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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尾聲

「哦,你真是一個偉大的哲學家。」
「哈哈,那是開玩笑。」
「不是,去年我被那個男人……不,被笛小路泰久糟踏時,我就知道我不是那個男人……不,不是他的女兒了。他清楚地說,我是姦夫的女兒。」
茂樹似乎也懂了這個意思,把繩子重新綁得更緊。
「笛小路泰久這個人物如何,這傢伙也是假面舞會的演員嗎?」
「我嘛,象你看到的這樣,是一個惡棍,也許叫做流氓更合適一些。」
倆人默默地登上了充滿晨霧的坡路,不一會就來到了去年金田一耕助來過的那個荒涼的山頂,對面可以看見一座長滿荒草的土丘。立花開始喊田代信吉的名字,不一會兒。土丘前出現了一個人影,是劊子手打扮的田代信吉,右手握著手槍。
「他可是假面舞會的皇帝啊,現在他可以一下向自己的女兒調情、胡來,這個野獸。但是一到社會上,他又變成原來的子爵老爺,而且這個世界上竟還有許多受他欺騙的女人。但是,近來這位舊子爵老爺假面具的價值是每況愈下,因此,他可是慌了手腳。」
秋山拚盡全力反抗,但實在抵不過兩個年輕人,立花乍一看似乎體質很弱,但其內心意志很堅強,他們把捆成一條長蛇似的秋山留在那裡,就出了小屋。在他們背後,秋山發出悲痛的叫聲。
「哦,我說的不是這個,我不知什麼時候在哪裡讀到過的,一個偉大的人物說,人生就象一場假面舞會,所有的人不分男女都戴著假面具生活,我現在痛感這句話的正確。」
「你這傢伙,開著玩笑殺人,真是個魔鬼啊。」
「這些話你是從哪裡學來的?」
「行了,行了,我們總算是母女的緣份,所以讓她……唉呀!」
一彥和茂樹迅速向那裡跑去,霧色飛快地退去,遠處淺間的山腰已顯露出來。
「那個老太婆,不,是那個笛小路篤子,他……稹恭吾說,笛小路美沙很可能在嬰兒時候就死去了。於是,這給笛小路篤子帶來許多不方便,所以她就不知從哪裡撿來了我這麼個來歷不明的人,讓我扮演笛小路美沙的角色,而她自己搖身一變成了痛愛孫女、感情深厚的好祖母……不,她也在場,哈哈,所以你看,她……笛小路篤子也是假面舞會的演員。那個老太婆,一點都不愛我。」
一彥突然收回了解繩子的手。在黑喑中,緊緊盯住秋山的臉。
伴著少女的慘叫,傳來了沉悶的槍聲,又隨著少女的慘叫,又傳來兩聲槍晌。隔了一會,又是一聲槍響,之後,一切都恢復了平靜,從山洞里,兩三隻蝙蝠結伴飛出。
倆人又向九*九*藏*書前邁出了幾步,田代信吉的臉劇烈地扭曲著。
為了防備萬一,一彥也擺好了架勢,但是當電筒在屋裡照了一陣的時候,他們緊張的面孔稍有松馳,漏出白牙笑了起來。
「田代,下山吧,和我們一塊下山吧。」
「沒事,這點傷……一彥,你還是快給我解開繩子,混蛋……惡棍!」
一彥把他嘴裏的東西掏出來一看,不由得眼睛一亮。一彥似乎見過這個東西,這是美沙在高爾夫球場系在頭上的薄圍巾。
「男人們都是假面舞會的優秀演員,無論是阿久津謙三,還是稹恭吾和津村真二,他們都對鳳千代子是依依不捨,但是,他們又都討厭我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兒的存在,所以他們就都拋棄了鳳千代子。你不惹鬼,鬼也不找你麻煩,但是,這樣一來鳳千代子可就慘了,她總是被男人所拋棄,有損於大明星的身價,所以大家又都戴起被拋棄了的男人的假面具,扮演被拋棄了的男人的角色。稹恭吾這樣對我說,象你這樣來歷不明的人,真該要你的命。」
「當然要教訓一下那個惡棍。」
「你父親對我有什麼話說?」
「是秋山卓造,可以說是飛鳥叔叔的忠實部下。」
「一彥,你知道這件事?」
