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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探禁城亦驚亦險

第六章 探禁城亦驚亦險

雙煙師太面上的怒色,已然走了一大半,五指一松,將林紫煙放了開來。
只聽得冷鐵頭低聲道:「雲家兄弟,咱們日間被人擊暈,事情出奇。耽擱一會入了禁城,可要小心行事才好,要不步入其餘好漢的後塵!」
林紫煙情知萬萬不是人家敵手,但除了剛才所想的那條計策而外,卻也沒有第二個脫身之法,硬著頭皮,嚷道:「本領雖然是你比我高,但是你假冒唐古拉山, 神尼雙煙師太之名,卻也是遲早不得好死!」
剛好其時烏雲稍散,彎月在雲端出現,天色已不如剛才那樣地濃黑,林紫煙一面竄向前去,一面蓄勁,準備一到便使那招「死人推磨」,怎知躍到了倚牆而立的那人面前,定眼一看,猛地向後退了一步,悄臉「刷」地一下,成了慘白色,不要說是發招,剎那之間,心神皆受震動!
惠園莫名其妙,一臉惶惑之色,道:「師傅,這女賊如此可惡——」
只聽到此處,便被那老尼姑喝住,道:「住口!」林紫煙本來心中還存著一線希望,亟盼那老尼姑,並不是自己心目中所想的那人,但聽惠園的一聲「師傅」,卻將她心中最後一點希望打破,這個老尼姑,不是別人,正是武學修為,震古鑠今, 被武林公認為佛門高手的西域唐古拉山雙煙師太!
林紫煙看了一會,認不出那判官筆的來歷。但也知這一定是別出心裁的獨門兵刃,看來死去的兩人,也不是無名之輩!
無面人道:「第二招叫著『病入膏肓』!」林紫煙不禁倒抽一口冷氣,暗道越來越不像話了,「呸」地一聲,已要應聲而出,但隨即想到,「膏肓」乃是人身要穴, 來自內功,雖習真氣連轉之法,但卻避開膏肓穴,莫非他這一招,另有妙法么?因此不敢輕視,道:「請前輩試習一遍!」
林紫煙呆了一呆,暗忖剛才分明聽得有人在這兒冷笑,怎地一霎那間,便沒有了人影?就算那人輕功再好,也不可能在離去之際,令得自己一點兒也不覺察!心知有聚,剛待再開口喝問,忽然聽得身後又是「格」地一笑,一個蒼老的聲音迅速道:「行氣尚如九曲珠。」
語音笑聲,全都冷冰的,聽了令人毛骨悚然,不像是出自生人之口,林紫煙不禁地一怔,就在她一怔之際,坐著的那人手臂一探,已然將她的手腕抓住,林紫煙只覺得腕間像被一把鋼鉗,將手腕鉗住,既驚且努,喝道:「你是誰?」
抬頭看時,雙煙師太已然到了自己的身邊,面上似有驚愕之色,道:「原來是你!」
雙煙師太見對方開門見山,便要和自己過招,心中不禁一怔,暗忖此人既知自己的名頭,不應該不知自己的本領,而竟然敢出言挑戰,可知一定不是等閑人物, 身子向旁微微一側,道:「不敢,未曾請教閣下高姓大名!」那人長眉略軒,道:「在下早已說過,賤名不足掛齒,神尼為何定要一問再問?」
那老尼姑正是雙煙師太,聽得林紫煙如此說法,心中不禁大是驚詫,沉聲喝道: 「誰冒充雙煙師太?」林紫煙就是要她如此一問,心中一喜,一瞪眼,道:「你冒充雙煙師太!」
林紫煙在戲弄惠園之際,並不是不知道惠園乃是雙煙師太之徒。但總想雙煙師太遠在西域,惠園又傻又愣,也不知道自己的來歷,定可無事,怎知尚未出了開封府,便撞上了她!
林紫煙知道對方已將墮入自己計中,昂然道:「當然是,雙煙師太一世英名, 豈容得你們這幹人胡亂假冒!」雙煙師太略一轉頭,道:「惠園,你和他交手之際, 她可是不知你的身份?」
她那時只顧任性行事,卻將從孟瑞、孟冬兒兩人口中聽來的那番話,忘了個乾乾淨淨。她在被無面人所發暗器熏倒,卧在石墓中時,孟氏兄妹曾提到過這幾天來,每一撥高手,進入禁城時,全都如泥牛入海,沒有一個人能夠出來的!
