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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逃跑的一家人

第六章 逃跑的一家人

「他完全被嚇住了,但他是個聰明的孩子,所以一直倒還平靜。他說要打開車上的收音機,聽聽新聞。」
在這種情況下,大家都認為骨科醫生的這塊牌子到父親這裏就該結束了。但事情的發展卻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整個一上午,我們什麼也不知道,就這麼一直地往前開。走三十分鐘就停下來一次,走走停停地找電話打。我丈夫有手機,但出來的時候忘了帶,我父親的車上沒有車載電話,所以只能一個一個地找公用電話。」
小絲靜子又點了好幾下頭。
「這麼說,你父母應該知道你們因為經濟原因而不得不放棄這座公寓了?」
「你沒有把這些錢用到生活費上。」
「是的,我們還是借的父親的車。」
「小絲先生是怎麼回答的?」
坂田尚子,四十四歲,是這座用漂亮的樹籬圍著的坂田家的長女,坂田敬的妻子。「是的,我丈夫是上門女婿,我不是父親的接班人。」
「好像是下班回家?靜子在上班?我非常吃驚。這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中學同學在新宿聚會,也就是班會的性質。那個時候的靜子,穿著一身高檔的套裝,那衣服可能是進口的。不僅僅只是西裝,整個給人一種很洋氣的印象。孩子還小,打扮得卻很好,大家都很驚訝。靜子還說,丈夫的收入很好,不會像你們那樣為家庭所累,丈夫給她很多的零用錢。」
「你失望了。」
「那時,你和你的丈夫談過離婚問題嗎?」
「是的,是這樣的。所以我從來不會為錢而擔心,他也從來沒有埋怨過我,這是真的。」
尚子的父親之所以結婚晚,也是因為祖父把家產揮霍完了之後,他要花時間重振家業。
「是的,我丈夫這麼說的。他說他有一位對查封和拍賣非常內行的朋友給他提出了許多建議。如果按那個人所說,我們只要支付一點手續費,就可以再搬回來。當然,這還得借錢,還要託人情。」
「我們沒說多少話。我丈夫繃著臉,緊緊抓住方向盤,我和孝弘在後面的座位上縮成了一團。」
「是的,一直住到3月8日。」
「如果是正式職員的話,就憑我的工作業績,一定會被任命到一家分店做主管。不是我自己誇我自己,我認為自己是一名出色的時裝模特。」
「這個期間的情況,我已經問過了小絲信治的姐姐了。」
「因為小絲孝弘是個非常聰明的孩子,所以我還是下決心想問一問。你的父母為什麼要離婚?理由是什麼?你知道嗎?」
和倉橋老師以及真山教務主任談話的小絲靜子,始終都很平靜,說話也非常客氣。
「他都說了些什麼?」
「我問她為什麼不讓孝弘知道呢?她說,在必須轉到另一所學校之前,她不想把這件事告訴孝弘,因為這樣會讓他難過的。」
「孝弘在幹什麼?」
「我知道了。我們再說說警察打電話的情況吧。你的母親去叫你們,然後你們就去他們的房子里接電話了。」
「金額上有點出入,不到一百萬。」
「我為什麼要這麼說呢?木村叔叔、靜子的媽媽——我從小就叫她逸子阿姨,她是我丈夫的病人,她有很厲害的肩周炎和偏頭疼,長年在我們醫院看病。因為我對在美容院聽說的事情的真假感到懷疑。前幾天,我在醫院的問事處見到了逸子阿姨,我們聊了聊天氣,還有車站北面新開的一家超市的打折等等,但逸子阿姨隻字沒提靜子回來的事情。是不是很奇怪啊?我畢竟是靜子小時候的朋友。」
這對父子用盡了家裡的錢財,看著他們生活的尚子的父親以他們作為反面教材,成了一個過於嚴謹的非常認真的人。
全都是在胡說八道,全都是在撒謊,但她不能不讀不看這些報道,她只能在一個又一個的憤怒中繼續生活下去,所以她很累。這個時候,她寧可認真一些。
但這並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我有點害怕……如果我不按他說的去做,在當時的情況下,他可能會殺了我,他真的會殺了我。」
「和我一樣,母親也感到很吃驚。啊、靜子回來了?但是父親卻說,不久前,他從新宿回來時,和靜子坐的同一輛電車。」
「當時,你知道那一家四口的身份嗎?」
「他不是考慮我的要求而給錢的,如果我說這個月錢不夠,他會再給我五萬或十萬。孝弘的學費和郵局的學費保險都是信治交的。我對錢根本不行……怎麼說呢,我就是一個沒有經濟頭腦的女人。所以,到現在,還有人說我是個很浪費的人。」
小絲靜子在理解的基礎上才見面的,但是在氣氛融洽之前的一段時間里,她說了許多有攻擊性的話。聽了她的話,我知道她是一個記憶力很好的女人。她自嘲地引用——簡單地說,「說這樣,寫那樣的」——關於她過去事情的報道——她能準確地說出報道的報紙雜誌及發表看法的人的名字及節目的名稱和播出的時間。
「你是說我們為什麼要逃走嗎?」
「逸子阿姨經常到我們醫院來,靜子很擔心她。她也經常給母親打電話,但從她本人的嘴裏,靜子不可能知道她的真實情況。媽媽擔心女兒,女兒不放心媽媽,我說得一點也不過分。」
「現在你還在工作嗎?和服裝有關係嗎?」
隔著院子,這裏還有一座已經有二十多年歷史的木製兩層小樓。
「你們沒有離婚,維持到了1996年,一家三口悄悄地從二零二五室搬走,回到了你的父母家。」
倉橋老師告訴她,如果轉到公立學校的話,手續不會太複雜。
「事實上,一直到案件發生引起轟動時,我都不知道買主的名字,不知道也好,在我們連夜搬走之後,再發生什麼事情,我當然不會知道了。那些都是我丈夫的朋友安排的計劃。」
這也就是說,1994年10月上旬,小絲靜子去拜訪倉橋老師的時候,她已經決定和丈夫離婚了。可是,我們應該認真考慮的是,在這之後,發生了什麼情況或是心情有了改變,他們沒有離婚,而是一家三口離開二零二五室,搬到了靜子的父母木村家。和小絲靜子對倉橋老師所說的堅決離婚的態度相比,小絲孝弘所說的「什麼事情都沒有決定下來」,倒是可以準確地推測出事實真相。
「叔叔阿姨們——他們都是我兒時夥伴的父母,他們都說自己很寂寞,還是坂田先生有福氣,有尚子陪伴在身邊。他們家的孩子調動工作去了九州、東北或海外。如果沒有調動工作的話,那也是娶了媳婦,就不再回來了。」
小絲靜子的臉上掠過一絲苦笑。
「可這不是在開玩笑,我慢慢地出了,一身冷汗,並開始責問他。為什麼會弄成這樣了?」
在房子的西邊,除了大門和廚房門,還設計了另外一個人口。雖然它用的是全新的鋁製門框,但和建築物的結構相比顯得過於土氣,也有損於整個建築物的環境和氛圍。
「從哪裡說起呢?」
把日野的家稱作故鄉,是有點誇大其詞了。尚子笑了。
「在費用昂貴的私立學校,經常發生因父母離婚經濟出了問題、孩子中途退學的情況。我過去也曾遇到過這樣的事情,雖然很可憐,但作為學校,也無能為力。」
「儘管如此,孝弘完全明白在這種情況下逃走是不會有任何好處的。」
「也就是說,我是招婿上門的。」
在採訪小絲貴子的那一章中,我已經講過了他們購買千住北新城西樓二零二五室時的資金籌備情況。貸款總額和還款計劃也不是不慎重的。從小絲信治的年收入來看,也是在可以承受的範圍內。
