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沒想到大雪半夜時便停了，換成了令人吃驚的大晴天。透過窗戶向外看，馬路上的積雪都已經清除乾淨，濕漉漉的柏油路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路面即將晒乾。家家戶戶屋頂和房檐上垂掛著的冰錐也逐漸融化成水滴落下。
「應該是表外甥。是嗎，小蜜？」
今井似乎也能察覺這暖昧說法背後的意義。
「那等你知道了再告訴我吧。」本間不得不這麼回答。
昨晚本間要求和也拿出所有的名片，在背面親筆寫上「這位奉間俊介先生是我的親戚，煩請協助其進行調查」。有了這個至少可以證明和也是關根彰子的未婚夫，就當作介紹信的替代品使用。
社長再次瞄了一下履歷表。
「有關關根小姐的消息，她還沒有回來上班嗎？」
「面試后第二天就發出錄取通知了。應該是請她二十號起開始上班。」
她應聲道：「我翻辭典查查看。」
本間的視線一投射過來，小蜜已經準備好答案等著，立刻從容回答：「我也不知道。」
「好硬呀。」
孩子們紛紛發出被積雪出賣的不平呼聲。的確，對小孩子而言，傍晚開始下起的大雪到午夜才停，清晨開始融化的積雪是絕對不能放過的新鮮玩意兒。但就像是撩撥人心的說謊女子一樣，正準備大玩一場才發現無法如願。
今井接著又問：「不好意思，你的名片上面沒有職銜，請問你從事什麼工作？」
「剛才提到太太堂兄的兒子應該怎麼稱呼，」小蜜正色道，「只知道應該不是表外甥。」聽起來她好像很遺憾。
「還有其他人嗎？」
老實說，對於最後幾行的說明，本間有些驚訝。他過去對這種事的態度很漠然，以為一旦破產，該事實將跟隨其人一生。像本間這種工作性質是調查別人隱私的人都有如此想法，一般人更會有這種根深蒂固的觀念。所以這種用語辭典才會特別加上一句說明，表示不會有這種事。看來想隱瞞破產事實是很容易的，不，甚至不必刻意隱瞞，只要閉嘴不說就沒事了。
「栗坂哥哥來拜託您什麼事了？」
「是。」小蜜回答，今井在一旁微笑。
老者拿出的名片上印著「今井事務機股份有限公司 取締役社長 今井四郎」。
「噢！您也知道這本雜誌呀。」
起身準備告辭時，小蜜已經及時拿著大衣在一旁準備幫本間穿上，但兩人身高差距太大，只得作罷。本間笑著接過大衣自己穿好，小蜜則幫他拿來雨傘。
社長輕輕搖手：「不用，你就直接拿去吧。就算要給栗坂先生看也無所謂。問問她之前上班的公司，或許能知道些什麼。」
小智不甘願地背起了書包。
本間向栗坂和也表示，不等到天氣轉晴、積雪融化、道路狀況較好時，他無法行動。和也答應了。次日早上醒來時，本間想雪可能還在下，就算停了，天氣仍會不好，所以尋找關根彰子下落的事應該會再延後一天。
本間看了一眼電視屏幕上顯示的時間，說：「你要遲到了。」
「應該是。」今井伸長脖子看著履歷表，一副忽然想到的表情回答。
「關根小姐，我聽說過，我聽說過她的事。」女子的語氣有些急促，「我們社長正在對面大樓的咖啡廳里。」
「你是說除了栗坂先生，關根小姐有沒有比較親密的朋友？我不太清楚，真對不起。」
小蜜點點頭。
和也答應今天晚上兩人一起調查彰子的房間。關於彰子持有的物品，本https://read.99csw.com間打算到時再仔細詢問他。
今井拍了一下額頭：「噢，是。」
「當然，我還是會去調查。」本間拿起履歷表，「不好意思，這個可不可以複印一張給我？」
奉間微笑不答。如果說「我曾經見過你的名字」，那就是說謊，光是微笑便不算欺騙了。以前他聽說過，《財界通信》是那種只有投稿的人才會看的雜誌。
背對著窗戶有一張附帶側桌的大書桌，正好可以環視對面的三張辦公桌，應該是社長的位置。椅背上放著一個手織的毛線靠墊。桌面上放著一個空文件盒和一本封面捲曲的雜誌，是《財界通信》。
