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龍飛起床出門，正見清潔法師在山坡上練太極拳，她一見龍飛笑吟吟地問：「先生，昨夜睡得可好？」

龍飛心想：那特務來到五台山，肯定是找接頭之人，方才瞬間不見，必是躲進深寺，我不如在五台山暫住一些日子，好探查明白。於是道：「既然法師願意施捨房屋於我，我倒想住一段時間，到時付錢就是了。」

清潔法師驚訝地問：「那北京大學的校址呢？」

龍飛道：「北京大學紅樓已作為革命文物遺址，作為國家文物局的辦公樓。」

小尼姑嫣然一笑；「你隨我來。」

「她今天有多大歲數？」

龍飛退了出去，又來到顯通寺、羅喉寺、十方堂、圓照寺等處，都沒有發現那人的蹤跡，他見天色已晚，又折了回來，路經殊像寺時，正巧遇見一個汲水的小尼姑。小尼姑笑道：「我家住持喚你。」

清潔法師雙手合十道：「遊客定是貪游本寺，不能乘車歸去，不如暫住寺中。」

龍飛想不到在這深山古寺里還有這樣一位典雅的女子，他注意地看了看她手中的書，竟是一本《紅樓夢》。

照片上是一個可愛活潑的女孩子，一張喜眉笑目的臉龐，一頭自然捲髮，杏子眼晶瑩泛花，眼睛上的一雙細長的眉毛，顯得有點彎曲，穿著淡黃色的學生衫。校徽上現出「燕京大學」四個字。

清潔法師和藹地說：「先生，你一定餓了，快吃一點吧。」說完，飄九九藏書然出去了。

龍飛打開了皮箱，只見是幾身洗得褪了色的僧服和僧帽，還有肥皂、木梳、內衣之類的東西。箱角有一個小布包，龍飛打開那布包，一張舊得發黃的照片和校徽滑了下來……

小尼姑道：「她就是我們的住持清潔法師。」

「三十六歲了，每當住持過生日時，她都要在寺后栽一棵松樹，已經有三十六棵了。」

翠花道：「這五台山寺廟多，一個寺廟一個故事，比我們家鄉峨眉山的寺廟多好幾倍，就說你隔壁的善靜室吧，就有一個非常美麗的故事。」

「有五個，一個回鄉探親去了。」

龍飛聽了這個故事，感到一種莊嚴感油然而生，他想到半夜哭聲，於是問翠花：「這善靜室為何夜半有哭聲？」

清潔法師點點頭：「與我是同鄉，你可曾到過北京？」

龍飛道：「去過。」

正說著，那個汲水的小尼姑端著一碗玉米面粥走了過來。

清潔法師的臉上緋紅，趕忙岔開道：「先生在屋內稍候，她們一會兒就給你送早飯來。」

龍飛道：「正是，我是江蘇人。」

「先生今日上午沒有出去？」她收拾著桌上的碗筷。

剛到殊像寺那天，龍飛到過這房間，如今他見兩條高低不平的條凳架著一張木板床，褥子薄得像被單；書架上擺滿了經書，最上面擺著一個古瓷花瓶，插上一支野玫瑰。房角有一張漆桌，漆皮已經脫落，地上有一隻httｐｓ://ｒeａｄ•９９cｓｗ.cｏｍ上面箍了幾條生鏽的鐵條的皮箱，灰色的牆紙從牆上脫了下來。

龍飛見那人不見有些著急，他來到文殊大殿內，只見三面牆壁上，有懸塑的五百羅漢圖，懸塑的形狀如山洞里倒垂下來的冰棱，支離參差，又像鏤空的大浮雕倒嵌于殿內牆壁上，加上藍、綠、紅對比鮮明的色調。

「相傳順治年間，三公主出家來到五台山，就住在殊像寺的這間客堂，並把它改為善靜室，作為習靜之處。三公主是那拉氏所生，是清世祖順治皇帝的妹妹，康熙皇帝的姑媽。清初，順治皇帝為了收攏明降將吳三桂之心，便將三公主許配給吳三桂之子吳應熊。但對吳三桂仍不放心，又讓他駐守雲南。後來，吳三桂真的鬧起叛亂來了，朝廷就把他的兒子吳應熊殺了，這樣三公主就出家來到五台山殊像寺。當時寺里還有一個同樣因婚姻不幸而出家的青年和尚，因為他家的門第不及女方家，女方拗不過家庭阻力，被迫另嫁了一個與她家門第相當的公子。這青年從此發誓永不娶妻，削髮當了和尚。這青年是一個英俊文雅、知書識禮的才子，出家后一心鑽研經書。三公主見他聰慧過人，就常常和他在善靜室一起研討禪理。然而，外界卻謠言四起，說他們之間有了愛情，發生了隱私。這話傳到北京，康熙皇帝龍顏大怒，認為有損皇族的聲譽，於是派人來五台山殊像寺九-九-藏-書放火焚寺，想將他倆和寺院一同化為灰燼，以此來消除四處擴散的說法。這一天傍晚，殊像寺著了火，火借風勢，風助火威，霎時間烈火映得周圍幾百丈地方通紅，殿堂樓閣傾倒在地。使人意外地是火這樣大，風這樣猛，但那善靜室卻沒沾上火。那青年和尚和三公主坐在室內，安然不驚。第二天，全寺燒得奄奄一息，只有善靜室獨存。派來暗裡放火的人回到北京稟報康熙皇帝，康熙聽了露出喜色。他想，全寺焚毀，只有善靜室獨存，這是佛的意志，佛以此來告訴人們，姑媽和那和尚沒有曖昧之事，是真正的佛家之徒。於是康熙撥巨款重修殊像寺，寺內康熙年間的御制碑文，記載著重修寺院一事……」

