一種遊戲嗎?

4

當然很可愛呀,但現在正是最調皮的時候。如果是訊問的話,就算是現在我也能撐上好幾小時,可是跟孫子玩的話,三十分鐘我就投降了。他們每一次來,我的身體就又重了許多。
只是讀完某些地方的時候,我覺得有點怪怪的。
我心想:既然如此,那肯定就是家庭內部的問題了。
我向她報告事件的結案。
作者煞費苦心重現當時的地理情況和街景,卻又寫下這些幾乎可說不必要的錯誤,顯然是想竄改事實。
有時,我會懷疑自己的一部分是否依然在那夏日的街頭上奔波。
就是另外一名的生還者,那個在她們家幫傭的女性。
也曾服務於製造農藥的工廠,因此應該擁有相關的學術書籍才對。因為學術性的書籍都很貴,不太可能隨便丟棄。
所以當那個男子突然以死屍的方式出現時,我只記得自己的憤怒難平。
我曾經想過:不知道青澤緋紗子是否還留著我折給她的紙鶴?
近來我常常會想。
我們在她老家附近見面。
這時,有人說了。會是路過的變態歹徒嗎?管他是誰的家,只要人多他就大開殺戒。
說得正確點,是我在醫院和她面對面的那個瞬間。
打來的是那個人的女兒——因為那個人過世了,她女兒打電話來通知我葬禮的日期。
可是一看到那間舊書店的名字之後,我有種奇妙的似曾相識感覺,而且好像是在最近在哪裡才剛看過。
這麼一來就失去動機了。她成為兇手的理由就消失了。沒有動機的殺人?突如其來的衝動?
問題是動機呢?那張單據呢?
說得也是,經你這麼一說,或許一樣吧。差別只在於反映出她主要的優點還是優點背後的短處吧。優點和短處往往只是一紙之隔。像那個跟我一起去的刑警,就因為對方是個美少女而看呆了。就不同的意義而言,那個刑警也有了堅定的想法——決定要好好守護可憐的少女、為了少女一定要抓到兇手才行。
結果那個人並沒有再打電話給我。
不可能的。
關於這一點我也想過很多次。
那個人指著松樹林的方向說。
所以一定會有下一次。
隔天一大早,我便前往那家舊書店。
過了一段時日,作者回信了,然而內容卻讓我的期待落空。
原來如此,我說。
可是那本書裏面,連一家舊書店都沒有提到。應該說,在該有舊書店的位置,卻故意寫成了其他店。作者能夠按照當時的地圖正確描述出鬧區老店林立的街景,卻只對舊書店隻字不提。
我問說:這些書要怎麼辦?結果兒子回答:要賣掉,已經叫舊書店的人過來了。兒子一向愛書,總是捨不得丟,但是因為新居太小,實在沒辦法帶走所有的書。

3

很有意思的椅子吧?
因為我小兒子的孫子們剛好過來,剛剛吵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驀然回首,眼前居然有個小孩喊我「爺爺」,我當然會很錯愕,感嘆時間過得好快啊。
可是因為包含棒球帽等的物證齊全,難怪上面的大頭們會突然精神一振。
可能賣給其他人了也說不定,也可能銷毀了。
不過我還是老實說吧。
我抓起她的手,放了一隻紙鶴在上面。我也給了另外一名生還者紙鶴。那是上下相連、看起來像是映在水中倒影,名為「通往夢境的路」的紙鶴。
不,我跟馬來西亞倒是沒有什麼仇,只是很遺憾那個時期自己不在日本。
你也知道日本的城市變化一向很迅速,動不動就看到哪裡被拆了、哪裡蓋了新的建築物。帳棚鷹架搭得令人眼花繚亂,每九-九-藏-書一次看到都有新的變化。甚至想不起之前的建築是什麼也是常有的事。
假設我的人生寫成了一本書好了。書中最常被翻閱的那一頁,而且是事後最常翻閱的那一頁,就是那個事件。因為翻過太多次了,書本身都有記憶了,只要一放手,自然就會翻到那一頁。就是那樣子的感覺吧。
我仔細盯著堆積在走廊上的書。
去看那個回到已經沒有家人存在的家裡、那個事件的生還者。
每個人都會在某個時期,突然發覺自己回到了人生中的某個階段。可能是那個人最輝煌的時期,或是難忘的時期。但也未必都是好的時期,也有可能鬱悶的時期,或是自閉的時期。不論好、壞,總之,就是那個人很重要的一段時期。
因為是那樣的世家,又是地方名流,我已做好心理準備會遭到阻力。地方醫師工會也一定不喜歡被人間東問西吧。
至今我仍常常想:她真的看不見嗎?我曾經見過許多人都有相同的想法,我也免不了會那麼想。
這附近有個小教會,夫人一年會去幫忙幾次的。
我的精神有些混亂,但仍努力記下她所記得的電話內容。
所以那張紙片應該是夾在某一本書里。
老實說,至今我仍沒有答案。總之我只能說,第一眼看到她的瞬間,我就知道了。只能說,我在她身上看到了和在事件現場所感受到那種巨大惡意相同的東西。
的確,我們兩人很像,不論是思想還是感受。就像上下相連的紙鶴一樣,彼此映照出對方的行動。
在那之後,我沒有再見過她。
我們一起去了那個公園。
我知道青澤緋紗子結婚後移居海外。她已經長大成人了。
相信她很清楚我說那句話的意思。