一點足尖,三個起伏,又向前竄出了四五丈,一個轉彎,尚未穩住身形,便徒地一呆!
尚未她極是見機,及時收住了腳步,先將身隱於牆后,再定睛向前看去,只見眼前乃是一個兩丈見方的空地,四面都點著明晃晃的宮燈。空地上鋪的,乃是一整塊大漢白玉,光滑無比,其色潔白,更襯得燈光明亮,空地正中,立著一個人,正是雙煙師太,只見她一身寬大的袈裟,抖動不已,如為狂風所拂一樣,手中無色拂塵,也是飛揚飄動。但此時實際上卻是一點風也沒有,林紫煙知道雙煙師太已然全身真氣鼓盪,內家真氣,何等厲害,雖然沒有任何動手,此時她身旁五六尺方圓之內,也已近不得!
那中年人氣度極是平常,看來不像是武林中人,倒像是豪富之家,養尊處優的人物,三綹長髯,略有花白,一身錦緞,背負雙手,站在那裡,兩眼神光瑩然,望定了雙煙師太。雙煙師太冷冷地道:「你是誰?」
雙煙師太面上的神色,轉得略為緩和了些,但語音仍是一樣冷酷道:「如此說來,你還幫了雙煙師太的一個大忙了」
原來剛一轉過高牆,又見地上四個人躺九*九*藏*書著不動,一個大頭矮子,離地最近,正是冷鐵頭,瞪著眼睛,泛著死光,分明已然死去。其餘三人,不問可知一定是那雲家三兄弟了。
林紫煙等雙煙師太和惠園離去之後,才鬆了一口氣,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心中暗忖,難怪不論自己如何請求,師傅總是不肯放自己下山走走,原來武林之中,當真是能人輩出,自己偷下山來那麼久,除了惠園一人之外,所遇到的人,武功全都高過自己!真不如聽了無面人的話,回山去吧!
正想循著燈火音樂,直闖門內,忽然看見前面牆旁,有兩個人倚牆而立。
主意既定,剛待舉步,忽然聽得前面一聲尖叱,聲音極短,但是卻極是尖利, 划空而過,震得她不由自主,猛地一跳。
林紫煙連問幾遍,未曾再有答覆,心知指點自己的高手已經離去,大量了一下四面地形,只見天色已近薄暮,開封城池,遙遙在望,約有七八里遠近,林紫煙心想,雙煙師太的那個寶貝徒弟,不知怎麼樣了,總得回去看一看他,否則也不是個了局。
但是此際,她卻感到無從下手,呆了半晌,只得跟著冷鐵頭等四人所去的方向, 向前驅去,一路轉了好幾個彎,全是通行無阻,連人也不見一個,所過之處,全是高牆,路道只不過五六尺寬狹。
但他究竟貪心,腆著臉道:「侯老前輩,兩招豈能贏敵?再加兩招如何?」
急忙回頭一看,只見就在自己身後三寸,草地之上,躺著一個瘦子,花白頭髮, 衣著樸實,望著自己,似笑非笑,懶洋洋地伸著懶腰。林紫煙一見突然有人捉弄自己,已想發怒,但心想自己又不是三歲小孩,哪有被人一扳,便跌上一交之理?眼前此人,不要看他其貌不揚,說不定也是方外異人!
林紫煙這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剛才她見到那兩個手持判官筆的死人之際, 雖然害怕,但一則不知道那兩人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二則,那兩人的功夫如何,她也一點不知,因此還有勇氣繼續向前走。
林紫煙一聽那人如此說法,不由得涼了半截,暗忖莫非是,是……正在希望自己所想到的不是事實,眼前一亮,油燈已然點著,定睛一看,站坐在椅子上的,乃是一個形容古怪,被|插五色長尾佛塵,滿面皺紋的老尼姑,旁邊所站的那個,正是被她戲弄個夠,還在床底下關了好幾日的惠圓大師!
