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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谷之死

黑暗谷之死

8月17日,她們在池袋會面。美津江一再逼問她是否和牛込去旅行,她雖仍堅決否認,但美津江已從她的表情看出她在撒謊。
「這一邊也有!」
店主說著,拿出一個褐色的鞋盒,打開蓋子,然後又說那是8月5日下午的事,那人連襪子都買了。
育子抓住睡衣的衣襟,開始供出一切。
「妳想育子會不會是跟牛込先生去爬北阿爾卑斯山?」
「不知這位女性和牛込是什麼關係。」
救難隊主任轉身想了一會兒,決定先聯絡警局刑事課再說。
《黑暗谷之死》同樣是寫「常人奇事」,故事的氣氛卻大不相同。
另外,在山中拾獲的那三個銀色小袋子內的粉末,已經化驗出來了。其中之一是含有肉質和蔬菜等成份的高熱量食品,另外兩袋裡的粉末所含的熱量極低。
她用手帕按著瘦削的雙頰說話,手背上青筋浮現。
「是什麼時候決定要去的?」
「有好幾天都沒看到窗子里有點燈,我想大概是請了暑假,旅行去了。」
店主指著吊在牆上的一些紅色和黃色的雨衣。這些雨衣都是兩件式的,每套定價一萬四千圓。
上周六剛好就是一個星期前,也就是8月18日。牛込的遺體是在8月20日被發現的,解剖后推測他是死於8月12日左右。
看來這女人在來到松元市以前就已事先準備好登山用品了,因此道原先前的想法必須修正。原先他認為,這女人和牛込是在松元市內參觀了兩天,第三天到上高地觀賞山景時才突然想去爬山的。
道原心想:又不必詳細調查對方的品行和生活方式,竟收取這麼高的費用,這行業真是太好賺了!
「可能是在上高地過夜。」
「好像是去登山時穿的服裝,還背著登山背包,腳上的鞋子看來很笨重。」
道原請醫師將育子移到單人病房,以便進行問話。
育子和祥子從未偷摘過別人的水果,因此被這些話深深刺傷了心。不久,村裡開始謠傳說育子姊妹常在附近的果樹園偷摘桃子和葡萄。她們也聽說那是牛込的母親去宣揚的。她們的雙親在一家小公司上班,因為受不了這些謠言,便透過熟人的中介搬到東京來。從此以後,育子就沒有再見到純平。
他雙手抓著蔓藤先行攀下。蔓藤上也長滿了青苔。倒下的樹層層交錯阻擋了進路,看那腐朽的程度,似乎已倒了5、6年以上。
的確如此,因為大瀧山沒什麼名氣。如果是第一次登山,應該會去遠近馳名的德本山。雖然從大瀧山遠眺四周,風景十分壯觀,前方是綿延不斷的長塀山山脊,再過去是槍岳和穗高山,但是一般的登山入門手冊並沒有記載這些。
雖然無法得知死者生前究竟在山裡待了幾天,但道原很想知道其間他到底都吃些什麼,因此就將那些銀色小袋子送去化驗,打算查出附著在袋子內側的粉末是什麼。
「看起來多大年紀呢?」
如果一直坐著不動,牛込似乎還能活很久,因此育子盡量設法讓他走動。有一次還謊稱已找到路而誘他進入深谷,那時他就像只青蛙般跟在後面爬過去,等到知道其實沒路后,立刻雙眼緊閉倒在地上。
「妳是親眼看到他斷氣后才下山的吧?」
「如果真是兩人同行,另外那個人可能也已經死了。」
道原已從松元警局取來白鞋和皮包,他先讓美津江看這兩樣東西。皮包里有兩件短袖襯衫和一條灰色長褲。
道原問純平的身材特徵,她所回答的大致和屍體相符,襯衫衣領的寬度和長褲的腰圍尺寸也都一致,血型也相同。
「不論是女人或小孩,登山未歸,怎麼都沒人去報案呢?」
分析案情如下:死者在山中迷路,又未準備充分食物,在極度疲勞下陷入衰弱狀態,體力和氣力都喪失,無法走動,最後倒地而死。因夜裡寒冷又下雨,所以加速其死亡。
「那天客人很多,所以記不得了……」櫃枱小姐斜著頭說。
他們被帶到松元市一所大學的醫學院進行認屍。屍體臉部雖已腐爛不堪,但美津江說是牛込沒錯。同事金田的回答也一樣。當美津江看到屍體手腕上的表時,突然發出呻|吟般的聲音,並以雙手掩住臉部。那名男童並未觀看屍體,道原也沒催促他看。
他們用木板蓋住那些鞋印,以防大雨或坍方破壞。明天必須派人來用石膏採制鞋印模型。
「這兩個鞋印大小不同哩!」
「啊,是牽涉到什麼案子嗎?」
問到第三家時,終於有線索了。這家登山用品店位於女鳥羽橋附近。道原說出牛込的身材及特徵后,店主立刻回答:
道原將臉湊近地面說道。
「因此,或許是她邀牛込來松元市的。牛込知道她有登山經驗,為了配合她,才臨時買了一些登山裝備跟著她上山。」
「口袋裡既沒有香煙也無打火機。」
道原在月台販賣部買了一盒糕餅,走進車廂內交給那名男童。美津江雙手抱著一個用黑布包起來的小箱子,站起來向他行禮。金田也抱著一包東西,裏面是牛込的遺物。
本篇屬於「警察小說」,也可算是「山嶽推理」。有心的讀友可將本書姊妹作《死亡交易》中的《星期天謀殺案》和《求菩提山行》拿來加以比較欣賞。
「是嗎……如果是兩人結伴登山,一人平安脫險的話,那應該會去報案要求搜救才對。但沒人報案,可見兩人都死了。」