8

讀那本書的時候,我最先感覺到的是:作者在案發當時年紀還很小,但是卻很能描述出當時的氣氛。
毫無疑問,作者做了詳細的調查。包含當時的街景、風俗等,都做了詳盡的報導。閱讀之際,過去走過的街頭景色又都從記憶深處復甦了。
所謂家醜不可外揚,所以一定是只有她們家人自己才知道的問題。因為她是兇手,照理說應該可以找出她們家庭內部的不合、對生活環境的不滿等問題才對。
以我來說,就是那個事件。追查那個事件時,正是我人生的高潮。做什麼事的時候,突然會有忘記自己置身何處的瞬間不是嗎?那個時候不斷出現在我腦海里的,就是正在查辦那個事件的自己。
我甚至覺得那是完全沒有和我們交過手便出現的外星人。
至今我仍相信自己的看法。
我們家都是生男的,大兒子家也是生了兩個男孩。
我想趁著還沒忘記那種憤怒之前,先去看她。
緋紗子小姐也和我一起來過這裏,她說道。
從長期交往的友人到附近只交談過了、兩句話的鄰居,前前後後我訪問了六百多人。
就某個部分而言,我比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了解她。
看來那個人也在想著在海洋另一邊的她。
我們彼此沉默了一下。我覺得她似乎說出了什麼很重要的訊息,只是我無法明白。
那個人也不打算坐在長椅上。
可是什麼都沒有查到。
然而事到如今,我覺得作者自己恐怕也搞不清楚理由了吧。大概是因為她始終難以理解童年時候所直接面對的那個事件吧——心中只留下事件造成的衝擊,卻無法理解。可是儘管不明白其中意義,她應該還是牽挂著那個事件吧?所以只能用那種方式現出來。這是我的感覺。
緋紗子小姐和我坐在這張長椅上,隔著椅背聊天。由於紗子小姐眼睛看不見,去遠處時常常會有人陪伴,所以她對於無法一個人獨處這件事情很不高興。她大概是覺得這裡有牆壁,感覺就像只有一個人吧。我也盡量讓緋紗子小姐獨立,讓緋紗子小姐能夠悠然的一個人看書、打毛衣什麼的。
看來除了我之外,也有人讀了那本書、想到了同樣的事。
時效也中斷了,所以時間還很充足。
於是,我寫了一封信給作者。
——不論是對她還是對我,要想知道答案,還得等很久呢。
可是那也不太可能。因為有那張送貨的單據呀。上面寫有訂貨人和送貨地址、姓名的單據。白紙黑字就說明了臨時犯案的不可能。就是因為有那張單據,才使得被害人安心地喝下酒和果汁。
我被她打敗了。
青年畢業於國立大學的化學系。
根據附近少年的證詞,他是必恭必敬地捧著那張紙片。可以想見,他很盲目地崇拜那個教唆他去殺人的背後指使者。他應該會想留下那張紙片才對吧?

5

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但心頭不安的感覺始終殘留著。
結果發現,火災發生當天她不在日本,但之前曾經回來日本半年之久。
那是在調查九*九*藏*書圈外,連同遺書一起被發現的兇手。
不,我沒有繼續工作,只有每個禮拜教小朋友幾次劍道,就跟隨處可見的退休老人沒什麼兩樣。
可是經歷第二次的敗北之後,我明白了。
出院之後,她仍受苦於強烈的罪惡感。
原來如此,常來呀。那應該多少能夠掌握市內的地理狀況啰。有用走的嗎?噢,是嗎?我不喜歡走太骯髒的路,所以請讓我走常走的路線吧。
我們都輸給了她。
很難理解嗎?

