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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潛伏的凶靈

六、潛伏的凶靈

「我也不相信是她,但就事論事,沒準她是想把自己偽裝成受害者呢?別人看到那個娃娃后,只會認為她也是兇手的目標,這樣就不會懷疑到她了呀?」
「嗯。只是,我很擔心牛芳……」林穎無不擔憂地望著紀如萱,小聲說道。
「嗯,我也這樣想的。」林穎向前走了一步,用更輕的聲音說道,「說實話,我不太信任她。」
張佳茗又不在寢室,紀如萱感覺,她最近好像一直看不見人,也不知道在忙什麼。
「這麼著急幹什麼,放你那就是。」紀如萱客氣地說。
因為已近中午,校門正對面那條頂多三百米長的直路上此刻熱鬧非凡,學生們三五成群地走在路上,大多行色匆匆,好像很趕時間似的。
突來的說話聲嚇了兩人一跳,轉頭一看,是同班級的一個叫張茜茜的女生,正氣喘吁吁地站在樓梯口處,看樣子是剛上樓。——她所住的宿舍也在這層樓上。
衛生間里會不會有危險?
「你自己找吧。」牛芳沒精打采地說道。自從曉曉出事後,她就像換個了人似的,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經常坐在床上發獃,叫她幾聲都聽不見。甚至晚上所有人就寢之後,紀如萱還聽到過她捂在被子里偷偷哭泣。
林穎淺笑起來。「到時候我給你們當伴娘吧。」
張佳茗笑著看她一眼,「你看過《生命的留言》那本書嗎?是一個癌症患者臨死前寫的,書出版后這人就死了。說實話,書寫的不怎麼樣,但裡邊有句話對我感觸很大:人生就像一場聚餐,總有人中途退席,而其餘的人必須好好吃完這頓飯。死亡本來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我們都該看開一點。」
蔣冰兒開門見山地告訴她,警方目前在將那個娃娃背面的文字做筆跡鑒定,第一批拿來做比對的就是她們寢室所有人的筆跡。「別忘了你們第一次到警局時,填過一張信息登記表,用的就是那上面的字。」蔣冰兒說。「結果你、林穎、邱素靈,還有那個叫張佳茗的都被首批排除嫌疑了。」
蔣小樓「呵呵」笑道:「這倆人真行啊,跑這麼遠來約會,難道是怕人看見嗎?」
唱的真好,人生最大的煩惱就是總是有太多煩惱。
「她啊……」紀如萱想了想,「還是別說了。」
「你那些問題都是涉及案情隱私的,人家才不會回答。」紀如萱說道,「等回頭我打電話給小冰姐,問問她吧。」
紀如萱正暗自揣測著,林穎那邊已開口說道:「這不會……又是什麼警告吧?一想起曉曉……我、我就好害怕,」說到這,林穎一把抓住紀如萱的手,「萱萱,牛芳不會跟曉曉一樣——」
「討厭啊你!」紀如萱扭動了一下,沒甩開他的手,只好任其自由發展。這隻手很快往上移動,摸到胸罩的帶扣,老練地解開來。
「那也不一定,比如一個人死了,喝完孟婆湯,過去的事就會什麼都忘掉,然後來世重新開始。」
因為不想再被人問及劉曉曉的事情,紀如萱沒有著急去上課,想再等一會兒,反正只要不遲到就行。
「她說警方對我們提供的線索很重視,正在調查之中。要我們注意安全。」
「上次借你的書,看完了,要還給你,找不到人啊。」張茜茜說著打開背在身上的斜挎包,掏出本黑色封皮的小說書,書名叫《天蝎森林》,是紀如萱兩周前一次逛書店時隨便買的,就為封面看著漂亮;至於內容,她還沒來及看,就被前來寢室串門的張茜茜借走了,想想已是一個多星期前的事了。要不是她來還書,紀如萱還真想不起來這檔子事。
「幹活了,別看了!」婦女朝她嚷道,男人悻悻地合上雜誌,往小板凳上一放,站起身來。紀如萱正好就站在板凳前頭,低頭瞅了一眼雜誌封面,背景圖是一個幾近裸體的少女,上下要害部位都被橫向排列的文字擋住,上面擋住胸脯的那行字的內容是:女大學生為何淪為好色局長的玩物,下面是:與小保姆的一夜風流。雜誌名叫《錯愛》,後面還用小字註明:男色版。
紀如萱沒心情跟她貧,冷冷說道:「太遠了,我不想去。」
「嗯,謝謝小冰姐。」
「嗯,你聽好了:牛芳有可能就是在詛咒娃娃背後寫字的人……」
又過了幾分鐘,紀如萱估摸著上學的人沒那麼多了,便招呼牛芳和邱素靈出發,林穎也跟她們一起出了門,一直同行到教學樓下,林穎才揮手道別,朝校門方向走去。邱素靈望著她背影冷哼了一聲。「這丫頭,越來越鬼了。」
邱素靈從床上跳下來,冷聲說道:「你怎麼知道一定不點名?我看你是做好掛科的準備了。」
原來不是邱素靈對她有成見,連林穎也是一樣。紀如萱心想,可能因為她剛搬來不久、彼此還不熟悉的緣故吧,而且可以毫不客氣地說,她搬來的真不是時候。
天涯無盡頭,人生卻苦短。
「這你就別管了,走著瞧吧,那個男的才不是什麼好東西。」邱素靈說完兀自走進了教學樓。紀如萱側頭看向牛芳。「她到底在說什麼?」
「我是說,把情況告訴正在調查火災真相的警察,上個娃娃不是在他們手上嗎?他們應該會重視這個情況的。」
「大晚上的,誰能看見。」
「嗯,我們雙方父母都見過面了,不瞞你說,已經訂婚了。打算畢業后就領證和舉行婚禮。」
猶豫片刻,紀如萱還是退縮了,徑直走到自己那張床前,在爬上去之前,看了一眼仰面躺在下鋪的張佳茗。她的眼睛居然是睜著的!
