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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大理相見

第十三章 大理相見

晚九點,是大理洋人街最韻味十足的時候,隨處可見金髮碧眼的鬼佬,還有身著金花裝的少數民族美女。這條路原名護國路,此路東西走向,長一千米,寬七米,青石鋪面,因民國初年雲南人民反對袁世凱稱帝,起兵護國而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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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關風,上關花,下關風吹上關花。蒼山雪,洱海月,洱海月照蒼山雪。
出於職業敏感,周昆保這輩子最怕的就是病人,他大步一邁趕緊閃躲,可旁邊的保鏢可就沒這麼幸運了,那輛三輪車就像長了眼睛一樣直直地往他們身上撞去。只聽哐當一聲,三輪車翻倒在地,被撞得摔了個大屁墩,車斗正好罩住了他的大半個身體。老太婆比他更慘,直挺挺地滾落在地,被三輪車壓住了一雙腿,過了好一會兒才哼哼唧唧地叫喚起來。
錢老表真的逃走了嗎?
周昆保鬆了口氣,原來這兩個混蛋躲到了大理,找到了人就不怕拿不回東西。
這種小事他們都不用親自出面,現在還需要商量拿回那瓶病毒后該怎麼處理的大事。誰也想不到,會計剛出門口,就被人盯上了。
「要不要好好感謝一下艾米呢?是他發現了那個配方和病毒的研製報告,還在最短時間內給發給了政府部門。」梁融是負責跟艾米聯繫的人,如果不是這位看不見的兄弟,這次的任務恐怕難度會加大許多。
「周董,我們是……」
「送上門來就別錯過了,有DV機嗎?我先準備一下,你們就等著看好戲吧,我保證這小子再也不敢行騙了。」花不毀脫掉了黑色作戰服外套,露出了那件從花家山莊拿出來的釣魚馬甲。馬甲上有前前後後里裡外外共計二十來個大小口袋,每一個裡面都裝了些零零碎碎的東西,有魚鉤,魚線,魚餌,不過最後他掏出來的卻是一個不起眼的ZIPPO打火機。
「趕時間的話就下次再談吧,反正我們不急。」花不毀掐滅煙頭,起身就要走。
「來來來,我也看看,梁融的手藝怎麼樣。」花不如也湊了過去,只見畫面中的自己完全是一副病怏怏的太婆相。密匝匝的皺紋,乾癟的臉頰,還有滿頭的白髮,乍一看還真是位老太太,而且還是位年輕時漂亮過的老「金花」。
「毒品?不,警察同志,你們誤會了,我是傲龍製藥的董事長。」周昆保趕緊解釋。
「董事長,您說那兩個傢伙真的會回頭來找咱們?」程主任小心翼翼地提出這個問題。事發三天了,威雲製藥那邊已經決定打官司,公司的股票這兩天一個勁地跌,再鬧下去就要不可收拾了。
走在街上,總能聞到酒肉和花香的誘人氣息,周昆保自我感覺良好地帶著幾名保鏢,在程主任的陪同下踏上了洋人街的石板路。九-九-藏-書臨行前換上了休閑裝,此時的打扮倒也有點像遊客,就連裝錢用的袋子也是大號的旅行袋,幾個人走了一路也沒吸引多少注意。
「別緊張,我來看看要不要幫忙。」一個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站在背後。
很快就有人回帖,該男子講述一些事在自己或者朋友身上發生過,事發二十四小時后,公安機關介入此事。
「小子你太客氣了,應該是我們敬你才對,是你救了急,否則的話,我現在還要忍受痛苦。」花不毀舉起杯,一飲而盡。這樣說是因為陸鍾他們請的黑客朋友在進入周昆保的電腦後還發現了那個毒藥的配方和解藥,花不毀自己就制出了解藥,所以後來的幾天,沒注射周昆保的緩釋劑也沒有再發作。
見到這熟悉的笑容程主任立刻明白了周的意思,當然不會是真的給,不過做做樣子還是必須的。他趕緊吩咐下去,叫會計帶由保安護送著去銀行取兩百萬的現款。
錢渝不想耽誤時間,只好也下車去。剛開車門,不知從哪兒就冒出一隻手來,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兄弟,怎麼了?」
