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將軍冢
「也許當年埋葬那個將軍的時候，他們布置了一個很厲害的地下布局，並且有某種我們知道的地下生物，」老沙壓低聲音說，「然後多年來，一直有人在把這個墳墓給壓制住，以前的辦法就沒法知道了，但是這個鋼廠肯定是壓制地下墳冢的一個奇門。」
「都說了不能下去……」
但是老沙不會再改變主意，而是對我說：「還是那個設備的問題。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在大拿值班室，感覺到了震動？」
「之前我以為這個鋼廠，是某個高人設置的五行鎮邪局，但是現在看來，其實是我看錯了，這地下的問題，在他們看來，已經不是靠一般的手段鎮壓得住。所以，他們用了活人獻祭的手段！」
現在大拿也知道，洪兵死在的那個橋墩，其實距離虎符鎮並不遠。
「蓄水池是廠里的財產，」大拿恨恨的說，「你們說填就能填嗎？」
「我知道答案，那是因為我後面在虎符鎮又經歷很多事情，」老沙說，「你是個讀過書的人，我想看看你處在我當時的狀況，能不能從這些個線索中看出什麼東西出來。」
「你就別賣關子了，」神偷說，「我們不是歷史系的學生，我們是來做買賣的。」
冬生擠破腦袋，動用各種關係，花了不少力氣才進了廠。結果沒過多久，鋼廠里就出了事。
直到有一天，大拿在一次極其偶然的機會，在虎符鎮上，大拿從跟洪兵一同出外打工的一個同鄉口裡，聽到有關洪兵的傳聞。
「天全部變紅了，真他媽的好看啊……死了也值了。」（操作工）
「會不會和那個村子里的人有關？」大拿說。
冬生滾翻在地上，身上粘液流得地上到處都是，他翻著白眼，胡亂的抓，想要站起來，但地上太滑，他站不起，就那樣四肢胡亂的在粘液里擺動。
……
再一次，樹葉打著旋，沉入水裡。
神偷想了想，然後問老沙：「另外的壁畫畫的是什麼？」
大拿心裏不停的暗示，不要慌亂，然後放鬆，慢慢的划水，再次向蓄水池中央游過去，在遊動的過程中，他想起了一件往事。
老沙坐下來，掏出煙盒，顫巍巍的拿出一顆煙，點上。
「我遇到過這種事情，」神偷說，「有人把聲音轉換成複雜的波段圖形，儲存在電腦里，然後交給接頭人破譯。」
「你們說的穿著遼朝服飾的人，在一個將軍的帶領下，在冰天雪地里行走，旁邊還有大海。這些人有很多很多，有士兵，也有婦孺……」
大拿就把有關冬生和蓄水池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到冬生的時候，大拿又提到鋼水潑灑死人，還有洪兵在橋祭過程中，成為供品的事。
「你憑什麼這麼確定？你到底是什麼來路？」大拿用一種看陌生人的眼神望向老沙。
老沙的貿然舉動，把大拿和二子嚇了一跳，二子回頭一看，發現冬生已經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身體痙攣，口角冒著白沫。
二小猶豫的望著大拿，「大拿……你說句話，你會放我走吧？」
神偷一看老沙畫的人物，驚呼起來：「老沙這個還真的跟契丹有關！」
老沙終於開口了，「你也聽見了，會死人的。」
說來奇怪，這座橋的其他橋墩都很快打好了，連中間地帶，水流最快的橋墩，都很快打好，就剩下一個靠近岸邊的橋墩，無論怎麼努力，都沒辦法打好。澆灌下去多少都不起作用。
「不能再讓他回憶，剛剛才清醒！」大拿趕忙拍了下冬生的頭，「今天就這樣，我們要理順下思路。老沙，你跟我來。二子，你看著冬生叔，剛才我給他吃了葯，暫時不會有事。」
「哦，」老沙點點頭，「那還是我說吧，那個鋼廠地下埋了一個將軍，是遼國人。」
「我是真擔心出事。」大拿沒有故作姿態，雙手揪著頭髮坐下，雙眼獃獃的望著地面，「我一直覺得自己的功夫可以應付任何事情，但今天，我在那個蓄水池裡，就中了招，幸虧我下水前用了繩子，不然，一定出事。」
老沙和神偷在房間里聽到了那段詭異的對講機聲音的時候。在鋼廠的蓄水池裡，大拿正在胡亂的掙扎。二子飛快的把繩索往回拉。
三個人都陷入沉思，這是老沙從地下帶來的線索，一定非常重要。可是在殘酷的戰爭中莫名其妙的出現了兔子的形象，而且伴隨著死亡，這讓人十分的突兀。
「那麼多姓胡的，」大拿說，「不見得是同一個人。」
「你跟我說這個幹嘛，」老沙有點不耐煩。
「是不是要地震了。」老沙警覺起來，虎符鎮距離唐山只有兩三百公里，處在地震帶上。
二子嚇傻了，動都不動一下，嘴裏只是重複的喊：「冬生叔，冬生叔……」
二子越看越心慌，抓起地上繩索，「叔，你就別說話嚇我們，我們都是為你好，李隊，我們走，趕緊去想辦法。」
「我就是來跟你說壁畫的事情的，」老沙頓了頓，對嫣兒說，「我沒讀過什麼書，沒你懂得多，你一定在這個地方下了不少功夫了，現在我把壁畫畫的東西告訴你們。」
……
大拿猶豫，要不要先上一下岸，告訴二子自己沒事。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前方的水底，有一團墨汁一樣的黑色東西，一伸一縮，彷彿是活的。
「你們對付不了它……」
他的身體沒有我剛看到他的時候那麼健康了，短短的幾個小時，他的精神已經開始萎靡不振。我本來想告辭，想對他說下次有機會再來找他聊天。
洪兵的同鄉告訴大拿，洪兵在建築隊里，待了三個月，被安排去搭一座橋。這座橋橫跨南北，水寬有四五十多米，水流十分湍急。要修橋，就得打橋墩。
我繼續說：「耶律乞努是死在了虎符鎮，當然是吃了敗仗，輸給了木華黎。只是蒙古軍隊有一半是兔子頭，和他死前，身邊也有一個兔子，這個線索我想不通。唯一能想的就是，這個兔子和虎符有關。」
「這個人是又是什麼人？」神偷詢問。
大拿一看他樣子，就知道是打對了，二子也因為跟冬生的接觸，變得古怪起來，應該是說，神智變得不那麼清醒。
「這又能說明什麼？只是偶發事件而已，儘管，蓄水池的確是有古怪，但不能說明，其它出事的地方，也有古怪。冬生叔是嚇傻了，他的話說不定有水分。」大拿搖搖頭說。
大拿長長的呼吸一口氣，把二子身上的繩索拿過來，一頭捆在腰上，「本來我是用不著這東西，但以防萬一，你就在岸上給我扯住。我下水能憋兩分半鍾，超過這個時間，你就要把我拉起來。」
「怎麼可能，」嫣兒笑著說，「那樣我們幾十萬的設備，就變成了一個昂貴的收音機。」
老沙看著我，笑著問：「你能看出什麼端倪來嗎？」
「你們是不是上班前喝酒了？違反安全施工的條例？」（第三個人的聲音）
「我們能不能不再為這個問題爭吵，」神偷安撫老沙，「這個說我們最後的一單生意，老沙，我們幹了一輩子，難道就不能做一件大的，讓我們退休不再遺憾嗎？」
「都他媽的瘋了！」大拿不再跟二子解釋，上前就是一巴掌，把二子給甩翻在地上。他打的部位相當精準，目的就是要制服別人，但對對方其實沒有任何傷害。
老沙突然苦笑起來，「你們什麼都沒弄明白，巴巴的跑到這裏來做什麼？」
神偷拿出紙筆，在白紙上面畫起來：守陵人，黑林子，鋼廠，卐形鋼管，轉經筒，地下的壁畫，耶律乞努，耶律留哥，巨型兔子，女真人，蒙古人，虎符鎮，地下巨大鐵礦，陰兵過道。
