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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其實,關於高井和明和這起案件的關係,特搜本部的意見也有分歧。」
武上把煙點著了,他看了看周圍。武上和「建築家」每次見面都是在這家賓館。無論什麼時候來這裏,都覺得很悠閑,大廳很寬敞,到處都是椅子和桌子,但沒有多餘的東西,旁邊座位上也沒有客人。今天還是和往常一樣空蕩蕩的,只有服務台的服務員們在使勁地忍著呵欠。
「謝謝。」武上把本放在膝蓋上,打開了第一頁,「建築家」的字寫得很工整。
主持人嗯了一聲。
「我們看看路線圖就會明白,住在練馬的人沒什麼要緊事,是不會坐著汽車特地去大川公園的,它也不是像日比谷公園或新宿御苑那樣的約會場所。他的妹妹覺得很奇怪,但到了公園裡面的時候哥哥不見了,最後只好一個人回了家。所以,她不知道這個時候的高井君在做什麼或者說和誰見面了,她什麼都不知道。但這個時候的高井君情緒低落,看上去很是苦惱,並且特地去了大川公園的事實是無法改變的。如果他和犯罪有關係的話,他不應該做如此不謹慎的事情。」
「我認為,設計這個舞台的、還不知道他是誰的主犯的第一個觀眾只能是栗橋浩美。」
「他沒有這樣的頭腦……」
「首先我講一講不是一般住宅和共同住宅的推測根據,這很簡單,因為房間的天花板很高。」
「在這種情況下,最外圍、最大的觀眾是我們,普通的民眾和媒體。作為主角的栗橋浩美當然知道這些情況,所以,他的演出具有挑鬥性,言語中也充滿了一位愉快犯的色彩。這理所當然,因為他是在演戲。」
武上從舊書包里拿出了一本書,灰色的封皮上寫著《另一位殺人犯》幾個字,是鉛字印刷,非常整齊,但裝訂比較簡單,大約有兩厘米厚。因為照片和圖片比較多,所以讀起來應該不會太費事。
標題是——《另一位殺人犯》,作者綱川浩一。主持人解釋說,今天節目的主要內容就是根據綱川寫的這本書展開的。
——她想見一見這位名叫綱川的年輕人。
「是跟蹤嗎?」
「但是有一點是不會錯的,那就是罪犯從連續殺人的初期就開始使用了這座房子。因為是連續使用,所以就不可能是租借的房子,他們在內裝修上都下了工夫並花了許多錢。如果是租借的房子,是不允許進行改造的。所以,從這些情況可以推測出這座房子屬於某個特定的人所有。這是我的第二個結論。」
「有。如果說樓梯上面有房梁的話,這種可能性就非常大,但是還要看建築物的地點條件。關押被害人的房間有比較高的窗戶,太陽光能從那裡照進來。這麼說來,這間屋不是地下室。罪犯給被害人拍照時沒有放下遮光棚和窗帘,萬一有人從窗戶外面經過一不留神看見房間裏面的情形——所以這間屋一定是在一個沒有危險的位置上。這樣想的話,是不是應該在二樓以上呢?另外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院子很大,周圍沒有人家。還有一點,就是無論關押或軟禁誰,在條件允許範圍內,都會選擇被害人難以逃跑的房間,這是罪犯的自然心理。二樓比一樓、三樓比二樓是不是要更好一些?」
「所以說,尋找他們的藏身之處才變得非常重要……」武上揉了揉脖子。
「建築家」急忙說:「那當然,栗橋浩美非常高興,他非常想做這樣的事情,他做到了他想要做的事情,所以,他很高興也覺得非常有意思。換句話說,栗橋浩美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是作為一個角色而出現的。」
好子放下筷子,握緊了拳頭。確實,就是像好子這樣的外行,也能發現高井和明11月5日的活動有點不正常,而且,從4日到5日的夜裡,他在哪裡?從目前的報道看,栗橋浩美是住在他們的藏身之處。5日發現屍體的木村莊司可能也是被關在那裡,並在那裡被殺害的。
