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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澡堂掌柜顯然沒把眼前的四個人放在眼裡,雖然手被浪子膏抓著,但是仍然用不屑的眼神打量著眼前的這四人,口出狂言道:「憑你們幾個瘦皮猴、飛機頭要來跟我們收租?!想都不要想,做夢!」見澡堂掌柜態度強硬,四人互相看了一眼,心裏已經做好了打算。站在前面的浪子膏最先出手,只見他抬腿就將掌柜踹在地上,而旁邊的阿郎則拿起身邊的椅子砸向了櫃檯,後面的蛋花則衝進澡堂裏面,對裏面的客人大聲喊道:「不怕死的就繼續洗澡,想活命的就趕緊走啦!」顧客看見打架本就嚇得半死,聽見蛋花這麼說,都忙著往外跑,有的甚至連衣服都來不及穿,而是裹著毛巾就跑了出去。
「廢話真多,打贏我再說。」說完,浪子膏一拳打在了澡堂老闆的臉上,澡堂老闆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擊打得連退幾步,站穩后,澡堂老闆伸手擦了擦已經出血的嘴角,哈哈哈大笑起來:「有意思,有意思。」隨即轉身,對身邊幾個手下說:「看什麼看,快上啊!」聽到自己的老闆這樣說,身上紋有刺青、體格有如相撲選手的家豪一個箭步沖向了阿郎,而此時的阿郎變成了紙老虎,一個躲閃,將浪子膏推到了家豪的面前。而家豪身邊的另外兩個大漢則沖向了蛋花和黑輪。浪子膏面對著比自己強壯很多的家豪,心裏也是一點把握也沒有,但是幾個回合下來,浪子膏發現了家豪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笨重,不夠靈活。浪子膏看準機會,在家豪撲向自己的時候,他一個迴轉,抬腳一個飛踢,一下命中家豪的頭部,就聽「噗咚」一聲,家豪應聲倒地,隨即一陣號叫傳來,就看見家豪抱著自己的頭在地上打起滾來。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一件重物從澡堂的後門里丟了出來,摔在了後巷的雜物堆上。「哎呦、哎呦……」阿郎十分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不停地揉著屁股。浪子膏、黑輪、蛋花三人笑得前俯後仰。看著他們幸災樂禍的樣子,阿郎直起身,憤憤不平:「你們……沒意思啦!走都不叫一聲!」
浪子膏與黑輪剛剛坐在外邊的椅子上,吉榮就已經看到了他們,他的嘴角勾出一抹輕蔑的笑意:又是這小子,前幾天給堵了回去,今天又來了,真是難纏,衰肖啊!浪子膏對黑輪說:「你先過去跟他講,他再啰嗦我再去找他。」「嗯,看他這回還有什麼借口。」黑輪迴復道。吉榮正琢磨著如何再次把黑輪搪塞過去,轉眼看到了在他身邊的浪子膏,立即心道:真是衰神上身啊,一個還不夠,還來個更難纏的,這個浪子膏可沒有那個傻黑輪好對付,唉!