這句話一說，大拿和二子都沉默起來。
「這個壁畫表現是當年的歷史重現？」神偷問。
大拿以為洪兵混好了，在外面賺了很多錢，然後衣錦還鄉，修了樓房。他四處找了下，卻沒有找到洪兵，向洪兵的家人問起，他們都用古怪的眼神望他，不回答他的問題。
「然後就是打仗了，」老沙說，「裏面的那個遼國將軍，被圍得水泄不通，身邊只有一些精兵保護他。圍攻他的是蒙古的軍隊，分了兩層……我想起來了，內層直接攻擊他的那寫蒙古士兵和外層的蒙古士兵的樣子不同！」
「別攔著我，我要去……」他突然撕心裂肺的大叫。他眼前根本沒人攔他，他卻做出要把人撥開的樣子，情景十分詭異。
「因為，該死的，逃不掉。」大拿冷冷一哼，「他們是想讓別人自尋死路，給其他人擋災，用少量犧牲，換取其他人的平安！」
「地面上怎麼啦，老胡，你身邊站了好多人，你和安全員看不見嗎？」（拆卸工）
「你的四個探頭，一個在林子里，一個在值班室，還有兩個在什麼地方？」
「不是水鬼是什麼，本來是相安無事的，都怪我的婆娘，把蓄水池裡的水弄到家裡面，我不知情的情況下，用水洗澡！」冬生叔說。
修隧道和搭橋，一個是要挖山，一個是要跨河。自古以來，古人都認為，山有山神，河有河神，是不能輕易冒犯的所在。
老沙反而被他們的話弄的摸不著頭腦。
「停止工作，停止工作，馬上停止！」（安全員）
老沙遲疑很久，問神偷，「你們真的準備退休，然後去南美？」
「你畫的這六個人，有兩個是契丹的服飾和頭髮，愛還有四個是女真的裝扮。」
大拿的水性說不上好，完全是靠呼吸方法得當，又有特殊的方法穩住身子，也就是前面說到過的，類似於「千斤墜」的招式。
一般在這裏做的，都是些老手，知道是出了什麼事情，於是就搞祭祀，炸鞭炮，獻上香火和供品。搞了這些之後，橋墩依然沒辦法打好。
「我被我的舅舅收養，」神偷說，「但是舅舅家裡過的不太好，他有四個子女，我從小看慣了表兄表姐和舅媽的白眼。所以在我十六歲，在街上能做什麼呢，我得活下來。沒想到我做不了音樂家，也做不了考古學家，卻有偷東西的天賦。」
大拿沒再多說，和二子往蓄水池裡走去，兩人來到蓄水池邊，蓄水池附近一如既往的靜寂。
「哪一點不同了？」
「再有就是鋼爐倒塌，死了人，然後，蓄水池裡失蹤三個人，你進鋼廠的時候，蓄水池又失蹤一個，然後，修橋死一個，黑林子失蹤兩個，還有冬生，他也快要出事，不是你的話，說不定早九_九_藏_書就投了蓄水池淹死……」老沙拿了塊小石頭，在地面畫了一個出事地點的簡易地圖，在上面標註出人數。
他很想知道，冬生說到的那個傳言是不是真的，這個池子地下有沒有孔洞，可以把人吸走。
「你說到他們的死，都是人為造成，你詳細說說。」大拿點點頭，問道。
「那個兔子是個很重要的線索。」神偷說，「也許兔子本來並不大，而是因為很重要，故意把兔子的體型畫得很誇張。」
「所以鋼廠發生的這些事情的源頭，都跟那個探測器發射的聲波有關？」
老沙看著神偷的眼神，他的想法肯定和自己一模一樣。
身在水中的大拿，在冰冷的水中，身上感受到徹骨心寒，讓他心裏很緊張。「都說了不能下去……」
「我知道你是在想辦法，想要跟洪兵一樣自救。」大拿說，「也就是找替身！」
「是啊，」神偷說，「四十年前正文*革呢。」
「你這麼知道這麼多？」神偷問老沙。
「你個慫貨，遇到問題就知道跑路，我告訴你，這事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不信你跑跑看，跑到天涯海角，該你死的，你還是得死！」大拿沒好聲氣的說，他不停的擦拭著汗水，卻發現額頭上的汗怎麼都擦不幹凈。
「嘎嘎……嘎嘎……嘎嘎……」電腦里又傳出來了聲音，但是不是剛才幾個人用對講機的對話。而且一個沉悶巨大的聲響，如同一個人龐大無比的巨人在荷荷的笑。
「這個將軍帶領著軍隊，但是人數並不多，他的軍隊被蒙古軍隊給包圍了。圍得跟鐵桶一般。」
神偷和嫣兒點頭，「我們晚上就去。」
「轉經筒？」嫣兒說，「那不是藏傳佛教的玩意嗎？」
「把四個探頭都收回來，」老沙說，「已經驚動下面的東西了。」
「反正我是接受不了，在當今這種時代，竟然還真的有這種事情！」大拿捏著拳頭咔咔生響。
「讓老鄒，老朱，老王動作快點，別剛開始都磨磨蹭蹭的。」（第二個人的聲音）
神偷擦拭額頭，沒法回答老沙。
「你不願意信，也沒辦法，它就是這麼發生了。」老沙點了支煙說，「你可以理解為，這種手段，它具有你沒辦法理解的神秘性，說白了，其實是一種交易，犧牲少部分人，來拯救大部分人。」
大拿對二子說：「沒事的，我心裡有數，還是老辦法，你覺得有問題，就把我拉回來。」
這個聲音突然又出現，老沙和神偷嫣兒，心懷忐忑。由於這個聲音實在是太真實，讓他們親身身處當時的環境一樣，內心緊張異常。
老沙把事情說到這裏，我已經非常有興趣了。不知不覺兩個人已經抽完了一包煙。老沙說話時間長了，看起來臉色十分不好，我心裏開始相信老沙說的事情的真實性。他看起來的確是行將就木的樣子。
「嫣兒已經很努力了。」神偷把老沙拉到電腦的屏幕前，「這是我們接受到的聲測反饋。正常的情況下，會根據地下的礦藏金屬比重的不同，波段產生偏差，勘測人員根據偏差的數值，判斷下方有什麼礦脈。因為每一種金屬的比重都不同，就可以根據這個判斷出來。」
「你們不要慌，這都是高空幻覺，我給你培訓的時候說過，要穩定心態，過一會這個幻覺就會消失。」（安全員）
「世界真的不同了，」老沙說，「你簡簡單單就能從手機上查到的東西，如果當時沒有嫣兒，我怎麼都查不到的。」
「咔咔……咔咔……老胡，上面風很大，你看到了嗎？」（第一個人的聲音）
「你的這身本事，在外人看起來，也是無法理解的東西。」老沙敲著腦門說，「現在我們必須要放開思想，盡量的去理解和相信這種領域里發生的事情，而不是一味的拒絕和排斥，那樣的話，我們是沒辦法追蹤到我們這個對手的。」
「我記得當時的雲彩很漂亮，它們不是在頭頂，而是在我們腳下，讓人想要跳上去，彷彿可以升仙！」冬生咧著嘴痴痴的笑，似乎又回到了當天，然後臉上陡然變得很驚恐，聲音高了幾度，「我看的很清楚，把他們三個人扔下去的，就是密密麻麻爬上來的兔子兵，讓人看著發毛……」
「我當然知道！」老沙激動的說，「我的意思是我們太冒險了。」
「你知道個屁，這是救命的東西，又不是隨便就能在藥店買到的，不到關鍵時候，怎麼能用！」大拿把小瓷瓶藏起。
「你們人在哪裡，我們看不到地面了，地面全是風捲起的黃沙，我聽到有人在打仗。」（拆卸工）
設備沒有說話的聲音再發出了，只有咔咔咔咔的磁噪，但是夾雜著砰砰的金屬敲擊聲。
大拿看著一片落葉從遠處飛來，落到水上之後，旋轉出一個小漩渦，往池水下部沉去。
「說你神智不清楚，這些事你倒是記得清楚！」大拿拍了下二子的頭，「趕緊，別耽誤工夫，老子又不會害你！」
「下面有東西，很重要。」嫣兒對著老沙說，「這個你一定要相信。」
「百度一些而已，」我拿著手機說，「我把大致的年代確定，搜索一下當時在中國北方打仗的蒙古將軍，這個很簡單就能查到。」
「你們對付不了它……」
鎮邪是沒錯，但鎮邪的手段，沒那麼簡單，而是用的活人獻祭的方法。