主持人皺著眉陷入了沉思,然後他慢慢地說:「結果,他越發懷疑了。」
「他一定是去想辦法的,」綱川肯定地說,「自己應該如何處理栗橋浩美所說的事情?如果他真的是系列殺人案的罪犯應該怎麼辦?在那個時候,在公開報道的材料中,大川公園是惟一和案件有關係的現場。高井君想去那裡看一看。在那裡,他一定是在想栗橋浩美說把砍下來的胳膊扔在這裏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武上悅郎比約好的時間晚了十分鐘,「建築家」坐在賓館休息室的椅子上正在專心致志地看一本書。
綱川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抬了抬對於男人而言有點長的眉毛,慢騰騰地看著主持人。
「你在看什麼?」
「也許是罪犯中的某一個人買了座二手別墅。」
「這傢伙,雖是個外行,但隨便說幾句也能讓人信服。」好子的丈夫不滿地說了一句。他喝兩杯啤酒就會醉。
「是的,但是……我覺得栗橋浩美是不是真的參与了正在進行之中的殺人案,我還表示懷疑。你不要用那那種表情看我,我講給你聽。」
「但在這種情況下,高井和明卻處於一個非常微妙的境地。」
「被害人坐在椅子上,她們被手鏈連在椅子的腿上,是不是有這樣的照片?而且有好多張。我把這些照片放在一起,數數共有幾把椅子。兩把。也就是說,這些椅子https://read.99csw.com是經常放在關押她們的房間里的。一把椅子是木框,靠背用的是布;另一把是凳子,但坐的地方形狀有點奇怪。凳子就只照到腿,而且只有一張照片能清楚地看到凳子座位的邊。」
「高井君的父親因為操勞過度而住進醫院,他的母親幾個月以來幾乎不敢外出,只能躲躲藏藏地生活。」說到這裏,綱川停了一下,然後又接著往下說。
「是嗎?」「建築家」笑了。
「這是怎麼回事?我認為擁有這些照片的栗橋浩美非常樂於做這樣的事情。」
武上小跑著穿過大廳來到他的跟前,「建築家」合上書非常滑稽地摘下眼鏡看著武上,這說明他是為了讀書才戴的老花眼鏡。
「還沒看,我們編輯組都已經錄下來了,隨時都可以看,內容和書里寫的差不多吧。」
「共有五十八張照片上有椅子,如果我們把這個房間看成是標準的……也就是說把它假設為在建築基準法範圍內設計的天花板高度的房屋,在這五十八張照片中,最少也應該有二十二張照片把天花板的一部分拍進去,但事實上,在這五十八張照片中只有九張拍有天花板。而且這九張,也是把照相機放在地板上仰著拍攝的。」
「那些圖像確實是很重要的東西。」 「建築家」說,他用一隻手揉了揉眼睛,「這段時間我一直在細細琢磨那些有問題的照片,當然我的目的是分析房間和建築物,盡量不去考慮被拍照的被害人。儘管這樣,我還是看見了,每天晚上一閉上眼睛,腦子裡全都是被害人的臉。」
「警察說他倆的關係——是一種長輩和晚輩的關係,所以高井被栗橋拖下水也不奇怪。但就算是這樣,兩人一直保持著這樣的朋友關係,問題是和栗橋所作所為沒有任何關係的高井君究竟察覺出了什麼——我想這個問題應該引起我們的認真思考。」
「但是,綱川君——」主持人又插話說,「栗橋浩美做的可是極其兇殘的犯罪,如此過分的事情就能輕易地讓什麼都不知道的朋友發現?他決不會這麼笨的。」
「哎,武上君……」「建築家」小聲地叫著,「被拍照的女孩子沒有還活著的嗎?」
「建築家」很懊悔地搖著頭。
「我覺得這棟建築物房間的改造時間和罪犯開始殺人的時間應該是同一個時間。當然,這也會有一些細小的時間差。第一次殺人是臨時找的目標,這很有意思,罪犯需要一個關押被害人並進行敲詐的場所,可能他們就選定了這座房子。或者,罪犯都是惡魔般的同夥,他們早就準備好了這座房子,然後再去尋找目標。」