小智站在走廊中間，面對著這裏，瞼正好迎向東邊的窗戶。他皺著眉頭，似乎並不只是因為朝陽炫目刺眼。
還好，比起雪堆「濕溻溻」，本間覺得今後的運勢比較樂觀。
跟昨天一樣，他用收起的雨傘代替拐杖撐著走路，並試著用傘尖碰觸路上看見的每一處雪堆。陽光曬過的雪堆顯得「濕溻溻的」，陰影下的雪堆則「好硬」，所有的雪堆看起來都「好臟」。日晒下的雪堆較小，一碰就垮。在人行道尾端最後碰觸的雪堆，感覺是「好硬」。
「如果可以，我想和社長或關根小姐的上司見個面，不知方便嗎？」
「她個子很高？」
「可不，和也訂婚的事沒讓家裡知道。」
「您什麼時候回家？」
倉庫大概設在別處。不過就這個樣子來看，這家公司也太安靜、空閑了。關根彰子在的時候，包括剛才的女孩子，有兩名女性員工。
「會不會是回老家了？」今井問。
「有過一次。她說是因為發燒睡著了，沒法起來打電話請假。對不對，小蜜？」
「這點關根小姐也說了。」小蜜說，「好像栗坂先生的家人反對，嫌棄她沒有學歷。」
「是，有一陣子都瘦了。直到栗坂先生不顧家人反對買了戒指向她求婚時，她還很煩惱。訂婚之後，整個人就不一樣了。」
半路上遇見被堆成小山的骯髒積雪，孩子們伸手去摸。
「謝謝你的噦唆，我出門了。出門小心啊。」小智說完又加了一句，「後面的那句出門小心，等爸爸出門時再重複放一次來聽。」
本間將厚重的辭典放回書架，開始作出門的準備。一早出門就——他有一種老百姓的罪惡感，但還是打電話叫了輛計程車載他去車站。
「是，對他們兩人之間而言。」
「我倒是第一次聽說這事。」
首先映人眼帘的是一張常見格式的履歷表，上面貼有大頭照。
「因為不捨得買拐杖。」
那是沿著甲州街道的一棟五層建築，該公司位於二樓。正面面對馬路的六扇細長的玻璃窗上，由內向外各貼了一個字拼出公司名，最後一扇保持空白，拉著窗帘，顯得很規矩。一樓是開金庫的，似乎跟二樓的公司業務有聯繫。本間探頭進去詢問電梯位置。
老者摸摸自己禿得精光的腦袋，說：「也是，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那也難怪。
個人破產：法院主持，將債務人所有財產公平分配給債權人的制度是為「破產」。債務人完成破產手續后，即可因「免責」而從債務中解脫。其中有所謂債務人本人提出申請的「個人破產」。近年來，為了解決囚濫用信用卡、個人融資等多重債務人的困境，申請的件數有增加的趨勢。這種個人破產者，相對於一般的企業破產
read.99csw.com，又稱「消費者破產」；破產者因為破產而受到某些資格的限制，但可因免責而「復權」。此外，其破產事實並未登記在戶籍上，故其選舉權、被選舉權等公民權不會因此而被剝奪。
「我會小心行動，不會有事。」
身穿制服的女子大概才二十歲，圓臉，大眼睛，鼻子兩旁滿是雀斑她聞言立刻睜大眼睛，說：「啊……是……好的。」聲音像小孩子的，身材也很嬌小。
「這次如果跌倒摔斷了腿，我才不管你。」
他提過屆時會申報費用，和也無條件地答應了。就常識而言，這也是應該的，即便是親戚之間也應該事先說清楚。反正只要確實能拿到收據，本間打算這一陣子好好利用計程車。
昨晚和也粗心地忘了帶關根彰子的照片，所以這是本間第一次看到彰子的相貌。她很漂亮。
狹小的辦公室內整理得乾淨整齊。三張一樣大的辦公桌面對面地排在一起，每張桌子上都放了很多賬簿和檔案架，豎起來的背脊整齊地面對門口，方便隨時存取資料。制式化的感覺令人馬上聯想到車站裡的書報亭。
本間很高興地收下了。
今井道：「當時只有關根小姐一名員工。小蜜是在她上班半年後才來的。沒錯吧，小蜜？」
「真遺憾，這樣看來我們什麼忙也幫不上，能說的就跟當時對栗坂先生說的一樣。是吧，小蜜？」
「是啊，因為吵架分手終歸不好。」