泵機房下面的轉經輪，顯示了這個鋼廠的建造，跟藏傳佛教有極大的關係。那麼活人獻祭的手段，跟藏葬相關也就無可厚非。
「可你失敗了，他們出了事，但沒有被水鬼拖走。」大拿說，「你知不道，這種行為，我報告劉所長，可以讓他把你抓走，你這叫蓄意謀殺。」
嫣兒問：「下一副畫呢？」
塔吊上跳下來的人是三個，這是天葬，然後是鋼爐事故，也死了人，屬於火葬。一般儀式之中，很多線索都是有規律可循的，也就是說，如果依據老沙的猜測，那麼蓄水池應該也是死三個。
「你們保持清醒，我們在下面什麼都沒看到，沒有人往上爬，你們不要緊張。」（調度）
……
「這個道理，我理解。」大拿無可奈何的說，這一點上，他跟老沙想法一致。
「磁場，虎符鎮地下有巨大的礦脈，產生了磁場，」神偷說，「所以我們探測儀，接受到了被磁場記錄下來的聲音。」
「冬生叔，」大拿看見冬生已經慢慢恢復過神來，「別瞞著我們了，如果你不想出事，就把知道的都告訴我們。」
一想到這個之後，大拿的手腳划水的速度就減緩了，慢慢的停下來，往回遊。
「你們不要跳，千萬不要跳！」（調度）
「我來告訴你原因吧，」老沙說，「因為那個人，不敢驚動地下的將軍冢。」
「所有人停止工作，停留在原地，不要隨意亂動！」（調度）
老沙背心毛骨悚然。
「我晚上去廠里，」老沙說，「那個大拿還有幾個保安，一定知道一些當年的事情，我去問問。」
老沙始料未及，蓄水池裡，死了四個。大拿告訴他，在大拿沒來之前的一天，有三個人發瘋了，跳進了水裡失蹤，等大拿進了鋼廠，又失蹤了一個。
大拿捲起袖子，把保安帽丟到一旁，把冬生拖到暖氣管處，找了兩條黃牛皮帶，把他雙手雙腳給捆上，讓他沒辦法動彈。
「那個轉經筒是四十年前才弄下去的。」老沙說，「當初修建鋼廠的人用藏傳佛教的玩意弄這個，很奇怪不是嗎？」
「兔子兵，殺人的兔子兵，」冬生喃喃的說，「還有好漂亮的雲彩……」
嫣兒這句話一說，立即想到了什麼，神偷的臉色也變了。立即對嫣兒說：「馬上把頻率調整到20——120赫茲。」
「什麼，蓄水池？剛才不是說了那地方淹死人，不能去嗎？」二子嚇得把繩索全扔在地上。
「我那是怕說出真相，就騙了你們。」冬生嘆氣說，「我知道這個池子里出了那麼多事，怎麼可能還飲用，實在是惹事上身，沒辦法了，我才不得不繼續跟這蓄水池的水打交道。」
「第三幅壁畫，只有兩個人。」老沙說，「其中一個還是那個將軍，另一個是個蒙古人的穿著，但是頭髮和他一樣。」
「連文革時期都能調動這麼大的人力和資源來修建一個鋼廠，」老沙說，「那個勢力，一定是盤根錯節，影響巨大。」
可是今天很奇怪，在這水下，過了兩分半鍾，他還沒有一點難受的感覺。
「我……」冬生臉色頓時變了，眼睛不敢看著大拿。
「你當我們不要命啊，拆卸塔吊，我們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嗎？」（第一個人的聲音）
當時的大拿，還不知道蓄水池裡發生過什麼事情，現在大拿處在這個情況下，他不停的想起洪兵說過的話，洪兵出事前，說過自己做夢站到了蓄水池裡。其實洪兵是真的到蓄水池來過的。
大拿立刻發現問題，上前用了一記手刀，敲在冬生的脖頸上，把他打暈過去。
神偷和嫣兒立即緊張起來，神偷問：「你見到什麼東西了，我聽說鋼廠里出了事，你在場？」
「中國怎麼可能有這麼隱秘的組織，又這麼強大，而不被人發現。」神偷把這句話說完，看見老沙和嫣兒都在搖頭。
「不是西夏文，」嫣兒否定，「如果是西夏文，我能夠看懂一點。」
老沙終於說到點子上了，我立即興奮起來，饒有興趣的聽老沙說下去。
老沙輕聲說：「拆卸塔吊的時候，鋼架模塊是用塔吊自身的吊臂，卸裝到地面的，所以應該還有一個操作工。」
「挖掘機挖出來的瓷器是元朝的，」神偷說，「元朝的國教是藏傳佛教，那時候好像有個叫八思巴的人，應該是當時的國師，所以這事不稀奇。」
「你在水裡到底什麼情況，你一直拉著繩子，沒察覺到你解開啊。」
「你理解就好，因為下面我要說的事情，跟這個活人獻祭接下來的步驟有關。」老沙說。
到了值班室，也是大拿的宿舍，老沙看見房間里除了大拿和二子，還有一個中年人神情萎靡的蹲在房間里，手腳都有被綁過的痕迹。
「你又是聽誰說起的這些？」大拿說，「你也打聽到這鋼廠的蓄水池淹死過人，鋼水潑出來過？」
「十多年？」老沙不由自主的笑了聲，「你太小看這個人了。」
「你叔叔出了大事，我們要救他。」大拿指了指角落九九藏書裡的冬生，「現在我需要你幫忙，你肯不肯幫？」
「你認為那些在塔吊上的人是產生幻覺。」老沙低聲說，「那你怎麼解釋這個聲音的來源。」
「老楊是不是已經死了，是不是？」（拆卸工）
「跟祭拜祖先類似，但這個裡面，用來獻祭的供品，是人。」冬生說。
但看不到血，肉皮掉在地上后，很快就成為液體。
「還沒有，可以繼續工作。咔咔……」（第二個人的聲音）
「你別嚇我。你知道什麼！」二子被大拿鎮住，畏縮縮的問。
「我估計冬生叔來鋼廠，根本就不是要讓你幫他，他躲在這裏，是有更大的目標！」大拿把二子推出去。
「這就好解釋了，」老沙說，「我看到的壁畫都是打仗的場面。」
「這個我真的想不到合理解釋。」我對老沙說，「為什麼有人在文革的時期，非得在將軍冢的上面修建一個鎮壓的布局，而且還這麼勞師動眾。他直接把墳墓給搗毀了，不是更簡單。」
「大拿，你是不是在泵機房下面看到了什麼？」二子身體發抖，「你上來后，劉所長就把那個地陷給封住了，是不是有鬼要爬上來害人……你別嚇我。」
「掐人中！」大拿對二子喊，「趕快！」然後跑到自己的床邊，在床上飛快的翻東西。
嫣兒飛快的敲擊電腦，把軟體介入到頻率分析，過了一會，電腦發出了一個聲音。這個聲音讓三個人同時瞠目結舌。
「冷靜，大家冷靜！按照安全操作流程來應對突發事件，聽我和調度的指揮。」（安全員）
「你怎麼知道，你怎麼知道這些事情？」冬生指著老沙，「你是個什麼人。」
老沙接著說：「我後來去各個監獄尋找我的師父，順著抓他的人的線索去找，可是我師父找不到了，不知道被關在什麼地方，也可能已經死了。後來我潛入過被逮捕的當地公幹系統的檔案室，根本就沒有任何線索。他讓我躲起來之前，說過的那個卐字布局，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琢磨他說的話。」
老沙呆了，沉默一會說，「我聽說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那團黑色物體在池底滾動，大拿在後面緊追。漸漸的，大拿發現，這團黑色的物體竟然在變大！
「這個蓄水池，到底有什麼古怪？」大拿問。
「你繼續說。」大拿狐疑的打量老沙一眼，不置可否的說。
大拿輕嘆一聲，「這種手法，的確是超出了我的理解！根本就是這世上不可能發生的事！」
老沙想了想，「我在底下看到了幾幅壁畫。」然後在紙上畫起來，畫了幾個人物的樣子，老沙沒有什麼繪畫的本事，他沒讀過什麼書，但是他的優點是記憶力非常好，特別是對畫面的記憶力。
電腦里的說話聲音又停止了，只有呼嘯的風聲，老沙和神偷相互凝視，兩人的嘴角都在不由自主的抽搐。