林紫煙順手將一隻攜在腰間,又向前,走了幾步,撿起了耳環,心中著時決定不下,仍繼續前進呢,還是趁變故未生之際,退出禁城去!
林紫煙連忙將身一隱,緊緊地貼在城牆上,只見那四人來到城牆腳下,離地不過七八尺遠處站住,三個人高身材,一個乃是大頭矮子。
雖然只是一聲短叱,但林紫煙已然聽出,發出那一聲短叱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曾吃過苦頭的神尼雙煙師太!
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只覺得雙煙師太兩道銳利已極的目光,在自己面上,掃來掃去,連避幾次,但是始終不能避免和他目光相融,心中發虛之餘,猛地靈機一動, 暗忖事已至此,除了冒一冒險之外,實難脫出這老尼姑之手?連忙鎮定心神,妖叱道:「老尼姑,你是誰?可是和這個佛門敗類同夥的?」
林紫煙猛地一怔,急忙回過頭來看時,身後坦蕩蕩地,並無地方可以供人隱藏, 但卻偏偏一個人也沒有!林紫煙細細咀嚼這句「行氣當如九曲珠」的話,再和那無面人所授「死時非死,生時非生」八字口訣一對照,她究竟是個聰明絕頂之人,立時恍然而悟出不少奧妙,這才知道周圍發出嗤笑的那些人,也是武林高手,而且極可能也是「鬧天八龍」中的人物!
一骨碌翻起身來看時,無面人早走得蹤影不見,林紫煙心中懊喪,忽然又想起剛才,那一交跌得離奇,分明有人暗算。
人家這裏,只是略一用力,林紫煙卻已然受了活罪,只覺得對方五指指尖,各透一股灼|熱的大力,令得林紫煙半邊身子,如為烈火所灼的一樣,禁不住「啊」地一聲,高叫起來,那老尼姑略一鬆手,冷冷地道:「我掌力才使三成,你便禁受不住,這般本領,也敢在江湖上胡作非為?」
林紫煙本來只是探一探對方的口氣,而今聽得居然大有希望,不由得高興之極, 道:「好極,第一招是什麼?」無面人冷冷地道:「第一招叫著死人推磨」。林紫煙不由得一怔,懷疑自己聽錯,因為這「死人推磨」四字,作為掌法之稱,實在不登大雅之堂,可想而知,一定不會是什麼高超的掌法,心中不禁大是失望,臉上也流露出不滿的神氣。
雙煙師太悶哼一聲,從剛才他那一點,被對方從容避開那一點上,她已然知道對方功力,不在自己之下,因為她知道自己五色拂塵一束一點之力,看來是平淡無奇地向前一送,實則上,丈許方圓之內,已然全在拂塵的籠罩之下,只要招式一變, 殺招立即綿綿展開,但是對方卻像是深知自己底細一般,只是略側了側身子,將這一點之勢,九九藏書堪堪避過,卻並不挪動身形,以靜制動,令得雙煙師太那一招接之而來的變化,在全靜的情形下施展不出!
但是細一揣摩,竟然是神妙無比,林紫煙武學根底就不錯,不由得痴了半晌, 才聽得無面人吟道:「氣凝如山,氣浮如雲,雲山本一,無分無合!」林紫煙知道那是這一招「死人推磨」的要訣,連忙記在心中,卻又似懂非懂,心知絕不是一時之間,所能領會,道:「第二招呢?叫什麼」
林紫煙秀眉微蹙,想了半晌,不由得恍然,眉飛色舞地道:「侯老前輩,我懂了,死人至靜,推磨卻又至動,那一招,可是動中有靜,靜中有動則以動靜互易之理,合陰陽相生之本而成的么?」
她一看到這一點,自然不肯放過,又將那招「死人推磨」,練了一遍,朗聲: 「不願現身的前輩,相煩再點撥一下……」
老尼姑「嗯」地一笑,道「我是他的師傅!」林紫煙續道:「好哇!敢情你是老賊尼!」老尼姑面色微變,抓住林紫煙手腕的五指,略一用力。
無面人一聲冷笑,道;「這兩招掌法,你能在半年之中,融匯貫通,已經是大大不易之事,若真是在半年內,可以學足的話,到時候我答應再授你如何?」
她本來聽得惠園遭人戲弄,連她所使,威震天下的獨門兵刃,七絕鳳尾翻,也幾乎被人奪去,心中已然怒極,但此時聽了林紫煙一番巧辯,倒也深信不疑,將林紫煙放開之後,緩緩地站起身來,道:「惠園,咱們走吧!」
那中年人一笑道:「賤名何足掛齒,神尼午夜來此,實屬不智,不如趁早退出, 到明明莊上,去等候聖上決定罷!」
但那人卻並不回答,只是略轉了頭,道:「惠圓,將燈點著了!」
原來那倚牆而立的人,血流披面,已然乾凝,面如黃臘,右手握著一隻判官筆, 早已死去多時!