「有一段時間,好像已經定下買主了。我丈夫說在確定買主前,我們最好連夜逃走。這樣一來,那一家四口就搬了進來。」
「回到故鄉、回到娘家,這是帶有某種意義的詞語。我是這麼想的。要說為什麼嗎……這裏給人一種懷念、溫暖或放心的感覺,但另一方面,也有挫折、失敗的感覺。我很難說得清楚。」
「這一帶非常有意思。」坂田尚子說。
孝弘的姥姥木村逸子提供證詞說:「有許多記者認為孝弘一定知道什麼事情,就一直跟著他,在一段時間內,他有時躲在親戚家,有時住在朋友家,非常辛苦。最後,他還是從瀧野川學院附小退了學……」
「既然要逃跑,有什麼打算嗎?」
這次談話是在坂田尚子的卧室進行的。因此,坂田尚子的周圍也都是她非常熟悉的生活用品。正在考慮虛榮這個詞的她也在不停地看著這些東西。腳上穿的拖鞋,桌子上擺的玻璃煙灰缸,還有地板上鋪的印度棉的地毯,以及窗邊的闊葉盆景。另外,當談話進行到下午四點的時候,牆上的掛鐘發出了非常悅耳的音樂聲。
這個時候她的樣子有點變態,說話吞吞吐吐的。
「靜子丈夫的姐姐是不是也參加了這種節目?雖然沒有她的圖像和說出她的名字……她是不是也接受這種採訪了?她一定把靜子當成典型了。
「不是一點沒有發現,而是說不清楚。當然,離婚的原因會有很多,可究竟哪一個是最主要的原因呢?他很難作出判斷。事實止,與其說孝弘難過和生氣,倒不如說他非常迷惑。」
「對不起。可是,你們當時好像並沒有離婚?」
「對方沒有接電話嗎?」
「他很平靜。他說媽媽說過這幾個字的時候,不太像中學生說話的口氣。」
另外,也許孝弘正在為父母的矛盾而苦惱,他一定也受到了傷害。我想聽聽他的想法。
「當我說到,你母親還讓我對這件事保密,不讓你知道,我很難受地笑了。孝弘說,這種事情讓老師為難了……我母親有時就會幹這樣的事情,對不起。他還向我表示了歉意。」
尚子笑眯眯的,眼角都笑出了皺紋。
「小絲先生想給誰打電話的呢?」
「是的,好像有吧。他已經不是我的丈夫了,我也不是他的奴隸。在名義上我們還是夫妻,因為我討厭他的姐姐叫他信治、信治的,所以我還是稱他為我的丈夫。這也只是為了方便而已,在感情上與他已經形同路人了。」
「你丈夫……小絲信治都說了些什麼?」
「開始的時候,我覺得孩子不會說什麼的,但孝弘說得很有耐心也很溫柔。九*九*藏*書『我們家的公寓里有四個人被殺了,這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我很害怕。』我丈夫說『爸爸也很害怕……』他看上去比孝弘還要恐懼。」
住宅建設貸款機構確實是一家公共機構。如果客戶遲延還貸,它不會簡單地採取查封和拍賣的辦法,它習慣做法是給客戶一個比普通銀行要長一些的寬展期。在這一點上,小絲靜子的反駁不是沒有道理的。
「你弟弟的理由是,姐姐已經拿走了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即使現在無法歸還貸款,也不能再要更多的錢了。是這樣嗎?」
可是,他們沒有說話。父親說。
「事實上,父親非常不喜歡我的個子高。他說,女孩子長得太高,怕是嫁不出去吧?反正就是這類的話。他的真實想法不光光是這些,還因為我的長相也非常像那位讓他操心的哥哥,他不太喜歡吧。」
「小絲打電話的時候都快哭了。」
「我們家的情況是,應該向住宅建設貸款機構提出拍賣的要求——因為貸款的絕大部分來自於這家機構——我一下子也搞不明白——貸款的事情從頭到尾都是我丈夫做的。所以,作為一名家庭主婦,到了這種時候,我根本就不行。你說是不是?」突然——對方的負責人說這絕不是突然,在我丈夫沒有辦法之前,他們不會和我說任何事情的。我認為就是突然——他們說要查封和拍賣。我是覺得拍賣這個詞很熟悉,但查封這個詞還是把我嚇了一跳,因為這是一個印象不好的詞。我大聲嚷道,住宅建設貸款機構為什麼要查封房子,我們不是還有工資嗎,它們不是公共機構嗎?我丈夫還為這個笑話我。」
「就在這個過程中,我還知道了其他好多事情。像我丈夫的用錢情況啦,一查下去還真發現了問題。他在信用卡公司借了很多的錢……這些錢是用來應酬和給我零花的。公司的人已經把所有的明細賬都送了過來,而我卻一點都沒有發現。」
她又一次像藥品廣告上那樣使勁聳了聳肩。她像是有意要這麼做。
父母的離婚——而且已經到了母親明確表示「最近就要離婚了」的時候,作為中學生的孩子不可能一點都覺察不出來的。再說,我也無權隱瞞母親為轉學而找老師談話的事實。
「你丈夫現在有別的女人嗎?」
小絲靜子失望了。
「於是,在和他的母親談話的兩天後,我把他叫到了談話室。」
倉橋則雄對小絲靜子說,談話的時候不會只有他一個人,年級的教務主任也會參加的。她馬上表示同意,並說這樣會對她的幫助更大。
「那你的情況又怎麼樣呢?」
小絲攏了攏頭髮,苦笑了一下。她是長發,沒有燙過的直發。
「他說這本來就是違法的事情,指的就是我們當時做的那件事。把已經拍賣的房子讓給別人住並想拿回來。他說這真的是違法的。如果被警察抓到了,你我都得進監獄,他都快哭了,讓我們趕快離開這裏。」
有雜誌說,你也以自己的名義借過錢,是不是?也是信用卡公司嗎?說你從幾家公司一共借了一百五十萬。這是怎麼回事?小絲靜子的眼睛里露出一股險惡的神情。
「是的,是這樣的。」倉橋老師點點頭,「孝弘的母親在和我談話的過程中,惟一一件已經現實的事情就是一家人離開茺川的千住北新城,搬到了她的父母家。他的父母沒有離婚,孝弘也沒有轉學。只是從日野到這裏來上學太遠了,孩子太辛苦,在那一家四口被害之前,他曾經這樣上過學,非常了不起。」
在同齡的女性中,坂田尚子的個子要算很高的,有一米七三,手腳也很長。「我父親的個子不高,只有一米六零,母親也不高,弟弟也比我要稍矮一點。有意思的是,那位放蕩的伯父個子很高,有一米八幾,手腳也相當長。他偏偏遺傳給了我……」
「這就是說,你是從將來你和你弟弟應該繼承的父母的財產中先拿走了屬於自己的那一份,是嗎?」
「買主是石田直澄嗎?」
「當然,我不是正式職員。是兼職,兼職。」她自嘲地說。
「你沒有想過再換一份工作嗎?」
「雖然你們要求採訪,但我得問一問靜子。靜子說,沒關係,實話實說吧。這既是好事也是壞事,我們只要實話實說就無所謂了。可是,無論我們說得怎麼真實,你們會按我們說的去寫嗎?她還是非常固執,不過也沒什麼不對。」
木村逸子非常氣憤地說:「靜子他們也沒做什麼壞事,他們和殺人案沒有任何關係,他們也是被人騙了……靜子和孝弘確實也是受害人,如果有什麼不好的話,那也應該是信治的問題吧?儘管如此,遇到這種事,確實也夠可憐的。」
想想當時的情形,倉橋老師很遺憾地聳了聳肩。
「我是去談孝弘的轉學問題。」
「你們去找警察的時候,是住在八王子的旅館里,你們怎麼會選擇那個地方的?」
這樣一來,雖然是小絲靜子單方面打電話來,但總算有了聯繫。
這家美容院的老闆是坂田尚子母親的遠房親戚,也是土生土長的平田町人,而且還是個消息靈通人士。
「是的,我以為丈夫是在開玩笑。」
「我父親結婚很晚,作為長女,爸爸三十八歲時才有的我,祖父在我出生的前一年因腦中風去世,因此,我沒有見過祖父的放蕩生活,我所講的都是聽別人說的。」