「秋山,你也是一箇舊傳統的人吧,你能一直懷念母親,這很難得。但是,我想這不會是母親的本意,你應當找個適當的人結婚了。秋山,我在虛歲6歲那年就失去了母親,所以,我想念母親,比任何人都想念母親。因而,我是不可能讓自己母親的戀人去白白送死的,哈哈,你終於讓我說了實話。」
「那麼你不是很文靜嗎?」
秋山把牙咬得咯咯響。
「不,那……什麼……」
「這種事我可不清楚……但是,她心好象總不放心我似的,一直認為我是一個很文靜的女孩子,誠心誠意地感謝那個老太婆。哈哈,多麼豐富的假面舞會啊。」
說著,他返回了那間小屋,瞪大眼睛看著躺在地板上的秋山。
「秋山,我是在飛鳥家長大的,而且母親一直活到我六歲,你想她能不把這樣一個重大事情告訴我就離我而去嗎,幸好大家都熱情地教育我成長,我既沒有自暴自棄,也沒有低人一等的感覺。母親是屈服於父親的暴力,因為是那樣一個時代,特別是母親又是一箇舊觀念的人,母親在那種環境下忍辱負重,幾乎就是父親生兒育女的工具。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母親生下了我。由於母親是一箇舊觀念的女人,處事又很慎重小心,所以,她每年都嚴格地過自己戶籍上的丈夫村上達哉的周年忌,read.99csw.com所以,村上達哉的周年忌就是我父親的周年忌。但是,秋山,你知道我母親思念的人是誰嗎?秋山,就是你啊。」
「我的父親,立花梧郎。」
「什麼?」
「阿信,你怎麼想?」
「你知道假面舞會這個詞嗎?」
「鳳千代子怎麼樣?她也戴有假面具嗎?」
「哈哈,如果聽見了什麼,你就當沒聽見。因為這些話都太古老了。」
「田代信吉,我們來討論一下死好嗎?」
「秋山,看起來人在危急關頭總要說實話的。但是,你以為這件事我一直不知道嗎?」
「你……這一次你要敲詐她了。」
「因為他知道了我的秘密,我還是想成為非常穩重的女子,還想知道更多的事情,哈哈。」
「沒關係,我,……不,我們能夠說服他……不,我們有信心說服那個可憐的男人,我們必須趕在警察來這裏之前達到那裡。對了,現在可能警察已經出發了。你如果不想讓別人看見你出醜,就不要出聲,我們回來時會給你解開的。」
「啊,哈哈,因為我還年輕啊。」
秋山吃了一驚,瞪大眼睛盯著一彥,一彥爽朗地笑了起來。
「對不起,可是你是遠遠甚過我啊,你打算帶我一塊去見閻王嗎?在昨天我給你買的麵包里,你加進了氰化鉀,我差一點就被你毒死。」
「立花……?立花你來這幹嗎?我沒想到你也有這般勇氣。」
「什麼?」
「父親……?誰的父親?」
「喂,誰在裏面?」
「可是,你不是為此而殺了他嗎?」
「鳳千代子對你多少還有些感情吧?」
「一彥,但是,那傢伙……。」
「一彥,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這樣……」
「沒關係,有人會給我出錢的。」
「立花,你在這等我一下。」
田代信吉沉默了,在霧色當中顯得稍有些膽怯。
田代信吉跑下了土丘,鑽進了下面的山洞。
「不行,不行,象你這樣的人出來后誰會跟你一塊生活。」
「你快別說了,我提出假面舞會的話題並不是為了這個。因為被他糟踏了,我清楚地知道了我不是他……不,舊子爵笛小路泰久的公主,但是,我從出生起就被確認為笛小路美沙,在幾天前的一個晚上我才知道不是這樣。」
「田代君,聽我說一句。」
「嗯,怎麼說呢……我知道許多髒話,你不聽聽嗎?」
「你開槍打了飛鳥忠熙吧,你可真是幹了一件傻事。」
「我也這麼想,如果被送進感化脘,我肯定會變得非常奇妙,被訓練得非常溫順,成為痛改能非的笛小路美沙……不,是痛改前非的來歷不明的人……九-九-藏-書哈哈,我還是想盡量早一些出來。」
