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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五節 你給我出去!

第五章

第五節 你給我出去!

老慶半天才憋出一句話:「我可不讓你嫁洋鬼子。」
汪霞噘著小嘴說:「我不告訴你。」
過了兩天,老慶覺得臀部隱隱作痛,發現屁股上有些紅腫,看來唐家二兒子的那塊磚頭起作用了。
汪霞急中生智,眼睛一轉,主意即來,「那這麼辦,對,用熱毛巾敷,可以消腫。」
緊接著,一陣兒亂磚頭雨點般傾瀉過來。
老慶點點頭。
老慶問:「怎麼夠?」
她走進老慶的家,默不作聲,只是擁著老慶不停地吻。
她覺得他的胸脯很燙,像燒開的水,咕咕嘟嘟,又像剛爆發的火山,岩漿噴瀉而出。
汪大媽家的小女兒汪霞對老慶不賴,一有好吃的就給老慶留點。
老慶笑道:「你像個要生孩子的婆姨。」
老慶伸手捏住它,把它扔到地上,用腳狠狠踩死。
「誰在房上?」隨著一陣吆喝屋裡衝出一個漢子。
老慶的心就像潛水艇,剛才還浮在水面上,現在一下子沉到了海底。
老慶執拗地說:「肯定垮!」
老慶緊緊地抱住汪霞,把汪霞的身子藏在自己的懷裡。
汪霞燒了一壺開水,把毛巾沾濕,讓老慶躺在床上,用熱毛巾給老慶敷傷口。
老慶一邊大聲叫,一邊狠狠地跺腳。「洋辣子,壞蛋,竟敢咬人!」
「你倒是說話呀?」老慶說。
「我要到美國去了……」汪霞說,怔怔地望著他。
汪霞說:「從後院。隔壁唐家的棗樹上結的大棗,又脆又甜,咱們夠他家的棗吃。」
read.99csw.com老慶把她託了上去。
汪霞猛地掙脫老慶,呼地掀起紅裙子,露出薄如蟬翼的內褲……
老慶的這陣亂跺,驚醒了正在屋內睡午覺的唐家二兒子。
老慶恨恨地說:「我不希罕你這個,你給我出去!」
老慶拉開汪霞的襯衫,只見汪霞微微隆起的右乳上趴著一隻洋辣子蟲,正在蠕動。
鈴聲不絕。
汪霞在一旁放哨,老慶疾步來到東鄰的唐家院門前,把一塊膠布緊緊貼在門鈴上。
汪霞點點頭。
老慶說:「不上體育課不好,到時候身體就垮了。」
晚飯後,老慶在汪霞家窗外輕擊三掌,這是他們的聯絡暗號。
老慶給吻糊塗了,問道:「你今天是怎麼了?」
唐家二兒子罵罵咧咧地進屋了。
老慶說:「那不行,媽媽要是知道我上人家房偷人家棗,又該生氣了,我媽高血壓,她不能生氣。」
一塊磚頭砸在老慶的屁股上,彈了幾下,落到一邊。
兩個人順著牆頭朝東爬入鄰居唐家的屋頂,只見一片棗樹朝屋頂壓來,上面密密匝匝結滿了大紅棗。
老慶問:「為什麼?」
汪霞的小辮兒搖得撥浪鼓,「垮不了!」
老慶說:「那還不把房踩蹋了?」
汪霞在牆頭向他揚手,老慶緊攥住汪霞的手爬了上去。
「到美國?……」老慶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你真夠男人!」汪霞翹起腳,滋滋有聲地在老慶臉上吻了一下。
汪霞心裏說:你這read.99csw•com是狹隘的民族主義思想,可是嘴上卻說:「還沒有考慮這麼多問題,到時候再說吧,洛杉磯的華人很多。」
汪霞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落下來,她撲到老慶懷裡,把滾滾的臉頰緊緊貼住他的胸脯。
汪霞覺得很舒適,她覺得很安全,心底升騰起一股暖流,洋溢著全身。
老慶聽了,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汪大媽,那麼樸素的一個勞動婦女,整日沉默寡言,辛勤勞作,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弟弟。
「我要把最珍貴的東西交給你……」汪霞一字一頓地說,語氣很堅決,就像一個深思熟慮的指揮員。
1966年夏天,「文革」第一年。大街上穿黃軍裝、拎皮帶、戴紅箍的人比較多。
老慶拉著汪霞飛快離去。
這天下午放學后他把情況通報了汪霞。
汪霞說:「上房唄。」
汪霞的心顫了一下。
汪霞說:「垮不了。」
「屁股上。」
老慶一點也不害怕,反而覺得很自豪,恍惚之中覺得自己很有英雄救美的氣概。
「為什麼?」老慶瞪著她,他最喜歡看汪霞的眼睛,她的眼睛又大又圓又亮。
汪霞長嘆一聲,無奈地癱倒在地上。
汪霞比老慶大一歲,知道的事兒比老慶多。老慶上五年級,汪霞上六年級。有一天晚上,汪霞對老慶說:「今天我沒有上體育課。」
