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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劉少帥一路掃群頑 第一節 劉錦棠破格受賞

第八章 劉少帥一路掃群頑

阿古柏斃命,海古爾·胡里等人擁戴阿古柏的次子海古拉繼登汗位。
但在海古拉帶著乃父的屍體逃往喀什噶爾的途中,卻被長兄伯克·胡里殺死。伯克·胡里成了阿古柏的繼承人。
伯克·胡里決定臣服俄國,並派愛伊德爾·胡里趕往俄國去拜見考夫曼。英國明知阿古柏已不在人世,卻仍在出面斡旋,俄國也開始舊事重提,大行保護伯克·胡里、干擾大清國視線的事。
原本一泓清水,竟然被生生攪渾了。

第一節 劉錦棠破格受賞

伯克·胡里起身退後一步,對海古拉說道:「你這個混蛋,你還敢狡辯,你去聽父汗說了什麼?」
伯克·胡里大步跨出屍車,快步來到自己的馬前飛身騎了上去,然後大聲宣佈道:「可憐的海古拉,寡人聰明無比的弟弟,他把汗位讓給了寡人,已經孤身一人到天堂里去陪伴父汗了!」
金順得賞雙眼花翎,是因為他是宗親,是朝廷「豐鎬舊族」;劉錦棠既非貝子、貝勒,亦非督、撫,只是一名三品京卿銜的西寧兵備道,竟然也能賞戴雙眼花翎,這就很難得了。左宗棠於是才發出「閣下雖階止監司,而受恩與督撫無異,朝廷眷注之隆,為二百年雖未有」的感嘆。
其實,就算左宗棠不寫此信,劉錦棠也知道,雙眼花翎非貝子、貝勒以及督撫不得擅賞,所以接旨的當日,左宗棠的信尚未遞進軍營,他就已提筆給左宗棠寫了一信,請其代奏具折叩謝天恩。
四位阿訇一見伯克·胡里發怒,慌忙魚貫下車。
一行人浩浩蕩蕩行至庫車的時候,天近傍晚,一大團烏雲正從天邊漂來,彷彿正有一場暴風驟雨即將降臨人間。
光緒三年(公元1877年)五月十二日,英國都城倫敦的王宮裡,正在進行著一場異常詭秘的會議。
當日午後,郭嵩燾回到使館,即將威妥瑪欲出面替阿古柏斡旋的話電告給李鴻章。
血從海古拉的肚子里噴了出來。
海古拉聽了這話先是一怔,不得不硬著頭皮跳下馬來。
伯克·胡里一步跨近前來,順腰裡摸出刀子,一隻手摁住海古拉的腦袋,一隻手把刀子對著海古拉的肚子扎了進去。
格蘭佛爾這時介面說道:「羅伯特·沙敖那裡我已經作了相應的部署,我相信,羅伯特·沙敖此時正在按著外務部發給他的指令,一面監視俄國人的動向,一面在幫著伯克·胡里穩定因阿古柏的死亡所造成的混亂局面,並試圖恢復秩序。但伯克·胡里並不是個聽話的人,他一到喀什噶爾便同俄國人打成一片。這一點,很讓人憂慮。」
威妥瑪收到郭嵩燾的答覆,當晚便稟承女王的旨意,登船趕往北京,要和總理衙門親自商談。
會後,威妥瑪緊急約見郭嵩燾,聲稱:「受本國女王委託,正式出面斡旋大清國與阿古柏之間關於新疆南路的爭端。」
伯克·胡里用馬鞭指著海古拉大吼道:「父汗託夢給我,說是你這個混蛋害死了他!我已在夢裡向父汗起了誓,決定用父汗生read.99csw.com前賜給我的便宜行事的權力懲罰你!」
從兩道聖旨中可以看出,得重獎的是劉錦棠。
左宗棠在當日拜發的奏摺中還這樣寫道:「據大通哈愛伊德爾·胡里供:願遣人報知帕夏,縛送逆回,表歸順之誠,繳回南八城地方,再求恩宥。各胖色提同聲代帕夏乞款。劉錦棠試令其歸,向帕夏面陳一切。」
到庫爾勒的當晚,海古爾·胡里先擁戴海古拉登上汗位,然後才開始協助辦理阿古柏的喪事;海古拉繼登汗位的詔書也在同一天發往各統治區。
一月後,聖旨到達肅州及吐魯番、托克遜、達坂城三地。