「你說什麼?姐姐?她又發了什麼牢騷?」
「是的,我們暫時住在那裡。」
千住北新城住戶登記簿上,小絲靜子寫的是在服裝店工作。這家名叫「無形」的服裝店位於青山二街,專門經營國外的名牌時裝。
小絲靜子小聲咕噥了一句,就沒再說話。在這之前,她一直都很放得開,這是一種猛地抓住了她的心的沉默。她緊緊咬著嘴唇。
她第一次聽別人說起這事,是她在經常去的美容院燙頭髮的時候。
「我不太喜歡虛榮這個詞,所以,我也不想把這個詞用在靜子身上。而且,如果只看結果的話,靜子他們也沒做什麼不好的事情吧?做占房人可能是有點不太好,可靜子他們也是被人騙了的呀。」
「我沒想過有什麼打算。他只是說向西開——因為不能再回市中心了。我覺得小絲是嫌我和孝弘都對他形成了威脅,因此,不管在哪裡停車,他都想找機會溜走。」
「很快就能搬回來?」
她還就一些電視台的新聞節目中談到和這起案件有關的小絲一冢,特別是小絲靜子的情況發表自己的看法。
「我還比較幸運,我的丈夫很痛快地同意改姓坂田,他家弟兄四個,他排行老三。這也正是事情可以順利解決的原因吧,對於有四五個兒子的人家,絕對是可以有一個兒子去當上門女婿的。」
「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聽說他們是我丈夫的朋友雇來的,這是真的。」
「靜子可能不記得我父親了,所以沒有發現,這也很正常。他們沒有說話,坐在電車上,在車站下了車,又坐了同一輛公共汽車,在同一個汽車站下了車。」
「一開始,我就告訴他,把他叫到這裏並不是因為他的成績或在學校的表現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只是自己有一些事情不太放心,想聽聽他的想法。我這麼一說,孝弘好像馬上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不到晚上七點鐘,還差一點。後來昕我母親說,在我們離開二十分鐘后,警察就到了。」
「他不在車裡面,但鑰匙還在。孝弘往周圍看了看,發現他站在商店旁邊的公用電話邊上。他正在打電話。就這樣——我們等了大概有二十分鐘吧。但不知為什麼,我丈夫無精打采地回來了,說電話根本打不通,不知道人在哪裡。」
小絲靜子一開口就這麼講。
如果這樣的話,你又是怎麼發現家裡沒有還貸的呢?「不是有許多的電話和信件嗎?還有銀行的融資負責人也找來了。因為他們找我也沒有用,所以我讓他們去找我的丈夫。因為我還在上班,所以白天都不在家。」
「是的,是倉橋老師。」
「是的。」
「這麼說,是你母親讓你接電話的了?」
「我們還是回到查封和拍賣的話題上吧。你還記得嗎?1995年10月初,你曾經去拜訪過孝弘的班主任?」
「小絲貴子說,在警察送你們回茺川北署的時候,你和小絲信治坐的不是同一輛車。這是真的嗎?」
倉橋老師問,你知道父母最近準備離婚了嗎?小絲孝弘回答,他當然知道。
「那時已經幾點了?」
「你是說拍賣的時間?第一次說?是1995年3月份的前後吧。」
「這是孝弘提議的。他說如果一直這樣走下去的話,反而會引人注意,而且我們是又累又餓。反正,到下一個地方,如果對方的電話還是打不通的話,我們還是在附近找個旅館休息一下吧。那個時候,我們正好在八王子市區。小絲也同意了,所以就去了最先看到的那個旅館。」
她又開始自嘲起來。
「孝弘的情況怎麼樣?」
在離木村夫婦家往北兩個街區的地方,有一座用漂亮的樹籬笆圍著的兩層小樓。樹籬的東面是一個裝著木門的大門,北面是廚房門,這也是一座非常大的木製樓房。說是兩層樓,其實二樓部分只是在房子的南側,所以它更接近於平房。可以說,這是一座非常豪華的住宅。
事實上,小絲靜子對倉橋老師說,自己是因為工作的原因而不能參加學校的活動,很是對不起。
「因此,你們就一直住在二零二五室里。」
這次談話過後五六個月,也就是1996年3月,小絲一家人從西塔樓的二零二五室消失,另外一家人——成為案件被害人的四個人——住進了這裏。
「不管怎麼說,這也是別人家的事情——而且這還是別的有錢人家的事情。雖然大家心裏都很嫉妒,但也不會放在心上。」
「他看上去好像很緊張……他說話有點語無倫次,他還特彆強調自己一家三口人都平安無事,」
小絲靜子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急忙往下說:「我必須要做一點解釋。那些錢確實是我用的,我不否認。可是,那也是工作需要。我在一家時裝商店上班,每個月是有銷售定額的,如果完不成定九_九_藏_書額,剩餘部分就要由自己買下來。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打折也不起作用的話,那就成了職員很大的一個負擔了。」
「我提這個問題並沒有其他的意思。你丈夫瞞著你借錢,那你又是怎麼做的呢?我想聽聽雜誌上寫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說的是離婚嗎?是的,我已經考慮過了,我是認真的。」
小絲靜子抱著胳膊,身子在微微顫抖。
「不是拋棄,只是我有一種恐懼感,不想再在一起生活了。」
「我媽媽說過要找老師談談,是因為這事嗎?」孝弘問。
「我啞口無言,因為我沒有想到這些問題,我倒抽了一口涼氣。是的,是有這種可能性的。小絲會不會和這起殺人案有關係呢?所以他才會這麼著急地逃走?還要把我們也都帶上——不知為什麼,我的臉上能聽到血液流動的聲音。」
「可是你不是說過嗎?你丈夫每個月都要給你固定數額的生活費,如果不夠,你丈夫還會給你的,他也不會埋怨你。是不是?」
「我的丈夫,是我單位同事的大學同學,開始的時候,我們是在聖誕晚會上認識的,但印象不是太深。」
「應該是這樣的吧,因為他和我這麼說過。如果警察想要找我們的話,我們很快就會被發現的,光是逃是沒有用的。可是……」
「這方面的事情,他的理解只能和我差不多吧,因為沒有對他講過。他只知道小絲說過,再忍耐一段時間,我們就會拿回自己的房子。」
坂田家的先祖是非常有錢的地主,世代經營著農業,但到尚子祖父的時候家運有點不濟——當然祖父的品行也有問題——到了必須轉讓許多土地和山林的境地。
「不是不能成為正式職員,而是受年齡的限制。」
「我這麼說,是有點後悔。靜子也有不好的地方,可是,是不是也不應該指責她沒有做過的事情啊?所以,我才接受這個採訪,然後請把我說的話寫到文章里,我希望你們這樣寫,我也會這樣去勸靜子的。」
「因為弟弟反對。」
「為什麼呢?」
另外,小絲信治還表示,雖然他可以接受採訪,但有關案件當時的情況以及他們離婚前發生的事情,他不能說,也不會說的。因此,本章後半部分的內容都只是小絲靜子的談話內容。
「是的,我覺得警察是讓我們在家裡等著。我丈夫慌了,他說必須馬上從這裏逃走。」
「他說父親太可憐了,如果把他一個人扔下太可憐了。聽完之後,我失望了。」
「你為什麼不是正式職員呢?」
「他說必須逃走。」
於是,靜子想到了打電話到逸子經常去的坂田骨科醫院問問情況。