汪霞懇切地說:「我知道你不願意我走,我也不願意離開你,但是沒有辦法,一方面要跟媽媽到美國探https://read.99csw.com望舅舅;另一方面舅舅的大批財產需要繼承;我在美國還要修完學業。」
這天下午,汪霞來找老慶,她穿著一個漂亮的紅裙子,兩隻眼睛像兩顆桃子。
老慶問:「那從哪兒上房?」
一忽兒,唐家二兒子開了院門,看到左右無人;抬頭一看,一塊膠布貼在自家門鈴上,恨恨罵道:「搗亂,生的孩子都沒有屁|眼兒!」
老慶朝上攀援幾下沒有上去。
一天晚上,汪霞兜里揣了一個烤老玉米,送給老慶。沒想到老玉米還有火星,把汪霞的小棉襖燒了一個洞,挨了汪大媽一記耳光。
這天中午,天上沒有一絲雲彩,草都曬蔫了,蟬兒叫個不停。汪霞把老慶叫出屋。
老慶跟她耳語幾句。
汪霞肯定地說:「咱們倆加起來也沒有多重,踩不蹋!」
兩個人拚命摘著。老慶鬆開背心,把棗兒放進懷裡。汪霞也鬆開襯衫領,把棗兒放進懷裡。不一會兒,汪霞和老慶胸前就鼓鼓囊囊的。
奶奶自那以後,下定決心,教子成人。她參加了街道工廠工作,為的是多掙一些生活費用。老慶的父親還真有出息,考上名牌大學,成長為專家。奶奶在九十壽辰不久便微笑著離開了人世,臨死之前,她認認真真地看了老慶一眼,老慶清楚地記得那一眼裡含著殷切的希冀,希冀他什麼呢?是精英?還是民族棟樑之才?
「你這個嚼嘴烏鴉!」汪霞一邊為他按摩,一邊打了他屁股一下。
老慶的媽媽下九_九_藏_書班到家一般是傍晚6點,爸爸下班到家是6點半,下午家裡沒人,於是他和汪霞來到老慶家。
老慶驚得睜大了眼睛。「你要幹什麼?」
老慶背過臉去。
老慶搖搖頭,說:「我是中國人。」
汪霞跑開了。
汪霞哇地哭出聲來。
他不知說什麼好,因為這消息來得太突然。他一下子覺得思想空了,好像什麼都變得沒有意思了。
「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到美國去……」汪霞用小手擺弄著裙圍。
「你走吧,你今天就走。」老慶恨恨地說。
老慶少時無憂無慮,那時他的家住在東城的一個大雜院里,院里住著十幾戶人家。
老慶說:「行。」
老慶挺著胸由汪霞攙扶著「打道回府。」
老慶聽說了,心裏一陣難受。
夏逝秋來,秋落冬近,時間如白駒過隙。兩個人都上了初中,青梅竹馬般的友誼也在發展著。
這個大雜院在三十年代是個標準的四合院,院里有幾棵古槐,三進院落,後院是個茅廁,再後面有一片棗樹。這個院子的右側是一座法式洋樓,雜樹叢生,藤蔓從那洋樓上飄灑下來蔓延到這座院里,小壁虎快活地竄來竄去。這座院的左側是一個長條二進院,門不大,不引人注目,窄長,古色古香,好像是一條暗道;院內棗樹林立,樹上的棗又長又尖,又脆又甜。房主是北方一個著名煤礦的礦主。
汪霞說:「你媽媽是醫生,你跟你媽媽坦白交待吧。」
汪霞悄悄地問老慶:「剛才砸在哪兒了?」
「老慶,九-九-藏-書咱們夠棗吃。」汪霞把她濕熱的小手放在老慶的耳邊說。
老慶美滋滋地躺在床上,任由汪霞熱敷、按摩。
老慶說:「女人三不背,一不背父母,二不背老公,不三背醫生。」
「媽媽失散多年的弟弟終於找到了,他當年到台灣后又去美國發展,是美國洛杉磯的船王,他最近得了絕症,沒有孩子,他們讓我到美國去繼承他的財產……」汪霞說到這裏,不作聲了。
汪霞拉著老慶一溜煙兒跑到後院,沿著院牆來到一堵矮牆前。
汪霞認真地說:「讓我看看。」
老慶住在東面的一間半的房屋裡。
一會兒,汪霞出來了。
汪霞點點頭,隨他走到院門口。
老慶好生奇怪和驚訝。
汪霞疼得厲害,圓臉通紅,滲出汗珠。
老慶見沒有動靜了,於是牽著汪霞的手離開了這個房頂,回到原處,然後下了房。
汪霞說:「你先托我上去,然後我再拉你上來。」
老慶和汪霞嚇得大氣也不敢出一聲,汪霞緊緊地倚在老慶的懷裡,兩個人都緊緊地貼在房上。
老慶憨憨地笑了。「沒事兒,屁股肉厚。」
疾風暴雨式的磚頭停止了攻擊。
老慶哆嗦了一下。
汪霞依依深情地說:「我不會忘記自己是中國人的。媽媽這麼多年受了那麼多苦,一直背著海外關係這口黑鍋,爸爸又死得早,也真夠辛苦的。」
忽然,汪霞尖叫道:「哎喲,疼死我了!」她一手抓著前胸,手往外掏紅棗。
「呸,你才是!」汪霞看著自己鼓匝匝的前胸,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