聲音嘎然而止。嫣兒看了看電腦，對著老沙和神偷說：「破譯完了，這段聲音就這些。」
「他剛剛還好好的，怎麼就神智不清了！」二子揮著手，要打大拿。
「是的，」老沙說，「但是有一個門派，我師父尋找了一輩子。沒想到終於被我碰上了。」老沙說了這句話，就開始沉默，看著神偷。
「事到如今，我就什麼都不瞞你了。」冬生停了很久，「反正，鋼廠里的傳言，說這個蓄水池，是個獻祭的地方……」
這天，工頭喊了幾個年輕人，去處理橋墩的事，洪兵也在其中。在出發之前，老闆就跟他們說了，這件事有危險，去的人都給一大筆錢。
老沙也搖頭，然後說：「后一幅壁畫，就是那個將軍揮刀自盡，地上躺著一個死掉的兔子。兔子很大，比人都要大。」
「這是在拆卸塔吊，」神偷說，「我們怎麼會從地下接受到這個聲音記錄。」
「咔咔咔……咔咔咔……總算是把第三截給拆了，再拆一個，今天就下班。」（第一個人的聲音）
「你說的這個人，他真的存在嗎，從第一件事故開始，距今十多年了，真的有人會這麼有恆心，來操控一件事？」大拿還是不信。
「聲測反饋上來的波段太複雜，」嫣兒失落的說，「遠遠超出了解碼軟體的範疇。」
然後，大拿找了盆水，潑到二子頭上，把他喊醒。
大拿感到奇怪。一般時候，他屏住呼吸，三分半鍾是極限。他也看過一些憋氣記錄，世界上很多人超過他，有些人甚至能憋十多二十分鐘。但大拿做不到，憋氣不是他的長項。
「你錯了？」大拿感到奇怪，「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難道說，到了水葬環節，人數增加了？如果是這樣，事情就越來越不妙，這說明這個獻祭儀式，在增加籌碼！換句話說，當初鎮邪的那個人，還在操控全局，但是，他低估了地下的東西，現在不得不彌補！
「你想想看，最近密集發生的這幾件事，並不是偶然，而是有著很強的聯繫，但要追溯很久以前，那就更加的清晰。」老沙抑制住心頭恐懼，對大拿說，「我們所知道的最先死人的事情，是發生在十幾年前，也就是塔吊的事情。」
「設備又恢復正常了，」神偷說，「這地下的磁場難道在變化？」
冬生的身體太詭異了，要不是大白天，連大拿也會感到害怕。
「今天的風達到了七級，天氣預報不準啊。」（第三個人的聲音）
「遼朝被金國滅國后，有兩個貴族兄弟活下來了，一個叫耶律留哥，一個叫耶律乞努，耶律留哥投靠了蒙古，在蒙古的庇護下，做了一個藩王。而耶律乞努選擇了另一條道路，他帶著契丹幾萬遺民動遷到了高麗，這就是為什麼你看到的壁畫里，有海邊的原因。」
「是噢。很奇怪。」二子喃喃說道。
「怎麼通知，」大拿說，「你也看到了，他根本就不管事，來了之後，肯定是把蓄水池給圈起來，不讓任何人靠近。」
「什麼意思，」老沙問，「設備到底好了沒有，你們不能老是指望我一個人下去抓瞎。」
「是的。」老沙點頭說，「就是這樣。」
「你們是怎麼確定安裝探測器的放置點的？」
「自從我用那水洗腳之後，身上就開始流臭水。但只要用蓄水池的水洗一洗，又會舒服很多，後來，就喝了，喝了之後，身體會更舒服，可只要隔太久不喝，就會渾身難受。」冬生說，「我很清楚的知道，這水跟鴉片差不多，會讓人上癮，不能喝。但我忍不住，甚至會夢遊，跑到蓄水池邊上。好幾次，都被我媳婦發現，給扯回去。於是，我就想到，肯定是池子里那些祭祀時死去的人，變成了水鬼，要拖我下去好投胎。
嫣兒聽了老沙的話，慢慢的說：「這個地方叫虎符鎮，位於北方游牧民族和中原農耕名族的交匯點，自從有歷史記載開始，這裏就是兵家必爭之地。」
「鋼廠自從修建以後，怪事發生了不只一次，死了很多人，也失蹤了很多人。」冬生眼神變得迷離起來，陷入回憶，「後來請了高人回來，就挖出這個蓄水池。領導們只是告誡大家不要靠近，實際上你看，根本沒有做出什麼防護措施。」
「那鋼廠的事情，」老沙問，「你能有個解釋嗎？」
老沙於是繼續說下去。
「你認為這水底下，有水鬼？」大拿說。
「我之前忘了一個關鍵點。」大拿開門見山說，「你明明知道這個蓄水池裡淹死過人，怎麼還會喝水，還要把水給那群外地人喝！你到底是什麼打算！」
老沙連忙蹲到冬生的身邊，掐的人中，看見冬生眼睛還是睜開的，但是瞳孔正在放大，喉嚨里咕咕響個不停。
老沙跟著大拿來到另外一個房間，大拿讓老沙坐下，自己則走來走去，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把事情說出來。
「你說什麼呢？」二子說，「這是我叔，找我們有事的。」
「我真是服了你，這個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二子哭喪著臉。
老沙把這些心裏想的事情，都跟大拿詳細的說一遍。
「我覺得鋼廠的泵機房下面是個巨大的轉經筒。」老沙不羅嗦，直接說道正題，「裏面有些文字。」
「十一年前我父親去世，」嫣兒說，「我那年十三歲，我沒你們這麼坎坷，家裡供我念完大學，我學的是計算機專業，我還沒有畢業，就已經有人讓我幫他們做事，是破譯一個銀行儲蓄主任的電腦密碼，並修復被格式化的資料。然後我一直和這種人有聯繫，然後遇到了他。」嫣兒手指著神偷。
「老沙，」神偷說，「我們談談我們之前的事情吧。」
「這個震動的頻率也是有周期的，」嫣兒說，「不是自然現象。」
老沙一臉的不屑。
兩個人回到宿舍，冬生依然被綁在原地，大拿看到冬生的手臂和腳踝處，因為掉皮變得通紅透亮，趕忙解開皮帶，不過以防萬一，他特意把門關緊。
「一起普通的安全事故而已。」神偷向老沙擺擺手，「很正常的。哪裡的工地不出事。」
「你怎麼會知道塔吊的事情！」冬生驚懼的說，「應該沒人會知道了，沒有人會知道了。」
「是啊，唐朝之前，統領軍隊的信物就是虎符，在唐朝之後，虎符漸漸的演變成了兔符。只是名字還是叫虎符而已。所以虎符鎮的名字是有來由的。」
「既然這樣，」神偷攤攤手，「我們沒有任何顧忌了，該怎麼做就去怎麼做吧。」
二子扯得越加厲害，大拿向後退了幾步，而那團黑色的東西，卻遊動一定距離，遠離了一些。
嫣兒突然大聲說：「我明白了，這段歷史我知道。」
這件事發生的時候，冬生在塔吊頂上，在那些詭異的士兵爬到操作台之前，他也跳了。幸運的是，他在慌亂中，從裏面打不開操台的門，幸運的是，那些恐怖的鬼魂，也沒有進來，但是他親眼看到身下的四個人，一個個被扔下去，唯一的例外是老鄒，那是安全帶救了他，把他掛在了塔吊上。
「老胡，你們在上面做什麼，不要亂動，不要解開安全帶！」（安全員）
「那些人爬上來了，已經爬到我中間了。媽的，他們不是人，都是骷髏，穿著古代衣服的骷髏。」（拆卸工）
沒辦法，我只能繼續做一個安分的聽眾，等著老沙繼續說下去。
老沙坐下來，把衣領的扣子解開，掏出一個掛鏈，鏈子上弔著一個飾品，鐵的，形狀是個卐。
底下九-九-藏-書的淤泥很軟，因為之前都是黃泥，被水泡了那麼多年，變得非常的粘，每一腳踩下去，都會吸住他的腳，但黃泥卻不會把水變得渾濁，這一點，拋開詭異成分，其實是非常神奇。
「當初我把你招進來，沒想到會發生這麼多事。」大拿愧疚的說，「如果你要走，隨時都可以結錢離開……不過，你有本事，如果留下來，肯定可以幫到我，二子跟黑小成不了事情，其他的保安，都不上心。」