「不是生氣,她只是說小絲信治太可憐了。小絲信治曾經和他姐姐說過,自己一直在為妻兒拚命,但在面臨困境的時候卻落得了被拋棄的下場。」
「我聲音太大了,對不起。我說得是不是太快了?」
「我丈夫當時講了好多,他說暫時把股票賣了,我不知道其中的詳細情況,但這樣的話我們是要受到損失的,還有工作上的交往還要花錢。這不是在開玩笑,我大聲地責罵他,怎麼會弄到連貸款都無法歸還的地步?他也說了好多,總之一句話,那就是我太浪費了。」
「他說,這主要是通過推拿進行接骨的。他的臉紅紅的,拚命地對我說,你不要討厭它,這是很科學的東西。我打斷了他的話,對他說,你不要對我解釋接骨,因為我是接骨師的女兒。」
當我問他,你知道你母親到學校來過了嗎?孝弘點了點頭。
「我們確實不再還貸了。」
「可是,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呢?」
「你母親叫你們的時候是怎麼說的?」
「那個時候是不同意,但現在同意離婚了,很快我們就會辦妥這件事情了。」
「因為自己或丈夫的工作關係,大家分得到處都是。父母才七十多歲,現在七十多歲的老人身體都很好,即使孩子不在身邊,老兩口一起生活也不用擔心的。」
「通過收音機的新聞節目,那個時候,我已經知道了發生在二零二五室的案件。警察打來電話的時候,還不知道那麼詳細的情況,聽了新聞之後,我終於知道了案件的內容。四個人全死了。而且那個孩子——也就是孝弘,好像覺得他父親之所以慌忙逃走,是不是和那起殺人案有什麼關係。所以他來問我,說他有這種感覺。」
小絲孝弘沒有回答,但並不是沒有說話。
「是的,是這樣的。小絲、我和孝弘坐的都不是同一輛車,旁邊還有警察,他們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會改變主意再跑掉了。我們本來就是心眼很小的人,像這種膽小的人能不害怕被人追殺嗎?在那個時候,還怕他做什麼事情。真是討厭,姐姐是不是因為這件事情生氣了?」
「也許是冷靜吧,那孩子頭腦很聰明。」
然後她還問我和真山主任能不能為今天的事情保密。小絲靜子向我們行禮,拜託我們為她保密。
「我做夢都不會想到做父親的接班人,我弟弟也一樣。」
「是嗎?我也不是專門不想用的……我也知道靜子很愛虛榮,可是,該怎麼說呢?」
「是的,我原原本本全都說了。」
不用擔心。我回答她,然後嘆了口氣,又重新坐好了。
拍賣。
倉橋老師問小絲靜子,小絲孝弘知道她今天來學校嗎?出乎意外的是,她回答說「當然不知道」。
「話又說又回來了,我想知道一件事。你父母既然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在你們無法歸還貸款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讓他們再一次為你們提供資金援助嗎?」
「電視的訪談節目中不是已經講了我的情況了嗎?是的,她們全都是年輕的女孩子,二十多歲,或三十歲出頭吧。」
「你們是開車逃走的嗎?」
「是的,我是忘不了,那是3月2日的夜裡。傢具和家電一樣也沒有帶走,我們只帶了一些隨身物品。1月到4月,小區是對外開放時期,所以夜裡也可以開車進入小區。我們提心弔膽的,惟恐有人盤問。」
「因為已經不行了,當他說這座房子要被查封的時候,我嚇得直翻白眼。」
為了讓有點興奮的小絲靜子冷靜一下,我們休息了一會兒。她要了一杯咖啡,她一邊喝著咖啡,一邊抽了兩支煙。
她握緊拳頭打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這個……」
「你想過會一直逃下去嗎?」
「在那個時候,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我們原以為因為自己是在警察了解情況時逃走的,他們的態度一定會很嚴厲,但是他們既沒有罵我們,也沒有訓我們。他們決定馬上把我們送回茺川北署。是的,用的是警車。」
我是請坂田骨科醫院的坂田尚子和她進行聯絡的。
小絲靜子低下了頭,咬緊了嘴唇,眨了眨眼睛。
就這樣,下午三點半,小絲信治前往八王子遠望旅館附近的警察局,要求保護自己的安全。
「是嗎?那也可能是吧。」
「可是,這個孩子這樣問我。父親是不是對母親說,為了拿回房子做了違法的事情,因為發生了這起案件,這些事情才暴露了出來,沒有辦法才逃走的?我只能回答是這樣的。我不知道這個孩子究竟發現了什麼?」
這位父親就是那位骨科醫生。
「這個嘛……是事實。」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呢?」
這次談話的提出發生在千住北新城發生案件前約八個月。小絲家的人搬離千住北新城二零二五室、另一家搬進來的時間是1996年的3月。這也就是說,小絲靜子要求去瀧野川學院附小找老師談話比這件事要早五個月左右。
「悄悄地搬走?你不要把我們說得太好聽,我們是連夜逃走,除了這個詞,再沒有更好的詞了。」
「他是很敏感的。」
當然,現在的坂田尚子已經完全理解了丈夫的專業——脊椎按摩法是怎麼回事了。
「靠朋友,你們就可以搬回二零二五室,小絲信治對這件事有把握嗎?」
「離婚……」
「其他的職員都是年輕人嗎?」
「不能歸還貸款、房子要被查封和拍賣是這件事情的原因嗎?」
「是3月份的事情嗎?」
所以,我在寫這部小說的時候,無論如何也要聽聽小絲家人的說法。發生案件的6月2日下午,小絲一家人去了八王子警察署,並說了一些情況,直到這時,對於千住北新城二零二五室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個謎團——至少能搞清楚一部分。我和警方的想法是一樣的,都希望如此。
「你在旁邊聽。」
「是的。」
從字面看並不稀奇,它是我們普通人日常生活中經常接觸的一個詞。下一章里,我們還要詳細地說一說通過法院進行的拍賣。現在我們還是繼續聽小絲靜子往下講。
「你連夜搬走後,曾經去過他們住的二零二五室?」
小絲靜子像是要打仗似地使勁地搖著頭,她的長發亂了,蓋到了臉上。
前面已經說過,坂田尚子是小絲靜子小時候的朋友,靜子的母親逸子也是坂田骨科醫院的病人。「從靜子他們搬回來時起,逸子阿姨的身體就不是太好。我和我的丈夫也說過,她是不是遇到麻煩事了。但是,在茺川案件發生前,我沒有見過靜子,也沒有和她聯繫過。第一次打電話是在案件發生后的兩個月前後吧,這個時候她已經離開父母家了。」
「這對你桌講,是個晴天霹靂。」
「是的,是這樣的。最後,我們是4月中旬提出拍賣要求的,10月就開始了招標的準備,一旦確實了買主,我們就必須馬上從二零二五室搬出來。」
「你一下子能理解嗎?」
「我很關心他們是不是把房間收拾得很乾凈,因為我們的傢具還放在那裡。」
「是的……在旅館的餐廳吃完飯後,我就休息了。小絲一直在到處打電話,有的電話打通了,有的電話還是打不通。」
而且,靜子這時候明確地說「最近準備離婚了」。
