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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吐魯番三軍大會師 第三節 南大門訇然頓開

第七章 吐魯番三軍大會師

第三節 南大門訇然頓開

劉錦棠笑著對翻譯說道:「你問問他,阿古柏若是不投降呢?他有什麼把握能說服阿古柏呢?」
嵩武軍騎營提督銜總兵孫金彪、蜀軍騎營統帶提督銜總兵黃祖福,一見敵軍挾裹大批百姓驅趕牛羊在前,當下發一聲喊,挺槍沖了過去。
至此,南疆的大門對著官軍訇然頓開。
馬元、愛什地里以及手持快槍的軍兵俱被炸飛。
愛什地里話畢,再次飛起一腳踢向馬元,大罵道:「你這個混蛋,你還不馬上去指揮作戰!」
他接過急報,快速啟封,拿起放大鏡便一個字一個字地看起來。
驚恐之下,阿古柏倏地睜開了雙眼。
阿古柏對著天空大叫道:「不!不!寡人不能到地獄去!寡人絕不去!」
二人計議一下,決定快速追擊,就算得些牛羊也是好的。
晚飯的時候到了,二十名侍膳的宮女依次低頭走進寢宮,悄悄跪在他的榻前等候他醒來用飯。
劉錦棠想了又想,說道:「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阿古柏肯向官軍繳械,還能把不同意的人給抓起來,這倒是件好事。不過,像這麼大的事情,只憑你一紙書信,阿古柏未必能同意。你先下去,容本官和幾位大人好好計議一下再作定奪。」
阿古柏情急之下仰天大叫道:「聖明的幸運之神啊,您快給我指條出路吧!迷途的羔羊想回家呀,可我的家究竟在哪裡呀?」
聽了這話,阿古柏才張大嘴巴長長地喘了兩聲粗氣,很快又進入夢鄉。
阿古柏一聽這話,嚯地便坐起身來,用手指著這名哭訴的宮女大叫道:「你的話有人已經在夢裡告訴了寡人。寡人以至高無上的畢條力特汗的名義對你說,寡人想知道母狼心肝的顏色,而這隻母狼只有你能指認出來。說吧,為了證明你的清白,為了汗國的將來,你知道違抗汗諭的後果。」
楊昌濬是湖南湘鄉人,字石泉,原為浙江巡撫,因「楊乃武與小白菜通姦」一案,遭御史王昕劾參,被即行革職。
海古拉見喀喇沙爾防守單薄,不足以拒敵,便決定在此收容各城敗歸的殘兵敗將,重整旗鼓,一月後,再赴庫爾勒去見父汗。
勝金台相對七克騰木、辟展來說,是一個大一些的城堡,由回軍頭目馬元在此駐守。
阿古柏說完這話便又疲倦地合上了眼睛,竟然一天未再睜眼。
此役,斃敵三千余,降眾一萬有奇,繳獲亦甚豐厚。
事畢,劉錦棠傳命將士埋鍋造飯,全軍在托克遜城外很是飽餐了一頓。
阿古柏隨後用手拍著罐子道:「這是寡人保存了多年的聖物,是打開天堂之門的鑰匙。你們每人只要喝上一口,就能到天堂裏面去沸騰勇士體內的激|情,就能讓我們的勇士永遠不再寂寞!」
勝金台現有馬元所部一千人,愛什地里安集延人五百人,加上逃竄過來的五百人,共約兩千人。其中,步隊只有五百人,余則皆為騎隊。
兩名隨侍的人慌忙跑了進來,跪著向他報告稱:「偉大的特汗萬歲,兩匹不經您允許便唱歌的戰馬已經被侍衛們勒住了口,您就安心地休養龍體吧。」
黃萬鵬當先發一聲喊,躍馬衝殺過去。