看見自己的澡堂被這幾個毛頭小子砸成這樣,老闆怒視著眼前的幾個人,大喊了一聲:「媽的,是哪個不要命的混蛋敢收老子的租金,連紅毛看見我都得給三分面子。你們好大的膽子?」看到壯漢的體格,此時的阿郎再也沒有砸澡堂時的氣勢,而是不知不覺躲在了浪子膏的身後,很沒義氣地小聲說:「浪子膏,看你的了。」澡堂老闆看見面前的浪子膏,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善於打鬥的人,於是不屑地吐了口痰,一把抓過浪子膏的衣領,拽到自己的面前,用另一隻手狠狠拍了拍浪子膏的臉說:「臭小子,有種啊,還沒長大,就敢到老子的店收租,你找死啊!」
黑輪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事情,本想著客客氣氣地說幾句話,讓威力哥把租金交了了事,誰想到會遇到這樣的情況。再加上他被阿明和細仔兩人一嚇,當即磕磕巴巴地說道:「各位大哥高抬貴手,收租是……是雷哥的吩咐,我也只是聽人辦事……雷哥說了,如果沒錢交,就……就……」
「當然咯,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明天我陪你啦!」浪https://read•99csw•com子膏邊走邊說。
「前幾次你的事我可都沒有向雷哥彙報,如果你還想在這裏繼續擺攤,你知道該怎麼做。」說罷,黑輪拍了拍吉榮的肩膀,最後一下尤其用力。
清晨,一輪朝陽灑金吐玉,噴薄而出。當第一縷晨光射穿薄霧,加利利市便迎來了一個溫馨的早晨。晨光正在加利利市上空盤旋,太陽桔黃色的眼睫已落在高矗的樓房頂端,樹木悄悄地伸開了柔嫩的綠掌,路邊的花朵沐浴著夜露,綻開了美麗的笑臉。很快,人流、車流,沸騰著、喧囂著,湧起一股熱烘烘的氣浪……黑輪站在街口,看著東區的這條街,內心的激動和不安交互衝撞。
「榮叔啊,咱們又見面啦!這次我來,我不說你應該知道吧,租金連本帶利你可一分錢也不能差喔,要不然雷哥那裡,你是知道的……」黑輪走到吉榮身邊,在他的耳邊低聲說道。
「好糗喔!」浪子膏跟黑輪有說有笑地走著,蛋花雙手插兜,時不時踢開腳邊的石子。阿郎拐著一條腿,緊緊跟著。
黑輪由於從小受欺負,所以最怕別人說他膽小怕事,看不起他,一聽細仔這樣嘲笑他,胸中怒火正旺,當即破口而出:「雷哥說了,讓你們沒錢交租就滾蛋,他這裏不是善堂,還要養你們這幫沒用的廢物。」此話一出,威力哥原本陰沉沉的臉色又黑了三分,說道:「哼,有的人給臉不要臉,那就別怪我『長威武行』欺負人了,阿明、細仔給我教訓一下這小子。」二人齊聲答是,說完手持刀劍朝黑輪走來。
「知道啦!」浪子膏停下腳步拍拍阿郎的肩膀。
不一會兒,店員端上來一盤蚵仔煎、一碗擔仔麵和一碗滷肉飯,還有兩杯珍珠奶茶。
「不要笑了啦!」阿郎委屈地為自己辯解道。
不一會兒,如洪鐘的聲音從內廳傳出來:「是誰不知死活又來收租啊?」正說著依次走出三個人來。為首的人年紀四十歲左右,蓄著一頭短髮,額頭飽滿,濃眉大眼,眉宇間有著與常人不同的粗獷。他的身材壯碩,身著深灰色的長衫,腰間系者一條白色腰帶,是練武之人的常見打扮。他的領口微微敞開,襯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間,露出小麥色的皮膚。不用說,這一定是「長威武行」的當家人威力哥。而跟在他身後的兩人,應該就是昊坤跟他提到的阿明和細仔,那個拿著短刀的是大師兄阿明,拿著長劍的則是二師兄細仔。他們三人正步履深沉地向黑輪走來。
勞累了一天的太陽,拖著疲憊的身子,收起了耀眼的光芒。粉紅色的晚霞映在黑輪和浪子膏的臉上,鍍上了一層紅色的油彩,兩個人靠在一起,長長的背影拉在狹窄的大街上,兄弟之間的感情也像拉長的影子一樣,越來越深!