「是的,我真的很害怕。大約走了有一小時,孝弘說要上廁所,我們就到了路邊的休息站。我忘了在哪個地方了,但那裡有一個很大的餐館和商店。因為還沒到營業時間,休息站關著門。我也裝著上廁所,在男廁所的門口緊緊抓住孝弘的手說,你和媽媽一起逃走吧,或者在這裏打報警電read.99csw•com話,尋求警察的保護。」
「當時,你確實是在考慮這件事。」
「小絲先生認真聽了嗎?」
「是的,我們就這樣離開了。」
「這樣的話,父親就太可憐了。」
「那時,我們談了很多,逸子阿姨的情況、最近有許多記者去木村家,還有孝弘的情況。靜子也放心了,她說自己一給父母打電話就想哭,所以不能打電話,以後她會經常給我打電話的。我說當然可以。」
她又攏了攏頭髮:「我實在是沒有這個精力了。」
「在你們報警前,沒有離開過旅館嗎?」
「他一直很安靜地獃著。」
她一定是在撒謊。會後大家對她的評價都不太好。
「當時的教務主任是真山先生。我把事情告訴他之後,他也表示非常遺憾,因為小絲孝弘是個非常出色的學生,可是,因為家庭的原因……」
小絲靜子的臉上浮現出好久都沒有過的笑容。
「6月2日早上,當警察打電話給你說要去拜訪你父母在日野的家時,你感到吃驚了嗎?」
後來又參加了幾次集體活動,兩個人的關係越來越親近了。
「他突然說了一句,什麼事情都還沒有決定下來,父母的離婚,他的轉學,什麼都沒有決定下來。」
「我們畢竟是姐弟,當自己的親姐姐的房子都快沒有了的時候,只是因為我已經拿走了自己的那一份就一毛不拔——他怎麼能說出如此讓人寒心的話來?在這一點上,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弟弟他們兩口子。為了不讓父母給我們錢,他們甚至把存摺和印章都收了起來,怕我們去取錢和不賣房子。雖然不算很過分,但我認為這不是弟弟應該做的事情。」「為了給你們錢,你的父母把不動產都賣了。賣了之後,他們還有其他的財產嗎?」「他們還有一些股票、銀行存款,不動產還有家裡的房子和土地。」
「我嗎?什麼情況?」
當時,千住北新城西樓二零二五室的房主是小絲信治,登記簿上寫的當然也是他的名字。但是,登記簿「抵押權人」一欄里明確地寫著當初買房時為他提供貸款的金融機構的名字。所謂提出拍賣,是指當債務人、這種情況下就是小絲信治,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沒有歸還貸款,當他處於無法還貸的情況時,抵押權人可以向法院申請查封小絲信治的不動產,然後進行拍賣,用拍賣得來的錢還貸。
「我們走的是中央汽車公路,是往山梨方向去的路。我丈夫公司的療養院就在石和溫泉附近,我們全家曾開車去玩過兩次,也許我丈夫是想去那裡的。」
只是,尚子認為靜子在外面工作是件很難理解的事情。
「我聽不太清楚。而且那個時候我已經不再在意我的丈夫做些什麼了,所以也沒有想去聽。我只是在想帶著孝弘離開的事情了。」
「沒有了。如果被繼承下來的話,日野的那塊地能賣很多的錢,事實上,我弟弟分到的財產比我要多。」
「這樣的話,在當時的情況下,你的父母能為你們全家人做的只能是提供住處了?」
「至少像我這個年紀的女人如果非常認真地說要回娘家的話,那就意味著她快要離婚了。所以,當我聽說靜子帶著孩子回到了木村先生那座空著的房子的時候,我吃了一驚。」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麼住宅建設貸款機構也不會向他們提供貸款。
「他現在在卡達,可能還要在那裡呆上兩年時間。」
「你們為什麼要悄悄地離開千住北新城西樓二。二五室呢?之後,又為什麼有另一家人搬了進來呢?從這裏開始吧。」
「他說,我也說不清楚。」
「你可能已經知道了,因為我們還不起貸款了,所以只能拍賣這座房子。」
在以日野市為主的首都圈郊區的街道上,像坂田家這種祖上是地主的人家和經濟高度發展后搬入新開發的住宅區的家庭都混住在一起。這裏既有被成家的兒女扔下的父母們,也有離開父母創造新生活的年輕夫婦和年輕的父母,他們之間幾乎沒有任何交往,但卻一起生活在空間距離非常近的地方。
尚子上了短大后就開始了住校生活,畢業后在都市銀行工作。
「說實話,我對他們家發生的事情也感到不可思議,從他母親那種非常堅決的態度看,他父母之間的關係已經到了決裂的地步了,但小絲孝弘的生活情況卻沒有一點變化……他不會一點也不了解,所以我認為他一定是忍受了許多事情並一直在忍耐著。」
「除了這件事,還有其他很多原因。」
「這種狀態是不是一直持續到6月2日的中午?」
以前,靜子的爺爺奶奶住在這裏,他們去世后,曾經也想過把它推倒重建,但因為這座房子還能用,而且其建築風格是純日本式的,所以就把它留了下來。因此,靜子爺爺奶奶用過的傢具和電器都還原封不動地保存在那裡,平常的一家人搬過來的話,馬上就可以開始生活。這座房子一直空著。
在為寫這部小說進行採訪的時候,我還不知道小絲信治和靜子的住處。雖然靜子定期和木村家進行電話聯繫,但沒有人知道她本人身在何處。只有孝弘一個人留在了木村家,和木村夫婦一起生活,他也不知道父母在什麼地方。
「我確實想不明白,因為這畢竟是發生在我小時候的朋友的身上的災難,我不想拿這種事情到處去說,我丈夫也勸我,但如果我不說的話,自己會很生氣。確實,靜子有時候會粗心或喜歡排場,我也沒有袒護她的意思。可是,有人說她殺了人,而且還有人把她上學時和男生的一些事情也扯了出來,是不是太過分了?說她年輕的時候就很愛講排場。靜子工作的那家店裡的人也胡說八道,我不知道這些話哪些是真的?」
「你見過幾次被害人?」
她馬上回答說:「其實,我們夫妻倆人最近就要離婚了。這樣一來的話,如果情況不允許的話,孝弘就可能不能再到瀧野川學院附小上學了,我一定會帶著他的,無論情況如何不好,我都想給他一個良好的學習環境,所以想和老師談一談。」
坂田尚子很是驚訝,同時也感到很疑惑。
「靜子有時會給我打電話。」
「靜子還說了一些有挑釁意思的話。什麼兼職工作是因為你還很窮啦,在經濟和精神上給孩子提供最好的條件是父母的義務啦,父親必須要有社會地位和足夠的經濟實力啦,母親必須在家對孩子進行情操教育啦。其實她自己就是在做兼職工作,大家都很反感她。」
「看到你驚慌的樣子,孝弘又是怎麼做的呢?」
說完,她用手摸了摸臉。隨著這個動作,她好像又從剛才被緊緊抓住的情緒中解脫出來了。
「我母親說,木村逸子當然要對靜子的事情保持沉默。即使是一般情況,這也是不太好說的事情,更何況靜子和逸子都是很愛虛榮的人。」
「是嗎?為什麼這麼說?」
「附近沒有和我們關係很近的人,我們當時還想著很快就能搬回來,離婚的事情也只能等到以後再說了。」
「對不起。好了,我們從什麼地方開始談呢?」
「應該是吧。我丈夫抱著頭坐在那裡,孝弘不停地在說著什麼。就在這個過程中,他又開始打電話,從情況分析,好像是打給我父母的。當他聽說我父母家還有警察時,他決定前去投案。」
說到這裏,小絲靜子向這邊靠了靠,像是下定決心似地加強了語氣。