11

她從小眼睛就失明,早就習慣那種生活。加上青澤家很富裕,就算她不工作,也能過得很舒適。
作者如此解釋,我也不能多說什麼。何況如果她握有什麼證據,早就寫出來了。作者沒有任何幫兇手掩飾的理由,所以我不覺得她在說謊。
行兇的青年其實很愛乾淨。
我說明后,她用手觸摸,確定紙鶴的造型。
所以我們的夢境會相連吧?或許是她做的夢指引我找到舊書的真相也說不定。
實際上,雖然經過這麼久了,她一讀到那本書還是迅速做出了應對。換句話說,她也很清楚那個事件還在繼續發展。她知道今後只要再發現任何新事實,難保自己不會被逮捕。
我們拚命地到處搜索。所以當聽到他住處附近的小孩看過他手上拿著紙片時,真的是很興奮。我還心想:「這下找到了!」
只有她,會讓我那麼做。我只能這麼說。

10

可是只有這樣是無濟於事的。
你折給我的紙鶴,我還留在身邊。
人格高尚的父親。感情融洽的兄弟妹。三個人的功課都很好、個性開朗、引人注目,是眾人憧憬的存在。
看到她那樣子訴說起當年的種種,我的心中同時感覺到安心與感傷。
就在他住處的附近,我發現了一家以受理自然科學書籍為強項的舊書店。直覺告訴我,他要賣書肯定會找這裏。
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是以前的同事。他也是當初一起辦案的同事,他告訴我說:那本小說寫的就是該事件,作者好像是當時住在附近的小孩。
當然很難說舊書店裡還保有那本書。
面對面隔著桌子坐著,會讓我想起以前的工作,反而心情不那麼平靜了。
那裡在兩個月前已遭遇祝融之災。我在電視和報紙上看過該則消息,所以才對店名有印象吧。
你常來這裏嗎?
我回答。

9

只要時效的中斷繼續,她落網的機會也就繼續。
你猜是什麼?

13

我的眼前瞬間為之一暗,幾乎都不能呼吸了,甚至有種胸口被刀刺過的錯覺。
後果還未見真章。
我調查了那起火災,知道是書店後面的一戶人家失火,延燒到舊書店。那戶人家住著一位這幾年來反覆進出醫院、身體孱弱的獨居老人。老人也已經死亡了,無法查明失火原因。
我如此相信著。

7

究竟是誰打來的呢?所以有另外一名的共犯啰?
那傢伙為了燒掉舊書店,竟然無所謂地連獨居老人的住家也給燒毀了。
房間里幾乎沒有什麼傢具,隨時都打掃得一塵不染。他也沒有什麼衣服,但身上穿的襯衫總是洗過、褲子也都燙得筆挺。這從所有人的證詞中可以得知。
然而,最終還是沒有找到那張紙片。
但心裏面多少還是很在意。
分手之際,那個人這麼對我說。
K是個有很多舊書店的城鎮。因為大學多,又是歷史悠久的文化古都,文風也很盛,所以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調查工作漸漸走入瓶頸。
海邊的人行道上,有一個圍著松樹林的小公園。緋紗子小姐很喜歡那裡的長椅,總是會坐在那裡好久聽著海浪聲。
說得也是吧,我附和地說。
走廊上有一疊用繩子捆綁的書本。
那也說不過去呀。她想要好好生活,能有隨時庇護她的家人,怎麼說也是最方便的呀。
也有的人是小時候吧,或是學生時期。有的人是功成名就以後的時期。時期各式各樣,常常只要一觸碰到開關,人就會不由自主地回到那個時期。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總在想著那個時期的往事。
我大概不曾再做過跟那個時候一樣徹底的「地毯式搜索」了。甚至還有人感謝我們把街道給清乾淨了呢。當時的我簡直是被那張紙片給附身了。不管走到哪裡,隨時都會留意掉在地上的紙片。不管去哪裡,眼光所到之處就是在找掉在地上的紙片。明明知道距離他的住處十萬八千里遠,看到地上有小紙片,還是會回頭確認個清楚才肯罷休。
但我在心中低喃。
一到那裡,我便明白似曾相識的感覺理由何在了。
是什麼讓我那麼堅九_九_藏_書持自己的想法嗎?
我趕緊回家拿出書來再一次仔細閱讀。
她說:採訪期間,為了調查當時的地方民情,她曾經走訪過市內的許多舊書店。由於受到舊書店老闆的諸多幫忙,覺得將他們寫在自己書上感到有種感同身受的愧疚感。對個人而言,那是種感傷的行為,於是就改掉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如果是互相想念的人做的夢。
表面上的首要目標,是要找出那個穿黃色雨衣的男子,但我很早開始就鎖定她,開始調查她在家裡的立場、她的交友關係了。
我發現了作者的描述故意和現實有出入的部分。
偏偏只有那個事件。
這是怎麼一回事?
和我有同感的辦案人員比比皆是,但上級的想法不一樣。
我很慎重地擬出一份名單,很認真地跑遍了死者讀過的學校、工作地點、交好的友人等。
由於剛好要到警視廳出差,想找本書在電車裡看,所以我自然便買了那本書。結果在車上忙著討論公事也沒有時間翻閱。
總有一天,我將會再見到她的。我有這種預感。
摺紙嗎?
我再一次閱讀那個少年的證詞。
我沒有直接說明用意,而是提到自己是當時辦案的刑警,抱著懷念的心情讀了那本書。可是有一點很不解,為什麼書中只有舊書店被改掉呢?這封信的主旨就是提出這個簡單的問題而已。
接著她提起了案發當天接到的那通電話。一個年輕女孩打來電話確定是否出事了。
大概從第一次碰面的時候起,她就知道了吧。
那個人還笑著說:我還拜託女兒,等我死了要把骨灰撒在這海上呢。
那個人一臉愧疚地表示。
完全找不到他和青澤家的接點。
她側著頭回答。
同時,在我報上姓名前,她已先喊出我的名字。
我感覺渾身無力。這一次,我又敗給了她。
那個事件還在繼續發展。
下一次她的夢仍將告訴我什麼訊息吧。
除了長期受到中毒後遺症之苦,有一陣子還被空穴來風地謠傳說是兇嫌。
回國之後,我仍不知道那本書的存在。
我認為小孩並沒有說謊。因此我相信那個孩子看到的紙張,就是他填寫單據時所本的原始資料。
這一點倒是比較像是她的做法。
不,我想你應該是無法想像的。
那張紙片的存在證明了背後有共犯。我甚至主張:考慮到兇嫌犯案當時的精神狀態,主兇嫌應該不是他才對。
她穿著深藍色的洋裝。看起來像是喪服,醞釀出一種壯烈的美感。
過了一會兒,她問。
可是我們始終沒能找到那份原始資料。
我只說了一句:很遺憾。