這無疑是一道逐客令。林穎還想打聽什麼,還沒攢夠足夠的勇氣提問,就被紀如萱拉著走了。當然走之前不會忘記跟人家道再見。
在中年婦女的身後,估計是她丈夫的一個胖胖的中年男子,腰間系著白圍裙,大馬金刀地坐在一方很小的板凳上,神態悠閑地捧著一本雜誌在看。
「啊?那你怎麼知道?」
「可是我喜歡你啊!」女人停了半晌,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了一聲。
「遠什麼呀,晚上我們在市區吃飯,然後打車回學校,我今晚也要回去呢。」
「好像是化妝盒吧,于蝶(公司唯一的那個美女)的東西,我也不清楚。昨晚上公司加班,忙到很晚,我就帶他們過來吃飯了,這裏離公司近點嘛。」蔣小樓面帶微笑地解釋道。
高飛又微笑著朝坐在沙發上的紀如萱和林穎二人望去。「感謝你們提供的這個情況,對破案也許很有幫助,我代表我們警隊再次謝謝你們。」
蔣小樓得逞了,解下胸罩后,他將紀如萱上半身放倒,使其躺在自己大腿上,一雙手拉開上衣,往胸前最堅挺的部位覆蓋上去……
「兩年前去世了。」
「你是我老婆,誰敢動你,呵呵。」
放學后,紀如萱同牛芳和邱素靈交代了一聲,自己晚上可能要回來晚一點——她們一直就像一家人一樣,一般誰有什麼事要晚歸,都會事先交代一聲,免得擔心。
「嗯,兩份。」林穎說。
「我們也想不通,所以,還是等筆跡鑒定結果出來再說吧,估計也就是幾天的事,反正九-九-藏-書你也知道這事了,到時我打電話告訴你結果吧。」
很快,侍者端著兩杯咖啡過來了。
「呵呵,牛芳又不是從舊社會穿越過來的,連你這樣的豬頭都知道,她會不知道?這麼笨的人也配搞陰謀害人嗎?」
「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嘛。再說我家裡有點事,請好假了,明天就走人,要兩個星期才回來呢。」
林穎用手背擦了擦泛紅的眼睛,說道:「我回頭把情況跟老邱說下,這種事多個人總是好些,而且她睡覺最驚了。至於那個張佳茗……要不要跟她說?」
路邊有很多挎著籃子賣新鮮水果的農人,用當地幾乎沒人能聽懂的土話吆喝著,他們的顧客基本是女學生,而且是長的不很漂亮、身材也不很好那種。美女才不會在路邊買這種廉價水果,況且,總有人買給她們吃。
看來這件事與她無關。想了想,紀如萱又問:「那麼,你有沒有把書借給別人看?」
這家店裝修得還不錯,很有種歐洲古典的風格,若干張小巧的雙人桌圍著大廳擺成一圈,每個桌子上都放著一個香爐似的玻璃器皿,裏面盛滿了水,水上漂浮著一根短而粗的蠟燭,將氣氛烘托得十分優雅。大廳的里側,是一個階梯式的舞台,上面有穿燕尾服的年輕人在拉小提琴,二人進去的時候,那人剛好拉到莫扎特的《小夜曲》,很好聽的一首曲子,儘管對大多數人來說,這些曲子聽起來都是一個樣,區別就在於作者是誰。
「呃……有個老鄉從市區過來看我,我想陪她到處轉轉,反正下午是自習課,又不點名。」
「哼。」紀如萱別過頭去。
沉思片刻,蔣小樓一開口就語出驚人:「娃娃後面的字不可能是牛芳寫的。」
「什麼東西?」紀如萱不動聲色地問。
「上午的課我不去了,你們快走吧,要遲到了。」牛芳爬上床鋪后說道,伸手找紀如萱要那本書。給她后,便躺在被窩裡看起來。
雖然來到南校區有段時間了,但紀如萱從未嘗過這些路邊小吃,故而不知道這所謂的「沂蒙山特產小吃」是什麼東西。於是說了聲「隨便」,便同林穎一起走了過去。
紀如萱前腳剛踏進寢室,蔣冰兒的電話就打來了。她瞅了眼正在看小說的牛芳,快步走出寢室,到走廊上去接電話。
從紀如萱手上拿到娃娃后,高飛先大致看了看,便打開抽屜,取出上次火災后從劉曉曉那裡拿到的娃娃,放在一起比對,發現兩個娃娃一模一樣,於是翻到背面,仔細端詳起各自背後的兩行紅色小字來。
吃完飯,蔣小樓提議去唱K,放鬆一下,被紀如萱斷然拒絕了。儘管她也不想自己心裏裝著太多事情,這種感覺太累了,但是此時的她,壓根就提不起興趣去干一切娛樂的事情。有人在失戀的時候連飯都吃不下,是同樣的道理。
「哦對,我差點忘了。那你快點洗臉去,不然真要遲到了。」
「出來散散心吧,正好也到我公司轉轉,開張這麼多天你還一次沒來過呢,你這個老闆娘也太不稱職了吧?」
是一張藍色信紙,紀如萱開始還以為是書籤什麼的,好奇地抽出來一看,上面竟然用藍色圓珠筆寫了一句話:如萱,千萬小心你身邊的人。
紀如萱點點頭,「對了,公司名字為什麼叫『鄭和』?」
「嗯,你吃那個嗎——」林穎伸手指向路左邊一個賣小吃的帳篷,紀如萱定睛一看,只見帳篷頂著印著一行漢字:沂蒙山特產小吃。
接下來,蔣小樓便給紀如萱介紹起公司的業務範圍,什麼廣告設計、程序開發、硬體維修等等,紀如萱聽得如墜雲霧一般,她原本就不太懂計算機方面的知識,於是不耐煩地打斷蔣小樓滔滔不絕的講述,「好了好了,你也別解釋了,免得我越聽越糊塗。」
幸好是天黑,紀如萱心想,否則蔣小樓看到自己臉紅的樣子,一準又要取笑了。
林穎點點頭:「還是小心點好,就像曉曉那件事,早知道我們當天晚上不睡覺就好了……」
詛咒娃娃是在牛芳的枕頭下邊發現的,當時幾個人都是剛起床,牛芳先去上廁所,已經穿好衣服的紀如萱坐在林穎床上等牛芳出來,好進去洗臉刷牙。