「但如果只是隱藏,還不是住在這裏的人的整個的社會生活,所以,在這個叫做家的箱子里,他們要製造一些可以對外公開的內容。這就是舞台。」
「這本書,我已經看過了。」
「建築家」身體前傾,把胳膊肘放在膝蓋上,兩隻手的手指交叉在一起。
「是差不多,但看他繪聲繪色的講話還是很有意思的。」
「建築家」伸出手翻了翻武上膝蓋上的本子。
「可能吧。大多數戲劇的舞美都很好,奇迹劇多為室內劇。」
也許是有點激動,綱川的話越說越快,這時為了制止綱川,主持人插了進來。
「賣得不錯,這個叫綱川的年輕人很懂經銷的。」
「脅迫。」主持人沉思了一會兒又說了一遍。
在主持人的催促下,綱川又接著往下說:「10月中旬,高井君的妹妹曾跟蹤過外出的哥哥。」
綱川向主持人點了點頭接著說:「而且如果把這個X假定成整個案件的主犯的話,那麼以前特別節目中『第二次打進的電話』這一謎團就很容易解開了。整個案件的計劃與準備的主犯一定另有其人,而栗橋——也許只能這麼說,他只不過是一個跑腿的。正因為這樣,那個主犯才會在栗橋之後給節目組打電話,栗橋就是栗橋,在節目結束后,他不給有馬義男打那個生氣的電話都不行。」
綱川認為對目前的情況不能有一點疏忽。
「我已經說過好多次,在這個案件中,可以作為分析對象的材料太少了,所以我也做不了太多的事情。」
「是的,我教小學生和中學生。」這位叫綱川的年輕人回答說。他穿著整齊的外套,但沒有打領帶,襯衣也很乾凈。頭髮雖然比較長,但也梳理得整整齊齊。長得也不錯,是一個讓人很容易產生好感的年輕人。
「但高井和明不是去約會,而是去了大川公園。」
「這個問題不是靠照片分析得出的,而是通過作為參考資料的日高千秋的屍檢報告搞明白的。她是窒息而死,是被勒死的,罪犯不是用手勒死的,用的是繩子。」
「我也是這麼想的。」
「作為他小時候的朋友,我很難受,但對於栗橋浩美,我可以肯定地說他是這一系列案件的罪犯,但他另有同夥。」
接著——「建築家」催著武上翻到下一頁,武上按他說的去做了。
「無論是外國戲劇,還是日本戲劇,總之我和看戲無緣。中學時代,我也曾被帶去看歌舞伎,但我一直在睡覺。」
「這也就是說,你認為栗橋不是主犯,還另有一人在策劃,栗橋只是被他利用而已?」
「七個人——屍體可能藏在什麼地方?」
「那個樓梯沒有read.99csw.com通往地下室的線嗎?」
「大概建了有多少年?」
武上看了看手上的本子點了點頭。
綱川面對著鏡頭繼續往下說。
武上沒有吭聲。其實現在都不用說了,考慮到被拍照的失蹤女孩子的家人的心情,大家只是沒有明明白白地說出來而已。
罪犯還得有足夠的時間……沒有固定工作,能較自由地支配自己的時間。搜查本部從開始時就這麼認為,武上也同意他們的看法。
這本書是前天發行的,在發行的前一天,書的作者綱川浩一還作客HBS特別節目錄製了一期節目。這本書的出版社也不是太大,但是一家出版了報告文學系列諸多暢銷書的一流出版社。
「嗯,武上君,你沒有看過外國的戲劇嗎?」
「剛才已經說過了,綱川君非常了解栗橋浩美和高井和明的情況。」
「我特別喜歡戲劇,尤其喜歡看外國的奇迹劇,故事情節很有趣,而且舞美也很好。」
「建築家」的臉都扭曲了,他好像對自己所說的話都深惡痛絕。
「這個我明白。」
「——為什麼這麼想?」
說完這些話,「建築家」的眼光變得越發暗淡了。
綱川使勁搖了搖頭:「這個罪犯不會那麼笨。警方按罪犯一定會回到現場的經驗進行調查,這一點我可以理解。大概他們是讀過非常流行的犯罪心理分析關係這本書,但罪犯決不會隨隨便便就回到作案現場的。正因為高井君不是罪犯,所以他才去了大川公園。」