他離開托克遜到庫爾勒的當日便發起了高燒,昏睡不久卻又翻身而起,睜著兩眼在床榻下連蹦帶跳,手舞土耳其蘇丹賜給他的詔書大喊大叫。
海古拉大喜,以為喀喇沙爾有海古爾·胡里這樣的老將助守定能無恙,於是在海古爾·胡里到的當日,他便下令又築一新城,歸海古爾·胡里居住,其實是在替阿古柏刁買人心。
左宗棠進了籤押房,傳話讓文案來見,他想先口述一封給劉典的信,然後再口述請調楊昌濬的摺子。
海古爾·胡里當下略一沉吟,很快便想出一條脫身之計。
親兵雙手舉著一封文書稟道:「稟大人,關外急報送到,是劉京卿封的印!」
此役,安集延人俱被殺死,當地回軍千余受撫,又繳獲大量糧食、馬匹、牛羊、珠寶、金銀等物,戰績頗豐。
為促成阿古柏早日繳械,劉錦棠決定將愛伊德爾·胡里本人釋放,其妻妾及十幾名子女仍在軍營監押,作為人質。
這話很快由第二人傳給第三人,第三人又傳至第四人。
七克騰木並不是阿古柏防禦的重點,阿古柏也想不到官軍會兩路進發,這裏除早就安排的五百軍兵駐防外,並未加派兵力過來。所以,大軍一到,這裏的守敵除棄城逃跑外,根本沒有抵抗的能力。
張、徐兩部人馬原決定在勝金台休整兩天,但當從探馬的口中得知吐魯番已有援軍派出后,遂留下五百人駐防於此,料理善後等事,便火速開拔,提前馳往吐魯番,以期在半路途中截殺援軍。
阿古柏分明是又一次進入了夢鄉。
一隻罐子摔碎在榻前的地面上,黃色的毒酒流淌了一地https://read•99csw•com,上面卧著已成碎片的來自土耳其蘇丹的「艾米爾」詔書。
他沉吟一下,轉而又說道:「至高無上的畢條勒特汗早有預見地傳下聖諭,他說大炮不能使用並不全是你的錯,只要我們堅守住城頭,大軍就不會攻進來。那時,我們的援軍就趕到了!」
阿古柏言未訖,天空中一個聲音冷冷地說道:「阿古柏呀,你可能還不知道,通往天堂的道路已經被你堵死,而地獄的大門卻正對著你徐徐敞開!來吧,你這個惡貫滿盈的傢伙,燒好的油鍋正等著你的身軀,你已經沒有退路。」
得知張曜、徐占彪二部已將吐魯番包圍,劉錦棠當機立斷,決定兵分兩路:一路由道員羅長佑、提督譚拔萃二將統帶,率步隊三營、騎隊三營,合六營之力,馳赴吐魯番助攻城池;余部十四營,則由自己親自統率,直搗托克遜,使兩地之敵不能相顧。
愛什地里得知七克騰木、辟展二城已經失守,當即一面讓馬元布置軍兵守城,一面就放出信鴿,緊急向托克遜與吐魯番兩城求援。
眾宮女不敢回頭,加緊腳步向大殿行去。
官軍攻取吐魯番,猶如剜掉了偽汗國的雙眼,阿古柏徹底絕望了。他先把「艾米爾」詔書撕碎,又在夢裡同阿里姆·庫里幹了一仗,醒來后,他把隨侍的宮女全部召集到身邊,發布了一道汗諭。
胖色提者,意為營官之意也。大胖色提,也就是統領。
兩部人馬的首領坐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認為還是極早逃往勝金台為上上大計,於是也就不等官軍趕到,便將城內存放的糧食、衣物、皮料以及大批的牛羊集合到一起,強迫城中的百姓肩扛手推,大開中門,浩浩蕩蕩逃往勝金台,彷彿是大遷徙一般。
張曜、徐占彪二人見此情景,內心不由一陣大喜;收復七克騰木的當日,便只留下一百名官軍把守,委了名守備統帶並料理善後,即提軍趕往辟展。