「你們說,姓周的發現他們搶回去的那個袋子里裝著的全是過期雜誌的話,會怎麼樣?」單子凱拈起一枚青梅放進嘴裏,美滋滋地說。
「賢侄的意思是,願意告訴我?」聽完這番話,老韓面露喜色。
「不必了,我還趕時間,直接交易吧。」周昆保本能地拒絕。
「乾爹,這是昨晚給您留的定妝照,要是天龍八部重拍的話,您就是段王爺的最佳人選。」司徒穎舉著手機遞到老韓面前,邀功似的撒著嬌。
在洋人街上交易之前,讓周昆保喝下的雲南紅中下了花不毀親自配置的加大了分量的毒,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周昆保和他的兄弟都被隔離起來審查,每天忍受蟲蟻噬骨的極端痛苦時一定會為自己犯下的罪孽感到後悔。
錢渝只覺得說不出的頭暈目眩,鼻息中好似嗅到一線奇異的芬芳,可等他仔細分辨卻又什麼都沒有……
大理的風花雪月四景是出了名的美,點蒼山上十九峰,十九峰中十八溪。此時正值繁花盛開之際,一行人泛舟而行,蒼山為景碧水為台,飲青梅酒談江湖事,好不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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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寶在手,感覺好多了。」花不毀把那小管捧在手心,踏實地笑了。於他來說這貌不驚人的小管粉末就相當於小李飛刀的飛刀,丐幫幫主的打狗棒,離開一會兒就渾身不自在。
媽呀!司機嚇壞了,趕緊開門跑到後面看去。
花不毀說完,陸鍾已經從包里掏出了那個密封瓶,並打開瓶蓋,把那瓶綠色的液體拿了出來。周昆保眼睛都直了,這就是自己研究了兩年也沒搞成功九九藏書的東西,只要這東西在手,一切問題都能擺平。可陸鍾沒容他得意,另只手已經掏出了一隻鐵鎚,並高高舉起:「您要是玩花樣,我們也就不客氣了。」
當然沒有,他逃下車時單子凱伸手朝他探去並不是使(捨去)五百錢,他只是把一枚紐扣大小的定位器放進他口袋而已。
就在手銬戴上周昆保的手腕時,四下里的閃光燈亮個不停,一下子冒出七八個端著專業相機的人。
「真給他們兩百萬?」程主任老狐狸般的眼中閃出一絲狡黠。
「是不是誤會我們自然會搞清,你說沒有毒品,那你手裡的這罐東西是什麼?」警察馬上提出質疑。
「對了,您老有話就直說吧,我就知道,您大老遠的來找我肯定有事。」花不毀忽然想起了什麼,認真地看著老韓。
「您放心,我們對腦袋一直都很小心。」花不毀爽朗地笑笑,拎起旅行袋跟在陸鍾後面跳上了一旁的摩托車,陸鍾轟響油門,飛快地朝前開去。洋人街可是步行街,通常禁止摩托車駛入的,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裡進來的,居然還大搖大擺地把摩托車開出去。
「周董,來來來,我們給你留了好位子。」花不毀的口吻就像見到了多年未見的老友,這讓周昆保很不習慣。不過既來之則安之,他也不是沒見過世面,馬上大大方方地在他們對面坐下。
「別,你牛,我喝還不行嗎?」周昆保雖不是江湖中人,但也久經商場,早就猜出這兩個傢伙肯定是有備而來,再說又是這樣一個人滿為患的地方,都不好明搶。
「哎呀,哪個沒長眼睛的東西,哎呀,我老命都要丟在這裏……」老太婆哭起來一套套的,一雙手還有節奏地在地上打著拍子。
「您別心急啊,來,先喝一杯。」陸鍾露出了招牌微笑,叫夥計拿來一個酒杯,斟上一杯雲南紅。
「六哥真不是蓋的!當初我聽你說要去地下室陪大哥時提醒過,姓周的肯定會把用在大哥身上的毒也同樣用在你身上。但你沒有絲毫猶豫。」花不如一直記得陸鍾做出決定時那堅定的眼神,心存感激,「現在也好,姓周的反被自己的葯所制,在監獄里可要吃上一陣子苦頭了。」
「賢侄,被你看出來了。」老韓正在琢磨如何開口,順勢脫口而出,「其實這次來,是想跟你打聽打聽江相秘籍的下落。」
「多謝賢侄相告。」老韓再次舉杯,得知了秘籍的下落比什麼都開心。
好在周昆保早有計劃,不怕他們跑,摩托車剛駛離洋人街的範圍,立刻有人跟了上去,對方有摩托車也有汽車,光是看那改裝過的發動機就能看出其專業程度,一定是周昆保花了高價請來的。