「好了啦!街口新開了一家茶鋪,聽說茶西施很正的喔!」浪子膏一臉壞笑。
「讓我威力賞臉,不知道是賞你的臉,還是你們雷哥的臉啊?」威力哥斜視著黑輪,氣憤地說。
「兄弟們,想喝什麼?」黑輪豪氣地揮一揮手臂。
阿郎首先推門而入,瘦弱的澡堂掌柜正在椅子上打盹,看見有客人進門,頭也沒有抬,怠慢地說:「男生洗澡左邊啦!」黑輪懦弱膽小地躲在後面,身後的阿郎看不下去,使勁兒地向前一推,就把他推到了澡堂掌柜面前,澡堂掌柜看著眼前的人,耐著性子接著問:「怎麼,這位客人,就你自己要洗嗎?」「不,不,我不是來洗澡的,我,我是來收租的。」磕磕巴巴的黑輪總算是完整的把這句話說了出來。一聽是來收租的,掌柜的臉一下子陰沉了下來,大罵道:「你是誰?哪來的毛頭小子,跑這裏來收租,我們的租金一直都是交給紅毛哥的。不是紅毛哥誰來都沒有用。」「九*九*藏*書你你你,你什麼你,以後沒有什麼紅毛哥,看好你面前的人,這是黑輪哥,從今天開始你們澡堂歸黑輪哥管,租金也要交給黑輪哥。」浪子膏上前一把抓住澡堂掌柜胡亂揮舞的手,微微一用勁,澡堂掌柜已經疼得順臉淌汗。站在一旁的阿郎和蛋花也大聲嚷嚷:「別廢話,快點兒把錢拿出來。」
黑輪原本信心滿滿地要去完成收租任務,一聽昊坤的話立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但事已至此,只有硬著頭皮離開了。而此時,站在門口的黑輪,仰頭望著牌匾上「長威武行」這四個大字,在下定第五十一次決心后,終於邁開了腳步,進入了武行的大門。剛走進去,就有一個年紀尚輕,八九歲模樣的男孩朝黑輪走來,用略顯稚嫩的語氣問道:「你是誰?是來學武的,還是來比武的?」黑輪看著男孩一驚,這孩子雖然年紀不大,但是說話中氣十足,一看就是經常練氣和練功的緣故。黑輪略彎著腰,摸著小男孩的頭躬身說道:「我既不來學武,也不是來比武,而是來收租的,麻煩你請威力哥出來,好嗎?」誰知黑輪剛說完,原本還是笑嘻嘻的小男孩突然之間變換了臉色,甩開黑輪的手,一邊跑進大廳,一邊大聲喊道:「師傅,那幫人又來收租了。」
「呃……呵呵,黑輪哥,你看我這都是小本生意,本來也賺不了幾個錢……」吉榮用他一貫的伎倆解釋道。
「要不這樣,我先給您上幾道我們店的拿手菜,您先吃著,我這有幾位客人,先招呼完他們,就給您租金,怎麼樣?」
澡堂後巷里,收到租金的黑輪開始數錢,浪子膏和蛋花看著黑輪終於收到了租金非常地開心。「阿郎還沒有出來誒?」蛋花看了看四周問。黑輪左右看看,聳聳肩。「欸,誰知道他啦!」浪子膏擺擺手,眼睛還盯著黑輪手中的鈔票。
「呃,威力哥,我是個新人,您就當做做好事,幫幫我,要不然我回去不好交代呀。」黑輪點頭哈腰地賠笑道。
這是黑輪第一次去東區收租,由於面生,一連五家鋪子都推脫租金,把他勸出門外。這離雷哥交給他的任務——三十家鋪子的租金還差得很遠。黑輪也有些氣惱自己,為什麼這麼沒用。連收租這樣的小事都辦不成,將來如何做大事?他邊走邊埋怨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今天要收的最重要的一家——「長威武行」的門口。
「哎哎,請我吃飯當補償!不要耍我喔!」阿郎馬上轉移話題。
而此時的阿郎依然不知道自己已被兄弟作弄,還在繼續猛踹著地上的人……
由於經營不善,再加上加利利市近幾年太平安樂,所以到武行學武的人越來越少,原本人丁興旺的「長威武行」走的走,散的散,人越來越少,威力守著祖上留下來的這個武行艱難度日。到如今,他的徒弟中只有阿明、細仔和小輝留了下來。而剛才的小男孩正是最小的徒弟小輝。
黑輪此時心裏猶如打鼓一般,戰戰兢兢,他勉強擠出一張笑臉對威力哥說道:「威力哥,你好啊,我是市居會的黑輪,是雷哥的手下。呃,雷哥讓我來收這條街的租金,您是最後一家了,還望威力哥賞臉,交了租金。」黑輪眼看著威力哥的臉色越來越陰,說話的聲音便越來越小,到最後,自己都快聽不到了。