愛什地里聞報,氣得一腳就把馬元踢翻在地,用馬鞭子指著馬元的腦袋罵道:
左宗棠時年已六十有五,在閩浙總督任上時還看不出老相,但總督陝甘之後,因不服這裏的水土,便開始長年腹瀉,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後來又讓皚皚的白雪剌傷了眼睛,一到冬季不僅一見風便流淚不止,且還雙眼疼痛,精神也大不如以前了。
正在城樓督戰的安集延匪首海古爾·胡里見遠處濃煙滾滾,心下不由大喜,以為托克遜的海古拉帶援兵趕來;後用千里鏡細細觀看,但見龍旗翻卷,俱綉漢文,方知是官軍的後路人馬,想來托克遜已失。
海古拉打的如意算盤是想讓官軍人財兩空,這其實也是阿古柏匪幫以及安集延人的一貫做法,是匪性使然。
這名宮女二次流著眼淚帶著所有的宮女快速地走了出去。
劉錦棠其時剛剛進城,正在偽王庭里督促官軍清點戰利品,並委員辦理善後事宜。
楊昌濬與劉典一樣,都是最早隨左宗棠辦理團練的人。楚軍能發展壯大,固然與左宗棠督導有方有著直接的關係,但與劉典、楊昌濬二人的幫助也密不可分。左宗棠一直把二人視為自己最得力的助手,亦是心腹。
海古爾·胡里知道事情緊急,已不容再羅嗦下去,便飛身下樓,傳命自己所部的原班人馬,打開城門沖將出去。
愛伊德爾·胡里把眼珠轉了三轉,答道:「這不是問題,我可以給阿古柏畢條勒特汗獻計,讓他先把不同意的人抓起來,把這些人送給大軍處置,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馬人得忙道:「這第二條倒是條好計,我二人現在就下城準備突圍吧。趁現在圍城官軍不厚,想來不會有大的阻隔。」
劉錦棠聽翻譯把話講完,沉吟了許久才道:「你說得還算有理,但別人能同意嗎?」
官軍雖拚死攔截,終因兵力過單,還是跑掉了海古爾·胡里等五百余安集延人。
張曜、徐占彪一見形勢危急,先命騎營迅速將兩座城堡包圍,這才踏察地形,準備築壘架炮。
隨著南疆重鎮吐魯番、托克遜、達坂等城的相繼克複,原本就已重病纏身的阿古柏徹底地絕望了。
當值差官去給文案傳話的時候,已另有人給左宗棠的面前擺上新沏的茶水,然後又讓人給炭盆里加炭。
眾宮女急忙低下頭去,開始為阿古柏祈禱。
很快,守在門外的人聽到首領在寢宮裡絕望地大叫一聲:「偉大的畢條勒特汗哪,您為什麼這麼急著趕往天堂啊!」
阿里姆·庫里用手指著他,忽然大喝一聲道:「阿古柏,你這個混蛋!你早已被開除軍籍和國籍,本王奉大汗旨意,陳兵在此就是為了拿獲你!阿古柏,你還不自縛雙臂滾下車來!」
身邊保護他的人慌忙把他按到榻上躺下,https://read.99csw.com又請來大法師和大阿訇在他榻前驅魔、誦經,他仍是瞪著眼睛大喊大叫,全無好轉。
情急之下,他拿上土耳其蘇丹賜給他的「艾米爾」詔書,命令侍衛們保護著他衝出重圍,他感覺他的戰車從官軍的頭頂上呼嘯而過,直向安集延一帶飛去。突圍成功,他狂喜之下猛地打開車門,他看到了浩罕汗國王庭的塔尖。
但夢裡的阿古柏卻並沒有休息下來,他此時坐在一輛豪華的戰車裡,正在指揮著軍隊同劉錦棠作戰。
阿古柏喘息了一下,又說道:「傳寡人的旨意,讓王庭里的所有女人都到這裏來,寡人要為我汗國天堂里的所有勇士派遣一個慰問團隊!」