「十六號她沒來上班，我們還認為她誤以為國定假日啲第二天繼續放假，所以曠工了。接到栗坂先生的電話時不禁大吃一驚。」
「哦……」
「貴公司的招聘都如何處理？」
「你說是栗坂先生的親戚，請問是什麼關係？」今井最先表示關心的是這一問題。
「你要問什麼？」喝了一口清茶后，今井切入正題。
正式提出停職申請的人必須暫時交出證件。奉間手邊沒有證明文件。如果沒有證件卻聲稱是警察，會比偽造證件謊稱是警察還要危險，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問題出在哪裡呢？是麻雀般的女孩傳達能力有問題，還是社長的聽力不好？
《國語辭典》上沒有該詞，他接著翻閱《現代用語辭典》，原本未抱什麼期望，沒想到居然有說明的文字。
「和也是我太太堂兄的兒子。」
「樓梯在……」一位正在看報的店員話說到一半又吞了回去。
「哦？」本間看著小蜜問道，「她覺得很懊惱嗎？」
離職的理由，每一家都是「個人原因」。這份履歷表的填寫日期是平成二年——一九九零年四月十五日。
「在報上登啟事。」
「濕溻溻的。」
今井稍微欠身問：「有那麼嚴重嗎？」
小蜜側著頭思索。今井笑道：「對了，那時候小蜜還沒有來這裏上班。」
為了避開擁擠的交通高峰時間，本間一直在家裡耗到十點。其間他仔細查看了目的地的地圖，以減少冤枉路，另外也查了一下「個人破產」的準確含義，看有無線索可循。
「我又不是獨自出去對付整個暴力組織。」
奉間走下樓梯時想，關根彰子的薪水也許不高，但她服務的這家公司氣氛倒是不錯。
「你才要路上小心點呀。」
小智出門后，本間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到窗邊向下看。這個小區的小學生各自以樓層為單位結伴往學校所在的南方走去。不久便看見包含小智在內的七人小隊穿過樹叢走向小區里的人行道。
「怎麼，你們沒九*九*藏*書見過？」
「不會有事吧？」
小瀧橋路的那條乎緩的斜坡走起來反而辛苦，因為會造成膝蓋的負擔，下坡其實比上坡難走。儘管在電車裡一直坐著，可連續兩天都外出行動，現在雖還是上午，本間的整條大腿已經開始有種緊繃的感覺。
「希望能早點找到關根小姐。」
「哪裡，別這麼說。」
小智吃過早飯，抓起書包往大門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時回頭問：「爸爸，今天要出去嗎？」
「噢，可以。」今井答應得十分乾脆，然後起身，拉開他辦公桌最下方的抽屜，很快就從檔案中抽出一張紙走回來。
看她的經歷，高中以前所受的教育都在宇都宮市內。之後的職業經歷欄則列有三家公司名。最早那家看名字應該也是主營辦公用具的，叫「三好租賃公司」，位於澀谷區的道玄坂上。就職時間是一九八三年六月，一九八五年三月離職。如果說高中一畢業就來東京，在上班之前有兩個月的空當，應該是用來找工作的。接著是「石井股份有限公司」，公司性質不明，本人在一旁註明職務是「打字員」，地點在千代田區三崎町，就職時間是一九八五年四月，干次年六月離職。第三家是「有吉公認會計師事務所」，在港區虎之門。一九八六年八月開始工作，做到一九九零年一月為止。
「我馬上就回來了，請你先坐在那邊等。大衣就脫下來放在旁邊好了。」說完，她像只麻雀一樣匆匆飛離。
「當時還給我們看了戒指，是紅寶石。關根小姐的生日寶石。」
本間笑著說：「好，我知道了。」
專心在座位上翻辭典的小蜜趕緊回答：「是。」
「好臟。」
「不，我是她未婚夫那邊的親戚。」
「她以前在會計師事務所做過呀。」
「您說得沒錯。和也整個人都呆了。」
比如，關根彰子只要不申請新的信用卡，過去破產的事實就不會敗露。就像之前她不是都說自己從未申請過信用卡嗎？莫非在和也勸她辦新卡時，她以為破產已經過去五年，應該沒事了，結果期待落了空？