「似乎有許多人想再次見見以前的心上人,因此『替人尋找初戀情人』這個行業目前正蓬勃發展中,其中規模最大的是位於東京港區的C公司。該公司的生意來自全國各地,甚至有歐美各國寄來的委託函,每月平均接受委託的件數達一千五百件。原先委託人絕大多數是男性,但現在女性也急劇增加……男性多屬浪漫主義者,大部份都想知道初戀情人如今芳蹤何處、境遇如何,倘若生活幸福美滿,就從此死心,不再過問,否則的話,就想要暗中幫助她。相較之下,女性則都只關心對方如今的職業、地位、生活方式等,似乎比較現實……」
8月20日上午,豐科警局接到長野縣安曇村村營登山小屋的通報,說「有個登山隊在下大瀧山的途中發現了疑似山難死者的屍體」。
道原和伏見回到豐科警局時,美津江已抱著牛込的骨灰罈在等他們了。男童和金田分別坐在她兩側。
「牛込的同伴會不會其實就是他的妻子?」
在大瀧山附近發現的屍體被運到德澤登山小屋進行驗屍。那是一具中年男性的遺體。
走了大約兩小時,終於來到一處平坦的地方。牛込說他已無法動彈,育子也累了。但若不走動,就會感覺愈來愈冷,於是育子告訴他,說好像迷路了,叫他站起來繼續走。
祥子一聽猛搖頭,一隻手仍按住胸口不放。
「該怎麼說呢……牛込先生是那一帶的農家子弟,我記得家姊常和他一起玩耍。」
「差不多35歲……我記得她也穿這種牌子的登山鞋,手上還拿著襯衫。」
「8月18日沒錯嗎?」
「因為我想,如果警方查出他的身份,一定會懷疑我為何不報案,所以……」
他們行進了大約兩個鐘頭,才碰到一對從大瀧山下來的年輕情侶。這條山徑十分幽靜,和穗高山那邊的熱鬧景況恰成對比。
「不管是不是有經驗的登山者,像這樣沒有一件物品可證明身份的,實在有點可疑。獨自登山和團體登山不同,必須更為小心,大部份的人都會在衣袋或背包中放幾張名片。」
「是不是很累的樣子?」
「從高中時代就常跟同學去爬山。」
「沒有經驗的登山者就有可能帶這麼少的衣物,他們以為登山就像去鄉下旅行一樣。因為是夏天,所以沒想到要帶禦寒衣物。」
「從8月7日開始的一周內,妳是否在北阿爾卑斯山脈的大瀧山附近?」道原問。
報告書的副本還保存在公司里,根據上面所載,阿波野育子今年35歲,住在埼玉縣和光市,曾經結過一次婚,3年前離婚,現在獨身。有個5歲的女兒,但已交由前夫撫養。目前在一家公司當臨時僱員,每天騎20分鐘的腳踏車去公司上班。
女社長說,兩星期後調查結果就出來了,已經寫在報告書上,寄到牛込上班的公司去了。
「大概只是郊遊而已吧!對了,他的服裝和背包好像都是新的。」
「既然已經查明死者的身份,那他投宿過哪裡以及何時上山等問題,應該很快就可以查出來了。」
「假使那女人有經驗的話,就九九藏書可以解釋他們為何來爬大瀧山了。因為她知道大瀧山雖然名不見經傳,卻能在上面觀賞槍岳和穗高山的美景,而且登山路徑上既沒有危險之處,也很少會遇見其他人。」
前來驗屍的法醫說。
道原和伏見也驅車趕往車站。道原想,店主應該會先到吧?
「說要到東北去,卻跑到信州的山上來,這不是很奇怪嗎?」
道原看看手錶,說:
沒有生火的痕迹,也找不到煙蒂。即將腐爛的落葉已被掃到一旁,只有這點和別處稍有不同,除此之外別無異狀。
「一起去登山的嗎?」
牛込美津江在將近中午時抵達。她身邊跟著一個念小學六年級的男童,以及一位名叫金田的男子。金田是其夫的同事。
道原問金田。
——她在東京的登山用品店買了特別的食品。那是一種小餅乾,沒有味道,不太好吃,也沒有營養,但只要吃一塊就會感覺肚子已飽。
「因為她在山裡待了一個禮拜左右,可能也沒吃什麼東西,下山回家后,才過了4、5天就受傷了。」
「阿波野小姐曾說,她念高中時常常去爬北阿爾卑斯山和八岳。這大概因為她是山梨縣出身的關係吧?」
「妳爬不爬山?」
「哦,她有孩子嗎?我從未聽說過哩!」
「沒錯,是我先生的。」
出來接待的中年女職員說。

03

屬豐科警局管轄的北阿爾卑斯山南部,今年入夏以來已發生了好幾次山難,但沒有一次是失蹤案。豐科警局照會過縣警總局后得到的答覆是:「山嶽地帶曾有人迷路失蹤,但不久即被尋獲;也有人失蹤后死亡,但遺體均已被發現。目前為止,已無其他登山者報案要求搜尋山友。」
「阿波野小姐常去爬山嗎?」
「也許他是在上高地觀賞山景時,忽然起了念頭想要爬上去看看。」
那個地點位於北阿爾卑斯山德澤登山路徑的南側。平時經由德澤山路登山的人並不多。
「道原兄,我看牛込的登山女伴就是她沒有錯,她在山上受了傷,所以住進醫院治療!」
「最近她有沒有去登山?」
如果他是自殺的,也許會留封遺書在這個抽屜里。然而,這些私人用的便箋上一個宇也沒寫。
「可是很滑,要小心。」伏見說道。
「登山背包中只有穿過的內衣褲,這點的確可疑,有沒有筆記簿或者筆呢?」
的確有這種可能性,因此道原決定在附近探聽一下育子的日常生活狀況。
牛込以前從未有登山經驗,而且出門前又向妻子說要去東北旅行,所以應該沒有準備登山用品。是到了松元之後,在那女人的勸說下才買的。
「怎麼會……警察先生,純平不是因山難而死的嗎?」
本篇提到一種新興行業,就是「替人尋找初戀情人」。如果台灣國內也有該多好!筆者一定第一個上門,要他們找出那位嫁作商人婦后卻遭遺棄而銷聲匿跡的國中同學,然後「暗中幫助她」……不知各位讀友有無類似的打算?