「你怎麼能知道蒙古將軍的名字？」
我搖頭，「相比之下，那個年代，我更關注北宋的歷史，但是我對宋朝的歷史也沒太多的興趣。」
一旦要對它們進行改造，就意味著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接下來就是天邊的那團紅雲，把塔吊的頂部全部給包圍起來。躲在操作室里，除了紅光一片，什麼都看不到，只聽見外面一陣陣的咚咚聲音，那是那些鬼魂在瘋狂的敲擊操作室。他閉上眼睛，感覺塔吊在劇烈的搖晃，隨身都會倒塌，直紅雲散去，一切都安靜下來。然後看見掛在塔吊上的老鄒在荷荷荷荷的傻笑。
「好。」二子見他很認真，嘆口氣說，「我們是不是該通知劉所長？」
「壁畫！」
「老楊，你把安全帶系好，我看見你安全帶掛錯位置了。」（第三個人的聲音）
這句話突然從電腦里傳出來，但是是第四個人的聲音，這個人把話說完之後，電腦就發出一種尖銳的呼嘯聲，神偷和老沙都明白，這是風聲，巨大的風聲。夾雜這咔咔的磁噪，讓老沙和神偷聽得背心發毛，而且嫣兒已經在忍不住捂住耳朵了。
「我覺得我不可能抽身了，」老沙說，「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個勢力存在的話。」
大拿心想這家人真勢利，有了錢就變得古怪。也就不再管，從此連洪兵家附近都沒再去。
「也許不是一個人做的，」老沙說，「很有可能是一個組織，或者是門派。」
大拿一個猛子扎進水裡，他呼吸吐納的方法有講究，沉著一口氣，下盤穩定，不用游泳，人就往下走。
房間里的三個人保持沉默，聽著電腦里發出的詭異異常的風聲，也許不是風聲，而是某種怪物的聲音。雖然知道這個聲音是在多年前發生的，但是給人帶來的恐懼，絲毫沒有減弱半分。
冬生神智還清醒，看到大拿和二子回來，放鬆了心，「沒事就好，你們要聽我的，不要去那個地方了。」
洪兵雖然是新手，可聽說的事情也不少，知道其中的緣故，但他還是去了。沒過半個小時，就出了事情。在橋墩澆築的時候，洪兵被一斗混凝土給掩埋在橋墩里，由於速凝混凝土，當旁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沒有辦法將洪兵從速凝混凝土裡撈出來，甚至連屍體都無法挽回。
「小氣鬼！」二子哼哼的翻個白眼，他也知道大拿不給，只能說明那東西實在珍貴。
「這個範圍，」神偷說，「是我們人類耳朵能聽見的頻率，我們試一下吧。」
「所以，當你看到外地來的遊客的時候，就起了壞心思！」大拿毫不掩飾的瞪著冬生。
老沙繼續回憶：「第二幅壁畫，還是那個將軍，帶著兵馬，仍舊是冰天雪地，仍舊是沿著海邊行走，但是方向和剛才相反。」
電腦發出的是人說話的聲音：
「是的，」老沙把小冊子翻到一頁上，指著上面圖案，「在風水上，東方青龍七宿是角、鬲亢、觶氐、匜房、簋心、琮尾、璜箕。鋼廠的風水在我這個冊子上來看，就是簋心風水陵，這種風水有個特點，就是能夠讓埋葬的人借屍還魂。所以要壓制這種風水，就必須要有布局和祭祀。」
老沙看著神偷，「你能看出來？」
神偷和嫣兒兩個人也都懵了，這種畫面也讓他們很奇怪。
這聲音一出來，三個人都傻眼了。嫣兒連忙終止程序進程。聲音停止。
「怎麼又回來了？」二子疑惑的問。
那件往事，跟他以前的一個同事有關，是他來到鋼廠之後，最先認識的一批同事里的一個。這個同事叫洪兵，跟他睡在同一個宿舍，共處過三天，後來，洪兵去了外地打工，過了大半年，大拿去洪兵家附近，然後發現他家在修新房。
老沙慢慢搖頭，神偷總是有理由說服他。
嫣兒慌亂的擺弄電腦，「軟體只會破譯聲測反饋的波段圖形，聲波轉換成聲音只是個附帶的小插件，幾乎不用的功能，你怎麼知道會是人說話。」
大拿感到有蜘蛛網樣的東西粘到他臉上，縱橫交錯的粘稠絲狀物體，但他連抓了好幾下，都抓捏不到，那些線條，鑲嵌進肉里，冰涼的感覺，一寸寸的透過去。
神偷和老沙互相對望一眼，老沙心裏想著，如果真的是有什麼活的東西引起這種震動，那該怎麼去對付？
以前他從來沒在意過這些，現在知道了池子的詭異，仔細看到這個現象，蓄水池好像故意在映襯他的猜測，任何情形都在印證大拿的想象。
「外層的蒙古士兵的頭都是兔子頭，而且他們的方向是背對著戰場。」老沙回憶著壁畫，「這是為什麼？」
忽然大拿的眼前一亮，意識立即清醒過來，這才看到二子已經把他拉出了水面。大拿身體被二子用繩索拖到了蓄水池的邊緣，上半身斜斜的趴在乾燥的地面上，大拿覺得渾身疲憊不堪，不想動彈。卻被二子把身體給翻轉過來，然後二子把大拿的鼻子給捏住，然後一張嘴湊了上來。
「不用，」老沙阻止，「聲音還在繼續，他們只是沒說話，在工作。」
大拿其實已經明白了，就跟洪兵當了橋的供品一樣，他在蓄水池裡沒當上供品，到了橋墩那裡，還是當了。
「送醫院也來不及了，」大拿已經跑了過來，把一個小瓷瓶飛快拔掉塞子，瓶口對著冬生的嘴巴，滴了兩滴黑褐色的液體進去。
「你有葯，怎麼不早點拿出來！」二子瞪了大拿一眼，要去搶大拿手裡拿著的小瓷瓶，「把葯留下，等下還要用！」
「活人獻祭這種事，從古至今，幾乎就從沒真正的斷絕過，這在原始宗教和密教之中尤為盛行，而且，它本身不是一件邪惡的事情，甚至，被當做祭品奉獻給上蒼，有人會感到光榮，有些地方，供品，也不是一般人能做，要麼具有一定地位，要麼就擁有特殊血統……」老沙說道。
「這是個鋼廠，擴建或者是拆卸高大的廠房和設備，是需要塔吊工作的。」老沙回答，「很明顯，這個幾個工人正在拆卸塔吊。說話的第一個人是拆卸工的領班，第二個人是起重調度，就是負責協調拆卸工作的，還有一個人是安全員，負責安全監督。」
「不行了，我不在這幹了，昨晚上黑小就丟了半條命，我要在這繼續幹下去，也會跟他一樣。虎符鎮我是待不下去了，大拿，你趕緊給我發工資，我到外地去！」二小連連後退，似是想到什麼，沖冬生說，「叔，你也跟我一起走。」
「那還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神偷說，「這得要多少錢啊，做這種事情的人，該有多大的權力。」
「老胡，一切正常。」
「有些事，我不能跟你們說，我只能告訴你們，這個鋼廠出事的原因就在地下，不管是以前的鋼水事件，還是現在的蓄水池事件，都是一個原因，這地下有東西要害人！」大拿氣不過，猛踩了幾腳地面。
老沙和神偷兩人對視很久。神偷才把話說出來：「你認為下面有什麼東西？」
此時此刻，大拿腦袋裡有個想法很明晰了：也許，紅兵是下過蓄水池救人的打撈隊隊員之一！至少，也是親生經歷過現場的人之一。洪兵跟這個小小的蓄水池，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他會因為橋墩而死，很可能跟這個蓄水池有關！
「塔吊出事的時候，這個人一定在場。」老沙指著冬生說，「他聽到我說起塔吊的事故后，就發羊癲瘋了，當時也有姓胡的人在場。」
「我在工地上做過保安，」老沙回答，「這種工作，我看過很多次熱鬧，拆卸塔吊和吊裝大型設備，是最危險的工作。」