雙煙師太贊一聲道:「好袖勁!」五色拂塵,一沉一拂向前送出,拂塵上五色馬尾,「唰」地一聲,束成一股,點向那人的「肩井穴」,那人指使身子微側,便避了開去,道:「雙煙師太,以你身份之尊,武功之高,若是在禁城之中失陷,卻是不值,是以在下勸你到明明庄去,你難道真不肯聽么?」
那惠園乃是一個渾人,想了一想當時乍遇林紫煙的情景,雙方確實未曾講得三句話,便動起手來的,當然不知來歷,她也不知林紫煙此際正在用巧計以求脫身,便點了點頭。
這一陣光亮,突如其來,林紫煙一時不察,幾乎衝進亮光中去。
主意打定,便吩咐店小二預備飯菜,吃了一個飽,練了一個時辰的功。正值午夜時分,推窗望外,星月無光,黑漆漆地,正好夜行,便吹熄了燈火,足尖一點, 竄出了房間。
那中年人一笑,道:「神尼此言差矣,周少主身在何處,只有方今聖上,一人得知,在下只不過是個幫拳的,何由得知?」
一時之間,忍下了怒氣,只是悻悻地道:「你這人!為什麼好端端地要令我跌上一交,要害我追不到人?」那人一笑,道:「我自在這裏瞌睡,你踢到了我,還要胡言亂語?快跪下叩三個響頭,我也懶得動手,就此作罷!」說著又「啊」地一聲,打了一個哈欠。
雙煙師太縱聲一笑,道:「笑話,貧尼一生,行事只憑自己的喜歡,卻未曾聽人指使過。」那中年人仍然不動聲色,道:「神尼若是不肯離去,就請動手!」
林紫煙見她剛才向自己襲來之時,當真是勢如奔雷,厲害之極,若是她存心傷人,自己早就沒命,站立了起來,道:「不錯是我,你將我當作什麼人了?」雙煙師太道:「我只當是趙匡胤手下的人物,你這樣本領的人,入禁城來作甚?」
那無面人一聲冷笑,道;「小女娃,你可是聽了那四個字,心中不以為然?」
林紫煙聽她一句話未曾講完,使突然轉過身去,心中不禁愕然,但就在此際, 只聽得另一個聲音道:「雙煙神尼之名,果然不虛,在下才一現身,竟然已經被覺察,佩服,佩服!」
更何況冷鐵頭是一個在武功上有獨到之處,已然可以躋身武林一流高手而無愧的人物!再加上林紫煙一路行來,連一點聲息也沒有聽到,但是像冷鐵頭這樣的高手,卻已然橫屍就地!
想了一會,有暗忖連雙煙師太這樣的人物,也到了開封府。當然也是為了那件事而來的了。若是回山,這場熱鬧卻湊不上。反正師傅坐關練功之際,曾說至少也要四個月的時間,算來自己就算到洛水之濱的明明庄去走一遭,時間也是來得及的,今晚便可趁機。赴禁城中一行。日後到了明明庄時,也可以顯示得出自己並不是單來湊熱鬧,而是有為而來的。
雙煙師太也知道連日來,不少武林高手,俱皆失陷在禁城之中,禁城內一定有不世高手在,而且可能還不止一人,眼前此人,只是不肯說出姓名,深淺難料,以自己的身份,絕無先出手之理,冷笑道:「若要動手,你先出招!」
那三掌看來毫無力道,實則乃是至高無上的內家絕頂掌法read•99csw.com,林紫煙雖屬初學, 威力已然非凡,三招過處,幾尺來高的野草,盡皆偃伏。
林紫煙在一旁見了,不禁暗自竊笑,心想這幾個人準備夜探禁城,卻連上城牆的輕身功夫都沒有,也可說太不自量力了!