馬人得驚道:「大帥,似此如之奈何?」
阿古柏並沒有就此安靜下來,口傳旨令的同時,他又命令一名宮女從床底下捧出一個白玻璃罐子放到他的榻前。
此令一下,四營騎隊放開馬蹄當先追趕,果然在半路看見了正匆匆逃跑的人群,竟然分不清哪些是兵哪些是民。
躺在床榻上的阿古柏雙眼圓睜,口鼻流血,卻氣息皆無,一動不動,分明已經氣絕身亡。
紅旗捷報當日便由驛站遞往肅州。
阿古柏終於醒過來了,但當他一見到羊肉抓飯和炙燒的肉串后不僅不吃,還下令將王庭的廚師處死,然後便瘋狂地說道:「寡人為了使哲德莎爾汗國不受到攻擊,已經身心疲憊,只有吃了鮮嫩的水煮女人肉,才能夠恢復體力,重振雄風!有人還告訴寡人說:女人肉最鮮嫩的時期是十三至十五歲之間。」
滿嘴都是不著邊際的話。
首領把兩位不敢掙扎的小女孩安頓在門外,然後便大步走了進去。
一聽這話,阿古柏嚇得全身抖作一團,急忙命令車夫掉轉車頭向來路奔逃,但來路上已經提前布置了一隊人馬。
為了有所收穫,二人各派出馬隊兩營先行追趕,大隊人馬跟進。
二十名跪著的宮女聽了這話,一齊顫抖起來,她們做夢都沒有想到災難會這麼快降臨到頭上。
他派出軍兵,把七克騰木、辟展乃至勝金台附近居住的百姓家的年輕女人全部掠往新城,他把上百名漂亮的女人充斥進自己的殿堂,余則全部分給自己的部下享用。
這時,遠在南疆的阿古柏,已由喀喇沙爾移至庫爾勒。
阿古柏一陣狂笑,隨即對兩名侍衛命令道:「寡人以至高無上的畢條勒特汗的名義對你們說,母狼的慘叫聲在人間逗留的時間越長,你們兩個得到的封賞越大。去吧,把這隻母狼拖走吧,就在王庭的大殿里。寡人將按著母狼慘叫聲的高低長短為你們記功。」
命令瞬間下達,黃萬鵬、崔偉、畢大才、禹益長、禹中海、李金良各將軍率所部騎營疾馳急趕,遠遠便望見托克遜一帶火光衝天,人喊馬叫,顯然是敵軍正在作孽。
阿古柏這時忽然睜開眼睛。
一時間,求撫的人跪得漫山遍野,方圓竟達五里左右,總計約二萬有奇,是受降人數最多的一次。這都是被安集延人武力脅迫才從軍的當地百姓,因手無寸鐵,不敢反抗,但他們早就恨透了這些侵略者,每日都在盼望著官軍的到來。
阿古柏的「晚餐」在十幾名安集延軍人的簇擁下向寢宮走來。
左宗棠一聽這話,精神頓時一振。
劉錦棠到后,尚未組織新的攻勢,城頭已然豎起白旗一面:馬人得主動投降了。經過三思,馬人得決定不再給安集延人賣命了。
兩名侍衛按著阿古柏的命令將昏厥的宮女拖將出去。
徐占彪見有機可乘,急忙傳命步隊搶城,勝金台新舊兩城轉瞬即下。
正與官軍激戰的當地回、維、哈等各族軍兵見海古拉及安集延人逃走,全部停止廝殺,跪地求撫。
阿古柏接著說道:「你現在就把她們帶到王庭的大殿里去,然後傳達寡人的聖旨,讓王庭里的所有女人都到大殿里集合。」
經一晝夜快速行軍,終於遙遙望見了吐魯番的三座高大的城樓。
他這樣對身邊的馬人得說道:「若等劉錦棠的大隊人馬趕到,想出城去搬救兵已就很難了。」
張曜、徐占彪二軍趕到時,見辟展四門大開,城內空空蕩蕩,只有少許幾位年老百姓坐在城牆根兒下曬太陽,便料定守敵已經提前逃跑。
聖旨傳出,城內各營首領不敢怠慢,急忙帶兵連夜出城去抓人。
劉錦棠率軍行九十里,到達名為小草湖的一處地方,恰逢五十幾名當地百姓正向這裏拚命奔跑。