「喂,你們倆在這幹嘛呢?」
為了不讓自己有時間胡思亂想,紀如萱伸手朝牛芳所睡上鋪的枕頭下邊摸去——她知道牛芳一直有將小說書放在枕頭下面的習慣,於是想看看牛芳最近在看什麼書,如果牛芳再不出來的話,就隨便翻兩頁打發時間。結果確實也摸到一本書,不過旁邊還有一個軟綿綿的東西,紀如萱沒有多想,拿書的時候順手將它帶了下來。
哭聲是從衛生間的排氣管傳出的——因為有洗浴間,學校可能是擔心洗澡后水蒸氣集在屋裡散發不掉,會弄濕牆壁,於是在洗浴間頂上裝了一個排氣管,一直通到樓頂天台,洗完澡按下開關,水蒸氣很快就能被排出去。只是今晚從排氣管出來的不是水蒸氣,而是與往日聽到過的一樣的嗚嗚咽咽的女人哭聲。
紀如萱拍了拍心口,「你怎麼還沒睡啊?」
紀如萱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答案。她只是深切感到,這件事情還沒有完。假如牛芳成為第二個犧牲者,那還會不會有第三個、第四個?
快放學的時候,蔣小樓打來電話,約她到市區去玩。
紀如萱一下怔住。
她大概還沒有看到那個娃娃吧,這樣想著,紀如萱鬆了一口氣。
「去天台透透空氣怎麼樣?反正也睡不著。」
紀如萱的心情又變得沉重起來。
「那恭喜你啊。」張佳茗笑了兩聲,突然彎腰趴在她耳朵上,小聲問道:「你把自己交給他沒有?」
「快睡覺吧,我有點困了。」
「看到心上人躺在別人懷裡的感覺如何?」女人挑釁地問。
這一連串怪事背後,肯定有一個策劃和實施者,這個人利用詛咒娃娃的傳說迷惑大家的視線,來掩飾他(她)罪惡的行徑。可是事實真是如此嗎?這個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紀如萱原先猜測他(她)定是與劉曉曉有仇,才費盡心思地製造了那場火災,結果……他(她)顯然已達到了目的,現在卻為何又把魔爪伸向牛芳,總不會跟牛芳也有仇吧?
「哦,好好。」蔣小樓尷尬地點點頭,飛快地將小盒子塞進口袋裡。
「沒準她不知道筆跡鑒定是怎麼一回事呢……」紀如萱怯怯說道。
「張佳茗——」
紀如萱搖搖頭,問:「你認識她?」
「知道你心裏還在難受,我這不是幫你找樂子嗎?」蔣小樓笑道,抬頭看了看窗外發灰的天空,「天快黑了,咱們去吃飯吧。」
紀如萱如觸電一般彈坐起來,往下將衣服拉好,胸罩是沒時間帶上了,只好裝進背包里,就這樣兩個人按原路快步走出了樹林。
「得了!」紀如萱瞪了他一眼:「我沒心情開玩笑。」
在侍者的引領下,兩人來到角落處的一張空桌前。紀如萱不看菜單,直接要了兩杯咖啡,以及兩份豬扒飯——紀如萱每到西餐廳必點的菜,別的西式菜她都吃不好。況且豬扒飯九*九*藏*書的味道確實很不錯。
掛上電話,兩人便坐車趕往市公安局——刑警支隊隊部設在市局裡,首先找到蔣冰兒,在她的引領下見到了負責劉曉曉那個案子的專案組組長高飛,紀如萱曾聽過他的大名:許由市刑警支隊隊長,當地赫赫有名的神探,理工學院近兩年發生的幾宗人命案都是在他手上破掉的。
紀如萱有些吃驚地看了看她。「我去,再等會兒吧,十分鐘后再走。」
「我也不想去了。」林穎說,「反正也不點名。」
紀如萱連連搖頭,想要撇開這個想法。無論是從姐妹情感還是犯罪動機出發,她都不願相信牛芳是這樣可怕的一個人。那麼,還是不要胡思亂想了,就像蔣冰兒說的,一切等筆跡鑒定結果出來再說吧。
「假如有人一心要害她,沒人能阻止的了,哪怕你二十四小時看著她,也總有疏忽的時候。」
林穎咬了咬嘴唇,輕聲道:「那牛芳怎麼辦?警察局會不會派人保護她?」
蔣小樓的公司開在市中心一個較為繁華的商業街上,全名叫「鄭和計算機應用有限公司」,一共四間屋子,加起來估計有三百多平米,其中兩間是倉庫,到處擺滿了各種電腦設備。另外的兩間則是辦公室,加起來一共四個員工,三男一女,都是年輕人,那個女的長的很漂亮,坐在一張嶄新的紅木辦公桌前,在用桌上的電腦工作——也沒準是在偷菜。紀如萱進門時,她抬起頭,友好地朝她笑了笑。
「嗯?」牛芳皺起眉頭。
紀如萱想了想,還是先給蔣冰兒打去電話,把情況說了一遍,徵求她的意見。
「對了,牛芳不會出事吧?你知道的,曉曉也是收到詛咒娃娃的第二天出的意外,所以……」
張佳茗緩緩搖了搖頭,「什麼都沒有。」
「啊,我去市區有點事,順便買點東西路上吃,方便了。」朱老師笑眯眯地說道,然而,當她不經意看到站在林穎身邊的紀如萱時,笑容突然間僵住了,愣了有幾秒鐘,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怎麼在這?」
「我早就跟你說過,我的事不用你操心!」男人冷冷說道。
紀如萱著急地叫了她一聲,但沒用,張佳茗還是飛快地下到了七樓,走廊上很快響起她匆匆的腳步聲。
「不會吧?」紀如萱瞪大眼睛。
汽車晃晃悠悠開出了市區,上了一條田間土路。紀如萱趴窗戶朝外看,只見路兩邊到處種著金燦燦的油菜花和青青麥苗,一直向遠處延展到目光不能所及之處。
紀如萱猶豫了一下,也跟著快步跑下了樓,穿過走廊,剛到自己宿舍門前,看到張佳茗正神色異常地從衛生間里走出,門是開著的,哭聲早已消失無蹤。
紀如萱拗不過他,只好答應了。