好子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上這位年輕人的臉,他的眉毛很直,說話的語氣很堅決,看上去很聰明。好子長年觀察在足立印刷廠工作的年輕人,在她看來,這個叫綱川浩一的年輕人是個非常善良而且誠實可以依靠的人。就像某個時候的那個叫田川的男人,出事後,他沒有躲起來,而是堂堂正正地站了出來,雖然最後證明這個叫田川的男人和連環殺人案沒有關係,但在別的地方,他做過像追小女孩這樣的噁心的事情。
「還有沒完成的嗎?」
「栗橋——」綱川欲言又止,他很痛苦地皺起了眉頭。
「當我在看栗橋浩美拍的所有照片時,不知為什麼……總有一種在看舞台劇的感覺。我也說不好……這些照片上的女孩子們從被關進這間屋子的那一瞬間起,就成為一類出場人物,而敲詐她們給她們拍了好多照片的罪犯也是一類出場人物。為了讓故事進行下去,他們扮演著做如此殘忍的事情的罪犯。」
另外,栗橋還經常向高井借錢,事實上,與其說是借,倒不如說是敲詐更準確。對栗橋的過分做法,高井只是一味順從,沒有任何反抗。警方認為「栗橋主犯高井從犯」的根據可能也在於此吧。
「我們先不要下結論,只按一般常識去考慮。我是不能接受這個被認為是合情合理的主張的。警察已認準了高井君是罪犯,為了使情節完整,他們當然只會選一些能夠證明這種主張的證據,所以他們不會考慮高井君的父母和他的妹妹所說的話。」
「是嗎?」
「作為朋友,我自己也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但當我看到高井君的家人的痛苦時覺得他們真的很可憐,我越來越意識到自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
主持人有點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有人說罪犯一定會回到作案現場的。」
「小點聲!別說話。」好子把電視的音量放大了。
「但其中最可憐的是高井君的妹妹,她堅信哥哥和這種可怕的事情沒有任何關係。事實上,她對警方多次強調了這一點。高井君家經營著一家蕎麥店,家人一直非常和睦地經營著。所以,和在公司工作的人不一樣,家裡的人非常清楚高井君的生活。警察認為,高井君是在蕎麥店打烊、家裡人都睡著之後悄悄離開家去作的案,在每周一次的休息日里作的案。當然,這也不是沒有道理,但我只希望大家能冷靜地考慮一下。高井君的一日三餐都是和家人一起吃的,他的妹妹還證實他的生活很規律。到底什麼樣的人能做到不讓在一起生活的家人發現、就像個獵人似地一次又一次地去殺人?」
「冰川高原的別墅區就有許多像你說的那樣建在寒冷地區的建築物,那是一個新興的避暑勝地。」
「是這樣的,罪犯確實是把她吊起來的,像絞刑一樣。」
「一定有藏身之處。」「建築家」非常乾脆地說,「只有一處,特定的場所,搜查本部目前尋找藏身之處的方針沒有錯。」
武上拿出煙:「你怎麼考慮的?對綱川的主張……」
武上睜開眼看著「建築家」。他把那本小冊子放進上衣口袋裡,然後從放在旁邊的書包里拿出一個用報告紙訂成的本。
「準確地說,是我的推測,而高井君的妹妹也這麼說過。」
還沒等武上說話,「建築家」又接著說:「通過對照片的仔細檢查,我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情況。這座房子的壁紙已經很舊了,而且地板也有脫落的部分,天花板上還裝著一個長期不用的照明用插座。這些意味著什麼?有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這座房子不是平常有人居住的房子。另一種可能是雖然這座房子平時有人住,但人數很少,但房間卻很多,所以主人不可能收拾所有的房間。」