格蘭佛爾的聲音顯得極其蒼涼、無奈。
在庫車駐守的阿古柏的長子伯克·胡里一見到詔書,登時在自己的王庭里瘋狂地大叫道:「聖明的幸運之神呀,您快睜開眼睛吧!偉大的父汗已經蒙冤了!哲德莎爾汗國最痛苦的時期到了!」
會議由女王親自主持,參加會議的人員都是各部的主要官員,外務大臣格蘭佛爾和駐華公使威妥瑪唱的是主角。
伯克·胡里大叫道:「你這個混蛋!你還不帶我去見父汗,你難道不想證明自己的清白嗎?」
伯克·胡里確信海古拉已經死亡后,這才拔出刀子,把血跡擦抹乾凈,然後便脫下海古拉那滿是血跡的龍袍穿在自己的身上。
威妥瑪一行人在大洋海面漂蕩的期間,在喀什噶爾王庭的伯克·胡里,已對英國人的斡旋不抱有任何希望,決定正式投靠俄國人,希望自己的哲德莎爾汗國能在俄國的庇護下,苟延殘喘下去。這個尋找新主人的使命由剛剛來到喀什噶爾的大通哈愛伊德爾·胡里來完成。
海古拉將庫爾勒一帶防務交由海古爾·胡里料理,自己則帶上父汗遺下的近百名宮女以及兩千余名安集延人,用牛車載著阿古柏的屍體,離開庫爾勒,向喀什噶爾進發。
大清國這邊聖旨迭傳,大頒獎賞,已來到喀什噶爾王庭的伯克·胡里,卻正帶著文臣武將大行舉哀,同時,又把英國駐哲德莎爾汗國的公使羅伯特·沙敖請進王庭,密商國事。
格蘭佛爾說道:「儘管阿古柏已經死去,但我國在他那裡的既得利益卻不能輕易放棄,我國應盡一切可能保持那裡的現狀。」
得到阿古柏服毒自殺的消息后,海古拉和海古爾·胡里統帶部分兵丁飛速向庫爾勒趕來。
對嵩武軍統領、廣東陸路提督張曜,蜀軍統領、提督徐九*九*藏*書占彪等兩路人馬的獎賞,則由第二道聖旨敘及。
海古拉在前,伯克·胡里在後,弟兄倆慢慢向屍車走去。
話畢,伯克·胡里飛身下馬。
威妥瑪加重語氣對女王說道:「陛下,我國在阿古柏那裡已經有了一定的基礎並得到了利益。我國為此作出的一些努力是值得的,我們不應放棄。」
第二道聖旨這樣寫道:「左宗棠奏官軍會克吐魯番城詳細情形一折。本年三月間,提督張曜等會師進剿,督率各軍由哈密、巴里坤分道疾馳,奪據賊壘,攻拔七克騰木及辟展等城,乘勝復將連木沁,勝金台等處次第攻克,擒斬甚多。賊眾不支,由西北竄向吐魯番城,官軍會合剿擊,馬步並進,當將吐魯番滿、漢兩城同時克複,收托降回,均令各安生業。左宗棠籌畫調度,均合機宜;張曜等迅赴戎機,剿辦得手。此次出力員弁,自應量予獎勵。廣東陸路提督張曜,著賞給一等輕騎都尉,仍兼一雲騎尉世職。提督徐占彪、孫金彪,均著賞給頭品頂戴;宋賢聲、何玉超,均著賞穿黃馬褂……」
威妥瑪這時說道:「我個人以為,羅伯特·沙敖有能力把伯克·胡里控制在我們手裡。如果伯克·胡里還不聽話,我國就要給他一些相應的打擊,讓他絕了投靠俄國人的念頭。」
喀什噶爾的王庭才是哲德莎爾汗國真正的王庭,海古拉只有住進喀什噶爾的王庭,才是真正的畢條勒特汗。
摺子接著寫道:「官軍由吐魯番進喀喇莎爾,為程一千零二十里,由托克遜進喀喇莎爾,近一百八十里,水草雖可就便,而沿途產糧非多,仍需裹糧而行,一面由吐魯番節節轉饋而前,始免缺乏。吐魯番產糧雖廣,時值新谷未升,一時採運維艱,無可指成數;且官民駝只疲乏已極,又值歇廠,屆期長途運腳無從雇備,勢非仍由巴里坤、哈密轉現糧,用車馱灌輸吐魯番不可。」
依著安集延人的規矩,海古拉先把阿古柏的屍體沉水中浸泡三日,三日後由水中將屍體撈出,再用香牛皮包裹。
但海古拉的命令還是傳晚了,幾千兵馬正焦急地等在他們的前面,海古拉休想繞過去。
當郭嵩燾識破陰謀,斷然拒絕了英國的各種要求后,威妥瑪秉承女王的指令,飛速趕往北京。