在平田町,大家都知道木村家是資本家。所以,即使他們把整棟房子都當成儲藏室使用,大家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因為這座房子和木村夫婦住的那棟房子在一個院子里,所以他們也不會隨便把房子租給陌生人。通過水泥圍牆和種在院子里的松子及櫻花樹,附近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那座空空的木結構的樓房還是一座捨不得拆掉的建築物。
「他自己覺得很有把握,而且……我可能也是受了他的一點影響吧,即使不行,賭一把看看吧。」
在這兩天之內,小絲孝弘也看不出有什麼異樣的地方。他當然不會特別消沉,而是和平常一樣很老實,學習的態度也不錯。
「孝弘能知道事情的原委嗎?」
「他差一點把我和孝弘的生活搞得一塌糊塗。說真的,現在我已經不想再聽到小絲家人的名字了。對不起。」
說到這裏,小絲靜子停了下來,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另外我還要說一句,因為我們經常會作「比賽結束之後的評論家」——我特別想聽小絲的家人坦率地講一講他們是如何看待這一案件的。
「孝弘怎麼說的?」
「以前的那些事情,包括二零二五室被查封和拍賣以及小絲先生後來所採取的一些措施。」
也許靜子已經離婚了,或者是正在辦理離婚之中。所以,她才搬回父母家的,所以,她才要去上班的。
是當天晚上,還是第二天呢,坂田尚子記不太清楚了,她又把這件事講給父母聽。
但是,從這時起,小絲家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作為班主任,我不是太好問……」
「我說,你母親好像已經決定要離婚了。當我說到這裏的時候,小絲孝弘才第一次表露出生氣的樣子。」
她還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憤怒:「她喜歡講排場是不是主要原因?她既虛榮,又奢望一些不現實的事情。信治和她結婚就是個錯誤,弟弟的人生就是讓她給耽誤了。」
「是這樣的,我不可能再向他們要錢了,因為他們是靠養老金生活的。利息很低,不能指望銀行存款的利息。」
你相信他真的會有什麼辦法嗎?「相信,因為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
「是的。」
這個時候,教務主任真山不在這裏,只有倉橋老師一個人。倉橋老師儘可能地製造一種非常融洽的氣氛。
「是的,我們沒有離婚。」
把自己家的一部分改建了一下就掛起了牌子。
「是的,我說過這樣的話。」
「吃驚……我當然吃了一驚。」
「這麼說,你從來沒有見過石田直澄?」
「電話是打到你父母家的嗎?」
「小絲信治想和你及孝弘一起生活嗎?」
「那麼……噢,對了,是說我第一次聽說拍賣房子的事情吧……為什麼不能支付貸款呢?」
「再沒有別的了嗎?」
當時,小read•99csw.com絲孝弘的成績和學習態度沒有任何問題。因此,倉橋對給他打電話的小絲孝弘的母親說,當然可以見面談,如果沒有什麼不方便的話,可不可以先告訴他她想談些什麼。
關於沒有還貸這件事,小絲信治又是怎麼解釋的呢?「你不要擔心,我會想辦法的。僅此而已,一直到最後他還是這麼說的。」
但是,泡沫經濟崩潰后,隨著地價的不斷下跌,不良債權越來越多,這種習慣做法在近年來也有了變化。如果客戶很長時間沒有歸還貸款了,而且住宅建設機構能證明客戶的狀況無法改變,它會和普通銀行一樣採取查封手段的。小絲家的二零二五室就屬於這種情況。
「結果,小絲先生和你還有孝弘一家三口就離開了日野的木村家。」
「你們沒有對鄰居的任何人說任何事情就離開的嗎?」
「確實如此。」
「你說得對。」
「大概是三點左右吧,小絲打完了幾個電話,不知為什麼,他也恍恍惚惚的,彎著腰坐在沙發上。就在這時,孝弘走了過來,對他父親說。我雖然不完全了解這件事,但我知道像現在這麼逃走反而更不好。」
「到現在我都忘不了,是接骨,在一塊大大的廣告牌上,用墨汁寫的幾個大字。我有點不好意思……因為朋友們都笑話我,給我起外號叫骨子。」
「12月份吧——因為已經進入臘月了。」
在這種情況下,儘管靜子已經回到了父母家,但尚子也知道靜子的母親木村逸子保持沉默的原因。
「我當然想到這麼做了。我讓他們再給我點錢,可是他們不同意。」
「你們公寓里好像出事了,警察很擔心你們的情況。母親也很吃驚,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小絲信治是在什麼時候說這番話的?」
「總而言之,我所借的錢和這次事情沒有任何關係,我丈夫也承認這一點。他也不知道我從信用卡公司借了錢,我做的時候也不想讓他發覺。」
「小絲靜子回去以後,我又和真山主任商量了一下。其實我也搞不明白,小絲靜子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要求,我倒是想和孝弘談一談。」
「你還記得你們走的哪條路嗎?」
「會是什麼事情呢?」
「如果真的要奄封、拍賣的話,你們就要從二零二五室里搬出來,孝弘也必須要轉學。」
「是回東京的方向吧。」
「看到我受到了致命的打擊,孝弘也慌了。他說媽媽太自以為是了,爸爸絕不會和殺人案有關係的,可是要想知道爸爸自己是怎麼說的,只好去問他了。因此,他就回到車上了,沒辦法,我也只能跟著他。」
小絲低下頭繼續往下說:「我剛才已經說過了,這件事都是我丈夫辦的,我根本就沒有管過。每個月,我都是從丈夫那裡把生活費一下子全拿走,如果不夠,我再和他說,他會給我的。這些事情雖然新聞節目沒有報道,但事實上就是這樣的。我們家是我丈夫掌管著財政大權。」
「她給我的印象是一個非常堅定的保護者。雖然在學校的活動及其他活動中我沒有見過她,但她好像很有興趣。看上去就像一個非常有興趣參加活動的保護者。」
「小絲先生又在做什麼呢?」
關於小絲靜子搬離千住北新城二零二五室回到日野市的父母家這件事,在很少的時候,不是聽說,也不是猜測,而有人曾聽小絲靜子本人親口說過,這就是倉橋則雄,小絲孝弘在私立瀧野川學院附小上學時的班主任。
「這有什麼關係嗎?」
「當然,我可以一直都不說,等過了一段時間后,我如果對他說,其實老師和你母親談過了,知道這件事。是不是太不通人情了,我認為這樣反而會計孝弘難過。」
「可能是吧。孝弘問他給誰打的電話。丈夫說不用你管,就回到了車裡。他把車發動起來開走了,過了一會兒,又開回了原來的路。我們問他為什麼要回去,他說如果聯繫不上會很麻煩。」
「我不是說過嗎?我是一個出色的時裝模特,有一定的特質,否則當初他們也不會錄用我,店裡有年齡的限制。」
「那時,我聽說他是一位醫生,整形外科的醫生。大概我們見面有三四次的時候吧,他說自己其實是專門學脊椎按摩的。我不知道這是什麼?這大概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坂田尚子苦笑了一下,接著往下說。
「是的,她叫我和我丈夫。」
「那時,你不光說了拍賣房子的事情,你是不是和倉橋老師說過『我們最近準備離婚,我和孝弘要搬回我父母在日野的家』?」
從孝弘上小學的那年春天,小絲靜子就一直在這裏上班。