到了車站,店主已經穿著拖鞋站在剪票口了。車站內正在廣播說往新宿的特快列車快要開了。道原急忙抓住店主的手腕跑下月台。
「四套內衣褲……那麼,他在到達出事地點以前至少應該睡過兩、三晚了吧?」
「牛込先生——啊,我們都叫他純平……我們家在我念小學五年級時就從甲府搬到東京來了,從那時起我就沒再見到純平,我想家姊也是一樣。我從未聽說他們還有來往……對了,純平到底怎麼了?」
不久雨停了,但濃霧卻籠罩了整座山,而且似乎愈來愈濃。牛込寸步難移,簡直像在黑暗中摸索。育子見狀,就提議下山。牛込因太累不想再爬,所以立刻答應。而且霧氣太濃,路途方向都看不清楚,自然是下山為妙。
——育子在初中一年級時就很喜歡牛込純平,她常帶妹妹去牛込家玩。他家有一片桃樹林,他母親都會摘桃子給姊妹倆吃。那一帶種桃樹的農家很多,但牛込家的桃子吃起來格外美味。
「可否請你們當中還有體力的人帶我們去?」救難隊主任說道。
「可是,如果要欣賞槍岳和穗高山,去爬德本山不就可以了嗎?所以我認為,他們選擇大瀧山可能是有別的原因。」
牛込純平是利用公司放暑假的時間安排了一次五天四夜的旅行。
故事中有兩位「平凡」的警探,四處奔波勤查案,但他們遇到的卻儘是「不尋常」的事,而且都感人至深……
「妳問過她到底去哪裡旅行嗎?」
主任向一個戴著眼鏡的隊員說道。
8月4日丈夫說要去東北旅行五天四夜,過了歸期卻未回來,於是她打電話給育子,但無人接聽。她認為丈夫一定是和育子在一起。14日她再打電話,育子來接聽,但否認曾和牛込去旅行。美津江說想和她見面談談,育子便答應在17日傍晚和她見面。
「有沒有說要去東北的什麼地方?」
「大概是在那4、5天之間,體力就恢復了吧!因為她並不太瘦,而且看起來也不怎麼虛弱。」
牛込是在出差至名古屋時來委託Y公司調查的。他從雜誌上得知有這種「替入尋找初戀情人」的公司,伹因怕難為情,同時也擔心這件事被對方知道,所以不敢找東京都內的公司。也許他是害怕尋人公司的人將這件事泄漏給被調查的對象吧?
美津江一行人坐的是頭等車廂。
她又沉默許久。她的雙頰略微消瘦,但並沒有不健康的樣子。
梓林太郎 著
抽屜里的便箋和文件等擺得很整齊。從上面算來第二個抽屜裏面放的是私人物品,原本鎖著,金田用一把小鑰匙打開。
「成功率有多少呢?」
房東太太還說,她妹妹比她小兩歲,有兩個小孩。
「這就是我們要調查的呀!」
牛込和女伴在松元市住了兩晚,其間他買了襯衫和登山用的背包、鞋子、夾克等,也許是在飯店附近買的吧?道原如此猜想。
「8月18日晚上,妳說妳騎車回家時摔落河中受傷,其實那是被人推下去的吧?」
看來祥子好像沒有看到新聞報導。
疑似牛込的男子買的登山夾克定價是六千圓。
「中老年的委託人大概比較多吧?」
那個星期天是他們22年來第一次見面,牛込的臉上依稀可見昔日「少年純平」的影子。育子並未提起少女時代受中傷的事,牛込也好像早已忘了育子一家因偷桃謠傳而搬離甲府之事,但他知道育子已經離婚。育子問他為何曉得她現在的住所及境遇,他答說因為想見她,所以才特地設法查出來的。
道原叫美津江過來,然後問她。
美津江的聲音顯得十分憂慮。
美津江沒有說話,只是以手帕抹額,做出擦汗的動作。
有一天當姊妹倆又到他家去時,他母親滿臉鄙夷地向她們說:「要吃桃子,這裏多得是,何必用偷的呢,這種小孩以後不可以再到我家來!」
一個禮拜后的晚上,牛込打電話來,說想見她,並約好在下個星期天見面。
「帶回去吧!」道原說。
「妳認識牛込純平先生嗎?」
「一開始我們也是這麼想,但最近20幾歲的男性客戶愈來愈多了,連10多歲的也有。客戶的目的五花八門,並不限於尋找初戀情人,有的是要找失去聯絡的舊友,也有的是關心音信全無的朋友目前的生活狀況,想要把對方找出來。」

01

如果調查報告所述正確,那麼阿波野育子的生活似乎並不幸福。
美津江向道原和伏見道別,說要回東京去了,然後向他們鞠躬。道原覺得她看起來好像比第一次見面時老了幾歲。
「也沒帶照相機哩!」
每天夜裡都會聽到山鳴(火山活動引起的山谷鳴震)的聲音,連育子也嚇得發抖,四周一片漆黑的恐怖感幾乎讓她意志崩潰。
育子本來在撫弄著自己的髮辮,聽到這話后,手指突然一用力。
接下來道原把金田帶到另一個房間詢問。
「那位女士有沒有買東西?」
「既然不知道姓名,那就沒辦法從附近登山小屋或上高地的旅館查出他的身份了。」
「此人已死了7到10天,卻沒有任何親戚朋友報案要求搜尋,這不是很奇怪嗎?」
「沒有,是公司例行放的暑假,因為不能讓全體職員同時請假,所以必須read.99csw.com商量調配後輪流休假。」
「育子是否常去登山?」
「我記得是受傷前4、5天的夜裡回來的,那時我去倒垃圾,剛好碰見她。」其中一名主婦道。
伏見眼中閃著光輝說道。
美津江穿著一件白色洋裝,上面有小水珠的圖案。她的態度似乎有點緊張。
道原問美津江。
「和牛込的鞋印並排的,應該可以確定是女人的鞋印了。」伏見站在德澤圍旁邊的大草原上仰望著東側山嶺說道。
「還來得及!」
屍身上重迭穿著兩件同樣的格紋襯衫,外面加了毛衣,最後再套上一件薄的登山夾克。雖說是夏季,但這樣的穿著恐怕抵禦不了山上的寒氣吧?背包中有四套內衣褲,部是已經穿過而未洗的。
從該處向右轉,下到斜坡后,果然看到了登山隊員所說的光景。六個人面面相覷。
「牛込的胃裡幾乎完全沒有食物。一開始,我以為他是迷路,食物吃光后力竭而死。後來才知道他究竟吃了什麼。兩個人一直在一起,結果一人餓死,另一人卻能獨自下山,而且也不怎麼虛弱。因此我們開始懷疑妳。」
他們首先到牛込上班的公司找金田。金田已於昨天和美津江母子一同回來。
「還好,他很注意自己的健康,5年前就已戒煙了。」
「聽說她受傷住院,我才急忙趕去探望。昨天我也去了。」
「妳一直和牛込純平先生在一起吧?」
主任好像在思考明天要搜救的事,因而擔心天氣狀況的樣子。
——去年年底,她在丈夫的桌子抽屜中找到一份調查報告,上面印著「柳戀的情人啊!妳在哪裡?」的標題。由於最近牛込每個禮拜天都外出,她起了疑心,便到書房中搜尋,結果知道了丈夫正在調查阿波野育子的近況,不過她絕口不提這件事。
道原看著他的臉,心裏想:可能是一件不夠用,臨時再買一件吧?如果是的話,那麼這女人便是打算同時穿著兩件雨衣了,這樣的話,不但可防雨水滲透進去,也有保暖的作用,或許她事先就已預知將要在山中待上好幾天了吧?