「這次多虧了你,回去我也好向雷哥交代了。」黑輪感激地對浪子膏說道,「不過,明天還有更困難的一家店要收租,是不是兄弟?」
「誰叫你啦,就知道耍帥!」浪子膏不屑地笑笑,過來勾住阿郎的脖子。黑輪、蛋花也過來拍幾下阿郎的後腦。
「呿……」蛋花一臉的失望。
「長威武行」的當家人威力哥是出了名的難對付,不好說話,兩句話聽不順耳,不是破口大罵,就是拳腳九_九_藏_書相加。他的大名在市居會裡已被列入了黑名單,人人避之不及。黑輪在收租之前已經收到了昊坤的警告:「威力哥最喜歡人家誇他武功高、功夫好,千萬不要說他的武行沒有學員,經營不下去,明白嗎?」黑輪當時滿口答應道:「知道了,昊坤哥,我不會亂講話,惹得威力哥不高興,趕快收完租就沒事了,您放心吧!」「明白就好。」昊坤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捲,緩緩地吐出了一圈圈煙霧,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總之一句話,你是去收租,千萬不要給我惹出事端,別給雷哥找麻煩,要不然,到時候我也保不住你。好了,去吧!」
「唉……人生若只如初見……」蛋花誇張地重重嘆了一口氣。
只見阿南嘴角露出輕蔑的譏笑,不顧身後吉榮的勸阻,慢悠悠地朝浪子膏二人走來:「怎麼樣,你們兩個不知死活的小子,想打架嗎?」「我看你們的租金是不想交了,打就打,誰怕誰呀,啊?」浪子膏一躍而起,他比阿南高,聲音也比阿南的大,在氣勢上阿南就輸了一大截。黑輪也想站起來,浪子膏按住他的肩膀說道:「這種小角色就交給我吧。榮叔,我看你是不想交租是吧,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就在阿南走過來的瞬間,浪子膏突然朝前跨出一大步,並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右拳,狠狠地打在了阿南的小腹上。這一突然攻勢,打亂了阿南的計劃,他本想先發制人,給浪子膏一個下馬威,沒想到,卻結結實實地先挨了一拳。這一拳來得過猛,阿南沒有站穩險些摔倒,還好他以前也算是「身經百戰」,經常跟一些街頭小混混打架鬥毆,總算是沒有倒在地上。眼看自己的兒子吃虧,吉榮立刻跑上前來,請求浪子膏手下留情:「您高抬貴手,饒了他吧!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我欠你們的租金馬上就交,你放了我兒子吧,拜託拜託。」
「什麼呀,老爸,就是因為我是你兒子,才會找你要錢的嘛!」阿南說著眼神瞟到了坐在外邊的浪子膏和黑輪二人,耀武揚威地說道,「欸,這不是前幾天來收租的小子嗎?怎麼,沒收到錢,今天又帶了個幫手來,還想讓我給你點顏色看看嗎?啊?」
「少說廢話,我今天來要是見不到錢,我看你這個生意也不用做了。怎樣,還要我再解釋得更明白點嗎?」
黑輪隨著浪子膏踉踉蹌蹌地走出「長威武行」,抹抹嘴角的血跡,感謝地拍了拍浪子膏的肩膀:「還好你來!不然我真的就掛在這裏了!」浪子膏回頭責備地看了黑輪一眼,這個黑輪,本來講好一起來幫他收租,一個人裝強,還好自己偷偷跟蹤他。「好了啦,兄弟嘛!還有哪裡沒有收,我幫你啦!」
此時的阿郎早就把屋子砸得稀巴爛,他站在門口大聲喊道:「今天你要是不交租,就別想有人來你這裏洗澡。」而早被浪子膏打得趴在地上的掌柜,則哀號地大叫著:「救命啊,老闆救命啊,有人來收租了……」在掌柜陣陣的哀號中,從蒸汽室內走出幾個彪形壯漢,其中有一個前胸紋有龍形文身的人體格最是健壯,看樣子他應該就是澡堂的老闆了。
「真是個大言不慚的小子,上次是讓著他,這次他要是還敢動手,我絕對給他好看。」黑輪憤憤地對浪子膏說道。浪子膏滿不在乎地吃下了最後一口擔仔麵,喝了口湯汁說:「看看他要做什麼再說咯。」