「建築家」用右手的食指指了指賓館的天花板,然後晃動著手指繼續九-九-藏-書說。
武上又翻過了一頁:「樓梯和通風口的情況呢?」
快要睡著的好子的丈夫噢地叫了一聲。
「這樣的年輕人能靠自己的力量買二手別墅……嗯,有能買得起的,像明星呀、寫暢銷書的作家呀,總之是年輕實業家。但是如果主人是這些人的話,那他們平常的本職工作就很忙,不會去干這種瘋狂的殺人勾當。」
綱川低了低頭,過了不一會兒,他又抬起頭,表情很堅決。
「關於這個問題,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甚至有年輕人認為,事實上他們沒有特定的藏身之處,每次作案,他們都是在作案現場附近尋找合適的廢棄的房屋、夜裡沒有人的學校或工廠。」
好子沒有回答,醬湯已經全涼了。
「但是,這些只是綱川君的想象?」
「特別是栗橋覺得高井非常笨,正像大家都知道的那樣,高井君小時候眼睛不好,不是視力問題,而是左眼喪失功能的視覺障礙,因為這個原因,他的學習不好,大家都以為是他腦子有問題。直到中學二三年級才發現眼病,經過恢復訓練后,他的學習也越來越好。但栗橋則一直停留在過去對高井君的印象。他抓住高井君軟弱的毛病進行敲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雖然不能讓罪犯特定化,我還是相信這是多數罪犯一起作的案,所以我就把罪犯稱為『他們』。」
「第一,這系列照片拍照的地點——也就是他們的藏身之處不是一般的住宅,也不是共同住宅,而是一棟單獨的建築物。建築物的結構在兩層以上,房間裏面一定有樓梯,樓梯上面很有可能有通風口。」
然後栗橋浩美繼續演著,面對更多的觀眾,他邊演邊欣賞著自己。
但是罪犯所使用的這座建築物看起來也不是太漂亮,但不用懷疑這是某個人的個人財產。
「她們非常不幸地被選中進入到栗橋主演的舞台上來,她們是共同出演者,也是觀眾。所以,她們正在扮演著被害人的角色,也看到了在現場正在進行的犯罪劇。而且這個戲劇的效果很好,栗橋浩美非常高興,而被害人則十分恐怖。因此,劇作家兼導演又在想:應該把這齣戲放到更大的範圍內去公演,劇團的預演已獲得成功,應該把演出升級。」
「這個問題目前還沒有搞清楚。」武上說,「也許是在初台發現的照片中的某個人,或者是另有他人。」
「因為圖像。」「建築家」說,他又揉了揉眼睛,「我覺得這座房子就像是『舞台』。」
主持人沒有讓急於插話的綱川說話,自己繼續往下說:「發生車禍的11月5日,有好幾個人看到車禍發生前不久,高井和明和栗橋浩美在一起活動。根據他們的證言,栗橋浩美的情緒不太穩定,高井和明看上去是在保護他。綱川君,你是怎麼看這件事情的?或者說,除了你,高井的家人是什麼態度?」
武上抱起胳膊靠在沙發上,很自然地嘆了口氣。
「哪裡呢?」武上說,「你有什麼想法嗎?」
主持人屏住呼吸盯著綱川。事實上,主持人不應該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爆炸性的發言。因為這是現場直播,所以事先應該做了準備或進行了綵排,節目的播出應該按計劃進行。但因為主持人的表情極其認真,好子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舞台?」
「別墅?——住在又大又寬敞的房子里的獨居者?」
「同班同學?這個人好像經常在電視上出現。」
「栗橋浩美的同夥不是高井和明,而是第三者X。」
「被害人的態度也一樣——」「建築家」難過地說。
電視上出現了這封信,信是橫著寫的,密密麻麻的。有人在解說。我對目前警察的調查活動有重大懷疑……