8月6日的住宿旅客共107人,整個旅館客滿。
「那個人現在呢?」
「是被人推落的吧?」道原再問一遍。
房東太太接著又說,她並不知道育子從哪天開始不在家,也不曉得她何時回到家裡。
接下來道原打算走訪三個地方:育子上班的公司、所住的醫院、其妹的家等。應該先去哪一處呢?他猶豫了一下后,決定先去上班的地點看看。
「為什麼說她很虛弱?」
「不曉得,可能也死在那附近了,明天一大早還要去那一帶搜救呢!」
女社長拿著一本綠色賬簿,坐在沙發上說。
金田看過後也點頭同意。他們兩人都看到上面有「同伴一名」的記載。
「主任,那是不可能的,看他的背包就知道了,帶那麼少的衣物,簡直像去上高地旅行似的。」
已經看到那兩塊巨岩。岩面滿覆青苔,因此外觀呈現綠色。
如果沿著那條小河走,就是從車站到這幢公寓的快捷方式,這一點道原來時並沒注意到。
第二天早晨,道原和伏見刑警在三名救難隊員的協助下,從德澤登山小徑上山。屍體昨晚就是由這些救難隊員看管的。
松元市內有好幾家登山用品店。他們從車站附近的店開始查問,前面兩家都說不記得有那種客人,而且也沒有出售牛込所穿的那種輕便型登山鞋。
雖不能斷定那些小袋子里的東西就是牛込和同伴的食物,但那個地點確實偏離一般登山者會走的路線附近。也因此,牛込直到斷氣時都未能被別人發現。換句話說,因為小袋子掉在那裡,所以裏面很可能裝過他們的食物。
「再從上高地到橫尾……不對,大概是睡在蝶山或大瀧山的登山小屋。」
「哦,為什麼?」
那家公司位於一條通往東京的大馬路旁。
「是的。」她抬頭說。
「唔……我想應該不知道。」
刑警道原傳吉在電話中說:
11日晚上下起豪雨,牛込躲在兩棵交迭倒下的枯樹下面,像老鼠般直發抖。12日下午,他已奄奄一息,嘴裏不知喃喃念些什麼,到了傍晚,他就像氣球泄氣般斷了氣。育子見他已死,便把他身上的照相機和可以查出其身份的東西全部拿起來,然後立刻下山,在13日晚上回到家裡……
「7月底……離職原因呢?」
「他以前曾到過上高地嗎?」
「什麼可能性?」
社長只好讓步,他看看賬簿,回答說委託人中沒有一個叫牛込純平的。道原不太相信,又查訪了另兩家公司,結果也是一樣。
道原對著走在前方的伏見說。
「嗯,不過……」
當天他們吃完飯就互相道別回去了,但第二周牛込又打電話來邀她去吃飯。第三周當他們共進晚餐時,牛込說:「育子,妳好美。」育子知道,每個男人對於離過婚而單獨生活的女子都會很親切,也有好幾個男同事要和她約會。他們安的是什麼心,育子早就一清二楚,牛込自然也是同一類,但育子就是無法把他跟別的男人同等看待。
8月6日來到上高地后,她將沒有營養的餅乾交給牛込,騙他說很有營養。牛込吃了一些之後,肚子便不感覺餓,所以在德澤園旅館吃晚餐時,才只吃一半。
「牛込的同伴長相如何?」道原問飯店櫃枱人員。
「有沒有煩腦的事?」
他立刻打電話給登山用品店主人,吩咐他馬上趕去松元車站。
伏見再往下走了一段路,在距離現場30公尺處找到一個小小的銀色塑料袋。這表示有人曾到過這裏。
「那他為何跑到北阿爾卑斯山這邊來?」
「不曉得。因為是臨時約僱人員,並沒有特別詢問原因。我想大概是找到了另一份時薪較高的工作吧!」
「現在正受傷住院中。聽她說,近來仍偶爾會獨自一人去附近爬山。」
「可是,人即使只吃低熱量食物,若有水可喝,5、6天內還是不會死。這時妳要如何讓他早點死呢?」
道原問育子為何要殺牛込。
德澤山路也許很適合用來享受慢慢爬山的樂趣,但那必須是累積了多年登山經驗的人才能辦到。一般說來,第一次登山的人都想站上有名的山頂,大概很少會有人想爬上無名山巔,或者單獨去走那種無名的登山小徑。
牛込請的暑假期間是從8月4日到10日,但11日是星期六不用上班,所以加上12日的星期天之後,總共有9天的假期。
常念山脈眼看就要融入黑暗中。道原從警局窗內眺望山脈的稜線,同時心裏想著死者同伴的行蹤。這個人也許還在山中徘徊吧?從鞋印大小看來,這個人應該是女人或小孩。
「對不起,恐怕無能為力了。那裡有兩塊巨岩,很容易辨認的,你們自己去就行了。」
「道原兄,我看我們還是先去找育子的妹妹吧!或許她也認識牛込哩!」
美津江又說,沒有親眼看到育子是否死去,是她最大的疏忽。她說完后,好像很後悔似地咬著嘴唇。
「我記得是在出發前10天左右。當時他說,因為公司放暑假,他想出去旅行4、5天,回來后再帶小孩去千葉海邊玩。」
「我記得有這麼一位客人,他來這裏買了很多登山用品。鞋子是26吋,鞋盒還在這裏。」
道原再度趕到牛込的公司,叫金田打開那個放私人物品的抽屜,再把大阪和名古屋那三家尋人公司的數據抄下來。
「應該沒有,我沒聽他提過。」
「也就是說,遇難者應該有兩個人。」
伏見點點頭,把小袋子收進事先準備好的塑料袋裡。
她說,晚報上刊載的山難屍體可能是其夫牛込純平。他今年41歲,8月4日說要去東北旅行,然後就獨自一人出發,但過了預定的歸期卻沒回家,而且一次也沒和家人聯絡,因此她已向當地警局報案要求尋人。
代表作有《密殺連峰》《缽木岳殺人事件》《石狩川殺人水系》《絕叫山脈》《風炎連峰》《冷血山地》等。
「我想想看……對了,是上周六晚上。派出所的巡查先生來通知我,我就和外子趕去醫院探視。那時她妹妹也去了。那家醫院離這裏大概有3公里遠。」
女社長回答。
道原和伏見奉派赴東京出差。
現在已經確定牛込純平有個女伴同行。這名女伴也許已命喪谷中,但也可能已經平安下山。
「喂,我想,那女人也許有登山經驗。」
道原本來想說「和誰一起過夜也可以查出來」,但話到嘴九_九_藏_書邊又吞回去。
「可能是受了傷,也許我們該查出他究竟受了什麼傷。」
育子故意走離山路,把牛込誘到南側斜坡。他的雙腿已抖個下停,跌跤了好幾次。
道原在電話中對美津江說。
美津江供出了殺人動機。
道原堅持到底。
主要得獎歷:
房東太太歪著頭說:
也就是說,剛回來時並未見面。
「鞋子也是新的,恐怕還是第一次穿呢!」