兩人離開之後,一個漆黑的人影從樹林里閃出,徑直走上了空地中間的平台,站定在兩人剛才沒幹好事的地方。然後,面朝他們消失的方向,重重地嘆了口氣。一串滾熱的眼淚,滴落在腳下的大理石地板上。
也許是未到吃飯的正點,客人還不是很多,都是一對對的情侶,相對坐在桌前,一邊喝咖啡一邊小聲聊天。
「今天上午什麼課?」牛芳邊走過來邊問,並沒有發現兩人的異常。
紀如萱輕嘆了一聲:「事情都過去了,別再提了,免得大家都難過。」
「跟他們打個招呼啊,怎麼了?」
「真沒什麼事,你難道連這都不相信我?」
「嗯,你說的對。」紀如萱突然微笑起來,不再跟他辯論了。「我相信牛芳是好人,剛才是故意說的,為了引出你的分析,好加強我的信心。我現在舒服多了。」
「那怎麼辦呢?我好擔心……」林穎皺起眉頭。
「是不是有點抽象了?我本來想叫哥倫布或麥哲倫,但感覺上差不多,老鄭畢竟是中國人,聽著親切點。」
「噢,對不起。」紀如萱暗暗責怪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正想說點什麼來補償,張佳茗搶先問道:「說說你吧,我聽說你男朋友也在這所學校上學,而且長的很帥是吧?」
「怎麼樣?」紀如萱栗聲問道。
儘管已做好心理準備,但真正得知這個真相時,紀如萱還是感到了強烈的震撼,握著手機的手指都開始顫顫發抖。怎麼會是牛芳呢?這怎麼可能?
「滾!」
然後,在二人儘管語氣冷淡、但卻透著關懷的囑咐聲中,紀如萱走出了校門。
「咱們就這樣回去了?」出門后,林穎還有點不甘心地說道。
「別瞎說!」紀如萱粗聲打斷她,但心裏同樣沒底——曉曉當初正是接到這個娃娃不久后出的事,現在,同樣的娃娃又出現在牛芳的枕頭下邊,這當然不會是什麼好事。紀如萱越想越怕,「我們還是報警吧。」一番猶豫后她說道。
「噢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牛芳呢?」紀如萱愣了愣,急忙問道。
「就這些嗎?沒了?」
「放心吧,只要我們儘力看護好她,不會有事的。」紀如萱安慰她道,心裏想著,無論如何,一定不能讓劉曉曉的悲劇再在牛芳身上重現,一定不能。
紀如萱點點頭,率先走到門外,回頭去看蔣小樓,正在朝那個美女眨眼睛,神情帶著幾分曖昧。紀如萱心頭一緊,這時蔣小樓已轉過臉來看她,發現自己剛才的動作暴露之後,將右手食指放到鼻子下面,用力吸了兩下——這也是他的招牌動作之一。然後快步走快來,滿不在乎地解釋道:「我經常逗她玩的,沒別的意思。」
「你先別胡思亂想。我只說有可能是牛芳,因為娃娃背後的字跟她寫在登記表上的字跡很相似,但這隻是肉眼辨認的結果,我們現在正在聯繫筆跡學專家進行正規鑒定,一切要等鑒定結果出來后才能下判斷,所以你暫時也沒太當真了。」
「這怎麼可能呢,就只有一個娃娃加上我們的推論而已。」紀如萱道,「況且,警察總不能全天二十四小時保護她吧?保護到什麼時候呢?」
「沒有沒有。」紀如萱隨便撒了個謊,敷衍過去。
樓頂上風大了起來,吹得兩人後背發冷。張佳茗猛地站起來,幾步衝到類似於天窗一樣的排風管前,趴在沿口看了看,有十來秒鐘左右,她突然轉身朝樓下跑去,嘴邊一邊說著:「我過去看看去!」
在蔣小樓的引領下,兩人來到離公司不遠的一家西餐廳。
紀如萱突然記起,上一次坐這班車回學校是在劉曉曉生日當天,當時也是開到這裏,劉曉曉還嚷著要下車去田野里玩耍,這才過了多久,當時的人卻不在了。
這時,雜糧煎餅終於出鍋了,朱老師也顧不上排隊,找老闆要了自己的那份后,匆匆付錢走人,竟然都沒有跟林穎打招呼。
吻了一陣,蔣小樓放在紀如萱腰上的那隻手開始不安分起來,挑開上衣的下沿,從內衣里伸了進去。
「啊?」紀如萱沒想到她會問這種問題,臉頓時紅了,結結巴巴地說:「這個……還沒有……」
「萱萱,我剛才打你電話怎麼打不通?」
「都大四了,學校往外推你還來不及呢。再說我們那個系你也知道的,上學期就九九藏書沒課了,有錢的創業,沒錢的也都打工去了。誰還在學校獃著。」
蔣小樓看著兩人遠去的身影,不懷好意地說,「他們肯定還有節目,不然不會這麼早就吃完飯了。」
當看清手中所拿的是什麼一個東西的時候,紀如萱整個人都呆住了。
「我們都是執著的人。」男人的嘴角浮起一絲苦笑。
一個多小時后,車終於到站了,兩人下車,往校門方向走去。
紀如萱的心情一下沉了下來。整整一下午,她都盡量不去想這件事,否則幹什麼都沒心情。但是既然蔣小樓提了,她還是簡要地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並附上蔣冰兒在電話里告訴她的「內幕消息」,她想聽聽蔣小樓對此事的看法。——儘管平時經常損他,但紀如萱內心裡一直堅信他是個絕對聰明的人,尤其是他的理性分析和邏輯思維能力,簡直有點「名偵探柯南」的感覺。紀如萱猜想,這一定是受益於他良好的家教和成長氛圍——蔣小樓的老爸退休前不僅是一名警察,而且是本省赫赫有名的刑偵學專家。這一點紀如萱早有耳聞。
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紀如萱暗自咬牙,一定不能讓劉曉曉的悲劇再次重演!