老沙向神偷和嫣兒告辭，本來是想回去休息一下，晚上去工廠，但是坐在房間里，心神不定，他已經和神偷開誠布公的說了自己的經歷，他師父神秘失蹤和鋼廠之間的聯繫。老沙自幼流浪，是師父收留了他，授給他手藝，不讓他餓死街頭，在他心裏，師父就是父親。現在突然發現鋼廠的背景，怎麼能安心坐得住。而且，他又發現房間里的桌子又抖動了一下，桌子上的水杯搖搖欲墜。
「他們到底是怎麼死的，」老沙問，「是不是被鬼魂從塔吊上，一個一個扔了下來。」
「你叔叔還有什麼隱瞞著我，我要去問個明白。」大拿解開繩索丟在地上，「他媽的，我明明記得解開繩索了的！」
「我錯了……我竟然看錯了。」老沙聽完，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他沒料到，那麼個平凡不起眼的蓄水池，實際上，奪走了好幾條人命。
「我有這樣強烈的感覺。」老沙點頭，「而且，這件事，我們還阻止不了，我們如果幸運點，有可能追查到真相，但是我們阻止不了他殺人。」
「最危險的工作？」嫣兒突然把嘴捂住。老沙和神偷也明白嫣兒的意思，既然這個聲音被地下的磁場給反饋回來，就說明當年的這個工作一定出了很大的問題。
神偷點頭，「我父親是個考古學家，母親是一個鋼琴師，他們在文革後期自殺，那時候我八歲。」
「可是和西夏文很相似。」神偷躊躇的說。
二子猛得一哆嗦。
老沙看著神偷，心裏有句話非常想問出來，但是話到嘴邊，他忍住了。是的，除非是神偷自己願意說起，自己是不能主動詢問對方從前身份的。
看到其中三種死法之後，老沙不免想到它們跟藏族地區的五種葬法：塔葬、天葬、水葬、火葬和土葬，十分類似。
大拿心裏很明白，這團黑色的東西很有古怪，至少在岸上，在他以前下水的時候，從來沒見過。眼看它要走遠，大拿顧不上危險，立刻解開身上繩索，朝它快步追去。
在我被老沙賣關子的那一刻，我幾乎都有點後悔我做出了一個錯誤的回答。
「拆卸塔吊的過程很危險，」老沙說，「塔吊是由一個個鋼架模塊用鋼鉚釘一層層堆砌上去的，工地結束的時候，拆卸塔吊，也是同樣
九*九*藏*書的步驟，一層層的把鋼架給拆卸下來。專門有個固定設備，圍繞著塔吊的模塊，將一個鋼架模塊的上下兩個緊鄰的鋼架模塊給鉚死，然後拆卸中間的這個鋼架。然後再把下一個鋼架模塊固定，以此類推，從上往下，直到把塔吊的鋼架全部拆卸完畢。」
「液壓扳手壞了嗎？要不要送一壺黃油上來？」（第二個人的聲音）
老沙對大拿說：「你聽我說啊，這個工廠里出過事故，而且出事的過程很詭異。」
二子無力氣的躺在地上，雙眼一張一合，掙扎兩下，睡了過去。
「抓到小偷了？」老沙問。
神偷立即對嫣兒說：「是我們的設備嗎？」
「你還說到了守陵人，」我對老沙說，「這個也不必多猜了，守陵人就是埋葬耶律乞努親兵的後代，一輩輩的守在這裏。還保留了一些原始的祭祀的習俗。」
「你的這個判斷也是正確的。」老沙點頭。
「你幹什麼，你把我叔打死了！」二子立刻要上前跟大拿糾纏。
「你的意思，是還要死不少人？」大拿聽完，立刻激動起來。
「我們問問他不就結了。」老沙冷冷的說，「你看看他現在嚇傻了的樣子，他知道的東西比我們多的多。」
冬生說到這裏，老沙對著冬生說：「你到底在上面看到了什麼？拆卸塔吊的人是不是都掉下來了，為什麼只有你沒事。」
在塔吊地上看到的那副場景，冬生沒有告訴任何人，一直隱瞞著當初看到的事情，他不敢說因為這件事故，導致了老鄒的精神失常，他不敢把看到的事情說出來，以免被人當做和老鄒一樣的瘋子，他很需要這個工作，不過在那之後，他再也不敢做塔吊的操作工，任何高空作業，他都不敢了，只能在車間做了一個行車的操作員。
「記得。」我笑著說，「大拿這個傻逼，還以為是自己的武功超群呢。」
「確定了。」神偷看了看嫣兒，嫣兒面無表情。
但是，任何地方，只要是修高速公路，都很容易遇到這兩件事。
神偷說：「他整頓好部落之後，又回來了。」
「你是要急死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大拿更加心急。
大拿在混亂的意識中，冬生近乎癲狂的告誡，在他耳邊一次次的響起。
「老胡，我覺得晃動不止三十公分了。你是不是計算出錯了。」（第一個人的聲音）
「你看到的是兔子兵？」老沙聽完冬生的敘述，疑惑的問，這跟他從探測儀里聽到的，不太一樣。
「咔咔……咔咔……擺幅超過三十公分沒有？」（第三個人的聲音）
走了一段時間，大拿感到腰間的繩索被人在拉扯，他明白，時間到了他說過的限制，二子這是在試探他有沒有出事。大拿用手有節奏的拉了繩子兩下，示意自己正常。
「不相信。」我立即斬釘截鐵的回答。
「小徐，你懂歷史嗎？」老沙突然來了一句。
二子驚喜的說：「原來你沒事啊，那就好，我還以為你已經快淹死了呢？」
冬生慚愧的點頭，「我從蓄水池裡打了水，給他們用，希望水鬼找上他們，不要再來找我。」
「老楊被鬼扔下去了，媽的，這個怎麼可能是幻覺！」（拆卸工）
……
「這個要問嫣兒。」神偷把頭看向嫣兒。
「為什麼？」
「這倒是一個思路。」神偷看著嫣兒，「我們可能接受到了聲測頻率之外的東西。」
「是不是過年的時候，在香堂上擺上很多東西來祭拜祖先的那種？」大拿皺著眉頭，內心裡隱隱知道是怎麼回事，但說不上來。
「冬生叔，我一定要下去見識，沒事，我下去過，我只是要查清楚，那下面到底有什麼問題。」大拿說，「以前我不知道還有這種事，要知道，我就該查得更加仔細，我一定漏過了什麼。」
「你把看到的壁畫說出來吧，」神偷急了，「我們時間很緊。」
冬生的情緒漸漸的穩定下來，看來大拿藥瓶的里的液體的確有點講究。冬生終於能夠平穩的說話了，回到了一個中年人的沉穩，然後從他進入工廠后開始說起來，鋼廠在建廠之後，非常紅火，是整個虎符鎮的經濟命脈，工人們的待遇，也比其他人好很多，鎮上的人都以進入鋼廠為榮。
我翻了翻手機，然後對老沙說：「但是當時他遇到了蒙古的一員特別厲害的將軍，叫木華黎。」
「壁畫上表現的很明白，」我說，「當年遼國被金國所滅，耶律留哥投靠蒙古，耶律乞努帶領族人去了高麗。但是金朝滅國之後，耶律乞努有復國的想法，於是帶領軍隊回到故土，但是兵力不足，一定要聯繫到耶律留哥，讓耶律留哥接應他。」
「你跟我冬生叔一樣，迷症了，你自己不知道嗎？」
「我沒看錯，那些人就在你們身邊，媽的，他們再往塔吊上爬了。」（拆卸工）
嫣兒又擺弄了電腦一會，然後重重的敲擊一下回車鍵。聲音出來了。老沙閉上眼睛，用全身的精力去傾聽這個聲音。聲音有點模糊，磁噪影響很大。
這個時候，冬生哆嗦著從水缸里爬出來，衝著二子喊：「這天氣太奇怪了，怎麼這麼冷，趕緊把暖氣開上，我快冷死了。」
老沙看大拿表情，知道他對活人獻祭並非一無所知，只是大拿不願意相信，這個世上真有人做得出這種事情。
「系統根據當地的地形，給出的最合理的方位。」嫣兒回答。
「鋼廠里五行鎮邪布局，原來是這麼回事！」老沙額頭上不停的冒冷汗。
老沙和神偷兩人看著紙片，推測著各種可能。這個時候，整個房間突然震動一下。