到了屍車近前,海古拉用馬鞭指著屍車說道:「王兄,父汗就在這裏安睡,你進去向他訣別吧,寡人在這裏等著你出來后虔誠地懺悔!」
九_九_藏_書當然,對其他出力各將弁,左宗棠也有請獎,此不一一。
海古拉漸漸不再掙扎,慢慢聲息全無。
伯克·胡里見海古拉上了車,便一步跨到阿古柏的屍體前,把頭貼著屍體停了一會兒,流著眼淚道:「父汗,您的話兒子記住了。」
海古拉冷笑著說道:「王兄,你瘋了嗎?你難道沒有收到詔書嗎?寡人現在是繼父汗之後哲德莎爾汗國至高無上的畢條勒特汗,你應該跪著同寡人講話!」
海古拉遲疑著走到阿古柏的屍體前,也學著長兄的樣子,把頭貼著阿古柏屍體的胸部,聽了好一會兒,說道:「父汗什麼也沒說啊!」
如何賞戴了雙眼花翎便是重獎呢?關於這一點,讀者可以從左宗棠隨後給劉錦棠的信函中便可看出。
左宗棠在信中這樣寫道:「雙眼花翎,國制非貝子、貝勒不能戴用,而兩曾(曾國藩、曾國荃)克複金陵,弟(左宗棠本人)克複嘉應,發逆結局,均以督撫忝膺異數,和甫以將軍得之,則豐鎬舊族也。閣下雖階止監司,而受恩與督撫無異,朝廷眷注之隆,為二百年雖未有,異時寵命頻頒,非尋常意想所到,而在閣下則只在意中耳。理宜具折叩謝天恩,如以體制暫宜從緩,由弟代奏亦無不可,幸酌度示知。」
顯然,大清國尚未得到阿古柏的死訊。
以上所述的這些情況並不被劉錦棠與左宗棠所知。
伯克·胡里惡狠狠地問道:「你這個混蛋,你難道還沒有聽到父汗的講話嗎?」
海古拉聽了這話再次一愣,他不知車裡發生了什麼,急忙緊走兩步登上車。
針對劉錦棠,左宗棠特別提出:「總理行營營務處總統馬步全軍、賞穿黃馬褂三品卿銜、布政使銜騎都尉世職、法福靈阿巴圖魯、甘肅西寧兵備道劉錦棠,出奇決勝,每戰身先,方略優嫻,機宜允協,迭經奏請逾格優敘,此次仍如何獎勵,出自天恩。」
伯克·胡里推開車門抬腿登了上去。
左宗棠還在折中極具幻想地寫道:「以目前局勢言之,南八城門戶洞開,應即整旆長驅,以符『緩進急戰』之議。惟帕夏自去冬派其大通哈等守達坂城,海古拉守托克遜城,馬人得守吐魯番,原擬力抗官軍,自居喀喇莎爾,為中權伸縮自如計。茲海古拉敗蹙西逃,達坂城破而大通哈就擒,吐魯番棄而馬人得就撫,為帕夏計,如知去逆效順,縛逆回,獻南八城,固可不重煩兵力;否則,深溝高壘,先據形勢,圖我老師read•99csw.com,則官軍分道長驅,集糧轉饋,事不容己,仍宜多方措置,勞與費不能惜也。」
從折中可以看出,不僅是劉錦棠等前方一班文臣武將對大通哈愛伊德爾·胡里勸服阿古柏一說抱有幻想,連欽差大臣左宗棠,也期望大通哈愛伊德爾·胡里一到喀喇莎爾,阿古柏便當真能息兵歸降。
海古拉傳令各部加快腳程,決定在神不知鬼不覺中飛速穿過庫車。
郭嵩燾鑒於上次的經驗教訓,未敢做絲毫承諾,但答應向本國朝廷請旨。
伯克·胡里怨恨地望了阿古柏一眼,便爬起身來,轉身推開車門對著海古拉吼道:「你這個混蛋,你還想狡辯!你進來聽聽父汗對我說了什麼?」
兩部人馬一聽這話,登時歡聲雷動,慶祝哲德莎爾汗國又有了新特汗。
阿古柏的屍車極其寬敞,中間放著阿古柏的屍體,四角還坐有四位阿訇在向亡靈祈禱。
左宗棠最後才為三軍請功:「此次大軍約期三道並進,兩旬之間,攻拔各要隘,迭復各城池,將領士卒持滿而發,奸夷、逆賊應弦而下,斬擒以萬計,受降以數萬計。是皆仰賴聖謨廣運于萬里以外,情狀洞矚無遺。而諸軍感荷皇仁,踴躍奮勉,迅赴戎機,其勞績實有未可掩抑者。合無仰懇天恩,加之獎敘,以勵前勞而策後效,庶邊方蕆事有期矣。」