前鋒營提督黃萬鵬起始以為是敵軍來撲,慌忙列陣迎戰;及至到了近前,方知是托克遜一帶逃跑出來的當地百姓。
其子海古拉率殘部由托克遜逃到這裏時,阿古柏已離開這裏兩日,喀喇沙爾只交給一名阿奇木和兩名大胖色提統帶三千兵丁防守九*九*藏*書
辟展的守敵也只有五百,這時正和從七克騰木逃過來的軍兵會在一處。
阿古柏,這個在人世間存活了整整六十五年的人,終於搶在宮女之前,拿到了那把他自認為能打開天堂之門的鑰匙。
函報看完,左宗棠抬起頭來,用手揮著函報道:「毅齋神勇,鬼神難測,真乃三國名將常山趙子龍轉世也!」
敵軍三千余騎見官軍突至,慌忙迎戰。
那名被指著的宮女一聽這話,登時倒地昏厥。
張、徐二將派出的快馬在白楊河與劉錦棠大軍相遇。
結論一經得出,海古拉即派出大批人馬,四齣搶掠財物、美女,並焚燒村堡、挾裹百姓,準備中飽后再行逃竄。
他的「不好」兩個字只喊出上半截,四發炮彈已呼嘯著飛來,實實地打在城牆上,隨著驚天動地的幾聲巨響,城牆被轟擊出一個缺口。
眾宮女剛剛走出寢宮的木門,寢宮裡便傳出阿古柏的一聲怪叫,極其凄慘。
「你這個混蛋,因為你的疏忽,將造成勝金台城堡無法鎮守的悲劇!本老爺要用幸運之神賜給畢條勒特汗的最公正的法律懲罰你!」
他在新城為自己修建了一座奢華的殿堂,名為通哈府,實際比馬人得、金相印等人建的帥府還漂亮。
海古爾·胡里經吐魯番一戰,麾下軍兵損失殆盡,先前的威風早已不再,隨海古拉怎麼做,他並無二話,顯然已成秋後的螞蚱,眼見末日近在眼前了。
毫無疑問,在清軍的強大攻勢下,阿古柏的神經已經極度錯亂。
愛伊德爾·胡里進來之後就跪在地下嘟囔起來,一邊嘟囔還一邊搖晃著身軀,面部表情頗為誠懇。
敵軍見官軍趕到,慌忙丟下百姓打馬飛逃,敵軍上千名步兵則四散向周圍的山上跑去,速度之快只在兔子之上不在其下;敵軍挾裹的幾千名百姓與十幾車衣物、糧食、皮料及上百頭牛、馬,幾千隻羊,全部被官軍截獲。
他的軍隊越打越少,數不清的官軍開始向他包圍過來。
愛伊德爾·胡里被帶下去后,劉錦棠緊急傳張曜、徐占彪等一班提督銜大員進城,會同自己身邊的幾名幕僚一起,開始商議起愛伊德爾·胡里勸降的利害得失。
釋放愛伊德爾·胡里的當日,劉錦棠把情況馬上向左宗棠通報過去。
這一天早起,他感覺身上有些力氣,便支撐著來到籤押房,想給劉典寫封信過去問一下病情,還想給朝廷上個摺子,請調浙江革員楊昌濬到陝甘,接替病重的劉典幫辦軍務。
這話傳給最後一個人的時候,王庭的木門被推開了,兩名安集延侍衛走了進來。
一名膽大些的宮女這時說道:「偉大的畢條勒特汗哪,我們的主人,此時最需要我們的不是天堂里的那些勇士,而是特汗本人哪!」
海古爾·胡里道:「這第二條路好是好,只是還有行不通的地方。馬帥試想,你我人馬全部撤走,劉錦棠到后,勢必瘋狂追殺。本帥雖未與劉錦棠真正交過手,但這些人,都是不要命的,他們的槍炮又精,我們如何能跑得掉呢?」
但躺在榻上的阿古柏並沒有言語,反倒有輕微的鼾聲隱隱傳來。
除馬元之外,阿古柏另在勝金台設通哈一名,由安集延人愛什地里出任。
馬元大驚,忙命人快速檢查另三門鋼炮,卻原來是該炮多年不用,各部件全部銹死了,已經成了破銅爛鐵。