「這幾天真是難為你了。」紀如萱感激地沖她抿嘴一笑。
紀如萱聽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轉頭去望那個老師的背影,恰逢她也回頭看自己,兩人目光接觸的瞬間,她馬上轉回頭,加快步伐走掉,一路上再也沒有回頭。
紀如萱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力不從心了。那邊,林穎又回到了令人難過的現實之中,只聽她低聲嘆道:「可惜的是,曉曉不能參加你的婚禮了……」
這時,牛芳突然合上書本,下床一邊穿鞋一邊大聲問:「你們要去上課嗎?」
真是低級趣味。紀如萱搖搖頭,突然聽見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老闆,我要一張煎餅。」
「不用。」蔣冰兒「呵呵」笑道,「我告訴你這麼多內情,只是想讓你平時多留個心眼,畢竟誰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一場什麼樣的陰謀,而你又住在那間宿舍,天天跟她們打交道,凡事總要小心一點。另外一有什麼情況馬上打電話給我,記住了吧?」
「對了,」侍者看了紀如萱一眼后,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個粉紅色的方形小盒子,遞到蔣小樓手裡。「這是昨晚跟你一起進餐那位小姐落下的,麻煩轉交給她好嗎?」
紀如萱沉吟道,「我們還是自己來吧。我想,白天不管在哪人都很多,不至於出什麼事,主要是晚上,我們睡覺都驚一點,有什麼動靜就趕快起來看。我們能做的也只有這樣了,總不能一夜不睡覺光看著她,那樣她也會懷疑的。而且,也未必真會出什麼事吧。」
「你怎知我一定沒事?」
紀如萱點點頭。
「啊?」
「先生小姐,豬扒飯一會兒就好,請先用咖啡。」
張佳茗的目光頓時黯淡下去,開始講述自己的身世:「我爸媽在我一歲時候離婚了,我開始是跟我爸住,後來他給我找了一個后媽,那個惡毒的女人,非常嫌棄我,經常以我做錯事為理由跟我爸吵架,有一次我爸打了她,她就泄憤似的用剪子在我手上劃了一下,就成了今天這樣,後來,我爸出於保護我,就把我送回到我媽媽身邊。這些事情都是我媽媽告訴我的。」
紀如萱嗔他一眼:「好了你,再說可就有事了。」
說完,兩人不約而同地笑起來,不過愉悅的氣氛沒有持續多久,一陣突然響起的哭聲,讓兩人的身體都怔了怔,互相望了眼,俱是一臉緊張。
跟男生約會?紀如萱皺起眉頭,「誰呀?你怎麼知道的?」
在走廊上呆了會兒,剛要進寢室,林穎卻迎了出來。「剛才是你那個警察姐姐打來的電話嗎?」
「哦對了!他們都是雙節棍社團的,一定是在那認識的,楊川就是那裡的教練。」紀如萱說著站了起來,被蔣小樓伸手拉住。「你幹什麼去?」
書名叫《晃晃悠悠》,作者是石康。紀如萱依稀記得,自己好像曾經看過這本書,但沒有什麼具體印象了。
「好啊。」
「紙?」張茜茜的聲音聽起來十分驚訝。「我不記得了,什麼紙?」
蔣小樓真是個下流人。不過他還沒有來得及享受那充實的手感,背後突然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有人進樹林了!
「也許是剛認識呢,沒必要及時向你彙報吧?」
「萬一是真的呢,所以,我做做好事,現在就給你解下。」
「字跡很像,基本可以斷定是一個人所為。這個線索很重要,蔣冰兒,你去召集下專案組成員,到小會議等我。」
蔣小樓呵呵笑起來:「說的也是,你只要知道自己是這裏的老闆娘就行,賺錢的事情交給為夫去做。」
十分鐘后,兩人一下到樓底,紀如萱便掏出那個娃娃,反覆又看了一遍,任何地方都跟之前在劉曉曉床上發現那個娃娃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背面寫的那些字,但是筆跡似乎很像,都屬於小而娟秀那種,難道真是同一個人所寫嗎?