黑輪自知打不過他們二人,見狀拔腿就往門外跑。阿明和細仔哪裡肯讓他跑掉,畢竟他們練過功夫,一個飛身,細仔就躍到了黑輪的前邊,兩人一前一後把黑輪夾在中間。手持短刀的阿明舉刀就要往黑輪背上砍去,黑輪向左一個閃身,躲過一刀。還沒等喘口氣,黑輪眼見細仔的拳頭又朝自己打來。勉強接了細仔幾https://read•99csw.com拳之後,黑輪的嘴角已經被打出了血跡,他奮力地朝武行門口跑去,但仍無濟於事。眼見阿明的短刀又要落在自己的肩上,渾身上下已經挨了十幾拳的黑輪已經沒有了躲避的力量,只有絕望地等待著這一刀的來臨。幾秒鐘之後,他卻沒有感受到想象中的那份疼痛,反而聽到了一個有些痞痞地聲音說道:「哎喲,威力哥這是要搞出人命嗎?」黑輪在驚恐中睜開了緊閉的雙眼,這才看到阿明不知什麼時候被踹到了一邊,就連他手裡的短刀也飛了出去。黑輪面前站著一個高高的男人,歪著嘴,斜視著威力哥道:「威力哥,就當給我個面子怎麼樣?反正您老人家跟他無冤無仇,何必弄成這樣?」
眾人來到街口的茶鋪,這裏的涼茶一直都是年輕人最喜歡的口味,花花綠綠的茶飲排滿了茶鋪的櫃檯。看店面的是個五十歲上下的阿嬤,阿嬤背挺得很直,個子小小的,有種玲瓏小巧之感。歲月的風霜已將她的青絲染成了花白,但全都被整整齊齊地挽在腦後。皺紋爬上了嘴角、眼角、額頭。和藹、充滿溫柔的一雙眼永遠微微眯縫著,嘴巴微張,露出小小的潔白的牙齒。看到三個「阿飛」模樣的人朝店鋪越走越近,阿嬤也不覺得慌張。「年輕人,要點什麼啦?」阿嬤笑眯眯地問道。
「真的嗎?是那種S身形的嗎?」蛋花兩眼放光。
「呵呵,我知道,知道,黑輪哥您是做大事的人,我這種小角色您就多多照顧,以後您來我這裏,我都給您免單,您就……」吉榮繼續不自量力地說道。
浪子膏回頭看見蛋花和黑輪已經將其中一個手下打倒,而黑輪那邊基本也處於上風,阿郎猛踹已經趴在了地上的手下,一邊踹還一邊罵:「讓你裝,讓你打我,看我打不死你,看你還敢還手。」此時澡堂里的東西早就被這場打鬥弄得亂七八糟,站在角落的澡堂老闆看見自己的手下這麼沒用,也只好認輸,乖乖交了租金。而此時的阿郎仍然踹著地上的人,根本不知道這邊發生的事情。浪子膏看此情景,計上心頭,對著另外兩個人比劃手勢,示意大家偷偷離開,明白意思的三個人拿了租金偷偷從門口跑出去,一路跑到澡堂後巷里才停了下來。然後互相看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來。「小小懲罰一下阿郎咯,讓他經常裝強,最後總是把我推出去。」浪子膏邊喘著氣邊說道。一想到阿郎知道事實后的狼狽樣,三人忍不住又大笑了起來。
「我們做好事幫你,誰來幫我們?自從你們市居會換了當家人,時不時就來收租,別人怕你們,我們武行可不怕。」大師兄阿明憤憤地說道。「就是,師傅,咱們不用怕他們,只要您說一句話,我們就把這小子打得連他家人都認不出來。哼哼,怎麼樣,小子,怕了吧?」火爆脾氣的細仔附和道。
浪子膏和黑輪正吃著飯,吉榮的兒子阿南從外邊回來了。阿南染了一頭黃色的頭髮,眼睛細長,上身穿著深棕色夾克衫,下身穿著黑色皮褲,走起路來大搖大擺、張牙舞爪,完全不顧及身邊的人鄙夷的眼光。阿南一回來就走到老爸吉榮的身邊,說道:「老爸,給我八千塊啦,明天我要跟阿芳去約會。」
正在兩人爭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一個彪形大漢從後面冒出來,抱著一個不滿周歲的孩子,小寶寶津津有味地咬著手指,「阿珍!Q仔醒了,你看看他是不是餓了?」女孩接過孩子,憐愛地親親孩子的臉蛋。大漢轉過身,對櫃檯外面扭在一起的兩人問道:「兩位要點什麼?」阿郎和蛋花不自覺地對視了一下,又看看身旁的浪子膏和黑輪,這兩人早已笑得直不起腰來。
「不是吧,一杯涼茶就能彌補我這顆受傷的幼小心靈嗎?」阿郎不買賬。
「來杯——」阿郎指著櫃九九藏書檯上的燒仙草。