12

通往夢境的路。她說那隻紙鶴好像我們兩人。
不過比起其他場所,舊書店是屬於期間更長、更可以保存時間的地方,有時同一本書可以好幾年都放在同一個架上的角落。
平常的我也那麼認為。
我發現了在調查那個事件時,自己所犯下的重大缺失。
雖然上了年紀,她的表情卻顯得很安詳。我覺得能夠迎接平靜的晚年對她來說是一種救贖。
就某種意義而言,我們可說是這個世界上最挂念著對方的兩個人。
你覺得夢是否會相連呢?
嗯,傍晚的風吹得人很舒服。怎麼樣呀,如果可以的話,我就帶你去我常去的店吧,不過當然是各自買單啰。便宜、好吃又安靜,這就是我喜歡的店,可是很難找得到了。以前上班常去的店幾乎都不在了,我又不喜歡去新的店,只好祈禱現在這家店千萬別收了。
這一次,我們徹底地調查了那名男子和青澤家的關係。
我思索著理由,就是想不透。也許是作者私人的理由吧?儘管十分在意,但是因為工作一忙,我也就忘了這件事。
恢復意識之後,她常常感到抱歉,喊著當初如果一起死就好了。她的家人也遭逢社會的冷眼看待,日子過得很辛苦。還好一家人團結一心,努力走過來了。
我的想法依然很堅定。當然到了這個歲數,只有更加強烈而已。平常時候是忘記的,偶爾會因某些理由而不甘心地夜不成眠。至今還是一樣。
青年在自殺前,已整理過隨身物品。

2

第二次的敗北,仍然讓我感覺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調查結果確定他就是將下了毒的酒和果汁送去的人。
怎麼可能這樣?我開始覺得焦躁。
就這樣,我又再一次被她打敗了。
我就不會有像現在這樣,常常因為不甘心而難以成眠的夜晚了。
我再度感覺背脊發涼。
可是因為她的家人幾乎都死了,來自社會的同情全都集中到唯一倖存的她身上,反而大部分的人都希望協助逮捕兇手而樂於接受訊問。
然而仔細想想,他不可能丟掉了那張紙片才對。
所以很有可能還有第三次。
沒錯,他將自己擁有的書賣給了舊書店。
我的腦海https://read.99csw.com中不斷浮現那樣的自己。
不會,這樣比較輕鬆,一邊走路也比較好說話。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然而,還是什麼都沒有。
你有沒有那種時期呢?
我確定了我的想法。
是對自己的未來感到悲觀嗎?
但我還是不為所動。一方面是因為那是個讓我嘗盡敗北的心酸滋味的事件,我不想看到它被隨隨便便寫成創作小說;二來自己也不想看到多餘的描述,徒增不快。
接下來的瞬間,我發現一個重要事實。
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就她而言,那是不可能的。
緋紗子小姐很喜歡聽海浪聲,常常跟我撒嬌說要去阿君嬸的海邊。我雖然說了那不是我的海邊喔,可是緋紗子小姐還是笑說:那就是阿君嬸的海邊嘛。
當時我不知道是誰,只覺得是在哪裡聽過的聲音。可是我不記得那是誰的聲音。我也翻過當時的相簿、通信錄等資料,就是想不起來。
不知道緋紗子小姐現在怎麼樣了?我知道她嫁到國外去了。如今看來,也許那樣對她是最好的也說不定。
那個人一如展示自己所有物似的,顯得很驕傲。
我每天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我有了新希望。也許有一天,我能夠親眼看到她被抓起來。

