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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預兆 第三節

第四章 預兆

第三節

第二天。
「出校門后,就沒碰過了。」
「你在問誰?」
這些話我並沒有說出口,因為七惠一直用擔心的眼神看著我。
「那位小兄弟不知道在想什麼。」
「問了。」
他撂下這句話,「哼」了一聲。
風很大,暖暖的南風像是功能不佳的電暖器里吹出來的溫風,很不適合銀座的街道。
「他真的在有透視能力的人的協助下破了案嗎?」
我們走過昭和大道,轉進東銀座方向,街上也漸漸有了不同的氣氛。雖然這一帶有許多高樓大廈和時髦商店,美輪美奐的歌舞伎座也在這一條街上,但拐進小路后,感覺就像一般的住宅區。
生駒停下腳步,抬頭看著一幢嶄新白牆的二層房子。
「這麼說這位仁兄完全相信特異功能這回事噦?」
直也只告訴我「可能想要搶獨家新聞吧,我怎麼知道。我只知道他在跟蹤你,也許我根本就不應該告訴你」。
生駒出其不意地問道。我突然被拉回現實,不假思索地「嗯」了一聲。
「哈哈,」生https://read.99csw.com駒大聲笑著說,「偶爾也會遇到好事嘛。」
生駒邁著大步邊走邊問。我們超過走在前面的三個粉領后,我回答:「有。」
我在心裏玩味著這句話——事實就擺在你面前。
「上次和你提到的那個警官,我已經和他聯繫上了,也見了面。這個人很風趣。」生駒不時注意著附近的門牌說道。
「但是可以為所欲為地擁有一大堆情婦。我覺得那根本就是縱慾的故事嘛。」
「她漂亮嗎?」
從新橋四丁目到新富町的京橋稅務署雖然有一段距離,但我和生駒剛好要交換一下情報,於是決定走路過去。我們和川崎明另、川崎小枝子夫婦約好,下午兩點在他們家見面。
濛濛細雨昨晚就停了,今天是個大晴天。快進入十一月了,天氣仍然暖洋洋的,絲毫感受不到秋意。生駒和我都脫下上衣搭在肩上。人行道旁的樹上生長著和盛夏時一樣的綠葉,葉片上面積滿了灰塵,似乎對不降反升九九藏書的氣溫不知所措,不由讓人聯想起錯過了適婚年齡的女人。
「織田直也後來打過電話嗎?」
「那輛跟蹤你的車呢?你有沒有問他?」
「他以前負責神奈川一帶的治安,快退休時,調到縣警察局的搜查科。雖然一輩子都只是一名普通刑警,但辦事能力很強。他今年六十二歲,腦袋很靈光。他叫村田熏,村莊的村,田園的田,熏君的熏。」
「我也嚇了一跳,」生駒使勁抓著脖子,「他說的和稻村德雄一模一樣。他說:『這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而是事實就擺在你面前。』」
他笑起來:「你在說誰?」
「我老婆每天睡前都看。害我只好端正衣冠、點起熏香問她『今晚可否賞光』,還要吟幾句詩。沒想到她卻用一句『初春如曙,幾分哀愁』就把我打發了。」
「讀了《源氏物語》,只記得這種事,可見九_九_藏_書你當時沒好好讀。喂,把上衣穿上吧。」
「他說我已經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不要再來找我。」
越是接近新富町,這種感覺越強烈。這一帶有許多小型、低矮的樓,夾雜在商業大樓中間的歇業門面,也不是那種在新興住宅區里常見的國際風格,而是店門口露出半個空調機的和式溫馨。某些人稱新富町和明石町為「銀座的高原」,然而對銀座這個繁華、大企業大公司林立的地方而言,這裏就像在都市創業成功的人留在故鄉的父母,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容貌,成為充滿懷舊情愫的一角。
「而且財產完全由女人掌握也讓人感到悲哀。在那個風雅的時代,男人也不好當啊!」
「其實只要把小枝子一個人叫出來,問她最近身邊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就行了,沒想到她老公也不是省油的燈,看得好緊啊!」生駒撓頭說道。
她房間的格局與直也的房間一樣,但很有「家」的味道。屋裡打掃得一塵不染,廚房裡有淡淡的洗潔精香氣,洗菜籃里放九_九_藏_書著可以隨時下鍋的蔬菜,上面蓋著一塊白布,她可能是準備煮火鍋。大概是昨晚下了雨,天氣有點涼,所以她為織田直也準備了火鍋,讓他一進門就可以馬上暖和起來。溫室橘子裝在小籃子里,放在小型圓桌的中央,她拿起一個橘子,無聊地把玩著。
我心想正合我意,我有一大堆問題要問你,既然你對我說「不會善罷甘休」,既然你會採取某些行動,我拍手叫好還來不及呢。
「他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機會,想必已經知道我要說什麼了。」
「至少得體面點吧?就是這家了。」
「我把那兩個小兄弟的事告訴他了,他說很想見見他們。他整天都在家,只要給他打個電話,他隨時都可以來東京。」
「他說確有其事。那個有特異功能的人是個女的,現在已經結婚了,住在九州。」
「多看看古典文學,古典文學。沒看過《源氏物語》嗎?」
「三村七惠啊!」
我覺得他是故意裝成這樣的。
七惠帶我進屋后,便讓房門開著,並用門擋固定好。她用手勢示九*九*藏*書意我坐下,拿著白板去了走廊,一會兒才回來。據我觀察,她是去向鄰居打聲招呼——我家裡有客人。
風一吹,生駒就不耐煩地用手遮住臉。我這個眼有點凸的同事很怕風,他說無論再怎麼小心,灰塵都會跑進他的眼睛里。但是他現在愁眉不展的,應該不全是風的原因。
那通電話很簡短。直也說話的音調沒有起伏,他的語氣完全不帶任何感情,只讓人感受到些微的厭煩。
「漂亮啊。但不是那種大美女。」
他說最後一個字時,我扮了個鬼臉,生駒笑了起來。
「就這樣?」
在掛電話前,他說的那句話就是最好的證明。他說:「請你不要打擾三村小姐。如果你要找麻煩,我可不會善罷甘休。」
「有沒有搞錯?」
「他說什麼?」
雖是情非得已,但讓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進自己的家門,這也是當然的防範措施。遇到這種情況,可以讓她輕鬆開口拜託的鄰居,一定是她所信任的人吧。
一想到她和織田直也共處時,絕對不會這麼做,我心裏便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