「當然了,暫時任何人都不要說。」
下午兩點十分,離上課時間還有二十分鐘。寢室門外不時有人走過,都是前去上課的女生。現在是上課的高峰時間。
雜糧煎餅從外表上看,有點像北方人常吃的韭菜饃,只是材料多了幾樣,有韭菜、粉絲、胡蘿蔔丁和少量的小蝦米,味道還算不錯,就是有點辣。
紀如萱忙將娃娃往口袋裡一塞,裝模作樣的看起那本小說書的封面。
「嗨,萱萱,你看那是誰!」蔣小樓低聲叫道,朝大廳的另一側努了努嘴。那邊人更少,只坐著三桌客人,因此紀如萱很容易就找到了目標——其中的一對男女,男的是楊川,女的是林穎。只見兩人正在有說有笑地啜著咖啡,形似情侶一般。
對此,紀如萱認為是牛芳不夠堅強,或者說在處理和控制情感方面不夠成熟,她並不會比自己和林穎她們更加悲傷一點。
「也對哦。」紀如萱又坐下了,不一會兒,林穎那邊好像吃完了,兩人站起來去櫃檯結賬,然後走出餐廳。因為紀如萱二人坐在大廳的拐角處,故沒有被他們發現。紀如萱聽從男友的建議,沒有跟林穎打招呼。
頓時,有如一盆涼水迎頭潑在身上,兩人不約而同地顫抖了一下,面面相覷。
「你道她真是見老鄉去了?告訴你,是跟男生約會去了。」
「行,你們把那個拿來吧,我在隊里等你們。」蔣冰兒不加考慮地說道。
「剛才?哦,我接電話呢。有事嗎?」
「什麼意思?」紀如萱不解地問。
「萱萱你餓嗎?我們買點東西吃吧。」快到校門口時,林穎突然提議道。
這是一個光靠想象和猜測,不會有任何結果的問題。紀如萱最終只能放棄思考。但是,她隱隱感覺到,不好的事情似乎已經蔓延到自己身上來了。真是這樣嗎?
「沒什麼,大家住在一起,就應該互相關照。」張佳茗說著從床上坐起來,抬頭看向站在床前的紀如萱,「你困不困?」
自習課向來是學生們最喜歡的一堂課,因九九藏書為除了自習,在自習課上什麼事情都可以干,例如聽歌、打牌、看小說書、算命、談戀愛等等,最不濟的像紀如萱,也趴在桌上想了一下午心事,帶去的教科書倒是一下都沒翻開。
「我下午不去了,有事。」林穎突然說。
「啊?這個……可能畢業以後吧。」
「冬天快到了啊,我們也快放假了,日子過得可真快。」張佳茗仰頭望著天空,感慨地說道。
「鄭和下西洋啊,取『一帆風順』之意。」
「順其自然吧。」蔣小樓伸手握住她的手,柔聲道,「只要你沒事就行了。」
「圖形圖像處理吧,好像是。」紀如萱心不在焉地說道,「芳芳,你枕頭下邊有沒有放什麼東西?」
蔣小樓歪了歪嘴,「你不信就算了。我要是跟于蝶真有什麼,還敢讓你們見面嗎?」
「她是打定主意要嫁給那個小白臉了,你還猶豫不決的話,真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現在又不是舊社會了,這個可以有啊。」
「我什麼也沒說呀!」
紀如萱已經猜到什麼了,深吸口氣,說道:「放心吧小冰姐,我一定保守秘密!」
紀如萱愣了愣,還想追問,張佳茗已快速上床,並用被子蒙住了頭。紀如萱魂不守舍地爬上自己的床鋪,朝敞開的衛生間門看去——裏面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紀如萱算了一下,從張佳茗飛奔下樓,到自己也下來,看到她從裏面出來,不過是二十來秒的時間,在這短短的三分之一分鐘里,她在衛生間里究竟看到了什麼?當然,她不相信張佳茗真的什麼都沒看到。
「你別這麼齷齪行不?」
原來她有這麼可憐的身世。紀如萱小聲嘆了口氣,本想安慰她幾句,又怕效果適得其反,只好換個話題問道:「你媽媽現在還好嗎?」
「不知道。」牛芳冷冷說道,跟著也上樓了。
「那……牛芳那頭怎麼辦?不要告訴她嗎?」
「那一會兒還要穿上,麻煩死。」
「她這是怎麼了?」林穎看看走掉的朱老師,又回頭看紀如萱。
「我信,而且,我身邊就有這樣的例子。」
「他呀,呵,還好吧,起碼能對得起觀眾。」紀如萱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紀如萱吃驚地看著她,恍然覺得,她的面孔有幾分熟悉。
掛上電話,她的視線又回到那張莫名其妙的信紙上,反覆看了一遍,只有那一行字,其餘都是空白。
「那就不|穿了,反正是晚上。」蔣小樓低聲在她耳邊說道,「我最近在網上看到,有專家說女人晚上帶胸罩睡覺,比較容易得乳腺癌。」
片刻,他兀自望著前方,用冰冷的聲音說道:「你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這。」
紀如萱想想也是,那個于蝶那麼漂亮,總不會在明知蔣小樓有女友的情況下還勾搭他吧?他要錢沒錢,要人沒人。人家圖什麼呢?