彥向前邁了一步,茂樹也跟著邁出一步,太陽雖還沒有升起,但天在迅速見亮,終於可以看清站在土丘上的田代信吉的表情。
「說謊,你才不是什麼惡棍,你是戴著惡棍假面具的老好人的孩子,你才是假面舞會的滑稽演員的第三大明星。」
於是,少女立刻講出了所有無恥露骨的髒話,這些都是男孩子也說不出口的,所以,足以使對方大吃了一驚。
秋山卓造是狼狽不堪,被用大概是這房裡的繩子五花大綁地捆著,扔在地板上,嘴裏嚴嚴實實地塞著東西。
少女彷彿被突然而來的恐怖所襲擊,她胡亂地撲到田代信吉的胸前,在這一個昏暗的洞穴里,洞頂上弔著許多蝙蝠。
「不會判你死刑的,你還沒有到年齡,但是恐怕要把你送到感化完去。」
「哦,她……她可是假面舞會的女主人公,總而言之,她是假面舞會中的悲劇女皇。社會中都認為這個女人很聰明……不,是充滿了女性的魅力,她本人也引以為榮,但是實際上,她是一個笨蛋,是一個騷|女人。她長期被那個老太婆欺騙和敲詐,而且是詐得乾乾淨淨,提起那個老太婆可是夠可怕的了。她經常讓我裝病,一會兒說這不好,一會兒說那不好,每次都象汲血一樣,從鳳千代子那雖詐取錢財,女明星嘛,掙將多,花得也要多。可是……」
「立花,你聽見什麼了嗎?」
「哦,歌劇有假面舞會?」
「從出租書店借來了許多書,我是托里枝辦的,一般的書店都不賣這種書,但是我也長大了,應該知道許多事情……所以,去年那個男人,笛小路泰久和我做|愛時,我都陶醉了。」
「有人在喊,唉呀,在喊田代,……呀,是警察,警察呀,你不能出去,我不願你被警察抓住,我總會有辦法,你帶了手槍嗎。」
一彥剛要離開,秋山在背後說:
那呻|吟聲更響了,似乎是在回答。同時,又傳來敲打地板和牆壁的聲音。
「你不是笛小路美沙嗎?」
「我並沒有打算殺他,只是把他帶到游泳池旁,說:『爸爸,您身上已經髒了,下去洗個澡吧。』於是他說:『對了,對了。』他脫了西裝,自己走進了游泳池,就不見影了,哈哈。」
「但是,這是誰乾的呢?」
田代信吉似乎又膽怯了,默默地不說話。一彥在一旁插話道:
田代信吉不說話了。
「誰啊,誰到這來了,再過來我就要開槍了。」
「是我,立花,立花茂樹。」
攀登到離山八合目附近的村上一彥和立花茂樹突然在坡上停住了腳步,霧雖然還很濃,但是九_九_藏_書拂曉的微明已經灑滿了山坡。
「立花,不要解繩子了,重新把他捆緊。」
「立花,多謝了,村上,也多謝了,立花,你會寫出好的作品來的。」
「對,我在宿營地也聽說了這件事。所以他要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一定要報仇,那個醉漢說這話時已是異常憤怒了,以後他就闖到你那裡,強|奸了你,你一怒之下就殺掉這個醉漢。」
「不懂,我什麼都不懂,只想干一件驚天動地的事,反正我是第三大明星。」
「我父親非常喜歡這個曲子,說一定在秋季的演出會上演出,田代,你是作曲者,有義務聽這個演出。」
「什麼怎麼想。」
但是,一彥仍向前走出了幾步,茂樹也緊跟其後,突然槍響了,子彈在倆人的頭上飛過,倆人不由地停住了腳步。
「那麼,你是誰呢?」
「哈哈,這就是哲學家,但是我並沒有裝出一副哲學家的派頭,我究竟是誰呢?」
「我帶來了父親的畫。」
「你在那件事以後就去習志野了,離開習志野又馬上去前線了,所以你什麼都不清楚、母親備上供品,祝願武運長久的人就是你啊,秋山。這件事,忠熙的哥哥好象也了解,他對父親對母親的所作所為有一種強烈的罪孽之感,所以,對母親的真正戀人的你,不是懷有很深的感情嗎。」
在此之前。
在上坡途中,有一座不知何用的簡陋小屋,幾乎都快要倒塌了,但是,兩個人幾乎同時聽見從那裡而傳出的呻|吟聲。
「秋山,你是和美沙在一起嗎?」
這一對年輕男女的談話非常冰冷,兩個人的說話口吻完全象冷血動物一樣。