清潔法師搖手道：「佛家以救濟行善為旨，哪裡有收錢的道理？我觀你這相貌，像是江南人？」

小尼姑帶他走進殊像寺大殿，殿內文殊菩薩駕狻猊塑像，高約九米，如出神工，那頭神獅四蹄蹬地，昂首豎耳，雙目圓睜，張牙捲舌，躍躍欲試，如抖擻精神，即將騰空而行。文殊菩薩端坐在獅子背上，面頰豐|滿，兩耳垂腮，雙目平視，雙手微舉，身後的一片金黃，真好像菩薩身上放出的靈光。

哭聲停止了，一切又恢復寂靜。

龍飛剛坐下一會兒，那小尼姑便端著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麵條。

龍飛道：「我現住在北京。」

清潔法師徐徐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從何方來？九九藏書」

龍飛披衣起床，悄悄走出房門，來到客堂門前，他知是尼姑所居，又不好貿然問話或闖進去，只得站在那裡偷聽。

龍飛吃完早飯，獨自到五台山其它各寺轉悠，企圖找到那個獲取假情報的老人，可是一連二十多天，一直沒有發現那人的蹤跡。

龍飛又走進寺後面一間客堂，上書「善靜室。」龍飛見室內有個白凈的年輕尼姑，正靜靜地坐在那裡看書。她穿著一身淡藍色的僧服，雙眼下垂地坐著，一種憂鬱的端莊神氣瀰漫著她的整個姿態，生動地、傷心地反映在她那美妙的外形上，顯得文靜，透出一種高雅和美麗的魅力。

睡至深更半夜，他被一陣嚶嚶的哭聲驚醒，哭聲是從隔壁客堂里傳出來的。他想：這漆黑寂靜的夜裡，是什麼人哭得這麼傷心呢？

龍飛想：這位清潔法師一定有來歷，她究竟是誰？為何出家當了尼姑。

龍飛問：「你家住持是誰？」

清潔法師笑了，她把龍飛引到寺后西北角和那個客堂相鄰的一間僧房內。龍飛見那僧房也就十二平方米，一張木床，被褥整齊，一張木桌和兩張木凳，牆上貼著一幅觀音圖，布置雖簡陋，但覺安靜、整潔。

龍飛腹中正是飢餓，狼吞虎咽般吃光了麵條，便倚在床上睡著了。

龍飛道：「半夜裡不知是什麼人哭得那麼傷心？」

清潔法師沉默不語，龍飛見她似有難言之隱，便岔開話題道：「這座大殿好漂亮，文殊菩薩好像活了！ｈｔｔps://ｒｅａｄ•９9ｃsw.ｃｏm」

龍飛又問：「住持是什麼時候到這裏來的？」

「現在正是糧食困難時期，有的姐妹因為不願拖累家裡人，才到這裏來了，也有一個小妹妹是不滿父母包辦婚姻跑來的。」

翠花道：「我也不知道，好像解放前就到了這裏。」

「咱們這個寺共有多少尼姑？」龍飛問。

清潔法師笑著朝她努了努嘴：「正說著曹操，曹操就到，就是她，她叫翠花，是從四川來的。」

「法師背後又說我什麼壞話呢？」翠花笑著說，把粥端到龍飛的屋裡。

龍飛回到房內，把門鎖好，放心睡去了。

這對他講是一個謎……

龍飛打趣道：「不要問我從哪裡來，也不要問我到哪裡去？」

燭光搖曳，方才看《紅樓夢》的那個年輕尼姑走了進來。

哭聲充滿哀怨，在這古寺之夜顯得凄婉、悲絕……

龍飛頓時來了興緻，問道：「哦，什麼故事？」

龍飛壯著膽子敲了敲客堂的門。

龍飛道：「這五台山好大，轉也轉不過來，好一個清涼世界。」

清潔法師問道：「你可曾去過北京大學？」

「她們安心在這當尼姑嗎？」龍飛又問。

這二十多天，隔壁客堂里時而傳出嚶嚶哭聲，龍飛已習已為常。這一天上午，龍飛正在屋裡想著破案之事，翠花走了進來。

翠花瞅了瞅門外，小聲說：「住持可能受過大的刺|激，經常做噩夢，夢中發出哭聲。」

這天晚上，龍飛見清潔法師在殊像寺大殿內念經，悄悄溜進了善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