上高地周邊其他所有旅館都沒有牛込的消息。由此看來,牛込和他的女伴大概是在松元市那家飯店住了兩晚,然後進入上高地,在德澤園旅館住一夜,於8月7日登上大瀧。
「他從來不說低俗的笑話。」
育子在此上班約有兩年了。道原又找另一名女職員來,問她是否聽育子說過爬山遊玩的事。
「是的。」
美津江用手帕遮著嘴巴回答。
「可能是女人的,也可能是小孩的。」
道原最後又說,屍體將交付解剖,而且他明天要親自去視察出事現場。
「死後大約經過7到10天。」
牛込的座位就在金田正對面。

04

祥子的臉色愈來愈蒼白。
「大概是因為想見她。」
翌日,道原和伏見著手調查牛込美津江在8月18日晚上的行蹤,查出她當晚回家的時間是十一點。後來美津江的供詞大致如下:
「妳知道是什麼時候受傷的嗎?」道原問。
那是一雙褐色的輕便登山鞋,鞋底幾乎未磨損。
「我想也是。」
「被誰?」
道原認為,牛込拿到調查報告后,應該會去找阿波野育子。
「是新買的白色休閑鞋。」
道原翻開那本小記事本,發現裏面夾著一張折迭起來的紙。打開一看才知道,那是從一本周刊上剪下來的內頁。
接著她又說到那條河在車站附近。育子每天騎腳踏車上下班,要去遠方時,也會騎到車站前面停好,再轉搭電車。上周六好像去遠方剛回來,騎著腳踏車要回家,經過那條河時,連人帶車一起摔落河中。據說那時是晚上十點左右。
如果是像槍岳和穗高山那樣,上山下山的人很多,那麼即使半途受傷或生病,也很容易得到援助。
死者手腕上的表還在走動,上面的日期也是20日。
去年11月,育子突然接到牛込純平寄來的信,內容大致是說,無意中得知她的住址,因此寫信向她問候,近日內將來造訪。
大瀧山附近發現的死者大概是牛込純平吧?這個可能性已愈來愈高了。倘若他登山時有同伴,而且這個同伴是女人的話,美津江會做何感想呢?道原在心裏想象著接下來的光景。
和同時期進入公司的人比較起來,牛込的升遷較慢,據說是因為他從不與人交際應酬。
「自殺。」
這篇報導總共介紹了六家公司,其中東京都內三家、大阪兩家、名古屋一家。
茂密相連的樹葉猶如一座破帳篷,朝陽從葉隙間露臉,照出了薄霧的動向。
Y公司接受牛込純平的委託,是去年10月底的事。
「沒有。去看她時,根本沒想到這個問題。」
雖然也有可能是野生動物的屍體,但經驗豐富的搜救人員還是決定出發。一行六人聽著德澤溪的流水聲登上山路。
她表示知道育子已離職。育子曾打電話給她,說要去旅行,4、5天才會回來。
育子離去后,美津江悄悄尾隨其後,她看到育子從車站騎著腳踏車沿著河邊小路回去。她一直跟蹤到公寓,確認了育子放在門口的腳踏車后才回家。第二天傍晚,美津江又去車站,看到腳踏車確實在那兒,於是就去河邊小路埋伏。當育子騎著車經過路燈下時,是晚上十點多……
8月8日也一直下雨,他問育子該怎麼辦。他似乎非常擔心不能按照既定日期回家,他的外表看來就像一個年過80的老人。育子說,坐著不動必定無法從這山谷中脫困,叫他站起來走路。他們來到一處和緩的斜坡,四周都是參天古樹,連育子也差點弄不清方向了。牛込終於抱著樹倒下來,並且開始嘔吐。育子叱責他,說這樣下去兩人無異是等死,一定要繼續走才行。
道原說。
「基本調查費是兩萬五千圓,查到對象的住址后,再收『成功報酬』三萬五千圓。」
「是先夫的字沒錯。」
「如果是臨時起意,一般人大都會去爬比較知名的山,像德本山或西穗高山之類,但他陳屍的地點卻是在黑暗山谷的茂密森林中,從那裡根本看不到四周的山景。也許他是爬到可以瞭望風景的地方,卻在下山時迷了路吧!但是,如果他是去名山勝景,那麼沿路一定有很多上山下山的人,應該不會迷路才對。就是因為他去爬一般登山者很少去的山,所以才會迷路。」
發車鈴響,即將開車。道原跳下車后立刻望向店主,但店主搖搖頭,表示車上的女人並非那個來買登山用品的女人。
「到了現在還忘不了初戀情人,這種丈夫有什麼好挽留的?當時我認為他是故意躲起來,但阿波野育子一定知道他在何處,而且暗中來往。我一想到丈夫到現在還愛著她,就恨不得宰了她,所以……」
道原又打電話給金田,問他牛込是否曾到大阪出差。金田請他稍候,一會兒后回答說,去年秋天曾到名古屋出差,但未去大阪。
他們首先到規模最大的C公司詢問,看看該公司是否曾接受一個叫牛込純平的人委託尋人。
美津江說,家裡連一封遺書之類的信也沒有。
「和一位女士同來。」
育子又低下頭來。她的髮辮垂在胸前。
「看!有人的腳印!」
「他出門時是否帶著登山背包?」
「那當然不可能了……」
道原跪在地上說。
救難隊主任答道。
「育子知道牛込先生的住址或近況嗎?」
「阿波野小姐受了什麼傷呢?」
第二天8月7日,她向牛込說,要登上大瀧山欣賞槍岳和穗高山的美景。於是兩人開始登山。她事先問過牛込,所以知道他從未爬過山。牛込每次走一小段路就要停下來休息。育子從經驗中得知這樣走會很慢,若要配合他的步調,大概要花雙倍的時間才能到達大瀧山頂,也就是說,平常要花四個鐘頭,這次卻可能要花八個鐘頭才能到。但育子並不在意這一點。
醫師露出訝異的眼神問。
道原認為,牛込純平至少會在松元市內住宿一宵,於是派人去查問市內各旅館。到了晚上,終於查出牛込曾在8月4日和5日住進松元車站附近的一家飯店,而且有個女性同伴,但在旅客登記簿上卻只寫著「牛込純平,同伴一名」,並未寫出同伴的名字。
「他是一個人來買的嗎?」
銀色小袋子一共找到三個,大概是用來裝餅乾等乾糧的。
如果她下山時牛込還平安無事,那麼就是「放鴿子」的行為而已。但若她下山時牛込已無法行動,而她又不報警求救的話,即屬犯罪行為。
據法醫說,死者臨終前已極度衰弱,因此死因很可能是迷路后受傷或發病,無法動彈終致死亡。
伏見凝視著柔軟泥土上的清晰鞋印。
倒下的樹榦下方還有空隙,大概可容一個人坐下,好像也可以用來避雨。
牛込想要調查的這位阿波野育子,真的是他的初戀情人嗎?他為何要她的住址?難道真的是如雜誌上所說「如若生活幸福美滿,就從此死心,不再過問;否則的話,就想要暗中幫助她」嗎?