話未講完,雙煙師太已然叱道:「住嘴!」身子飄動,絕無聲息,便以然出了門外,惠園有苦難訴,只得跟在後面,來到門口,還回頭向林紫煙狠狠地瞪了一眼, 林紫煙卻向她扮了個鬼臉,氣得惠園恨不得回過身來,在和林紫煙大戰一場,但有礙於師傅嚴命,不敢妄動,只氣得她七竅冒煙!
林紫煙心內更是驚惶無比,只聽那老尼姑冷冷地問道:「惠園,與你為敵的,可是此人?」
想了半晌,才一頓足,心中暗道:「林紫煙啊林紫煙,原來你是一個膽小鬼! 看到兩個死人,就不敢向前走了么?」
惠園忙點頭道:「正是這個女賊,師傅,別便宜了她,這女賊……」
林紫煙為人何等機警,門才推開一小半,便已覺出房中有人,連忙手臂一縮, 想將房門順手關上,再作道理時,只見坐著的那人,手臂略抬了一抬,一股極大的吸力,迎面而至。
想起自己可能也和他們同一命運,不由得脊骨眼中,也透出了涼意!一俯身,將兩枝判官筆抓在手中,覺得沉甸甸地,出乎意料之外的重,映著月光一看,筆身上各銹著一個「蔡」字。
林紫煙連舞了三招,才收筆凝立,向前踏了兩步,只見雲家三兄弟,有兩個手中握著一隻碧光閃閃,看來鋒利已極,徑可尺許的金剛圈,有一個手還伸在懷中, 以腳一撥,手從懷中彈了出來,也握著一隻同樣的金剛圈,林紫煙聰明過人,一看到這種情形,便知道這四人之死,突如其來,有一個甚至連兵刃都未取出,已然自身已死!也隨時可能和他們一樣!
林紫煙不但調皮淘氣,而且好勝之心極強,若不是如此,也不會和孟冬兒因為各逞本領,有了些冤隙,以致極小的氣量,卻生出後文無數是非來,當下她怔了,揚聲喝道:「誰在旁邊?」
無面人一拍腿,道:「不錯!來,我先教你!」說著,身形微轉,連跨六步,剛好繞了一個圈,每跨一步,便發出一掌,咋看,身形異常獃滯,直挺挺地,當真和死人一樣。
林紫煙只當在禁城之外,已然戒備如此森嚴,在禁城之中,當然更是五步一崗, 怎知確大謬不然,只見冷鐵頭等四人,卻向前飛馳,不一會,便轉過彎去,看不見了,而禁城之中,卻極是平靜,不遠處燈火隱現,還隱隱有絲竹管弦之聲想來正是皇宮,靜悄悄地,一個人也沒有,林紫煙一鼓作氣,進了禁城,原是為了探明周少主和周太后的下落,再是想查明師兄一縷煙郭連文,究竟是否已在宮中遇了害。
林紫煙一聽雙煙師太也在禁城之中,反倒放下了心,因為以雙煙師太武功之高, 絕然不會和冷鐵頭那樣,一聲不響,便遭人暗算,連忙循聲趕去,越過了三度高牆, 眼前徒地一亮。
林紫煙見了這等情形,心中大喜,心知雙煙師太既已運定了內家真氣,等一會若是再有人出現的話,一定惡鬥難免,便不再向前亂闖。只見雙煙師太站在原地不動,身子緩緩地轉動,轉到面對林紫煙的時候,林紫煙剛想縮回頭去,但是已和雙煙師太兩道冷電也似的目光相觸,林紫煙只是一怔,已然覺怎眼前突然一花,尚未弄清發生了什麼事,一股大力,迎面撲到,夾著絲花五色光華,其力之大,不可抗拒,林紫煙百忙之中,只使了小半招「死人推磨」,腳下一滑,便「叭」地一聲, 直挺挺跌倒在地上,爬不起來。
雙煙師太脫口道:「說得好!」她這裏一個「好」字才出口,突然轉過身去。
那中年人道:「也好,」踏前一步,衣袖一展,向前拂出,此時,林紫煙卻已然禁受不住,踉蹌向後退出了七八步去,方得站穩身子。
當下心中便在猶豫,暗忖苦論身法之妙,普天之下,莫過於神穀子,眼前這中年人,莫非和傳說中根據伏羲氏河、洛兩圖中的精奧,創出「伏羲神步」,能在四五十人進攻之中,從容趨避的神穀子有點關係么?若真是如此,只怕自己功力雖高, 也難以勝他!因此停手不動,冷冷地道:「依你之言,亦無不可,但貧尼今日既已到來,卻不能就此回去,相煩帶引貧尼見一見周少主?」
正在想著,忽然見冷鐵頭走前一步,一把抱住了站在地上的那人雙腿,而四個人的身子,突然平空拔了起來,在半空中「刷」地移了一個圓圈,便一起落入了禁城之中!