「別啊!讓人看見!」
「什麼事?」紀如萱問。
爬上自己的上鋪,往疊好的被子上一靠,紀如萱無事可做地翻起剛拿回來的那本書,剛看完作者簡介,突然,一張紙從書中間滑落出來,下半截正好落在紀如萱手上。
說這句話的時候,張佳茗一直盯著紀如萱的眼睛,目光中帶著一種很奇怪的神色。
「假設你幹了壞事,一點證據都沒留下,警察很多天沒查到你,這時候你會主動製造一個證據暴露自己嗎?更何況,我實在想不到牛芳為什麼要在娃娃背後寫上自己名字,還要讓你們看見。」
「就是剛才那個女孩,是蔣小樓的堂姐?」
「對了萱萱,下午冰冰給我打電話,說你們在寢室又發現一個詛咒娃娃?」
從沉思中抽身出來,紀如萱聽見了身後不知從那間寢室傳出的一段歌聲:「……煩惱太多,未來太遠,何不陪我一起放蕩遊戲人間……」
衛生間門緊緊關著。紀如萱想進去洗把臉再睡覺,但卻不敢進去——自打牛芳在衛生間看到不該看的東西那天起,所有人都對衛生間產生了恐懼心理,晚上一般沒人敢進衛生間,誰要真是「情況緊急」的話,也必定叫醒個人陪自己一起進去。
蔣小樓冷笑了一聲:「分析的在理,但是她就不怕你們拿到娃娃后交給警察,或者自己去做筆跡鑒定?把自己的筆跡留在娃娃上,這樣做太冒險了吧?」
「你相信輪迴?」
林穎愣了愣道:「警察會管這樣的事情嗎?」
這一帶還未被人佔領,兩人手拉手走過去,坐在了雕塑下面的石基上,由於周圍樹木的高大的冠頂遮住了月光,這裏十步之外就看不到人了。蔣小樓大胆地伸手摟過紀如萱的細腰,使她上半身靠在自己懷裡,然後低下頭,四片嘴唇旋即沾在了一起。
張佳茗注意到她的目光,也低頭看了一下那道傷疤,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這是小時候被我后媽用剪子划的,當時我兩歲,還不記事呢。」
朱老師忙避開她的目光,慌張的神色中似乎還帶著一絲恐懼。她害怕自己?
兩分鐘后,兩人爬上樓頂,各自坐在從寢室帶來的椅子上。一陣陣初秋的涼風從臉上拂過,涼絲絲的,但並不覺得冷,很是舒服。
「可是那個男的不是好東西!」
「準備跟他結婚嗎?」
「啊,這個真沒有。」
「吃雜糧煎餅嗎?」在鐵爐子前忙碌的婦女抬起頭,用類似河南話的方言朝兩人詢問道。
紀如萱總算暫時克制住情緒,輕聲說道:「這個我明白,但是,假如真是牛芳的話,她為什麼要在娃娃上寫上自己名字呢?這算什麼意思?我實在想不通。」
「會的。」紀如萱點點頭,「我想我有一天會忘掉傷痛,只是記憶是抹不掉的,有些事情一旦經歷過,永遠都會記得。」
坐車回學校的途中,紀如萱一直在想有關詛咒娃娃的事,它的出現真會給被詛咒者帶去不幸嗎?劉曉曉似乎是個典型的例子,但是紀如萱早已知道,火災的起因實際是曉曉的衣物上被塗了紅磷,然後被人點燃……換句話說,詛咒娃娃實際只是一個「嚇人」用的傀儡,根本不具有什麼可以傷害人的神秘力量。
「怎麼會——」林穎話說到一半,聽見衛生間開門的聲音,急忙催促紀如萱:「快收起來,別讓她看到。」
「這裡是小資們談戀愛來的地方。」蔣小樓環顧了一眼周圍的顧客,小聲說道。「不是談戀愛誰到這種地方來,一頓飯幾百塊,太奢侈了。」
蔣冰兒嘆了口氣,「這是機密中的機密,本來不想告訴你的,可還是說漏嘴了。你千萬千萬要保密,要是透露出去了我受處分事小,影響到破案進程可就麻煩了。你應該明白這個利害關係吧?」
「嗯,跟我是老鄉,教電子專業的,在這所學校呆很多年了呢。」
紀如萱「哼」了一聲,「你剛才不說只有談戀愛的人才來這裏嗎?天知道你們昨晚幾個人來吃的飯!」
「沒有啊,看完后一直就放在我枕頭下邊,怎麼了,是不是哪裡損壞了?」
「大致就是這個意思。」
紀如萱向來不在乎什麼淑女形象,在路上就大吃大嚼起來——她是真的餓了。回到寢室一張餅剛好吃完。
一陣輕笑后,九九藏書一個窈窕的身影從後邊走了出來,在他背後大約三米外停住了。
「謝謝。」
「噢,沒什麼重要的事。」紀如萱撒了個謊,她剛答應過蔣冰兒要保守秘密,再說,即便對林穎道出真相,目前也只會增加她的煩惱,別的什麼用都沒有。
林穎點點頭。「我聽你的。」
字是用圓珠筆寫的,每個字約有蒼蠅那麼大,字型規正,像是小學生一筆一劃寫上去的,因此無從判斷寫字者的性別,起碼紀如萱本人沒這個本事。那麼,還是從字面意義上下功夫吧——小心身邊的人,紀如萱開始琢磨,這個「身邊的人」指的是誰呢?是林穎、邱素靈、牛芳、張佳茗,還是蔣小樓或他的堂姐?這些都是自己身邊的人。但是,紀如萱覺得這裏面沒有一個值得自己「小心」的人,那麼,到底是誰?
紀如萱壓根跟沒想到蔣小樓的公司有這樣規模,先前還以為只是在街邊常見的那種修理電腦的小店,於是在幾間屋轉了一圈之後,向身邊陪同「檢閱」的蔣小樓質問到:「開公司花了不少錢吧?你哪來這麼多錢?」
「一點不困。幹嘛?」
「啊?」
三人隨便聊了幾句,張茜茜便道別離開了,紀如萱與林穎一同回到寢室。一進門就看到斜靠在上鋪床上「閉目養神」的邱素靈,自從曉曉出事後,她經常這個樣子,半天不動,說話也明顯比以前更少了。牛芳還在看書,看那本《晃晃悠悠》,不過姿勢由先前的坐著變成了躺著,見二人進來連頭都沒抬一下。整個寢室因而顯得死氣沉沉的。
紀如萱小心地推開門,往屋裡掃了一眼,果然,除了劉曉曉和自己的空鋪,其他床上都躺著人,一動不動,顯然已熟睡多時。
紀如萱剛點頭,就被她拉到樓梯口拐角處,迫不及待地問:「她都跟你說什麼了?」
蔣小樓卻輕輕嘆了口氣:「可是,案子卻難辦多了啊。這真是一個複雜的陰謀。」
紀如萱回到宿舍時,燈已經滅了,門沒有鎖——一定是牛芳或邱素靈給她留了門。屋裡靜悄悄的,她們難道這麼早睡覺了?