張曜、徐占彪兩部人馬逼近勝金台城垣的時候,馬元已命令守敵在城頭四角架好平射小鋼炮四門,另伏三百桿七響快槍,靜等官軍的到來。
他正要舉起雙手向他心目中的幸運之神祈禱,不期攝政王阿里姆·庫里卻帶著一大隊人馬擋在車前。
越三日,海古爾·胡里率五百余騎亦飛至喀喇沙爾。
海古拉見大局不可挽回,慌忙帶上自己的一千余騎安集延人破城而逃。
文案沒有來到,但一名親兵卻匆匆走了進來。
望著黑乎乎的炮口,馬元只覺腦袋嗡地一響,口裡大叫一聲:「不好!」
哭訴的宮女停止哭泣,用手一指左面跪著的一名宮女說道:「偉大的畢條勒特汗哪,我至高無上的主人!我以幸運之神的名義起誓,她就是那隻要為您打開天堂大門的母狼啊!」
這名宮女未及阿古柏把話講完已開始全身顫抖起來。
討論至夜半,終於形成這樣一個方案:由劉錦棠親筆給阿古柏寫信一封,向他保證設若他能率部投降,劉錦棠不僅保證他的人身安全及財產不會受到損失,還可以替他向朝廷求情,從寬發落於他。
馬元是馬人得的部下,歸降阿古柏后,被阿古柏任命為統轄七克騰木、辟展以及勝金台三城的大胖色提。
望著碎布片在頭頂飛舞,他更加瘋狂。
張曜、徐占彪二人揮師猛進,無分晝夜,直追至吐魯番城垣之下。
七克騰木、辟展https://read.99csw.com兩地的部分守軍約五百人逃到勝金台後,馬元慌忙趕至新城,來向愛什地里彙報情況。
馬元眼見愛什地里已經喪心病狂,但卻半句話也不敢說,只是一味地小心伺候,惟恐安集延人發起怒來,不獨自己性命不保,還要禍及家人。
阿古柏細細睜眼觀瞧,發現擋住他去路的正是劉錦棠的軍隊。
阿古柏儘管從夢幻中走出來,但口裡仍然恨恨地罵道:「該死的阿里姆·庫里,寡人以幸運之神的名義發誓:有朝一日,寡人一定將你碎屍萬段!」
海古拉於是得出結論:官軍要攻克吐魯番,非有十幾日的激戰不能見成效。
這名宮女希望通過自己的懇求,能使阿古柏收回成命。
這些百姓一見官軍,當即跪倒在馬前,請求道:「安集延匪首海古拉的軍隊正在大肆搶奪牛羊、糧食等物,並放火燒村焚堡,逼迫百姓集合。百姓哭聲震天,受害極重,懇求大軍速往征剿,替百姓報仇雪恨。」
兩名隨侍的人悄悄退出寢宮。
真正叫人算不如天算,馬元的令旗落下許久,才有一門鋼炮射出炮彈,偏又打高了,炮彈從官軍的頭頂飛過,在遠離官軍後面的一處爛窪塘里炸響,崩飛無數的泥鰍。
海古爾·胡里道:「本帥適才經過反覆思慮,如今只有兩條路好走:一條路,馬帥在此堅守城池,由本帥帶人殺將出去飛搬救兵,不僅城圍可解,說不定,還能把劉錦棠打出國門;二條路,我們全部殺將出去,留座空城給劉錦棠。他敢進城,我們就困死他。」
翻譯把劉錦棠的話對愛伊德爾·胡里學說一遍,愛伊德爾·胡里答道:「劉大人容稟,罪將決定派人去勸服特汗投降的話,並不是心血來潮才說的。阿古柏畢條勒特汗早在做特汗之前,我浩罕汗國就已將他的帕夏職務革掉,並開除了他的軍籍,他不可能再回到安集延去。在當前的形勢下,他只有向大軍投降才是最好的選擇。罪將可以對他說,在大軍面前,俄國人靠不住,英國人也指望不上。這是萬能的神早就安排好的,這是件多麼好的事啊!」
張曜、徐占彪見劉錦棠一軍尚未來到,便先命人馬圍城,這才派出快馬,順著通往達坂城的方向去給劉錦棠報信。