「我給你們寫幾個字，看你們認不認得。」老沙立即找了紙筆，在上面寫了幾個自己不認得文字，就是他在泵機房圓井內壁看到的咒文。
大拿深吸一口氣，然後又慢慢走到水中，二子慌了，連忙阻止，「你冬生叔一樣，中邪了嗎？」
「馬上把老楊送到附近的醫院！」（安全員）
「你們聽說過，這個鋼廠以前出過塔吊事故沒有？」老沙急切的問大拿。
那些黃泥，像是密度很大的水銀一般，妥帖的沉在水底。
那個打工的同鄉神秘兮兮的對大拿說，洪兵在幹活的時候，本來好好的，突然就瘋了一樣自己跳了下去。可是他根本就站在安全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不開，就這麼做了。
……
嫣兒有點尷尬的說：「設備的確是能夠繼續工作了，但是仍然無法接受聲測的反饋，軟體解碼了也不能破解。」
「沒聽說啊，」大拿撓著頭說，「老胡當年也沒給我談起過。」
「是的，」嫣兒激動的說，「真實可惜了，其實這些壁畫的文物價值非常高，如果能保存下來，讓歷史學家研究，就能修正很多遼朝和元朝的歷史。」
他心底還有半句，沒有說出來：那些守陵人，為了這個古墓，延續了一千多年，外人看來很要恆心才能做到的事，對某些人來說，就跟日常生活一樣普通。
「你這是不敢設想，說白了，就是不想把事情擴大化來理解！」老沙毫不客氣的說，「你應該要相信我的判斷！當初我理解出了偏差，但現在，我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這些事故，都是有道理可講的，換句話說，這些人的死，不是偶然的因素！」
紅兵去外地打工，是想躲什麼，但沒有躲掉！
「想不到我們待的地方這麼古怪！」二子吞了口唾沫，大熱天，他臉色卻嚇得慘白，額頭上冒出一層細汗，嘴裏吭哧吭哧的倒吸涼氣。
大拿現在突然想起這件事情，就是因為洪兵離開的時候，跟大拿說了一句話，他說：我最近常常做一個夢，夢到我靜靜的站在水中央，我還以為我會死在那個蓄水池裡呢。
這個世上，有些人，的確是肩負著使命而活著。
二子看冬生那樣，急得直抓頭髮，「我完全搞不懂你們在說什麼！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
老沙卻意識到我的意圖，「多聊一會兒吧，」老沙的說，「我的時間不多，能找個人把這些說出來，死了也安心一點。」
「老胡，一切正常。」（第一個人的聲音）
但有一件事很清晰了，那就是這個獻祭儀式還在進行。下一個首當其衝的，就是冬生。
「你對遼金元三朝的歷史知道的多不多？」老沙追問我。
「冬生叔已經神智不清，你別跟著添亂。」大拿一手架住二子。
老沙問二子，「你叔叔怎麼會這樣？」
「那個設備是聲測儀器，」老沙說，「他周期性的向地下發射探測聲波……」
老鄒瘋了。
所有的人，都知道有麻煩了，明白這個橋墩，可能不太好處理。
老沙想了想，「我看到的陰兵過道，看來也是磁場的緣故。」
老沙說到這裏，我已經忍不住也用隨身帶的筆，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拿過一張報紙，在空白處，把這幾個關鍵詞都寫下來。
電腦里的人聲又開始恢復。
我仔細看了很久，對著老沙說：「你都已經知道答案了，為什麼不跟我說出來。」
大拿從房間里找出一捆繩索讓二子拿上，對他說：「我們去蓄水池看看。」
大拿把那本風水有關的小冊子了一陣，終於不再追問，「這書還人用手寫的啊，真是不簡單。這是一個風水有關的書？」
「我已經通知消防隊，他們會來解救你們，你們堅持住。」（安全員）
大拿一巴掌把二子的腦袋打開：「你他媽的幹嘛？」
「你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二子一臉懵然，「我從來沒看見過那個村子里的人到蓄水池裡來，甚至連靠近都沒有過。」
冬生身體瑟瑟發抖，不說話了。
「鋼纜被風吹的把塔吊繞起來了！」（操作工）
「不能去，你們不能去……」冬生忽然醒轉，衝著大拿喊。
「他們在打仗？」老沙說，「原來那幾幅畫是描述當年戰爭的場面？」
「鋼纜已經被吹的飄起來了，在這樣下去，塔吊就被拉倒啦，勻速個屁啊！」（操作工）
嫣兒以為是設備的聲音停止了，正要去擺弄電腦。
譬如一般的池塘，如果有人在裏面攪拌一下，就會變得渾濁不堪，而且會渾濁很久，直到慢慢沉澱下去，再次澄清。
神偷把話說完，就舉起手，然後嫣兒也舉起來。但是讓神偷沒想到的是，老沙也把手舉起來。雖然已經二比一，無關決定。但是老沙的態度轉變，讓神偷很意外。
神偷和嫣兒同時驚訝的輕
九*九*藏*書呼。
震動感增強了，老沙再也無法保持平靜，匆匆的穿了衣服，向工廠走去。
「獻祭是做什麼？」二子疑惑的望向大拿。
「我只知道我就這麼一個叔叔，你對付他，就是對付我，我跟你沒完！」二子吵鬧著不肯罷休。
「別緊張，我們身邊沒人，很正常，你冷靜，你產生高空幻覺了。」（安全員）
「老胡！」老沙幾乎要蹦起來。
「蓄水池？就是你以前跟我說到的那個蓄水池？」老沙皺起眉頭，「你快點跟我說說，具體是個什麼情況。」
「你們說設備已經恢復了，」老沙問，「解碼的軟體也正常了嗎？」
「你說有大海，」嫣兒立即說，「很明顯這是一個打了敗仗的遼朝部落，正在離開故土，既然有大海，又是冰天雪地的，那就應該是在表示，他們沿著海邊行走……」
「還真他媽的亂了，」大拿說，「都沒完沒了。」
「收到，我看有一定的擺幅。」（第二個人的聲音）
「可惜那些壁畫都塌了。」老沙不無惋惜的說。
「不能鬆開滑輪，這是違反操作流程的，太危險，鋼纜吊著一個鐵傢伙，你想弄出人命嗎，你勻速放鋼纜，一定勻速。」（調度）
二子一想也是，吐了吐舌頭。
「不用問他，」大拿搶著回答，「老胡是我的前任，以前是這個工廠的保衛科長。」
一般人對藏族葬禮的理解，就只局限於天葬，其實藏族人的葬禮，也有塔葬、水葬、火葬和土葬，只是根據不同的死者地位和信仰的宗教各自不同而已，藏傳佛教也分黃教，紅教，白教，甚至還有黑教……
「一個在附近的塔林，還有一個在民宅的豬圈裡。」神偷問，「你知道這個幹嘛？」
大拿垂頭喪氣的蹲在門口，他是不信邪的，當年他也不怎麼相信胡隊的話。可現在，事情一齊出現，由不得他不信，關鍵是，他現在想到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收到，繼續拆卸。收到，繼續拆卸。」（第二個人的聲音）
「老胡，還有老胡沒死，」冬生身體又在開始發抖，「還有一個裝卸工也沒死，可是他……」
雖然只是電光石火間，但這件往事完全浮現了起來。大拿很不想去回憶這件事。可是沒有辦法，那臉上涼涼的感覺，和耳邊冬生的聲音，還有記憶中這件事，就像一種緊密聯繫，讓他無法摒棄掉雜念。
「你知不知道，《西遊記》里有一條流沙河，鵝毛飄不起，蘆花定底沉。過來，見識下這個蓄水池，跟那流沙河差不多！」大拿撿起片樹葉，朝池子里扔去。
「我們的設備沒有這麼大的功率，」嫣兒說，「震動來源地下。」
「回去，先回去再說。」大拿沒心思多解釋。