林紫煙不服道:「扶助弱小,乃我學武之士所應為之事,分什麼本領高下?」
連忙一提真氣,他本就背貼城牆而立,剛好就勢施展壁虎游牆功夫,連提七八口真氣,已然翻過了城牆,輕輕落於就地。
果然又有聲音自身後發出,林紫煙一連練了七八次,仗著生性聰明,已然將那兩招功夫,領悟了三四成,再發言詢問時,卻已是音響寂然,自始至終,除了在三丈開https://read.99csw.com外,鼾聲大作的那人之外,竟然未曾有第二個人出現過!有幾次林紫煙轉身疾快,對方的聲音尚自餘音未絕,但也未見人影,僅像是那聲音是憑空發出來的一樣, 當真是奇到了極點!
她雖然是膽大,但到了這種地步,也不免膽寒,以背貼牆,站著不動,以待應變,可是等了半晌,卻又未見動靜,向前挪動了一下,俯身取過雲家兄弟手中的三隻金剛圈,揣入懷中,心想既然已到了這種地步,只怕若是難免一死的話,向後退出,一樣難以倖免,不如再向前闖一闖,若是師兄也死在禁城中,也可以向師傅有個交待,說動師傅下衡山來!
雙煙師太見自己一連三招,有名的「大漠孤煙」、「燧人贊木」、「星火燎原」剛柔陰陽變化無窮的三招,仍未能傷及對方分毫,更深信對方必擅「伏羲神步」之法, 冷笑一聲,道:「你是神穀子的什麼人?」那中年人略略一笑,道:「不敢,賤名終出於神尼之口了!」
才站直身子,忽然聽得四下里傳來了陣陣嗤笑之聲,林紫煙不由得滿面通紅,只聽那人道:「小女娃不錯,我可要睡了!」一個翻身,背對林紫煙竟然,「呼呼」睡去,林紫煙心內大是懊喪,心想自己原是為了四周圍一個人也沒有,所以才肯聽他的話,希望有些好處,如今被人看在眼中,以後怎麼見人?
林紫煙一怔之後,首先便感到自己隨時隨地,可能步冷鐵頭的後塵,心神不僅大為緊張,將新得的判官筆當作長劍,舞起一團寒光,護住了全身,身形滴溜溜一轉,四面一看,但是除了兵刃劈空之聲以外,卻又是一點其它的聲音都沒有。
無面人哈哈大笑,道:「你這鬼丫頭,得了便宜便賣乖,也好,我授你兩招掌法,你自己細細去體會吧!」林紫煙心中大喜,因為只要這無面人是震海龍侯一元的話,他所授的兩招掌法,便已經非同小可,而從他行徑看來,在客店中時,雖然出手昏迷了自己和冷鐵頭等五人,但是卻並未加害自己,想來此舉,是為了免得冷鐵頭等,入禁城去送死,行徑也算得光明正大,可能真是侯一元也說不定!
林紫煙心中不禁有氣,但繼而一想,剛才即已忍氣不發,如今也犯不上和他動氣,今天運氣好,莫非又可以在這人身上,學到些武功不成?昔年漢時大將張良, 就是為了忍一時之氣,為老人拾鞋,結果獲益匪淺,左近無人,就給他叩三個頭, 又有什麼呢?四面一看,靜悄悄地,便道:「好!就給你叩三個頭?」「撲」地跪下,通通通地叩了三個頭。
此時,天色黑得可以,林紫煙雖然只是影影綽綽,略為看到一些人影,但心中已是一怔,因為那四人,分明是冷鐵頭和那姓雲的三兄弟!