宮女中的一名叛徒急忙流著眼淚對阿古柏說道:「偉大的畢條勒特汗哪,我至高無上的主人!就在您躺在聖榻上恢復體力的時候,有一隻狠毒的母狼,卻慫恿我們,想替您打開通往天堂的那扇大門。」
馬元嚇得慌忙爬起,尚未講話,城外圍城大軍已架好了炮台,四門大銅炮正在向這裏瞄準。
黃萬鵬立將百姓所求告于劉錦棠。
劉錦棠略一思索,馬上命令各部騎營先發,步隊繼之,自己則統帶親兵營斷後。
這幾日,因為擔心劉錦棠提前師期會有閃失,越發憔悴不堪。
阿古柏卻已經沒有耐心再聽下去了,他突然擺了擺手,說道:「寡人已經說過,為我哲德沙爾汗國捐軀的大批勇士在天堂里很是寂寞,他們盼望能見到女人。寡人不敢冷落了勇士們的心,已答應為天堂里的所有勇士派赴一個慰問團隊!但這個團隊需要一名通哈呀。現在,寡人以至高無上的畢條勒特汗的名義賜封你做她們的通哈吧。」
張、徐兩部人馬行至距吐魯番三十里左右的一處地方,正逢一千余援敵馬隊向勝金台猛趕。
偏偏這時,在蘭州幫辦軍務的劉典又染了重病,一天三遍地催促他委員到蘭州幫同料理事務,這更讓他愁上加愁了。
翻譯這時說道:「稟大人,愛伊德爾·胡里說,大軍勇猛,古為罕見,大人才是真正的飛將軍,想必阿古柏畢條勒特汗已經聞風喪膽。他說,他與阿古柏畢條勒特汗交情甚厚,非同尋常,他情願派人趕到喀喇沙爾去面見特汗,勸服特汗向大軍投降,以減少無謂的傷亡,用以贖罪。」
各路人馬於是在吐魯番、托克遜、達坂一帶安營紮寨,一面等各省濟餉,一面辦理善後,一面派出人馬就地採購軍糧。
他不僅在新城築起了十幾座小空堡,供他存放皮料、布匹、糧食、財物,又挖了一處地窯,裏面存放了大量的玉器、金銀乃至珠寶。
馬人得想了想,只好道:「大帥如此講話,甚為有理。大帥,照你所言,那就走第一條路吧。」馬人得知道阿古柏把海古爾·胡里派在自己身邊,名為督戰,實際卻是在監視自己。安集延人對當地人已不再信任。
紅旗捷報剛剛發走,安集延戰俘愛伊德爾·胡里在一名監軍和一名翻譯的帶領下來面見劉錦棠。
援敵見大軍迎面行來,慌忙撥轉馬頭回奔。
戰不多時,海古拉見官軍人數不眾,忙將正在不遠處焚燒村堡的一千余騎飛調過來,希圖殺敗官軍,從容逃遁。
各營見提督黃萬鵬如此,自然也不九九藏書甘落後,全部怒目圓睜,戰刀飛舞,呼喊著殺將起來。
這名宮女略一思索,急忙答道:「偉大的畢條勒特汗哪,我至高無上的主人!我以幸運之神的名義起誓,能日夜伺候在您身邊便是我一生一世的幸福!若主人開恩賞我一個王妃的名分,我不僅不敢拒絕,還要加倍努力——」
阿古柏再次莫名其妙地狂笑起來,他邊笑邊問臉上尚有淚痕的那名宮女:「賞罰分明是人間的正道。你立了這麼大的功勞,想得到怎樣的獎賞呢?」
他一會兒聲稱有魔鬼要來抓他,一會兒又說萬能的神要見他,一會兒則說駐伊犁的俄軍已向金順發起攻擊,一會兒又說英國已經派出三萬人趕往這裏來保護他。
阿古柏先是大喊:「寡人是艾米爾,寡人成立的哲德莎爾汗國是合法的國家!」他口裡這樣說時,兩手卻把詔書撕成碎片。
阿古柏在庫爾勒王庭寢宮裡整整折騰了一夜才沉沉睡去,但又因為王庭馬廄里兩匹馬的引吭高歌而使他猛然睜開了雙眼。
愛什地里在最瘋狂的時候,竟然連馬元的女兒也搶進殿來,至今生死不明。
徐占彪到后,兩部人馬先在鹽池補充了一下水分與給養,又在當地購買了幾石軍糧,這才向七克騰木進發。