她邊說邊走向門口，忽又猛然回頭說：「可是，萬一我不在的時候有電話來，該、該怎麼辦？」聽起來像是在問本間的意見。
「是藍寶石。」小蜜頭一次發表見解，「社長老是弄錯，是藍寶石，明明是藍色的寶石。」
「醫生那裡不是可以借嗎？」
「那倒是，硬塞了一根給我，但我沒興趣用。用那個好像在昭告天下人我受傷了一樣！」
「有公務？」
「您是在這裏聽到他們訂婚的消息嗎？」
「很可愛吧？」社長說，「本人更漂亮。和栗坂先生交往後尤其標緻了。對吧，小蜜？」
「那我該怎麼做好呢？」
小蜜略一思索后搖頭：「常聽她提起粟坂先生的事……因為我和關根小姐偶爾在回家路上會一起喝個茶、逛逛百貨公司什麼的。」
「爸爸根本就是不能好好待在家裡的人！」他一臉無奈地說。
「他們之間不是什麼小吵架。」本間慎重地回答，「為了不讓關根小姐感覺不愉快，這裏我也不便多洸。總之和也很震驚。」
「還帶著戒指，是表示還想跟栗坂先生重修舊好，還是只因為那很貴重呢？反正理由就是兩者之一吧……但若只是吵架，過幾天就會回來。事情鬧大了，反而會讓關根小姐下不了台，不是嗎？」
「栗坂哥哥來拜託您什麼事？」
小蜜停止了翻閱辭典，坐在轉椅九-九-藏-書上看著這邊說：「和她一起出去買東西時，常常會有男人搭訕。」
「噢。」
見對方說銜艮得意，本間只好拚命點頭，道：「是《財界通信》嗎？」
「不知道社長還有沒有線索可以提供？」
這種時候，上了年紀的男人中不乏偏袒年輕女性的人。倒不是說他們人真的很好，而是沒有吃過女性的虧，本間想。
「關根小姐的父母都已不在人世了。」
「不。」本間有些吃驚，「是車禍後遺症。」
「關根小姐是什麼時候被貴公司聘用的？」
但是整體氣氛不禁令人擔心，有這麼多工作好忙嗎？由此可見薪水也高不到哪裡去……正想到這裏，剛才那位女子帶著社長回來了。
和也寫的時候還一副多此一舉的表情。他大概以為本間身為刑警，只要向調查對象出示證件，所有人都會配合地知無不言，才會來拜託本間幫忙。但他實在想錯了。
髮型是稍長的短髮，或許應該說是清湯掛麵式的短髮。鼻樑挺直，眉毛從照片上看不出是否描過，眉形柔和，恰如其分地位於漂亮的額頭和秀麗的眼睛之間。緊閉的嘴唇微帶笑意。
「關根小姐被錄用是在什麼時候？」
「這個……還不知道，看情況吧。」
關根彰子出生於一九六四年九月十四日，籍貫為東京都。和也說她生於宇都宮，是遷過戶籍嗎？
今井事務機公司距新宿車站西口不遠，以正常人的步速約五分鐘便能走到。
「哦，是栗坂先生那邊的。」老者一副「哪邊的親戚都無所謂」的表情，「來，請坐。」他一手指著窗邊的會客室，自己先坐了下去。看見本間腳步拖曳著前進的模樣，他劈口就問：「是風濕痛嗎？」
「嗯。」本間從報紙中抬起頭來，簡短地應了一聲。
「社長跟和也很熟嗎？」
今井沉吟不語。在他說出「什麼時候呢，小蜜」之前，本間便提議說：「可否讓我看看她當時的履歷表？既然出了這種事，應該到她之前上班的地方去問問。」
本間將和也的名片和只印有自己姓名、住址、電話號碼的名片一起遞給社長。對方依序仔細觀看，其間那位麻雀般的女職員端出了茶水。
「噢，對。」今井摸摸光頭——或許這樣能修正自己內部的記憶，說，「是藍寶石，藍寶石。關根小姐該不會拿著戒指消失了吧？」
和也致電這裏提到關根彰子失蹤是在四天前，一月十七號早上九點左右。那天和也到外面跑業務，中途繞到這裏說明情況，並詢問這裏的人是否知道彰子的行蹤。
「好像她說是因為工作量大，忙壞了身體之類吧。」
「我們也是希望主動去找，跟她聯繫上，這樣本人也更好回來。」
一般這種照片，任何人看起來都會像是通緝犯。居然能讓人覺得漂亮，可見本人應該更加出眾。