此言一出,大家都安靜了下來,這不僅關係著老韓的心事,也關係著下一站的方向。
「看來他https://read.99csw.com還真跟咱們有緣呢。」
至此,周昆保踏上洋人街一共不過十五分鐘,而他的命運從此改變。
車手得手后馬上給周昆保彙報了戰果,周昆保很得意:「想跟我玩,你們都還嫩了點。」他大手一揮,正欲帶著手下離開,卻見前方冒出十多個警察,很快就有人用槍指著他們:「不許動,我們接到報案有人在這裏進行毒品交易,請配合我們的工作。」
花不毀思忖片刻,認真答道:「父親出國前叮囑過此事不能外傳,但如今江相式微,再沒人出來撐起天地恐怕就真的要沒落了。如果連門派都沒了,守著這個秘密也毫無意義。」
周昆保臉色鐵青,極力忍耐著不要發作,可他手下的保鏢們卻忍不住衝上前,去搶過記者們的相機使勁地往地上砸。記者們也不幹了,居然敢在眾目睽睽之下砸他們吃飯的傢伙,沒天理了!性子暴躁的已經跟保鏢打了起來,性子緩的則忙著搶救爛相機裏面的記憶棒。畢竟有警察在,哪裡容得打手們撒野,隊長一聲令下,警察和保鏢還有記者們混戰在一起,旁邊的遊客們紛紛掏出相機DV機把這珍貴的鏡頭一一攝入,還有人已經用手機把視頻發到了網上。
簡訊中並沒說具體在洋人街什麼地方,所以周昆保倒是一邊走著,一邊四下打量,整條街走了一半,他就在一家生意最火暴的餐吧門口發現了那兩個讓他時刻惦記的男人。桌上擺著幾瓶酒,還有剛剛吃空的兩個餐盤,兩人手裡夾著煙,看起來很悠閑。
「在呢,您放心。」花不毀愜意地吸了口煙,指了指陸鍾。
「您老早就到了退休的年紀了,我爸可比您會享受多了,一直忙著週遊世界,平時連個電話都沒有。」花不如嬌嗔道。
不過當下也沒人在意,雙方都是急於求成,周昆保接過那瓶病毒立刻變了臉色:「要是讓我知道東西有問題,小心你們的腦袋。」
二十分鐘后,錢渝乘坐的的士終於靠近。司機是個老實巴交的漢子,客人給的價錢也算公道,便一句話也不說,專心開車。錢渝余驚未平,在後排閉目養神,心裏盤算著今後該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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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這就對了。」眼看周昆保一飲而盡,花不毀笑得更開心了,「好了,已經是朋友了,你就不能耍我們啊,來,把錢和秘方給我們吧,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東西呢?」他不是來吃飯的,更不是來交朋友的,所以沒必要拐彎抹角。
忽然一聲巨大的轟鳴從車尾部傳來,此刻車速正常,路面也平整,難道是車出問題了?司機連忙急剎車,錢渝差點碰了頭,但這節骨眼上他也沒空計較,趕緊回過頭去,只見車後面冒出了濃濃的白煙,不知燒https://read.99csw•com著了什麼。
小心地拆開打火機的內芯,擰開固定棉墊的黃銅螺絲露出下面浸滿了機油的白色棉芯,再把棉芯小心地掏出來,最後花不毀手裡出現了一個比火柴棍粗不了多少的黑色玻璃管。玻璃管里乘著半瓶看不出顏色的粉末。
此時,數十家國內視頻網站已出現了一個奇怪的視頻:史上最虔誠懺悔。視頻長度有半個小時,畫面中也只有一個男子,另一個問話的人始終沒有出鏡,該男子喋喋不休地訴說著自己曾去過哪些地方,騙過多少人,用什麼伎倆騙的,偷過些什麼車,銷贓時得了多少錢。整個畫面取景完美,男子面目堪稱高清,毛孔亦可辨,訴說這些的同時他的眼睛也是睜開的,看起來意識完全清醒。
「您太客氣了。我這條命都是你么救下的,這可是天大的人情,別說是一個秘密,就算是要我的命,也隨時可以。」花不毀不愧是條漢子,說話利落爽快,「聽說秘籍共有四部,這位大師手中的是哪一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現在人在上海,今年四十八歲,是名大相士,名叫柳喜蔭。」
單子和司徒穎的耳蝸里也帶著黃豆大小的內置式耳機,剛才那番談話雖然隻字片語,但在密閉的車廂內還是能清楚地傳遞給陸鍾他們聽到。此時,梁融開著車正賓士在前往大理的公路上,他們聽到那個冒充陸鍾招搖撞騙的人居然就是偷車賊錢渝時,全都哈哈大笑起來。梁融把車停在路邊開啟了追蹤器,很快就能看出錢渝乘的士也朝著大理方向駛來。