略事休整,劉錦棠命兩營留于托克遜城內處理善後,又委兩名道員專辦設立善後局事,便全軍開拔,馳赴吐魯番。
愛什地里本想一槍把馬元打死,但又怕激起回軍的暴亂。
他最後又對傳旨的人說:「有人適才在夢裡對寡人說:庫爾勒王庭已被魔鬼包圍,寡人只有趕回喀什噶爾王城才能確保我哲德莎爾汗國穩如天山!」
海古拉知道,海古爾·胡里雖未與官軍交過手,但他臨戰經驗頗豐。馬人得原來就是當地頭目,在回眾中甚有威望,加之讀過兵書,認識回漢等多種文字,亦非浪得虛名。
晚飯被送進來了,是羊肉抓飯和炙燒的肉串。
這時,在托克遜防守的海古拉已經接到大軍圍向吐魯番的報告,但他推斷:吐魯番原有回漢兩城均由重兵把守,新築的一城不僅城牆高厚,還架有大型鋼炮;吐魯番三城同時又是汗國名將海古爾·胡里、馬人得的防守之地。
哪料想,海古拉調派增援的騎兵未至,劉錦棠倒督率馬步各營搶先一步飛速殺將過來。
適才講話的那名宮女見此情景,忽然小聲對身旁的人說道:「事實證明,去天堂慰問勇士的人不該是我們,應該是特汗本人。特汗已經六十五歲了,他幾天來一直都在掙扎著試圖打開天堂的那扇大門。特汗想念天堂里的那些勇士啊!」
阿古柏不敢再睡下去了,他喊人進來緊急傳旨:著令軍兵,快速將存放在多座庫房裡的財寶、布匹、皮料等物打包裝車,隨駕運往喀什噶爾王城。
劉錦棠決定放愛伊德爾·胡里去勸服阿古柏投降這件事,一則因為愛伊德爾·胡里所言比較可信,一則也是因為眼下各路大軍要在吐魯番一帶停留一段時間,一為等餉及等彈子、火藥解到,一為籌購軍糧,加之南進攻城過程,各部人馬連日奔襲,疲勞過甚又均有傷亡,不休整、補充,無法再戰。
他大叫道:「快來人吶,戰馬的嘶鳴預示著城堡已被攻破。歷次的戰爭經驗告訴寡人,劉錦棠小魔鬼殺進來了!」
為示安集延人的尊貴,阿古柏另在勝金台左側五里處築起一座新城,歸愛什地里居住,又調五百名安集延軍兵歸他統帶。
光緒三年(公元1877年)二月二十八日,張曜統帶嵩武軍全部人馬由哈密起程西進,比徐占彪所部早半天到達鹽池。
這是兩位面黃飢瘦的小女孩,她們皮膚細膩,有著高高的鼻樑和大大的眼睛,但眼睛射出的卻是驚恐之光。
左宗棠言畢,當即傳話:「著肅州四品以上的文武各官到官廳議事,老夫要同他們好好議一議,此次如何為毅齋請功!」
左宗棠這幾日一直在等關外的消息,急得是茶不思,飯不想,一夜一夜睡不好覺。
後路大軍到后,張曜、徐占彪先讓軍兵把百姓送回辟展城中居住,然後又將所獲物資一分為二,便拔營繼續向勝金台開進。
名義上,愛什地里是馬元的副手,實際上卻是七克騰木、辟展、勝金台三地的真正太上皇。
他滿臉怪笑著說道:「毋庸置疑,為我哲德沙爾汗國捐軀的大批勇士在天堂里很是寂寞,他們盼望見到女人。」
愛什地里在勝金台雖只幾年,卻橫徵暴斂,掠財無數,把七克騰木、辟展、勝金台三地活脫脫變成了人間地獄。
馬元並不管這些,他見官軍趕到,只管把令旗一揮,命令燃發鋼炮,愛什地里則命令七響快槍全部向官軍射擊。
劉錦棠傳命先將降兵槍械、馬匹收繳,然後發給糧食,給予帳篷,令其暫在城外居住,聽候官府遷移安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