「根據分析,妳先生好像有同伴。」
現在應該可以到醫院去了。
「可是,牛込先生卻知道育子的住址,連3年前離婚的事也知道。」
超級市場和藥房都有賣許多種健康食品和低熱量食品,通常這些食品每一百公克含有三百八十至四百三十千卡的熱量,也就是可防止營養過剩的輔助性食品。但是那兩袋中的粉末經換算后,一百公克僅能產生約一百千卡的熱量而已。到底是什麼成份呢?分析結果顯示,那是小麥粉和山芋粉。
「但是,他怎麼會穿起登山鞋,又背著登山背包跑來爬山呢?」
即使是平常只吃低熱量輔助食品的人,在登山時也會攜帶營養價值高的食物。
「可不可以讓我看看牛込先生的辦公桌?」
「不曉得育子現在能否說話。」伏見以擔心的表情向道原說。
「在他出發前幾天,我曾看到他在讀一本雜誌,那本雜誌的封面寫著『信州特輯』。在他逾期未歸后,我就把那本雜誌找出來看,我想他可能是受九*九*藏*書了雜誌的影響,臨時改到信州去了。」
梓林太郎,本名林隆司,1933年生於長野縣。倌州大學中途退學。之後在貿易公司上班。
救難隊主任一聽,用力點點頭,然後環顧四周。看來恐怕要再次出動搜救大隊了。
「比令姊育子大5歲,所以應該大妳7歲。他和妳們姊妹的關係是……」
主任斜著頭說。
隊長在搜救人員拿來的地圖上指出一個地點,那裡是山路上兩塊巨岩的南邊。
當道原問到育子的小孩時,房東太太說:
這名死者可能是受傷或生病吧?如果是的話,他應該坐在山路旁休息,以便向路過的登山者求救才對。然而,他卻走進人類視線難以觸及的樹林中。大概是因為下大雨或起濃霧而使他迷失方向找不到路,最後終於不支倒地。

02

祥子按著胸口說道。她穿著一件黃色短袖襯衫。
隊長邊說邊揮去停在他臉上的蒼蠅,其餘四名成員也露出尷尬的笑容。
「剛才妳說,他可能是在上高地眺望山景時突然想要爬上去看看,是嗎?」
這名男子獵完雉雞歸隊后,好像心有餘悸似地向其他隊員說,他剛才看到一大群黑色的鳥。隊長立刻想起以前聽說過的一句話:「烏鴉齊飛處,必有山難屍」,於是一行五人便戰戰兢兢趕往南側斜坡觀看。果然不錯!樹林中有一大群烏鴉,生人一走近,立刻齊飛亂舞。隊長以望遠鏡觀察,發現了一個類似土堆的隆起處,周圍還有無數蒼蠅飛來飛去。
「我也不知道。」
「嗯……公司的工作很忙,但沒聽說過他和別人有什麼紛爭。」
由以上推測可知,牛込之死很可能不是單純的山難。
「阿波野小姐受傷前,是否有一段日子不在家?」
以山嶽、旅遊推理見長,與太田蘭三、長井彬、生田直親等齊名,唯特別多產。風格雖類似「社會派」,但筆鋒常帶感情,「扣人心弦、感人肺腑」方面的筆力遠勝松本清張和森村誠一。
「牛込先生最近的精神狀態和身體狀況如何?」道原又問金田。
夕陽餘暉已將黑雲染紅。
從甲府搬到東京后,過了兩年父親就病死了,母親也很快地衰老下去,在兩個女兒都尚未出嫁時就生病去世了……育子接到牛込的第一通電話時,腦海中想的就是這些往事。但是現在,牛込卻一邊說「妳好美」,一邊靠過來。這一剎那,她對牛込的恨瞬間沸騰起來。她當然也恨他的母親,因為他的母親曾當著13歲的她和11歲的妹妹面前說她們是小偷。當時站在一旁的他為什麼一直保持沉默呢?為什麼不幫她們說話呢?因此育子也痛恨牛込,勝過恨他母親。她開始認為,牛込是想利用她昔日「小偷」的罪名來得到她的身體。
而且,萬一對方發覺有人在調查自己,而調查的公司就在東京,那麼很可能就會立刻想到委託人是誰了。如果是名古屋的公司,對方就比較不容易猜到。在費用方面,名古屋一定比東京貴,卻比較能夠安心。因此,牛込便想到利用出差的機會來委託名古屋的公司。
黃鈞浩 譯

06

「太暗了,所以沒看到。」
「當然可以,不過一些跟公事有關的物品已經被人動過了。」
因為這點很重要,所以道原再問一遍。
這裏的旅客登記簿也是只寫「牛込純平,同伴一名」,並未寫同伴的姓名。
「說要去仙台,然後再去盛岡。」
牛込要求調查的人叫阿波野育子,年約35歲。他想知道的只是這位阿波野育子如今芳蹤何處、過著怎樣的生活而已。
東側山嶺再過去就是大瀧山。搜救隊今天也以陳屍地點為中心分頭進行搜索,因為牛込也有可能是在山中和女伴走散的。
從屍體旁的登山背包中找不到任何可以查出死者姓名和身份之物。
救難隊主任在傍晚時回來,道原告訴他調查結果。主任聽了,傾斜著晒黑的臉說:
因為很小,感覺上不像男人的。
「如果是一家兩口,又住在大都市中,就算一個月都不在,也很可能沒人知道。」
「是呀!」
「我們接受委託后,1個月內找到調查對象的機率是百分之九十。至於因為經濟上的原因而故意躲藏起來的人,我們就無法找到了。」
「他也去登山呀?」
問她為何不報警,她只是搖頭不說話。
「牛込穿的登山夾克不能防水,但那女人買了雨衣。有登山經驗的人一定會事先準備雨衣的,為什麼還要再買呢?是不是事先帶來的已經不能用了呢?」
松元市那家飯店和德澤園旅館的旅客登記簿上都有客人的簽名,道原已將登記牛込的那一部份影印下來,打算拿給美津江確認筆跡。美津江已決定要在松元市將牛込的遺體火化,再帶骨灰回去。
育子低下頭沉默不語,一會兒之後才輕輕點頭。
《於九月之溪》:1980年第3屆「娛樂小說大賞」(景生洛名義)。
她回到家,把買來的餅乾搗碎。要給牛込吃的,就加入小麥粉及果汁粉,自己要吃的,則加入高熱量食物。然後重新做成餅乾,放入銀色小袋子中,在上面做記號以便區別。
房東太太看看牆上的月曆,回答說沒錯。
「牛込先生請假,有沒有特殊原因?」
再往下行大約10公尺處,有兩棵樹重迭倒在那邊。樹榦下也有同樣的小袋子。