保鏢也吃痛得緊,心裏更是懊惱,根本就是那個推車的人自己不看路,這老太婆好不講理。他本想發作卻被周昆保攔下了,看老太婆的打扮應該是本地居民,雲南民風彪悍,在人家的地盤上可不能充大頭,這老頭老太一把年紀,沒準兒女成群,真找起麻煩來沒準自己吃虧。眼下還有大事要辦,也沒空糾纏在這點小事上。他讓程主任賠了老太婆幾百塊錢,又道了歉,這才了事。
「你別忘了,他們沒有解藥。」周昆保雖然一副勝券在握的調調,可心裏也在打鼓,按說這三天沒有緩釋解藥注射的話,他們早該痛不欲生了,何以現在還沒聯繫自己?正愁著,忽然手機響了起來,一條簡訊收到:想要寶貝,今晚九點帶上解藥和兩百萬現金來大理洋人街。
「不服老不行啊,身體大不如前了,我的戲份最少,就是在最後跑了個龍套,外加打了幾通電話給記者和警察。」老韓雖然身體不適,可手裡還是夾著雪茄。
「你說呢?」周昆保奸笑著反問了一句。
上海?司徒穎可不想去,因為她最大的冤家就在那裡。可惜,沒人注意到她的表情。陸鍾現在正為老韓的高興而高興,過慣了城市生活的單子凱和梁融也已經感覺遊山玩水幾天九九藏書就夠了,一心想要回到燈紅酒綠的大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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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那兩名車手衝著花不毀手裡的旅行袋下手,可花不毀卻完全沒有要保護的意思,甚至高高舉起了一雙手做投降狀,任由他們把手裡的旅行袋搶去。
第二天傍晚,赤身裸體的錢渝在一堆垃圾中醒來,他完全記不起昨晚在高速公路上發生過什麼,記憶在的士車發出轟鳴,他下車后被素不相識的人拍了一下肩膀后戛然而止。
「周董,我是證劵報的記者,請問您手裡的真是毒品嗎?」
那隻手落到錢渝肩頭的一一瞬間,他已然大驚。去年在南平被六哥拍怕了,這一年來他最忌諱的就是這個動作,他反感地回頭,一聲大喝:「誰?」
最後,陸鍾提議留下三百萬給花家兄弟,雖然錢不多,但也足夠幫助省內少數民族學校添置一兩台中檔電腦,學會使用電腦,很可能改變一個人的前途和命運。
這裡是高速,沒有意外情況的話,一般的車只有在收費站或者電子狗測出附近有測速雷達才會減速。為了成功攔截錢渝,梁融在車后工具箱里搗騰了半天,最後翻出兩個罐頭一樣的玩意出來,稍作加工。
「這……這是……」周昆保一時語塞,他不敢說也不能說這是一瓶比毒品還禍國殃民的病毒,只能暫時束手就擒。
「周董,我們是雲南晚報的,能不能請您就最近威雲製藥要提起訴訟的事發表一點看法。」
「那當然,那兩百萬就是為他要的,大家沒意見吧。」做事要公道,雖然是陸鍾設的局,但最後也得徵得大家的同意才行。
「別!別!別!」周昆保一口氣說了三個別,經過這幾天的提心弔膽,現在他願意拿一切換這個小小的瓶子。他打了個手勢讓手下人把旅行包拿出來,順便從懷裡掏出了一張手寫的字條,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許多種藥物的分量和配比:「這就是解藥的配方,你們拿回去吃上一個星期就可以完全化解體內的殘餘毒素。錢在包里,不用在這裏看吧,人多眼雜,不太合適。」
「搞製藥的做點什麼出來還不是輕而易舉。」旁邊圍觀路人也忍不住嘰歪了一句。
「唉唉唉唉,請讓讓讓讓……」一個冒失的老頭大喊著從旁邊的路口沖了過來,他滿頭白髮,手裡推著輛三輪車,三輪車的斗里還坐了位穿著民族服裝的老太婆。老太婆正縮成一團,躲在污糟的被子里,不停地呻|吟,看樣子是要趕著去看病。
「公司都停牌了,他沒空為兩百萬發愁。」陸鍾執起酒壺為各位滿上一杯,清新的風吹過他的臉頰,帶來一絲久違的愜意,「諸位,讓我們好好敬花家二位前輩一杯。」
「好,不看就不看,我信得過你。」居然信得過無良奸商,花不毀這話好沒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