「是的,是跟蹤。但她為什麼要跟蹤呢?據說是因為那個時候的高井君情緒低落,好像是在為什麼事情而苦惱。這個時候,他的妹妹以為哥哥是有了女朋友,也就是說是因為戀愛問題而苦惱。所以,她就在休息日跟蹤了外出的哥哥,她要看一看哥哥是不是去約會的。」
「是這樣的,但我認為別墅的可能性要大些,而且最近有不少人在別墅區定居。」
「建築家」像是讀秤上的準星似地眯縫著眼看著武上:「是的,我是這麼想的。栗橋不是主犯,也就是個主角吧,所以在舞台上顯得很突出。但是,戲劇中最高明的地方並不是在舞台上,劇作家和導演自己是不會上舞台演出的。」
「節目上半部分所講述的HBS的新見解,其實也不只是我們的見解。我們HBS雖然也搜集了許多關於這一系列案件的材料,但這次這觀眾製作的這期節目是因為綱川君的一封信。」
「是的,他是主角。所以,武上君,這個身為劇作家和導演的主犯從一開始就為栗橋浩美寫了他最想演和最適合他演的角色,是不是?栗橋很高興扮演主角,扮演主角的他要看看自己的演技,這些照片可能都是由此而起吧。栗橋浩美拍下這些照片就是為了以後能再次欣賞自己所扮演的做如此殘忍事情的角色的樣子。他就是這麼想的,他並沒有考慮更複雜的事情。對一個外行而言,戲劇是不是都是這樣的?第一個觀眾不是別人,就是演員自己。這起案件一定也是這樣的。」
「現在,我就講講我的意見。」他把那個本遞給了武上,「其實這上read.99csw.com面也沒寫什麼重要的東西,我講一講也就行了,這個本是為了怕你記不下來而準備的。」
「有這種可能,但我更傾向於這是遺產繼承或是贈送的。這棟建築物不便宜,建的時候一定花了很多的錢,遺憾的是我無法了解它的地基部分。」
主持人又拿出了寫有HBS主張的題板,他按順序從第一項到第四項又指了一遍。
這麼一說,足立好子想起了自己曾在一本周刊雜誌上讀過有關的報道,好像是栗橋浩美中學時代的朋友說的。
「戲劇,是創作出來讓觀眾看的東西……」「建築家」繼續說著。
「另外,我們HBS今後將和綱川君保持合作關係,一定要搞清案件的真相。」
「武上君很少遲到的。」
「你看完了嗎?」
「建築家」可以作為推測結論使用的材料只有栗橋浩美收藏的照片上的零散的圖像,像一堵牆、一根柱子、天花板的一部分或地板的一部分。
「是嗎?有分歧是正常的。」 「建築家」搖了搖頭,「不管怎麼說,物證還是太少了。」
「是嗎?但現在不會再有絞首架了,罪犯大概是用繩子勒住她的脖子,然後從高處把她放下去的。」
「一定在這座房子里,武上君。」「建築家」絲毫沒有猶豫。
因此,住在這個家裡的人只要從家裡出來,就成為出場演員,故事也在那裡進行著。
高井越來越懷疑栗橋,但他很苦惱,不知道如何是好——
「據我所知,栗橋確實非常聰明,但反過來他又是一個自命不凡的人……他有個壞毛病,覺得別人都很笨。關於這一點,他工作3個月就辭職一色證券公司的同事們在接受採訪時曾說過相同的話。」
「這個推算出來的尺寸是我把普通椅子的尺寸和由照片中被害人身高推測出的有問題的椅子的高寬進行比較后得出來的,以它為基準,然後把每張有椅子的照片的拍攝高度和角度的數據輸入計算機進行模擬試驗……」
「要是在一般的住宅中想把人吊起來的話,最簡單的方法和可以做這件事的地方也只能是樓梯。但是如果樓梯上面是普通高度的天花板的話,人的體重——而且臨死前人都很痛苦也不會老實——使用挂鉤牢牢支撐住本身就很困難。但是如果有房梁的話則另當別論。如果是樓梯上面的天花板有梁的話,則很難想象那裡會沒有通風口。或者是樓梯上面有天窗,從天窗上把繩子吊下來。如果是這樣的話,日高千秋的身體在下落過程中一定會碰到牆壁,所以,她的身體上應該有擦傷的痕迹。可是,屍檢報告上卻沒有這樣的記載。」