他語言粗狂,繞是壓低了聲音,聽來也甚是驚人,雲家三兄弟一人答應了一聲, 只見他們一人兀立不動,其餘兩人,足尖一點,凌空拔起,三人已然疊成了一起。他們三人,個子俱是高大,三個人疊了起來,最上面的那個,已然可以伸手攀住城牆。
林紫煙心內確是不想學什麼「死人推磨」,道,「侯老前輩,那死人推磨……是什麼玩意兒?」無面人道:「你聰明過人,應該能想出這一招取這個名稱的道理來!」
林紫煙猛地一怔,唯恐自己身形,已然被人發現,連忙將身一隱,探頭望去, 好半晌,那兩人一動也不動。林紫煙身在險地,摸不清對方的底細,也是不敢動彈, 僵持了足有小半個時辰,還是一點變化也沒有。林紫煙急得暗暗跺腳,心想這樣等下去,若是天色大明,更走不脫了,剛才自己向前直闖,難道那兩人真的發現自己, 還是自己本領不濟,在等後援?何不試他一試?一探手,摘下了耳環,中指一彈, 耳環「嗖」地一聲,向前疾射而出。
這一下,林紫煙只是為了要兩人引動,因此用的力道,並不甚大,但是耳環飛出之後,卻「啪」地一聲,擊中了其中一人,那人搖了兩搖,倒下地去!
主意打定,便一個勁兒,向開封府中馳去。進了城門,便覺得情形有異。
而且,雖然鬧天八龍之首,金臂龍胡玄已然向孫尚之、慕容延釗等人說明,要趙匡胤在三個月之內,將周少主和周太後送到洛水之濱的明明庄去,但在目前而言, 開封府中,仍是龍虎薈萃,自己新學的兩招功夫,正是學自鬧天八龍,若不趁機顯示,出一下風頭,博個天下聞名,更待何時?
無面人身子一側,像是萎靡不堪一樣地向下筆直地倒去。才倒下三尺,已經輕飄飄發出三掌,再彈起直身子,又向相反方向倒去,也是倒了一半,便發出三掌, 共是六掌,兩腳一動未曾動過,又聽得他吟道:「膏肓氣凝,若死若生,死時生死, 生時非生!」
徘徊了一會,正待縱身上城牆之際,忽然見黑暗之中,四條人影,如飛馳至。
心中大吃一驚,知道來人絕非易與,就著身子向前微側之勢,腳下一轉,手掌連翻,一發三掌,已然使出了新學的「病入膏肓」的上半招。只聽得「乒乓read.99csw.com」之聲, 掌風過處,將桌上的物事,全都掃跌,那站著的人,也向外跌出幾步,但是那坐著的人,卻仍是端坐不動,林紫煙心中一凜,還想再使下半招時,只聽得那人一聲冷笑,道:「微末伎倆,也敢賣弄!」
一言甫畢,只聽得前面七八尺遠近的草叢中,發出「咕」地一笑,聽來還像是女子的聲音,林紫煙暗自發怒,心忖自己的醜態,已被人家看在眼中,除了將那些人全都制服,逼令他們發下毒誓,不敢將自己無端端的向人叩了三個響頭一事,向人說起之外,並無他法,那人笑聲如此之近,何不試試新學會的兩招掌法?心念電轉,主意已定,身子向旁徒地一滑,已然無聲無息,滑出丈許,尚未穩定身形,便突然像站不穩也似,向右一倒, 「呼呼呼」三掌,輕飄飄發出。
可是此際,躺在她面前,已成死人的,卻是先她一步闖入禁城的雲家兄弟和冷鐵頭!