沒辦法,蔣小樓只好帶她去附近的公園轉轉,不然這麼早回學校也沒事,紀如萱好容易來一趟市區,這麼著急回去太沒勁了。
紀如萱再次道謝,掛上電話,趴在走廊的欄杆上,望著遠處的天空發起了呆。
紀如萱連忙回頭,看見的卻是一個不認識的女人。此人外表看來約有三十多歲,戴著眼鏡,穿一身米黃色女式西裝,大概是個老師吧。果然,只聽林穎很親切地叫了她一聲「朱老師」——「朱老師,您也到這買東西吃啊?」
「我沒有早睡的習慣,想玩電腦又怕鬧出動靜吵醒她們,所以只好乾躺著了。」
紀如萱頓時無語。
「這也不關你的事。」
「懶得管你們,我走了。」邱素靈說著走出寢室,紀如萱偷偷朝林穎使了個眼色,「一起去吧,你忘了宋佳還找你要作業呢。」
怎麼可能是牛芳呢?不,一定是警察弄錯了,不可能是她,否則的話,娃娃上寫著她名字這件事就沒法解釋了。紀如萱不停地這樣安慰自己,突然,腦海里閃過一個可怕的猜想:假如牛芳是故意讓自己發現那個娃娃的呢?——她在娃娃上寫下自己姓名,然後故意讓自己發現,她便理所當然地成為「陰謀者」要對付的人,而並不是被懷疑的對象。事實上,她才是陰謀製造了火災、加害劉曉曉的幕後真兇……
接下來,兩人都不說話了,只顧低頭趕路。快到車站的時候,林穎突然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萱萱,你跟蔣小樓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呵呵……」
「哎,真沒想到他倆會在一起。」紀如萱搖了搖頭,她本能上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林穎那麼內向的人,認識一年多來幾乎沒看她跟男生說過話,怎麼突然間也約起會了呢?不過仔細想想,像楊川那樣百里挑一的帥男,一般女生見了都會喜歡,所以林穎願意跟他約會,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紀如萱想到幾天前楊川曾屢次向自己表示過好感——她當然能感覺出來,怎麼他突然之間就轉換目標了呢?這個男人也太善變了吧。紀如萱心想,心中升起了一絲悵然若失的感覺,她當然不喜歡楊川,但畢竟楊川喜歡她——不管男人女人,潛意識裡人人都希望自己能被很多人追求,而且楊川還那麼優秀,現在,他居然放棄追求自己了,儘管取代自己的這個人是自己同窗好友,紀如萱也不免會感到失落。
「不騙你,好了,大晚上的不說這個。」張佳茗笑著擺了擺手。藉著明亮的月光,紀如萱赫然看見她手腕上有一條長長的疤痕,如同手鐲一樣盤繞在她手臂上,看起來有點觸目驚心。
「胡說!」
「啊!」紀如萱輕叫了一聲,張佳茗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說:「我沒跟你打招呼就是怕吵醒她們,牛芳剛又哭了一陣,這才睡著。可別再吵醒她了。」
這句話什麼意思?是張茜茜寫給自己的嗎?紀如萱連忙拿起手機,撥出張茜茜的號碼,電話接通后,她開門見山地問:「茜茜,你剛還給我的那本書,裏面是不是夾了一張紙?」
「將近二十萬吧。也不是很多。」蔣小樓笑了笑,「全是我這兩年做設計賺的錢。」
「你沒事幹了吧,沒看人家正聊的起勁,電燈泡也沒這樣當的。」
紀如萱嘆了口氣:「可惜,有一個人離開了,寒假再也不能一起去做義工了。想想去年寒假一起在孤兒院做義工那段日子,好像就在昨天。你說的對,日子過得太快了。」
男人沒說話。
「行,食堂人那麼多,我也懶得排隊。」
晚飯後的公園人很多,多是老頭老太太,吃晚飯出來散步的。兩人沿著花圃中間的小路,一直走到小樹林里,這裏人比較少。樹林中間有一片空地,用大理石建成了一個平台,上面一座看不出什麼東西的黑色雕塑。
「好。」蔣冰兒應聲出門而去。
林穎吐了吐舌頭,不吭聲了。
「呵呵,沒問題。」紀如萱明白了,林穎是故意想找個輕鬆的話題,好讓氣氛不那麼死沉;同時,紀如萱猜想,她大概也是想放鬆一下心情吧,哪怕是暫時的放鬆,畢竟自從劉曉曉過世后,她們的快樂都太少了。而且回去之後就要面對一個更加緊張的問題:牛芳的安全。
「噢,我的發卡找不到了,昨天躺你床上看書,沒準掉上面了,所以問問。」
「不會吧,他們……」紀如萱瞪大了眼睛。
「邱素靈說的還真沒錯。」紀如萱自言自語道,「只是,他們兩個怎麼會在一起呢?我記得林穎跟他不認識呀。」
「詛咒娃娃!」一旁的林穎率先低聲驚叫起來,喚醒了紀如萱的意識,連忙將娃娃翻了個身,卻看到這樣一行紅色小字:牛芳:丁卯年未月子日丑時生人,理工大學南校區女宿3號樓714舍。
「原來你這麼有錢。」蔣冰兒吃驚說道,繼而道出幾天來的擔憂,「你整天在這邊忙,學校難道就不管你?」
「好。」牛芳穿上鞋,坐在床鋪的外側發起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