6

海將世界聯繫在一起,同時也聯繫著她所在的地方。
刑警先生,我們好像這隻鶴呀。
這麼一來,我就不得不在意那本書作者的意圖。
從來都沒想過自己也有抱孫子的一天。
我趕緊計算時效。
他的涉案已無庸置疑,上級也想早點結束範圍太廣的調查行動,讓事件有個了結。
掀開蓋在火災遺址上的塑膠布,不禁讓我毛骨悚然。
知道這件事的,也只有她和我。我不知道她目前住在哪裡。在這個廣大的世界里,知道真相的只有我和她。一想到這裏,我就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最近我常想起這句話。第三次肯定會以始料未及的方式出現。在我不知道的情形下、因為某種的巧合而暴露她罪行的瞬間,肯定會出現的。
她知道我在懷疑她。
然後微微一笑。
那個人說自己最近常常想起童年往事。
大概她也聽說了那本書的消息吧?我不知道她是回來找那本書、還是在國外早已讀過那本書?總之,她有了和我一樣的結論這點,應該是無庸置疑的。
當時我並不是在調查那個事件的兇手。我每天東奔西跑,是為了證明她就是兇手。這一點我可以斷言。
她的眼光充滿了懷舊的心情。
他們想讓事件早點落幕。因此最後以單獨犯案的說法結束了那個事件。
做夢也沒有想到會獲知如此重要的證詞。
如果出書當時就讀到那本書的話。
例如:在窗口眺望海邊、無所事事地聽著海浪聲,或是和朋友在海邊玩比賽撿球的遊戲——就是將球投進海里,看誰先撿到被海浪打回來的球的遊戲。
她表示自己是在讀了那本書後,才知道曾經協助過受訪。她在協助受訪后,又想起了有關那個事件的幾項回憶。
一開始上級也很期待那張紙片,一旦找不到時,氣氛就變得悲觀,認為小孩看錯的意見反成主流。於是上級也漸漸傾向兇手是單獨犯案的結論。
作為小說的成就如何,我不予置評,但是光從它能夠讓當時風景在我腦海中重現這一點來看,那種讀書經驗是我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時合應該是我退休前不久吧。
她是個直覺敏銳得嚇人的女孩。一如我在看到她的瞬間,就認定她是兇手一樣,她和我交談的瞬間也發現到自己被懷疑了。
果然沒錯!
我甚至在想,該不會是她想找全家人陪她一起死,結果失敗了吧。她原本可能打算確認過大家都死了之後,自己再步上後塵。
我們在那個海岸邊走邊聊。
大家都開始急了。
那是我歸零的時間。
那本書出版的時候,我人並不在日本。
讀到最後,我重新檢查一遍便利貼所標示出的段落。
明明看著同一個東西,想法卻大不相同呢。
多麼「自然」的一場火災呀。如此一來,當世人看到時,就不會知道目的其實是要燒掉舊書店了。
老實說吧,至今我仍怨恨馬來西亞。
調查的範圍又更加大了。抱著一絲的期望我們繼續調查了被害人過去的交友關係、其他縣市的醫師公會等。
當時她的老家已經不在了。她小時候就讀海邊的小學,每天都能聽到海浪的聲音。
就這樣。
那天也是一樣。
不知道耶,我就是這麼覺得呀?
椅背上面有彩繪玻璃,鑲嵌著厚厚的不透明玻璃。我記得是紅色花朵的圖樣。只要有人坐在上面,就能從玻璃上隱約看見頭部背影。
少年說青年經常教他功課。青年常常攤開自己的書,以小孩子也能接受的方式說明物理、算術等理論。
同一天,我也去看了另一名生還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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