在大拿和二子還有冬生在回憶鋼廠從前發生事故的時候，老沙回到了神偷和嫣兒的房間。神偷和嫣兒正在搗鼓他們的設備。看見老沙進來了，嫣兒埋怨，「你敲個門能費多大的事情？」
大拿冷靜的對二子說：「剛才我迷迷糊糊的看見了下面有東西，那個東西紅彤彤的，我要把它給撈起來。」
「那我們表決一下吧，」神偷說，「我們現在決定，退出還是繼續。同意繼續的人舉手。」
「我還是問你，」老沙突然岔開話題，「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嗎？」
老沙也想到，利用活人獻祭的手段來鎮邪，用的是非常之法，跟藏葬又有本質區別，這個鎮邪的人，究竟是什麼路數，老沙還想不明白。
「壁畫！」
老沙勉強畫了幾個人物出來，就是他在泵機房兩百米地下的壁畫畫面。在壁畫崩塌之前，他差不多把那幾幀壁畫的大致都記下來了。
二子遲疑了一陣，「幫，我幫。」
老沙之所以要給神偷和嫣兒解釋這個，就是在告訴他們，聲音里傳出來的工作情形，很可能是一件事故，被磁場記錄下來。
老沙吸一口氣，「我在街上流浪的時候，遇到了我師父，他給了我一身本事，他一直在找卐字形的風水，他不缺錢，但是就帶著我走南闖北，到處尋找。直到他突然被人抓走，也沒有找到。」
「我叔又沒害死人！你別亂扣帽子！當了兩天兵了不起了！」二子見大拿這麼說，立刻反駁道。然後對著冬生說，「我們找個工地，看能不能把他們的土渣運到蓄水池這邊，把這個水坑給填了。」
「你會死，你要去的話，一定會死！那東西，你是對付不了的！」冬生急了，死勁掙扎，肉皮被皮帶划落下來，掉在地上，十分可怖。
洪兵去打工，實際上是去修高速公路。很多人都知道，修高速公路最怕遇到的事情，就是要修隧道，還有搭橋。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嫣兒在這裏並沒有閑著，她一直都很辛苦，從設備恢復開始，她一直在想方設法的分析我們接受到的反饋信息。」神偷接著說，「我們的方法也大同小異，根據聲測的反饋，分析整理地下的空間範圍和形狀，這就是我們今後要摸索的地圖。可是你看，這個寫波段都是亂的，完全不符合正常的聲測範疇。」
「你知不知道你們工廠以前有個負責安全的工人，姓胡？」老沙問冬生。
「活人獻祭！」大拿驚詫的叫出聲，因為老沙說到的這一點，跟他料想的一模一樣。
「咔咔……老胡，老胡，地下發生什麼事情了，發生什麼事情了！」（調度聲音）這個聲音變得非常的驚慌。
二子應該是擔心他出事，繩索扯得急切起來，要將他從池底扯到岸上去。
「我說了，我離不開蓄水池的水，走了我肯定要死。」冬生連連擺手，「你走吧，走了也好。」
「我不想跟你們說這些，」老沙焦急的說，「你們不是懂的多嗎，我告訴你們我看到的一些事情，你們馬上查一下。」
「你的意思是說，」老沙問，「我們腳底下的墳冢，是跟這兩個耶律的貴族有關？」
而冬生，也一個勁的往水裡鑽，按照儀式來說，應該是要死在水裡。然後是洪兵，他是被澆灌在橋墩里，究竟是屬於水葬還是土葬？
「很有可能，那幾幅壁畫就是描寫當年的戰爭，但是也有可能暗示著什麼秘密。」
神偷看了看，然後說：「這個應該是西夏文吧。」
「繼續聽下去。」神偷對嫣兒說。
大拿一愣神，黑暗就把他完全包裹住，黑夜似乎一下降臨，大拿什麼都看不見，就聽到黑暗中，咕嘟嘟的，有什麼東西在把水攪動。
他是靠走，在池子底下走。
「是不是因為出事後，其他的當事人都死了，就你一個人活了下來。」老沙步步緊逼。
大拿知道二子不是一下變得勇敢，而是比起去蓄水池，他更怕現在的冬生。
「你這是欲擒故縱是吧。」老沙苦笑，「這不是你的性格，剛來的時候，你很意氣風發，我看得都很羡慕。」
老沙到這個時候，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在鋼廠里發現的五行鎮邪局，根本是他想偏了。
「今天不知道怎麼了，鋼架的螺絲都擰不動。」（第一個人的聲音）
「你不要管了，他是安全帶鬆了，你們檢查自己的安全帶。」（安全員）
「如果你回答是相信，」老沙說，「我就可以把答案馬上告訴你，既然你不相信，那你就慢慢的聽我說了。」
「這個你也能想到？」
「如果我沒看錯，」嫣兒說，「這個應該是契丹文，但是契丹文到現在沒人能真正破譯。」
「這個卐，只是個符號而已。」
但這個蓄水池不一樣，就算大拿在裏面踩來踩去，用腳故意攪拌，也不會出現泥水污濁的跡象。
「會不會是設備受到了磁場的影響，接受到了不合理的信息。」老沙低聲說。
神偷和嫣兒更加弄不明白壁畫的意圖了，只能等著老沙繼續說，「最後一幅畫，就是這個將軍被埋葬在地下，然後那些士兵也都紛紛自盡。但是奇怪的是，那個巨大的兔子仍舊畫在裏面。」
「李隊，你真的要下水？」二子離岸三米遠，不敢靠近，生怕掉到池子里去。
使命。
然後，他就聽到很多人的嘈雜聲音響起來，有些很遙遠，有些就像貼著他的耳朵在說話。
……
鋼廠擴大規模，在旁邊的空地，建立了新廠房，建築隊建完之後，沒來得及進行收尾工作，就趕赴外地進行一項搶險任務。鋼廠領導就派了自己人，來拆卸塔吊。而塔吊的操作工，就是冬生。
「那之後，發生了奇怪的事情？」大拿急切的問，「你之前跟我說的，不是這個。」
「我怎麼暈倒了？」二子迷茫的睜開眼，摸著臉，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我什麼都看不見了！上面搖晃的太厲害，老胡，你媽的說擺幅不到三十公分，現在我這裏都偏了快一米了，你沒看見吊繩晃的厲害嗎！我控制不住了。」
「你現在心裏在想什麼？」老沙問他，「不要緊，想到什麼說什麼。」
大拿深吸一口氣，跳下了蓄水池。
「我對這些比較感興趣，平時沒事就看看書。」老沙從身上拿出一本小冊子，這是他從神偷房間里拿到手上的，開始只是想看看神偷到底在搗鼓什麼，沒想到在這時候派上用場，「我其實用不著跟你說這些，拍拍屁股走人就好，你要是想讓我幫忙，那你就得相信我，並且願意聽我講道理！」
老沙閉上眼睛，仔細回憶他在圓井底部看到的那些壁畫，第一幅壁畫在他腦海里慢慢閃回出來。
「的確如此。」
「大拿，趕快把這人送醫院，不然來不及了。」老沙大喊。
「他以前是這個工廠的工人，」大拿說，「他知道一些蓄水池的事情。」
「鋼纜晃動的厲害，我要鬆開滑輪了，你們避開！」（操作工）
鋼廠里，大拿把胡隊的事情說出來后，一片寂靜。
最清晰的，是冬生的聲音。
「廿五史只有《史記》和《漢書》仔細看過，」我老實的承認，「其他的都是匆匆翻了一下。」
「這是我師父被抓之前交給我的。」老沙說，「他已經有預感自己的會被抓住，把這個東西給了我，對我說，如果我看到類似的風水布局，我就該退休了。」
「你們聽！」嫣兒又說話了。
「收到，繼續拆卸。收到，繼續拆卸。」
隔了好久，冬生的嘴巴張開，「荷——」，長長換出一口氣來。
「我看到了一個東西，鮮紅的，在天上！和我隔得好近。」（操作工）
三個人計劃完畢，到了晚上分頭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