「小絲靜子打電話來說想當面和我談一談,所以我們就見面了,那是1995年10月上旬的事情。」
「只把孝弘帶走?」
「你知道嗎?我記不清楚準確的時間了,只記得是4月份。」
倉橋則雄三十一歲,現在已經結婚了,不久他就將成為一個男孩子的父親了,但當時還是獨身一人。在他做中學教師八年的時間里,有四年是在瀧野川學院附小工作的。
小絲靜子慢慢地點了點頭,開始講了起來。
「是的,但是要到明年的春天才能完成招標和確定買家。」
「是誰第一個去接警察的電話的?」
小絲家究竟出了什麼事?它能讓靜子想到離婚,孝弘感到迷惑,最後一家人從自己的房子即千住北新城搬走了——而且是偷偷地搬走了——有另外一家人又搬了進來,這究竟是什麼事情呢?不用說,在「茺川一家四口被殺案」被偵破、罪犯已經逮捕的今天,這件事已經成了眾所周知的事實了。可是,讓人感到意外的是,在各媒體進行報道大戰的時候,從來沒有聽到小絲一家人對這件事發表過看法。他們積極協助警方進行調查取證,但從不接待媒體的採訪。當這一案件成為全日本關注的焦點問題時,他們一家人用心良苦地躲了起來。
該機構之所以很少出現呆賬,很少有客戶被查封,就是因為它開始時的融資條件非常嚴格。
「是的,那是當然。」
「當然不能!怎麼會違法呢?因為這是小絲做的事情,和我沒有關係,我根本就不想逃走。可是,他說如果我不走的話,他就把孝弘一個人帶走。」
在指責完別人之後,小絲靜子喝了口水。喘了口氣后,她把玻璃杯里的水全都喝了,手裡拿著杯子,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她的眼睛睜開了,把杯子放到了桌子上,然後把身體整個都轉了過來。
「案件發生后,因為我知道那座房子是被拍賣的房子,所以他們讓我寫了很多事情。說我是個不替丈夫和孩子著想的混蛋女人。那四個人被害,也是因為我的浪費才把二零二五室拍賣的,諸如此類的話吧。可是,別人有說這種話的權力嗎?為什麼別人會用這種事情來責備我?」
「過去……嗯,大概在他三十多歲的時候吧,他在大久保就開了一家診所,是在一棟出租樓房裡租的一間房子,房租很高。從那時起,日野也增加了許多住宅區,街道也繁華起來了,所以我們家就決定在這裏開業了。」
從美容院回到家,尚子把這件事講給丈夫聽,還問他木村叔叔家的逸子阿姨對他說沒說過有關靜子的情況?「丈夫什麼也不知道,平時他就是個不愛說話的人,和病人也沒什麼話講。可是,這個時候,他告訴我說,逸子阿姨的偏頭疼比以前發作得更頻繁,也更厲害了,她自己特別難受。」
最後,尚子的眼光停留在了這隻掛鐘上。這隻鍾個頭很大,直徑約有三十厘米,每過一小時,它裏面的裝置就會開始工作,掛鐘的下面有一個像是木偶的樂隊,它們會表演節目,她在看這些木偶敲著小鼓不停地來回運動的樣子。
案件發生后,靜子過完生日就四十五歲了。她說,因為這起案件及其影響,自己都有些憔悴了。但是,從外表看,她很年輕,比實際年齡要小十歲左右,是一位漂亮而又洋氣的女人。她身穿一件灰色的西服,配上一件綠色的外套,還用綠色的睫毛膏畫出了非常清晰的雙眼皮,戴著金耳環和金項鏈,但她沒有戴結婚戒指。
旁邊掛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坂田骨科醫院」。看病時間為上午十點到十二點,下午三點到晚上八點。給患者看病的是一位叫坂田敬的四十八歲的骨科醫生。從那個鋁製的入口進來,患者首先看到的是坐在問事處的一位氣色很不錯的中年婦女。
瀧野川學院中等部的談話室,除了供和專門進行輔導的學生談話使用之外,像這樣的師生之間的個別談話也經常在這裏進行,所以把學生叫到這裏來,對學生也不是一件特別不好的事情。小絲孝弘放學后按指定時間來到談話室,敲門進來以後,就和倉橋老師面對面地坐下了。
「不,現在的工作和以前不一樣了,現在我已經不想再在時裝店工作了。」
「我把我父母給我的錢全都投在那座房子上了,我當然想把它拿回來,你說是不是?把房子拿回來以後再離婚。因此,直到那個時候,我還是聽我丈夫的。」
坂田尚子的表情很嚴肅。
「開始的時候,警察以為我們把房子租給他們住的。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我丈夫說了這樣的話。他說不太清楚那是不是租賃的房子,還是通過中介介紹的不動產……慢慢地,警察也覺得很奇怪。丈夫語無倫次地說了一些之後就把電話掛了,臉色變得蒼白。他說,糟了,警察要到這裏來。」
「特別可愛,我也很喜歡,作為一隻鍾,它的價格就有點太貴了,但無論如何我還是把它買了回來。現在已經看夠了,有時甚至會想這個音樂曲什麼就不能停下來呢?」
「這個問題你得問警察,我可不知道。但是現在再想一想的話,可能是找房地產商吧。他是委託房地產商辦理拿回二零二五室的相關事宜的。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詳細的情況,可是我也不想知道,對方是房地產商吧?」
「你已經決定和你的丈夫離婚,他已經破壞了你們之間的信任關係,你居然還完全相信他提出的方案並沒有任何疑問嗎?」
首先,小絲靜子希望現在不要公開她的住處和工作,即使是這次採訪的地點和時間,也不九*九*藏*書要公開。另外,在我寫這部小說時,小絲靜子和小絲信治正在辦理離婚,如果孝弘的教育權及其他問題能達成協議的話,他們就會正式離婚。
「我絕不認為自己是在浪費,我都是為了孝弘。因為我為那個孩子的成長準備了他所需要的最好的條件,可我從來沒為自己花過一分錢,更不要說浪費了。現在,請你一定要把這一點寫清楚。例如,這個月丈夫不是給了我三十萬元的生活費嗎?如果不夠的話,我會再向他要十萬元的。但到了下個月,他從來不會說,這個月又給了你十萬元才夠生活的,這個月就給你四十萬元吧。」
「我的丈夫指責我,這一點是我最不能理解的。一直保持沉默的話,事情也還是解決不了。他開始對我說,你以後不許再向我要生活費,為什麼給你的生活費會不夠用,所有的問題都是我的錯。他怎麼會是這種人?我一直都很信任他,可是現在天好像都要塌下來了,我認為我們已經不可能再在一起生活了。」
「是的,大概有一個星期或十天的時間吧,每天翻來覆去就是這些話。最重要的資金問題,他說自己想了什麼辦法,應該怎麼做……我也把怨氣都撒到了他的身上,說的還是那些話。現在想起來,確實太不像話了。」
小絲靜子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
「在車上,你們說話了嗎?」
「這麼說,你丈夫不同意離婚?」
「不知為什麼,我覺得挺可憐的,他太認真和正直了。現在已經隱退了,每天只是打打高爾夫球,是個可愛的老頭,但以前我特別怕他,他是個非常嚴厲的父親。是在我上女子高中的時候吧,有一次我回來晚了,他上來就給了我一耳光。」
只要聽聽這些話,我們就可以理解小絲信治和靜子為什麼還要躲著自己的親人了?儘管如此,經過一個月的不懈努力,通過和有關人員做工作,我終於知道了小絲夫婦的住處。在講述對他們的採訪之前,我還有幾個問題必須解釋一下。
「是小絲先生決定前去投案的嗎?」
「但與之相反,如果中途到私立學校插班的話,則會比較麻煩。」