兩人稍稍對視了一下,一彥小心翼翼地走向前去。
「一彥,不能去啊,不能去嘛,他們象受傷的野豬一樣,如果你有什麼不幸,我就對不起你父親,你不是村上達哉的兒子,你是你父親的……,你父親的遺腹子。」
「一彥,不要這麼殘酷。」
「據報紙上說,由於飲酒過度和那天晚上的大霧,使笛小路懷有一種莫須有的幻覺,你可是故意犯罪,殺人,你真是個可怕的女孩,雖說被父親強|奸了。」
「我父親讓我給你送來了樂譜,是交響曲《墓碑銘》的樂譜。」
「咳,不是秋山嗎?你可夠狼狽的。」
「他沒有危險,手術也很順利,到是很擔心你。呀,秋山,你的腳傷了?」
說著,一彥就出去了,秋山已無話可說。
「……」
「村上……不是田代嗎?」
「村上,你認識這個人……」
秋山的眼睛終於流出了眼淚,一彥把臉扭向一旁。
「那個惡魔的孩子太可怕了,說她一狠心就要槍斃了我,read•99csw•com拚命煽動那個男的,我從前就討厭這個孩子。可是一彥,飛鳥……?飛鳥……?」
「對,是柏魯特的傑作,但你說是怎麼回事?」
「剛才聽他們說,山頂上有個洞,他們肯定藏在那,我非把他們的脖子扭斷,他們對飛鳥下那樣的毒手。」
田代信吉仍沒有話,但似乎在等待著下文。
「你是誰?」
「對,不是這間小屋嗎?」
「立花,你也聽到了嗎?」
「哈哈,理應如此,可你又是誰呢?」
「你這傢伙,可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象惡魔的孩子,令我不寒而慄。」
「鳳千代子啊,我的母親。」
一彥和立花剛向坡上爬了五六步,一彥對驚恐地注視著自己的立花笑了一笑。
「歌劇。」
「你覺得我被警察抓住會怎麼樣,會判死刑嗎?」
「秋山,解開繩子后你要幹什麼?」
「村上一彥,立花高中時的同學,也是飛鳥忠熙的弟子。」
膽大妄為,從不知道恐懼的田代信吉這時也發出了恐怖的尖叫,少女制止了他。
「什麼?那是opera嗎?」
「好,行啊,我明白了。」
「你不是擁抱過我嗎,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拚命地引誘我,你不是面目可猙的擁抱過我嗎?令人可惡。」
茂樹的聲音多少有些嘶啞和顫抖,一彥靜靜地傾聽那小屋裡傳來的呻|吟聲和敲打地板與牆壁的聲音,似乎有什麼閃光的東西,他猛地一下打開那扇破爛不堪的房門,電筒的光亮直射房中,因為外面已經微明,但小屋裡還是漆黑一團。
「誰會給你出錢?」
「可你不是倒讓他見了閻王嗎?」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再往前走,我可真要開槍了。」
這裏好象也是假面舞會的會場。但是,這是一種舊觀念的假面舞會。
「你不告訴我也知道,你帶我來這裏時,我一下想起來了,你是去年在這裏情死末死的田代信吉吧,當時你的消息和發現笛小路泰久的橫死屍體的消息登在同一張報紙上,我對你的消息記很感興趣的,你這個絕望的音樂學生,自毀型的青年……剛才你一說歌劇,我就馬上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了。你打算把我怎麼樣,帶我一塊去情死嗎?」
「是一個來歷不明的人,……他……稹恭吾這樣說的。我長期以來戴著笛小路美沙的面具,充當笛小路美沙的角色,所以,我很象假面舞會的女王。你不這樣想嗎?」
「opera是什麼?」
「怎麼呢?」
「飛鳥忠熙沒有死,傷勢很重,但手術很順利,他被救活了。怎麼樣,和我們一塊下山吧。」
「並不是什麼殘酷,立花,要綁得比剛才還要緊些,我不願意讓這個人白白地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