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代幸彥泄氣地縮縮肩膀。這時，稍稍靠後的幾個人趕了上來。

「咹？」

神崎署長似乎感到上當受騙，連忙按亮手電筒，追了上去。

「倒也沒怎麼，這一帶滿是石頭，地上疙里疙瘩的，腳印怎麼也找不到呀。」

「這麼瘮人的黑洞，伯母為什麼卻又……」

「聽呀！」

「好。」田代幸彥手捂著蠟燭查找起來，很快便在左洞的地上發現了像是腳印的痕迹，「呵，果然是這邊，這裡有腳印。」

「為什麼呢……？」

聽到聲音，由紀子和瑪麗關了手電筒，其他人一齊吹滅了蠟燭。

「嗯，這個……」由紀子有點遲疑，她臉頰緋紅，不過，旋即昂然抬起頭來，說，「因為我們想著，或許姑姑會從那邊回來，並且會為全家洗雪恥辱吶。」

由紀子也因異樣的興奮和緊張而面色蒼白、聲音打顫。

「阿姐，」由紀子停下來，回頭對瑪麗說，「順著這條路往右，可以通到矢部家的後山。不知阿姨進哪邊的洞了？」

由紀子頂了一句。

不一會，洞壁上便映出搖曳的亮光。從那光線照射的穩定性上看來，它不是火柴的光亮。是個拿手電筒的人從洞深處走出來。於是，由紀子心頭一陣「撲撲」直跳：那不是哥哥康雄。大概是君江吧。……

「嗯，我不要緊。」

「就是剛才說的地下河呀……」

「坎波，走，我也去看看。」

「朝右會怎麼樣？」

「是呀，叫做地下河嘛。也不知從何而來，流向何處。有人說，大概流入湖底了，不過https://read.99csw.com，還沒有弄清楚。」

「好，我再也不問了，不問了。呵，路到這裏，又岔成兩條啦！」

木衛刻薄的笑聲，在鐘乳洞的石壁上引起迴響，由深不可測的黑暗中傳回來，煞似魔鬼的怪叫。

「媽的，還真有點瘮人嘞！」

「康雄這小子，到哪兒去了呢？喂——，康雄，阿康，喂——。」

喊完之後一聽，不大一會兒，遠處隱約傳來的，果然就是重複他剛剛喊過的話聲。

「地底下還有河嗎？」

「還有一個洞窟，從未有人探到底過哩。聽說，半道上還有一條河嘞。」

「沒有應聲，再喊一次吧。」

田代幸彥的神情有點莫衷一是，他輪流打量著瑪麗和木衛，還有由紀子的臉色。這時，金田一耕助和神崎署長鑽進左側的洞里，查看了地面上的情況。

「沒什麼，金田一先生，到這裏一看，就這樣，石頭疙里疙瘩的，哪裡也看不到腳印了。而且，聽由紀子講，再往前走，就成了迷宮，像八幡的密林一樣。我喊一喊，看伯母跑到哪兒了。」

「唔？可是，她偏偏知道，所以，才有點奇怪哩。啊、哈哈！」

田代幸彥吧蠟燭換了個手，查看著地上的足跡。

「田代先生，是家母的腳印……？」

由紀子情不自禁脫口叫道。她按亮手電筒，直朝對面射去。

「全都是這種路？」

「而且，令兄對此洞的地理情況，相當熟悉對吧？」

「可是，阿姨並不知道這些呀。」

「可是，阿姨並不知道無底九_九_藏_書井在哪裡呀！」

「由紀子，怎麼回事，那個無底井是……？」

「田代哥，怎麼啦？」

「嗯，好吧。」田代幸彥深深地吸了口氣，對著漆黑的洞窟深處，「康雄，喂——阿康，喂……」

田代幸彥肺活量很大，發出的聲音十分響亮。

「什麼人？站住！」

田代幸彥一喊，洞深處也遠遠傳來回聲。彷彿在此呼彼應。

「好，我喊啦。康雄，喂——阿康！喂……」

「啊，等一下。」

「不，肯定是剛剛留下的新腳印。啊！」

瑪麗儘管已經面色慘白，但對於由紀子卻還未忘感謝和安慰。

「是呀。所以，地下河對岸還從來沒有人到過吶。」

「嗯，他常到無底井那兒去。我也跟去過。」

「不，它深陷在泥濘之中，所以，看不清鞋子的形狀。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剛剛有人到過此處。」

由紀子問。

恰似一個善良的學生回答老師的提問一般，虔誠拘謹地回答著。

「對。不信，你就再喊一下。」

「阿姨……嗎？」

「啊，田代君。看來還是這個洞呀。瞧，這裡有腳印。」

經人一催，田代幸彥又向前走。就在這時，一個低低的尖聲叫他停下，是神崎署長。

「由紀子，無底井還遠嗎？」

「大家都把燈滅掉！對面來人了。」

瑪麗的聲音當真有點顫抖，未必看得出是在演戲。

「哎呀，糟了！」

不過，就連口出此言的木衛自己，似乎也沒有膽量只身前往。

就在此刻，只聽「啊！」地一聲，那黑影猛一https://read.99csw.com轉身，有噠、噠、噠……噠、噠、噠……地沿著來路，一溜煙跑開了。腳步聲漸漸在洞窟的黑暗之中遠去。

