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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暗場 第七節

第五章 暗場

第七節

「她跑到分社來的時候,剛好是我接待的。」
「對。他喝得酩酊大醉,手上還拿著金屬棒球棍。」
生駒說得沒錯。我打電話到分社,請他們調查,很快就得到了答案。那個女人後來看了醫生,早已康復,已經結婚了。
「我會提醒他多注意,請你不要擔心。這陣子,慎司為了準備考試,一放學就馬上回來了。」
「怎麼會這樣?你還好吧?」
七惠和我在一起時,從沒露出害怕的樣子,但有時候會突然看一下電話,或是看著窗外。
彷彿要好好反省反省似的,他用一雙大手抱著自己的頭。
不需要生駒提醒,我自己也有切身體會。我早就學會了調查他人的方法,但套用在自己身上,卻不如想象中那麼容易,就好像自己反而看不清自己鼻尖上的東西一樣。
「這件事,一開始還真讓我嚇出一身冷汗。」
「聽說你採訪原告時,被告一方的男主人衝進來就要揍人?」
「那當然。你在大學時是田徑運動員,跑起來一定像飛毛腿。」
我和七惠常常見面。準確地說,是我每天晚上都去找她。只有實在抽不出時間時,九-九-藏-書才打電話聯絡。我和她幾乎算是同居了。
我和川崎家聯繫得很頻繁。每次接電話的不是川崎明男就是三宅令子,兩人都異口同聲地說,之後完全沒有任何異常。不僅如此,令子還笑了出來。
但調查后發現,她其實是自動離職,公司里也沒有和她發生不倫之戀的上司,一切都是她憑空捏造的。
「我可是長跑運動員。」
「你給我從實招來。」他說得倒簡單。
當七惠笑得站在廚房邊擦淚時,生駒很認真地誇她是個好女孩。
「搞什麼,根本是信口雌黃嘛。」
其實,我也有一兩件感覺心虛的事。一件是四年前採訪的民事案件,那是常見的土地糾紛,又扯上繼承權問題,雙方互揭瘡疤,鬧上了法庭。當時剛好八王子地價飆漲,所以我在有關土地問題的特輯中曾提及這件事。
「但該找的不是當時去拍照的攝影師嗎?」
「但還是請你多留意。」
同事說她還曾來分社道歉。
「有什麼好害羞的,陪在她旁邊才是最能安心的。」生駒一臉嚴肅地說。第四天晚上,他竟然說「也介九*九*藏*書紹我認識一下」,就跟著我去了第二日出庄。
「如果那個父親至今仍然相信他女兒,認為我行為不軌,或許會對我懷恨在心。」
不知道,她搖搖頭。只有這種時候,她的臉上寫滿孤寂。
「你真辛苦。」被她這麼一說,我也只能獃獃地回答「是啊」。
生駒皺著眉頭說:「最讓人擔心的就是你了。」
我一腳踹開旁邊的椅子。
「我沒什麼關係,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
「我們家由美子整天為便秘煩惱,她哪個牌子的便秘葯都吃了,已經拉得肚子都癟下去了,還整天嚷嚷『好像還沒有拉乾淨』。只要沒有連腸子一起拉出來,她都會覺得還沒幹凈。你要不要也試試?」
他嘴上這麼說,但當我問他「到底有哪幾樁」時,他卻側著頭想了半天。
「你只會說風涼話。」
「你中頭獎了,真希望自己可以年輕十歲。」
「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滿腦子都是功課,他很少和我們說話。其實我倒覺得不需要那麼拚命用功的。偶爾他也會一個人出去溜達溜達,通常在天黑以前就回來了,所以你不用擔心他。」他說得https://read.99csw.com斬釘截鐵。
「不可能,不可能。」生駒笑岔了氣。
「我還真想知道,在分社辦公室里,當著十幾個人的面,怎麼個強|暴法。」
「果然倒霉。」
「看來你的人生也是波瀾起伏啊。」
我們能夠把這成當成笑話來說,是因為實在沒有絲毫緊迫感。雖然我很在意一星期的期限,但無論對方如何出言恐嚇,我還是不知道所為何來,至今仍然覺得沒什麼好驚慌的。
「好像也沒什麼。對了,就是上次我跟你提起的特異功能熱潮時自殺的那個孩子,算是我的心結。但是,我不是給自己找台階下,那又不是我一個人乾的。干我們這行的,雖然老是做些惹人厭的事,但這又不是我們個人的事,我們是扛著雜誌社和報社的招牌才幹那些勾當的。」
「我已經連胃袋都翻給你看了。」
七惠也說生駒「人很好」,還問我:「你們兩個人經常這樣一唱一和地開玩笑嗎?」
另一樁則與一個有被害妄想症的女人有關。
「要調查你這傢伙的過去還真不容易。」
「笨蛋,好心被當成惡意才是最可怕的。」主編氣急敗壞地九_九_藏_書說,只有他最當回事。不過,他也不忘提醒我「等事情結束后,可以寫一篇獨家報道」,可見他早有打算。
「可能是喝悶酒越喝越氣吧。有沒有大打出手?」
「你也太神了吧。」
「那當然。要不是做了太多虧心事,就不至於這麼累了。」
「不會吧。那也太離譜了。」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很可能只是虛驚一場。不過,還是小心為妙。」
「算是吧,但很快就平息了。不過把他手上的球棒搶走後,他還拚命吼著:『你給我記住!』」
「後來她父母還跑來報社,她父親氣得怒髮衝冠,差點沒把我扭送到警察局。」
「那正好。如果有人攻擊你,你就一直跑到箱根,順便刷新一下紀錄。」
生駒發揮了不輸中世紀審判邪說的法官一絲不苟、不屈不撓的精神,三天後,他終於面露疲態。
提到這一陣子和我關係密切的人,當然不能把稻村慎司排除在外,但我不想造成他的混亂,所以只把大致情況告訴了他父親。他嚇得心驚膽戰。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離期限越來越近了。還剩下一天,第六天下午,正好是約好將慎司引見給那位退九九藏書休警官的日子。
「他真用功。」
「你根本就沒和人結怨嘛,」生駒身子後仰,看著天花板上的日光燈,「喂,高坂,如果你曾把哪個女孩子騙到手性侵害,又殺掉埋在山裡了,就趁現在招供吧。」
生駒的冷笑話讓七惠笑彎了腰。由於她無法發出聲音,我在一旁看得提心弔膽,擔心她笑過頭了,反而對身體不好。
「他會和你聯絡嗎?」
我想要選誰,誰就倒霉——只有這句話讓我汗毛直豎。
我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又調查起這件事,發現當事人已經死了。官司纏訟至今還懸而未決,不過雙方都已筋疲力盡,目前正在討論和解事宜。
「有什麼辦法?我怎麼解釋都沒用,她一口咬定是我,最後差點告我強|暴呢!你笑什麼?」
「我知道。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市區某賓館發生火災,記者趕去拍攝火災現場的照片。照片刊登后,有個女子說她剛好被拍到了,因此暴露了她和上司的不倫之戀,導致她被迫離職。
「是他嗎?」我問她時,她點點頭。
「但當事人很認真,淚眼汪汪緊咬著我不放,對細節也交待得很清楚。那算是很有條理的妄想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