林紫煙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便已然被那股吸力,拉進了房中。
往日里,開封府中,城開不夜,熱鬧非凡,但此際卻顯得極是冷清,只見一隊隊的巡邏,帶頭者大都不是武官,而是一望便知的武林中人,林紫煙被那無面人所射的暗器熏暈過去之後,醒來便在那石墓之中,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只覺得肚餓無比,但是幾家平日喧鬧之聲,隔街可聞的大酒樓,卻也已拴上了門,人聲寂靜。林紫煙滿肚子納罕,轉了一遭,便回到了客店之中,剛推開房門,便覺得情形有異, 因為房中雖黑,但是影影綽綽,還可以看見些事物,而林紫煙卻一眼瞥見,房中正有兩個人,一坐一立,在等著她?
雙煙師太怒道:「那你是不肯說了?」一言未畢,身形已動,拂塵展開,「唰唰唰」連攻三招,一時之間,勁風大作,空地四周的四盞宮燈,竟為勁風吹熄了三盞, 漫天拂影,夾著呼嘯之聲,林紫煙只看得眼花繚亂,連雙煙師太和那中年人的身形,都分不清楚,但是三招過後,勁風驟斂,那中年人卻仍是站在雙煙師太的面前,絲毫未受損傷!
林紫煙心內不禁暗暗詫異,心想轉來轉去,一點頭緒也沒有,看來不入虎穴, 焉得虎子,少不免要到宮中走一遭!
當下林紫煙心中吃驚的程度,可想而知。一則,雙煙師太名不虛傳,才一出手, 便已然將她制住,最然只有左手腕被執,但是全身軟癱,竟然一點氣力也使不出; 二則,他作弄惠園,也未免過分了些,雙煙師太性情怪僻,行事只論自己好惡,不分正邪,就算抬出師長的名頭來,也是難以倖免!
動作之快,無出其右,林紫煙不禁呆了一呆,暗忖這一手雖是邪門,但最上面的人,要憑一人之力,將三個人帶上半空,倒也不是容易之事,剛才確是小看他們了。
雙煙師太「嗯」地一聲冷笑,並不言語,林紫煙知道機不可失,連忙接著道: 「你的徒弟不知道那裡偷了一柄七絕鳳尾翻來,便混充是雙煙師太弟子,雙煙師太武功絕頂,怎麼會有她這樣的飯桶門人?別看你們在開封府中,只怕雙煙師太在唐古拉山,也已然知道有人冒她之名,招搖生事了!」
林紫煙略停一滯,再向左倒去,又是三掌,這三掌用力更大,將方圓六七尺內的雜草灌木,儘管貼地除去,殘草斷木,漫空亂飛,林紫煙心中大是高興,但是一招「病入膏肓」使完,卻並沒發現哪有任何人的蹤跡。
林紫煙這才知道已然有人出現而自己卻了無所覺,心內暗感慚愧,抬頭看時,只見空地之上,已然站了一個中年人。
一直到林紫煙來到了禁城腳下,才想起孟氏兄妹的話來,望著老高的城牆,心中不禁好一陣猶豫,但是想起自己的師兄,一縷煙郭連文,也進了禁城,而沒有了消息,卻又不能不進去探查一下。
林紫煙一看,心中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暗忖自己只不過用了四五成功力道,那人已然禁受不住,武功如此低微,說不定是宮中太監之流,何必怕他們?足尖一點,便向前越出。
再看被耳環打倒的那人,也是一樣,兩人面目甚是相似,看來像是兄弟兩人, 兩枝判官筆形式也甚是奇特,長約四尺,除了頂端和尋常判官筆一樣之外,筆身扁平如劍,兩面也有鋒刃,握手處,還有七隻直徑寸許的鐵環,連在一起。
最後一個「生」字才出口!一俯身,拾起了那件晶雪甲,一陣輕風過處,身法已經飄出了門外,身法之快,見所未見,林紫煙一將他這四句口訣,已經猛地想起鬧天八龍,最厲害的一套功夫,喚做「四苦掌」。乃是取佛經認為人生之中,「生老病死」,謂之四苦之意,共有一十六招,乃是天下第一掌法,自己所學的這兩招, 若真是四苦掌的話,此次受益之大,簡直不可思議,可是又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要問,一見無面人已走,連忙追了出去,她輕功也可以算得一等一,見無面人只是在前面從容走路,一連三個起伏,竄出五六丈去,眼看追上,腳下突然碰到了軟綿綿的一件物事,向前一衝,竟然「叭」地一聲,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