作者簡介:
「那麼,當妳從報上看到北阿爾卑斯山上發現山難屍體的報導時,為什麼還要向警方要求認屍?」
大瀧山附近的搜救工作只進行兩天就停止了,結果是一無所獲。
「是啊……或許是位年輕小姐吧!」
「是山難嗎?」
「最近呢?」
「大概是不吸煙的人吧!」
他從故鄉甲府市的高中畢業后,就到東京念大學,大學一畢業便立刻就職,至今已工作了19年。同事對他工作的評價是「不算好也不算壞」。
「鞋子呢?」
「當時阿波野小姐穿著什麼樣的服裝?」
「可是,沒有經驗的人不會去攀登大瀧山吧?」
「牛込純平先生是死於北阿爾卑斯山。」
早上時太陽還曾微微露臉,但到了下午兩點就下起小雨來。她向牛込說,再爬一會兒就有登山小屋可以休息了。
「連一張衛生紙也沒有。背包里原先大概是放著襯衫、毛衣和登山夾克,後來因為太冷,才拿出來穿。」
陳屍地點附近有銀色小袋子掉落,可見死者原先帶著一些乾糧,但可能仍無法供給足夠的營養,因此沒有體力可走到正確的登山路徑或登山小屋。
道原問道。
翌日早晨,道原和伏見趕往德澤圍旅館。那是一家山中旅館,和大飯店不同,房間數量並不多,所以職員中可能有人還記得旅客的長相。
「因為現場有兩組鞋印,一組是妳先生的,另一組尺寸較小。」
育子之妹名叫有吉祥子。她睜大眼睛望著來訪的兩名刑警。
「背包里的東西很少,不知他原先打算上山幾天?」
陰暗的樹林里不時有鳥叫蟲鳴。小徑上滿布樹根,偶爾會有鳥影掠過上方。

05

「妳事先準備了兩種特別的食物,其中一種只是將小麥粉和山芋粉混合而已,是專門做來給他吃的。妳知道他完全沒有登山知識,就事先計劃好一切。上山後,妳將他帶到無路可走的地方,再裝出迷路的樣子。妳知道山上接連好幾天都會下雨。妳吃了營養價值特別高的食物,所以體力不會衰弱。而且妳在松元市的登山用品店買了上等的雨衣,因此不怕夜裡的寒氣。妳以前經常登山,所以本來就有一件雨衣,妳到松元市時,背包里大概也放著那件雨衣吧?」
育子穿著一件新睡衣坐在病床上,一邊手臂和大腿都包著繃帶。她雙眼細小,但五官端正。
安曇山中,靜夜來訪。草叢裡傳來的蟲叫聲令人感到秋天的腳步已近。
「看到她的臉了嗎?」
不對!如果他們兩人都沒有登山經驗的話,應該不會事先去買登山鞋和登山背包吧?
發現屍體是肇因於一群黑色的鳥。
祥子說:「牛込純平……不就是我小時候鄰家那個小孩嗎?說是小孩,其實年紀比我大得多。」
這個時候,從東京來了一通電話,打電話的是名叫九_九_藏_書牛込美津江的38歲家庭主婦。
見了主治醫師才知道,育子不但能說話,連三餐都和正常人相同。
剛才美津江說,牛込是4日早上出門,預定在8日回來。
接觸過多具山難死屍的全體救難隊員均以毛巾掩鼻。
「是的。」
道原吩咐她找個朋友陪她一起前來認屍,然後掛斷電話。
道原心想:救難隊大概又會碰到黑色鳥群吧!他接著又說:
金田找了三名和牛込較親近的同事來跟他們見面。三名同事都直誇獎牛込做事認真,其中一人還說:
這名20多歲的女職員答道。
一直在發獃的伏見突然說道。
美津江突然跑向站在牆角等候的男童,然後把他緊緊摟在懷裡。男童是他們夫妻的獨生子。
這名婦人說,已經不記得育子的背包顏色和襯衫質料是什麼了。不過,道原仍然覺得此行頗有收穫。因為已經知道育子是8月13日或14日回來的,而牛込死亡的日期是12日或13日。
「其實疑點很多。育子旅行回來后,曾經和妳見面嗎?」
「這是重大案件,是命案的偵查!」
當她看到旅客登記簿上簽名的影印本時,立刻說:
裏面有一本小記事本,上面印著某家銀行的名字。其他還有便箋、鋼筆、介紹海外旅行的小冊子、文庫版的書、毛巾、手帕、胃腸葯等。
「已經過世了。」
「曾說過到秩父和丹澤那邊爬山的事,所以我想,最近應該也時常去登山。」
「那麼其中之一的可能性就消失了。」
「這種地方,別的登山者是不會來的,所以鞋印應該是遇難者留下的。」
「完全沒帶食物哩!」
列車開動后,那個男孩站起來,雙手按在車窗上,似乎在道謝的樣子。道原看到他的一隻眼睛淌著淚水,兩個手掌如紙般白。
「買了一套雨衣,式樣和那邊的一樣。」
道原叫伏見將車子開往松元市。
「阿波野小姐已於7月底離職了。」
「可能帶了餅乾之類的乾糧,但已吃光了。」
道原回到警局時,那具屍體的解剖報告已經送來了。
看來育子的前夫可能不准她將小孩帶出去吧?如果她要看孩子,大概必須要到前夫家裡去。
「不錯……我這邊的好像是女人的鞋印。」
他只走了30分鐘就開始呻|吟。到了傍晚,他已無法再走下去,頹然坐在枯葉堆上,垂頭喪氣,嘴裏直說冷,又把另一件襯衫也拿出來穿上,雙手環抱在胸前。育子吃著自己做的餅乾,吸著樹葉上的露水。牛込卻說不想吃東西。育子把特地為他做的餅乾放入他的背包中,向他說如果餓了就吃這個。
另一家叫德澤園的旅館也有迴音,說8月6日牛込曾帶一名女伴去那裡住宿。
一名救難隊員在一棵大樅樹下又發現了另外的鞋印,大小都有,整齊並排,彷佛在比較尺寸大小似的。
「只是擦身而過,所以不太清楚。」
「這一點也很奇怪。」
然後道原搭機直飛名古屋,到Y公司拜訪。
育子點點頭。
道原仰視著前穗山的岩壁。高高聳立而將梓川劃分為二的前穗山就在他們對面。
道原看著她那張瓜子臉問。
接著,道原打電話給松元車站的人,問他們是否有存放在寄物櫃中多日卻無人認領的行李。對方回答說有一件,那是一雙裝在紙袋裡的白鞋,以及一個淺褐色的肩掛式皮包,已經送交松元警局保管了。
祥子的目光似乎在凝視著遠方。或許她是在回憶童年往事吧?