「所以選了高井——」
武上坐在斜對面的沙發上,仔細一看,「建築家」看的不是書,而是像小冊子一樣的薄薄的東西,可能是論文集什麼吧。
栗橋和高井不僅小時候是好朋友,長大之後住得也很近。確實,栗橋是獨自一個住在初台公寓,但他沒有固定的工作,整天無所事事,所以他經常回父母家。關於這一點,他家附近的鄰居都可以證明。
「是這樣的。」
主持人又舉起了另外一塊題板,上面是最早發現右胳膊的大川公園的照片。和照片一起的還有從栗橋、高井所居住的練馬街到大川公園的路線圖。
武上搖了搖頭,「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只是……可能是圖像什麼的?讓我想起來了。你別在意。」
「建築家」早就看到武上那驚訝的樣子,他把兩隻手弄得咯咯地響。
「所以,這座房子的天花板非常高,超出了普通的標準。首先,它決不會是分塊出賣住宅,也決不會是公寓,所以這座房子應該是個人所有的單獨結構的訂購住宅。這是我得出的第一個結論。」
「建築家」嘿嘿笑了:「先不說我是怎麼想的,你對剛才的問題是不是有點害怕?」
「但他不是主角嗎?」
「綱川君,剛才你講了高井和明和他的家人的一些情況,但你又是怎麼看栗橋浩美和他的家人的呢?」
武上抬頭看了看賓館的天花板,已經被熏黑了,這說明它已經不再流行。
「建築家」點點頭:「現在搞清楚的只有最後一個被害人是木村莊司。」
「罪犯們——他們連續殺人的第一個受害人是誰?」
「什麼呀,原來是為了這本書做宣傳。」丈夫說了一句。但足立好子卻在想著完全不同的一件事。
「日本人喜歡用木頭、竹子和紙造房子,一般是一代人就要重建一次。幾乎沒有房子能比主人的壽命長的。但是,在歐美,人們都是用石頭和磚建房子,和住在房子里的人相比,房子的壽命要長得多。房子里能住上好幾代人,它都成了居住在房子里的人的歷史的目擊者,它知道不為人知的愛情,它看到了犯罪的全過程,而這些秘密卻在以外人不知的形式繼續隱藏下去。」
武上點了點頭。大概有什麼樣的照片,他記得很清楚。罪犯讓被害人趴著,從下面拍她們的臉部。
「你最終是去看建築了?」
「是的,正因——」
「這隻能根據地板的磨損進行推測,但如果地板被換過了,這種推算就是不對的。很少有人會對平常不住的房子或雖然住但不用的房間更換地板的。因此,如果在地板沒有被更換的前提下,這棟建築物最少也有十年到十五年了。」
「這樣看來,二樓就是關押的房間,把日高千秋吊起來處死read.99csw.com的罪犯們與其使用從一樓到地下室的樓梯,還不如使用從二樓到一樓的樓梯,這是不是一種自然心理?所以,關於是否存在地下室,只從這些材料還無法肯定。武上君,有必要糾纏著地下室嗎?」
「是的,是脅迫,我按順序解釋一下。第一個問題是,在最早的時候,高井和明為什麼發現了栗橋浩美是系列殺人案罪犯……」
「儘管如此,我相信自己的推測有百分之七十的準確度,所以我就從這裏給你講……」他苦笑了一下。
在他的本子里,他簡單畫了畫這兩把椅子的圖片,而且還有推算出來的尺寸。
「綱川君和已經死去的栗橋浩美及高井和明是同班同學。」
「確實如此。」
「是的。栗橋一直以為高井君很愚蠢,沒有把他當回事,覺得他不會發現什麼,所以就非常放心地把自己的犯罪行為講給高井聽。這也是合情合理的。但高井君並不是他想象的那樣愚蠢,他能理解栗橋所講的意思,也能分清真假,也能明白有沒有需要懷疑的地方。」
「是的。我非常了解他。在這種情況下,高井君不會一個人去報告警察的,絕對不會。他是一個關心別人的人,所以他會和栗橋商量。如果栗橋真的幹了殺人這樣可怕的事情,他一定會勸栗橋和他一起去警察局的。可是,栗橋不是一個人,還有另一位主犯。結果事與願違,他們威脅高井君,如果他把事情說出去,他們將會殺了他和他的家人。所以,大家所看到的高井君的所作所為決不是自願的,一定是被脅迫的,高井君沒有辦法只能聽他們的。而且他也知道那名主犯把栗橋拖下了水,他很同情栗橋,並且保護著因多次殺人情緒不太正常的栗橋浩美。」