次日烈日當頭,一動也不動地高懸在頭頂。灼|熱的陽光炙烤著大地,樹木筋疲力盡,地上的野草也昏昏欲睡。路上浮起蒙蒙的灰塵。黑輪帶著浪子膏、蛋花和阿郎來到澡堂大門前,只見強烈的光暈下浮現出澡堂的招牌——龍門澡堂。
「榮叔,我們今天就不跟他計較,你早點交租就沒有這些事了,你說是不是?」浪子膏推開阿南。阿南還要上前與浪子膏較量,卻一把被吉榮拉住,痛斥他道:「你還不夠亂,給我回家老實點,不要沒事惹事。」說完,從圍裙的內袋裡掏出錢交給黑輪。浪子膏與黑輪拿到了租金,清點了一下錢數,又看了一眼受傷的阿南,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大排檔。
「哼,我當是誰,原來是你呀,浪子膏,怎麼,最近沒事可干,想讓我教訓你一下嗎?」威力哥見是浪子膏,原先陰沉的臉稍微有了顏色,「這是我和這小子的事,你不要管,誰叫他們市居會的人得寸進尺,我今天就得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喝杯茶先壓壓驚啦!」浪子膏拍拍胸脯。
夏日傍晚的街道襲來陣陣涼風,白日休息的小販陸續出攤。街道兩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陽餘暉淡淡地鋪灑在街邊樓宇的牆面,車馬粼粼,人流如織,不時傳來商販頗具穿透力的吆喝聲,招徠生意的彩燈一閃一閃,十分亮眼奪目。
「『茶西施』是那裡賣的一款涼茶,不是你的『S身形』啦!神經!」浪子膏正色道。
有了浪子膏的幫助,黑輪收租順利了很多。直到傍晚來到南區的大排檔,才又出現一些波折。
「就什麼呀,連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市居會的手下都這麼沒用呀,哈哈哈!」威力哥看著黑輪膽小的樣子,嘲笑道。
「好痛好痛!是你們沒義氣啦!」阿郎用手肘擋住眾人的「亂拳」。
「阿嬤!我回來了!」正當阿郎點單的時候,一陣清脆的招呼聲傳來。不遠處,一個穿著白色飄逸紗裙的女孩跳下機車,摘下頭盔的瞬間,黑色的頭髮像是流動著光澤的黑墨般散到肩頭。眼睛圓潤烏黑,長長的睫毛像霧一樣,把她的眉眼修飾得極其潤澤,尖尖的小臉,肌膚像是軟雪一般白皙。「哇唔……」女孩摘下頭盔的那一刻,浪子幫的成員不禁驚呼。「果然有『茶西施』耶!」蛋花開始整理自己的衣衫,捋順髮型,一手撐住櫃檯,目光像探照燈一樣追隨著女孩的身影。女孩開心地繞到櫃檯後面,看著阿郎說:「啊,有客人啦!要點什麼?」
「波爺讓我給您送些藥酒過來,您看看,這可都是上等的藥材製成的,沒有個十年八年泡不出來。威力哥您就不要跟他一般見識了,您不給我面子,也要給波爺——的藥酒一個面子,是不是?」浪子膏說道。「好吧,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就先放他一馬,還不快滾。」威力對著黑輪吼道。
阿郎回了回神,指著點單說道:「我要——」蛋花一個箭步跨到阿郎身前,擋住了阿郎的視線說:「我先點!」
「什麼,前天才給了你三千塊,這麼快就花完了啊,你當你老爸是提款機啦?真是不肖喔,唉。」吉榮一臉痛心疾首地說。
大排檔一般是晚上六點以後才開始營業,老闆吉榮每次交租不是拖欠就是找各種借口拖延時間。浪子膏與黑輪將近七點的時候到達了大排檔,這時的顧客還不是很多。老闆吉榮正在招呼來來往往的客人,門口有幾名店員忙著給顧客點餐,店裡的服務員正在給客人上菜。吉榮五十歲的年紀頭頂上的頭髮已經掉了一半,整個人矮矮胖胖,看起來敦實憨厚,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遠沒有外表看上去的那樣老實,反而是一肚子算計,小氣摳門,愛貪小便宜。開大排檔已經有二十年光景了,平時鄰里們稱呼他一聲「榮叔」,也算給他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