社長親自接待他們,並表示事關個人隱私,所以不能說出委託人的姓名。
這家公司的社長是位40多歲的女性。道原向她保證,說只是要請她查查看是否有牛込純平這個委託人罷了,絕對不會給她惹來麻煩。
然而,不要說同伴,連牛込本人長得怎樣也沒人記得。
「沒有,他帶的是一個淺褐色的肩掛式皮包。」
伏見額頭冒汗,雙眼閃閃生輝。
從車站到她住的這幢公寓步行約需15鍾。她是在3年前搬來的,可能是離婚後就立刻搬來。
報告中說,死後已過7到10天,死因是疲勞致死。手腳有輕微擦傷,但沒有任何足以造成無法行動的傷。胃中有微量的澱粉成份,但胃壁和腸壁都找不到諸如潰爛之類的異狀。
「牛込純平先生……是40歲吧!」
「我去探病時曾問過醫生,據說她是肋骨骨折,還有腿骨骨折,傷勢很重。我去看她時,她還不能開口說話呢!」
「長大后,育子還和他交往嗎?」
阿波野育子果然住在調查報告所寫的那個地址,但當道原和伏見去找她時,她卻剛好不在,聽說是因受傷而住院去了。
那是一篇介紹某種新興行業的報導,標題是「初戀的情人啊!你(妳)在哪裡?」,內容大致如下:
總算有一點收穫了。牛込和育子既是同鄉,那麼對他來說,育子在成為「初戀情人」以前應該是他的「青梅竹馬」吧?
「外表看來似乎毫無異狀。他做事很認真,甚至有點頑固,欠缺幾分圓滑,個性也很內向,不是那種可以和任何人都談得來的人。平常也很少跟同事去吃喝玩樂,喜歡在僻靜的地方看書,所以既不打高爾夫球,也沒有參加公司的棒球隊。」
從樹葉間可看到一片圓形的天空,白雲悠悠向西飄去。樹葉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在微風中輕輕搖擺,周圍不時傳來鳥叫聲,真是一幅悠閑而安謐的光景。
步行到大瀧山約需4小時,但是到兩塊巨岩處只要兩個半小時即可。
「聽說她是身受重傷被抬進來的,現在想必還很虛弱吧?」
「我從小就不愛逞強,所以一次也沒去過。」
美津江說,牛込純平是山梨縣甲府市人,雖然那是一個位於南阿爾卑斯山山麓的城市,他卻沒有登山經驗。他在高中畢業以前一直都體弱多病,所以任何運動都不擅長,也很討厭運動。
——黑暗谷之死完——
店主又說,那女人看似頗有登山經驗的樣子,男的則好像一點登山知識也沒有。女人還教男的如何使用登山鞋和登山背包。
道原和伏見就在這間冰冷的地下室中聆聽這對母子哭泣的聲音。
登山當然需要比較多的熱量,在平地以正常速度步行一分鐘,所消耗的熱量為三點四千卡,登山時則需八點五千卡。行李愈重,消耗量就愈多。因此登山時一般都會帶量少而營養價值高的食品。若只吃用小麥粉和山芋粉做成的餅乾,就會因熱量不夠而無法保持體力,也無法抵禦寒冷。
在山谷中徘徊的第四天,牛込已是很明顯的虛弱,他不停咳嗽,渴了就喝灌木葉片上的露水,或者吸食沿著細樹根淌下來的水滴。育子每天都拿緩瀉劑給他吃,謊稱那是營養劑。
她已結婚,並且生了小孩,但在3年前離婚,當時才32歲,應該有再婚的念頭或可能性吧?
道原和伏見回到育子的公寓時,左右鄰居的窗戶都已亮起燈火。他們找來鄰家的主婦,詢問育子旅行后回到家的時間。
據說,除了她妹妹外,並沒有其他人來找過她。她妹妹的家離此地不遠,坐電車只要四站。
道原把東京都內那三家的數據全抄下來,打算和伏見一家一家去查訪。
現場還有兩、三隻烏鴉,正從枝頭上俯視他們,彷佛在納悶人類為何要搶走其餌食似的。
道原猜想,他們大概是利用戶政機關的數據進行調查的。他忽然對調查費用產生興趣,便問女社長。
牛込說要去東北旅行,卻跑到松元和上高地來。說謊的原因大概是因為和女人同行吧?他們對山路不熟,以致迷了路而在山谷中徘徊,可見那位女伴大概也沒有登山經驗……
「妳先生最近健康狀況如何?」他又問。
「是的,不過當時路上暗暗的。」
「爬山?沒聽過。警察先生,她不是爬山受傷的,而是掉到河裡受傷的。」
外勤課的救難隊員準備好登山裝備后,立刻驅車直奔德澤山屋,和正在那裡休息的五名登山隊員見面。這五人是今天一大早從大瀧山莊啟程下山的,約莫走了4、50分鐘時,其中一人因欲獵雉雞而進入南側的斜坡,躲在樹林的陰影中伺機而動。
「這裏看來不像是會摔下去的地方。」
「既然妳認為阿波野育子很可能和妳先生一同去旅行,為何不報警捉姦?」
「別的原因……會是什麼呢?」
夏天到了,牛込提議去旅行。育子認為他是想趁著旅行到遠方時佔有她的身體,他以為女人在旅行時很容易獻身。於是育子決定將計就計,就答應他,並且提議要去松元市和上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