海古拉掙扎了一下,終於有氣無力地說道:「聽到了!」
左宗棠認為阿古柏極有可能在重兵壓迫之下,當真聽從愛伊德爾·胡里的勸告,主動交出南八城。如其不然,勢必要繼續推進。
他小聲嘟囔了一句:「聖明的父汗啊,為了哲德莎爾汗國的將來,為了我們家族的千秋大業,您寬恕我吧!」
花翎乃清代官員的冠飾,用孔雀翎飾于冠后,以翎眼多者為貴。一般是一個翎眼,多者雙眼或三眼。清初時惟有大功勛及蒙特恩者,方得始戴。咸豐后一眼花翎漸趨泛濫,凡五品以上,雖無功勛亦得由捐納便可賞戴。但對雙眼花翎的要求仍很嚴格,非貝子、貝勒以及有特恩或立有大功的大臣(督、撫)則不能擅賞;三眼花翎更嚴,只有宗臣如親王、貝勒等方始賞戴。
總理衙門採納了李鴻章的建議,很快回電著郭嵩燾轉告威妥瑪:「安酋投降之事,左帥已悉交劉錦棠全權與安酋議辦,不須威公使費心。」
李鴻章將郭嵩燾的電報譯出,在遞往總理衙門的同時,又附信談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雲:「左帥已有明確表示,安酋九*九*藏*書向官軍投降一事,不須英國插手,威使所議尚無庸議。」
聖旨隨後又對副將胡登等一班中、下級武官進行一番獎賞。
女王憂心忡忡地答道:「你說得對,對伯克·胡里那裡,我們不應該放棄。威妥瑪呀,你可以在這裏先同郭嵩燾談一談。如果他做不了他們朝廷的主,你就馬上返回北京去找他們的總理衙門交涉。只要他們肯承認伯克·胡里的繼承權,我們就有辦法。我們要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利益!」
伯克·胡里雙膝跪倒在阿古柏的屍旁,口裡忽然大吼一聲:「你們都給我出去!」
威妥瑪這時說道:「格蘭佛爾先生所言極是,雖然阿古柏死了,但伯克·胡里已經繼承了汗位。這就是說,我國幫助阿古柏建立的那個哲德莎爾汗國還在。只要這個國家存在一日,我國就不能放棄我們為此作出的種種努力。我個人的意見是:我們還要和大清國繼續談下去,我們可以想方設法先讓大清國承認伯克·胡里繼承特汗的合法性。我們還要立即通知羅伯特·沙敖先生轉告那個伯克·胡里,關於阿古柏已不在人世的消息,要嚴加封鎖,起碼不能讓大清國的劉錦棠和左宗棠知道。羅伯特·沙敖來文言稱,劉錦棠和左宗棠已經將阿古柏的大通哈愛伊德爾·胡里放歸喀什噶爾,讓他去說服阿古柏向大清國繳械投降。這就是說,大清國並沒有放棄議和這條道路。」
眼見偽汗國即將灰飛煙滅,英國人加快了斡旋的步伐。
阿古柏的長子伯克·胡里一身重孝,騎著一匹白馬,揮著馬鞭向海古拉行來。
旨曰:「左宗棠奏官軍攻克達坂城及托克遜堅巢,並會克吐魯番滿、漢兩城,請將出力各員弁獎恤一折。關外各軍自上年克複烏魯木齊后,逆賊帕夏尚敢偷息于達坂、托克遜兩處,添築城垣,負隅死守。本年三月間,經左宗棠督飭道員劉錦棠派軍進剿,于初七、十三等日將達坂、托克遜各城隘一律蕩平,並馳會提督張曜、徐占彪克複吐魯番滿、漢兩城,擒斬逆賊萬餘人,受降以數萬計。左宗棠自督師以來,屢克名城,調度有方,實堪嘉尚。劉錦棠出奇決勝,允協機宜,著加恩賞戴雙眼花翎。提督譚上連、余虎恩、譚拔萃、譚和義,著加恩均賞給騎都尉世職;黃萬鵬著賞給雲騎尉世職;陶生林等,均著賞穿黃馬褂;席大成等,均著交部照頭等軍功從優議敘;湯仁和等,均著賞給頭品頂戴;章洪勝著賞換鑒色巴圖魯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