昨晚和也在寫完所有名片后，本間對此作了說明。和也一臉失望，但至少沒有說出「早知道還不如拜託偵探事務所算了」。他大概更擔心這件事被父母或銀行發現。
麻雀般的女職員抬起了頭，原來她叫小蜜。
「是呀。」
看著小智生氣地上學，本間心中著實過意不去。但是天氣既然已經放晴，就沒辦法了，畢竟答應人家的事就要照辦。
服務台、會客室和辦公室都在同一樓面，一覽無餘——就是這樣的一家小公司。桌前坐著一個穿著深藍色制服的女子，她立刻起身相迎。
「同事有……」本間看向小蜜的方向，她一副吃驚https://read.99csw.com的神色。
「你是關根小姐的家人嗎？」
小蜜點點頭，依然看著辭典，然後說：「社長，應該不是表外甥。」似乎沒有命令她停止，她就會堅持到底。可是今井什麼都沒說，奉間也不太在意，只是對小蜜的認同多了一些。
經營一家大企業，在某種意義上就像讓擁有電腦自動駕駛設備的豪華客機飛行一樣，每一次飛行都考驗著機師的能力。至於這種小公司，說穿了不過是架老舊的螺旋槳飛機，只有在視野清晰的情況下才能飛行，無法指望電腦代勞，只能靠機師一個人的力量。每次起降都要拚命，因為每一次飛行都生死攸關。只要機師的技術不好，飛機就可能墜落失事。
身為經營者卻表現得如此無所謂。大概他也覺出本間的想法，於是摸摸頭笑道：「像我們這種小公司，要是太噦唆問人家之前的工作狀況，恐怕就沒人肯來了。所以只要見到本人覺得人品不錯，就不會問東問西了。畢竟誰沒有過去呢？」
今井頗為遺憾地搖搖頭。
她想了一下說：「應該不會有人打電話來。巴。」看來她是有事明天再煩惱的那種人。
「是。就是打字之類的。」
「沒有，就我們三個。偶爾會有些人進出我們公司，和關根小姐都只是點頭之交，應該不會知道她的下落。」
本間點點頭，視線轉回到履歷表上。
「我也弄不清楚我們之間該如何稱呼。」
「聽栗坂先生說，十五號晚上兩人吵了架。十六號早上打電話過去，她沒接電話。晚上到住處去找，關根小姐已收拾好隨身東西離開了。」
剛才那位女子坐的桌子對面應該是關根彰子的座位。桌上整理得很乾凈，最上層拉開了的抽屜裏面有圓珠筆、尺、便利貼和「關根」的會計章。
「不，是在酒席上。你也知道，我們是小企業，辦起尾牙、春酒時很冷清。所以我讓女孩們帶她們的朋友、男朋友一起來。聽到兩人的喜訊，應該是今年的春酒時。對嗎，小蜜？」
「我與在這裏工作的關根彰子小姐的未婚夫是親戚，想請教些關根小姐的事。」
「是的。應該說他們是我們公司往來的主要銀行。所以聽到他和關根小姐訂婚的消息，我還很驚訝呢。」
（1月15日是日本的成人節，2000年起改為1月的第二個星期一。）
本間早作好了準備，說：「我是雜誌的撰稿人。因為常作各種調查，和也才會來托我幫忙，希望我幫他找到關根小姐。」
「沒聽她提起過其他朋友的名字嗎？」
放下話筒，本間抽了支煙，在煙灰缸里放了點水才出門。他將家門鑰匙寄放在一樓的井坂家，打過招呼后離去。
「關根小姐以前曾曠工過嗎？」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是一位聲音洪亮的老人。襯衫上搭著毛線背心，別著繩狀領帶，戴著老花、近視兩用眼鏡，厚厚的毛襪上套著最新流行的健康拖鞋。
「為什麼辭掉那裡的工作？有沒有聽說過什麼具體的理由？」
「雜誌的話，我也常投稿的。」
「她在貴公司負責的是一般性的事務工作嗎？」
這麼說倒是可以接受。而且本間覺得就算是以這種方式僱用員工，憑這位社長的眼光也不會看錯人，因為他能讓這家小公司維持在新宿這麼高價位的地段上。就是因為公司規模小，更需要卓越的能力。
「噢，那為什麼要帶把傘呢？」
「公……不是，只是喝咖啡。他常常這樣，公司裏面只有我，我去叫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