「建築家」歪著頭看著天空:「在那樣的戲劇中,家是為了隱藏秘密的箱子,這不是一年二年,而是能經過幾十年甚至幾百年,隱藏了許多秘密的箱子。外國的劇作家都清楚地知道這些事情,還是有歷史差異。」
「喜歡、演出、這個角色,」武上說,「當然不會是強迫。」
「但罪犯不應該是這個年紀的人,雖然只靠聲音鑒定還無法肯定罪犯的年齡,但從他們說話的方式推測也就是二十多歲,再退一步說,最多也就三十多歲吧?」
「對不起,開始時我還得解釋一下,說實話,武上君,這起案件對我而言確實挺難的。因為別說是建築物的整體照片,就連一個房間的房間設計都不清楚。」
主持人始終都很冷靜,但只是又強調了「高井和明」這一稱呼。
「栗橋——」因為興奮,綱川的聲音越來越大,「在什麼都不知道的高井君面前,說出轟動社會的殺人案,並誇耀這件事是自己做的,我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可思議的。栗橋有過這種時候。他既是一個想出人頭地的人,又是一個自以為是的人。所以,無論好壞,只要是自己做過的事情,他都不會保持沉默。但不管怎麼說,這一次是非常兇殘的殺人案,被害的不是一兩個人。我能理解栗橋會選擇對象來自吹自擂。」
「這麼說,」「建築家」使勁搖了搖頭,「武上君,聽說在車禍之前,有人看見栗橋浩美很奇怪的樣子,這一點,搜查本部是不是已經確認?」
「建築家」揉了揉鼻子像是要打噴嚏。
「是嗎……」「建築家」邊看著綱川的照片邊把頭轉了過來,「武上君,你看過他在電視台做的節目嗎?」
綱川說完自己的看法之後,主持人意外地拿出了一本書。
「這座單獨結構的訂購住宅是建在冬季室外溫度會降到零度以下、降雪可能性非常大、而且海拔比較高的地方。我之所以這麼說,首先是因為它的窗戶。總共有六十三張照片上有這座房子的窗框和窗玻璃,雖然只是一部分。其中,共有四十七張照片是把窗框和窗玻璃同時拍進去了。我用放大鏡仔細地看,發現了把原來的雙層窗框改造成單層窗框的痕迹。改造的時間離現在也不太遠,大概四五年前吧。恐怕是主人嫌收拾和打掃麻煩才進行改造的吧。而這座房子使用的都是遮音性和防濕性及氣密性都很不錯的玻璃。另外,在和窗戶改造差不多的時間,還把裝在這座房子牆裡的嵌入式取暖器卸掉了。雖然只有一點點,但牆壁上還是留下了痕迹。可能是怕費事或是怕花錢,取暖器卸掉之後,也沒有重新貼牆布。」
「這樣的話,我就會想到,會不會是有錢人的兒子或孫子,想到這些年輕人既有錢又有時間的樣子。也許本人現在還不是有錢人,但至少可以維持這棟房子。」
「1月份和2月份的氣溫會降到零度以下,但不是經常下雪。如果沒有取暖設備,把被害人關在房間里一兩個晚上也不會被凍死。」
「武上君,這系列案件,就是一場大規模的演出。主犯就是那個寫劇本的人,而不是栗橋浩美。」
「沒有,還差一點,就因為這本書,我才坐過了站。對不起。」
「剛才綱川君說高井的家人認為他的生活並沒有不正常的地方,但是他在11月4日到5日之間的行動卻明顯有不正常的地方,栗橋浩美打電話叫他出來,他自己開車去了冰川高原,而且在那裡他們還非常親密地商量了什麼事情。這是有人親眼所見。」
「是的,我和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而且最近還有來往。」綱川的回答很乾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