「這隻掛鐘,孩子們想要。」她微微一笑。
這裏還需要再確認一下,小絲靜子去瀧野川學院附小的時間是1995年10月初,在千住北新城二零二五室發生殺人案之前八個月。
「最後我們結婚了,可能是有緣分吧。對這門婚事,我父親非常高興。」
「就是因為這番談話,你們決定不再逃避了?」
位於東京都日野市平田町的小絲靜子的父母家,也就是木村惟行和逸子夫婦的家是一座三層小樓,還有一個半地下的停車場,它還是築淺的現代建築樓房。
沒有,什麼事情都還沒有決定下來。
小絲信治的姐姐、貴子的解釋卻不是這樣的:「他們之所以會遇到這種事情,都是靜子的責任。」
「是瀧野川學院吧?」
「木村先生家的靜子帶著孩子一起回了娘家,好像就住在那座空著的木房子里……我看到靜子在路上走,也有顧客說在郵局碰見過她。我說她是不是來這裏玩的?對方說,如果這樣的話,那她在老家待的時間也太長了點,已經有半個多月了,而且靜子的兒子——確實是個男孩,每天從她父母家坐電車上學去。」
「他說,如果你堅決不走的話,我也不在乎你和警察說些什麼,怪我什麼,但我知道一個道理,就是要保護自己的孩子,不能讓孝弘卷到這件事情中來。這可不是開玩笑,帶孝弘逃走,就能不牽連到孝弘了嗎?我說,這絕對不行,我不可能讓他把孝弘帶走。我說,他哪裡也不去,就和我待在這裏等警察來。然後那個人……用非常嚴厲的目光看著我。他說,你只知道把責任全都推在我的身上,那個樣子我都不認識了。他還說,這可不行,你也必須一起走。」
「當時,你們全家就住在和你父母同一個院子的那那座木結構的兩層小樓里嗎?」
「她說離婚後自己會帶著孝弘,她的父母家住在日野市,所以暫時會搬到那裡去。這樣的話,孝弘就不能去瀧野川學院附小上學了……另外,也還有經濟方面的原因。」
「不是讓你們去那裡,而是說警察要到木村先生家來。」
「是孝弘勸他的。」
「這家時裝店之所以叫無形,它的意思就是看不見,你明白嗎?也就是說,這家店的宗旨就是它不僅要賣看得見的服裝樣式,還要傳遞一些看不見的知識、修養和豐富的感性認識。可是,這家店給我感覺並不溫暖。那些正式職員的女孩子們只對高級服裝、化妝品以及旅行品嘗美食感興趣,都是一些肚子空空的蠢人,我在她們中間是孤軍奮戰。」
「因為我不知道案件的情況,所以對有電話找我,當然會很吃驚,而且時間還很早,大概是六點鐘左右吧。這個時候,沒有人看電視,也沒有人知道這個消息。」
現在,我們已經完全清楚了發生在千住北新城的案件,而且,我們也知道了小絲信治和靜子在這起案件中所起的作用。但坂田尚子還是不太想用虛榮這個詞的。當我們說明這層意思后,尚子縮了縮脖子笑了。
小絲靜子不由得提高了嗓門。雖然還是坐在椅子上,但她的腿往前伸了一下。
在同班同學中,幾乎沒有這種情況,至少到目前還沒有。
「那是他的自由了,同情這種既可憐又愚蠢的男人的姐姐畢竟還是姐姐,這是不會變的。」
「是你的弟弟和他的家人嗎?」
「是的,一次都沒有見過。」
「為什麼3月8日要連夜逃走了?」
「我也大吃一驚,於是問他我們為什麼必須要逃走。我丈夫說,並不是有什麼危險的事情,只是因為委託了對拍賣很內行的人想把房子拿回來,就是這件事。我們已經忍耐了一段時間,為什麼要這麼著急逃走?」
「是我母親。」
「談過,他好像很不高興,也不明白我所說的意思。在他看來,不好的是我,我為什麼還會指責他,而且提出和他離婚?只能說他感覺太好了。」
小絲靜子改變了一下坐姿,她好像有點累了。
「我是這麼打算的。」
「我每年都要給靜子寄賀年卡,但很少有機會見面。她以前是個很老實的人,現在卻變了——我不明白她為什麼會變了,但我知道她不是那種信口開河的人。所以,我不認為靜子是在撒謊,過去靜子就是一個好強的人,她不過是以這種方式表現自己的好勝心而已。
「是八王子遠望旅館的七樓七三零房間吧。」
坂田尚子的父親說,靜子看上去像是下班回家的樣子。
就這樣,現在才會存在著一家坂田骨科醫院。
小絲靜子不由得笑出聲來。
「是的,在我們最初要買公寓的時候,父母把土地賣了給我錢。因為這件事,他們一直都在怨恨我。我有得到父母財產的權利,也能要求這種權利,但我卻像個小偷似的。」
「你把你們的房子被查封和拍賣的事情都告訴你父母了嗎?」
在採訪前,我已經向她充分說明了這次採訪需要她做的事情。
「什麼是孩子的情操教育?不,這可不是笑話,我和母親一說,她都不由得笑了。」
小絲靜子像個女演員似地使勁聳了聳肩。
「警察是想知道住在二零二五室的一家人是不是小絲信治認識的人……」
「難道不是嗎?孝弘首先想到的是那個沒有資格做父親的男人,而不考慮我的心情。所以我才這麼說了,害怕的是你母親,你母親害怕你的父親,害怕警察,你知道母親是什麼心情嗎?然後那孩子說,『我去勸爸爸回家,媽媽再忍耐一下。』」
「我父親排行老二,老大叫甚六——稟性很像祖父,因此,家裡的所有事情都由我父親操持。在我三歲時,伯父也死了,死在旅行的目的地,臨終前沒有見到家裡任何一個人,屍體也是在他去世的那個地方火化的,只把他的骨灰帶回來了。大概這也是一種非常好的死法吧。」
儘管如此,當尚子回到平田町生活的時候,周圍的人還是非常羡慕的。
「拍賣的手續也在辦理之中嗎?」
坂田尚子說,選擇回到故鄉、回到娘家生活,有逃避的感覺,正因如此,我才會說剛才的詞語中有放心的感覺。
小絲靜子的眼睛里再次出現了決鬥似的神情。
「當我聽說公寓里可能出事的時候,我首先想到的是火災,是不是發生火災了?我只想到了這些。」
「你們3月8日夜裡搬走之後,被害的那四個人搬了進來。你們是什麼時候辦理完拍賣手續並確定買主的?」
「兒子兒媳婦也不來。」這對正在嘆息的老夫婦所住的破舊的房子旁邊的一間貼著瓷磚的新建的公寓里,住著一位抱著孩子正在和朋友聊天的年輕母親,她在說:「婆婆天天嘮叨要一起住,一起住,真是沒有辦法,我們可不想一起住。」
「我和靜子從小學起就在一起,我們是手拉手一起上學的好朋友。」
「記者是不是對和案件沒有關係的事情也會刨根問底?我在二十歲時和一個有婦之夫相好的事情也要說嗎?」
「所謂拍賣,是拍賣藝術品和古董的世界性的用語,我也是這樣認為的。不知為什麼,我總感覺這是個與有錢人的收藏藝術品等愛好聯繫在一起的詞……拍賣、投標、中標,是吧?因此,當我每一次聽小絲——我的丈夫說太危險了還是把它拍賣了的時候,我不由得笑了起來。」
「是的,如果我一個人溜走的話,那孝弘還要在他父親的身邊堅持著,所以我也不能溜走。」
小絲靜子好像有點累了,她揉了揉脖子嘆了口氣。
尚子的弟弟坂田雅信在大學里學的是經濟學,畢業后在一家石油公司工作,滿世界地跑,現在也不在日本。
對孝弘的這句話,倉橋老師是這麼理解的。
「是吧?我記不清楚了,房間很臟,只是比較大。」
「你丈夫開始指責你。」
「我丈夫接的電話。」
「4月10日。」
當他仔細地解釋之後,尚子明白了。
「我知道了。」
小絲靜子雖然來了這麼一番開場白,但她這個時候的態度卻很正常,當然不是喝完酒的樣子。只是因為緊張,動作有點笨拙,臉色也很蒼白,眼角不時地在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