「回聲……？」

瑪麗無聲地咬著嘴唇。由紀子憤憤不平地瞪視著木衛的面孔。

「朝左走，可別朝右。」

「嗐！有這麼喊叫的功夫，還不如趕快前進哩。反正，前面肯定是無底井嘛。」

進入左洞以後，道路和走過的截然不同，全是齊踝深的爛泥。洞固然很寬，洞頂卻十分低矮。並且，洞頂上掛滿了冰柱般的鐘乳石，所以，無法冒然抬頭、輕易邁步。加之，前面又是深不可知的黑暗。

「嗨！肯定是左邊的洞唄。有誰會去自己殺死的男人家裡？」

「不是舊印？」

「原來如此。真能那樣，就不會出現這種局面了吧。」

「不過，走迷了路，也夠嗆喲。」

「令兄對此洞的地理情況十分熟悉，剛才那一段路是一條直路，在黑暗中摸索著也走到了這裏。不過，到這裏以後，路岔成了兩條，這才劃了根火柴，看看你阿姨走哪條路了。……」

「田代哥，怎麼啦？」

「田代呀，」木衛又在身後嘲諷地搭話了，「夫人決不會到那邊去的，她對這個洞中了如指掌嘛！」

然而，霎時之間，瑪麗和坎波卻已拐過彎道，為迷宮的黑暗所吞沒了。後面，只剩下由紀子、木衛和金田一耕助三個人。

「當真。我哥倒還好說，阿姨可要迷路了。」

「剛才那個人，像是個男的呀！」

金田一耕助先發制人，不讓木衛再放厥詞。

九_九_藏_書「署長，署長，我也跟你去……」

「田代先生，」瑪麗叫道，她似乎要打斷他們的談話，「看看腳印吧。看腳印在哪邊的洞里？」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假如全是這種鬼路，可太要命了。」

「哪有的事！所以嘛，無非是準備了燈火，事先就作周密計劃唄。」

「田代君，怎麼啦？大喊大叫什麼呢？」

「嗯，那末……」

「好。那末，還是我來領頭吧。」

「嗯，那……」

「啊，好啦！有人答應了。」

「坎波，抓緊點。我有點怕呀。」

「噢？怎麼個夠嗆法？」

「不，再走不遠，路就好走多了。」

「嚯！」田代幸彥手捂蠟燭，朝右側的洞窟深處望去。也許是心理作用吧，從洞窟的極深處似乎傳來了嘩嘩的水流聲。他不禁一陣周身戰慄，「不過，由紀子，怎麼能保證伯母到這種地方會不迷路？」

「喂，田代。」

「由紀子小姐，令兄抽煙嗎？」

「而且，瞧，還有劃過的火柴桿吶。」

「嗐，光是在這裏發發議論，也無濟於事。閑話少說，還是繼續前進吧。」

「沒什麼。總而言之，走吧。阿姐，不要緊吧？」

「啊，糟糕。那就弄不清阿姨和哥哥到哪兒去了！因為，這個鐘乳洞再往前走，就變得像一座迷宮了。」

果然，有人從洞窟深處走過來。腳步聲輕悄、遲疑，但卻有節奏地漸漸逼近了。從那腳步聲傳來的方位可以看出，這個洞窟再往裡，很快就會急轉彎。

瑪麗的聲音在顫抖。無論這是事先編好腳本而後表演的，還是相反九-九-藏-書，這種場景對於她這樣的年輕姑娘，都無疑是一次十分強烈的衝擊。

終於，那個單手拿著手電筒的黑影，拐過十幾米開外的彎道，出現在人們面前。

金田一耕助拾起一根快要燃盡的火柴桿，它顯然還是嶄新的。

「胡扯。那是回聲。」

田代幸彥顧不上點燃蠟燭，便藉著署長打的手電筒光，也追了上去。兩個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彎道里。

「噢，這一點你就絲毫不必擔心了。」木衛極其沉重地應道，「夫人一定到無底井那裡去了唄。」

而後，七條奇形怪狀的黑影，又默默地走了二、三百米遠近，他們發現洞窟岔成了兩個。

「當真嗎？由紀子。」

「知道也罷，不知道也罷，反正是左邊的洞。朝那邊走去，就是無底井呀。」

「橫豎，去看看吧。坎波，抓緊我。」

「田代哥，再喊一次，我哥哥的名字……」

由紀子顫聲顫氣地說。

「阿姐，不行，你去不得呀！……」

「嗯，在最裡邊。」

其後不久，人們便重新整隊，離開了蝙蝠洞。走了一會兒，只聽走在對前的田代幸彥驚叫起來。

「你看，這是划剩下的火柴桿。」

「嗐，還是回聲吶。」

「又問這個……」

一見田代幸彥撿到的簇新的火柴殘梗，人們都靜靜地面面相覷。

「可是，金田一先生，」神崎署長在一旁插話了，「康雄君嘛，倒還好說，夫人卻怎麼會摸到這種地方來呢？在一片黑暗之中，竟會不被那麼多的鐘乳石絆倒。……夫人的眼睛，難道真像貓眼一樣，暗中也能看見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