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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滋子深情地看著昭二,他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想過,但是,如果不是我做的話……」
「好的,這還比較有意思,我們就要這樣繼續幹下去,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還要幹下去。」
「他們坐的是哪張桌子?」問完之後,她看了看女服務員的表情,夫人馬上又補充了一句,「我們可不想湊熱鬧,我丈夫以前認識他倆。」
旁邊過路的人問:「哎呀,你們要搬家啊?」
在3月明媚的陽光里,一位年輕的母親牽著小女孩的手去買東西。我很喜歡和媽媽一起去買東西。
「武上先生,你也知道網友這個詞?」
昭二搖搖頭,接著往下說:「最主要的是,即使不會再有這樣的人,但綱川是確實存在的,那傢伙可能還會說些什麼。幾年之後,可能受這件事的影響,還會有人相信那個傢伙所說的話。因為我們也曾一時相信了他的話,也許還會發生同樣的事情。特別是年輕的孩子們,他們的免疫能力很差。所以,還需要有人不斷地引導這件事。啊,綱川一定還會說這些混賬道理的!不要相信他說的話,想用自己的頭腦去思考,想一想他說的話是不是真的。需要有人這樣大聲地呼籲。是不是?滋子,你是不是這麼想的?」
昭二低垂著兩隻不知該往哪放的大手看著滋子。
「啊,是的,」武上回答,「是的,繼續幹下去,做現在正在做的事情。」
「過去高井君是個什麼樣的人?」
「滋子,你還想繼續當作家嗎?」
「是個好孩子。」生病的丈夫說。他的聲音非常小,如果不彎下腰,好像就聽不清楚。
就在這一片喧鬧之中,有一對夫婦來到了11月4目夜裡栗橋浩美把高井和明叫出來並在那裡等他的「銀河」酒吧。矮胖的夫人扶著丈夫,看他的樣子,一定是病了,下巴尖尖的,面如土色,站都站不穩。
「老爺爺的精神一定很好的。」
「好了,我們去買東西吧。」
真一把手機號碼告訴了木田,然後穿上衣服。他猜只可能有一個地方,一定不會錯的。
「就是想繼續當作家,也沒有地方要我了。《日本文獻》把我解僱了,原來的那家雜誌社儘是些不合理的要求。」
「嗯。」
「新聞上已經報道了。」
「感冒是什麼,嗯?」老人打了個嗝,話都說不清楚,「現在有什麼事,啊?」
「兩杯牛奶咖啡。」
「當然,這不是滋子一個人的事情,大家都要這麼做。但滋子不是也可以嗎?這是應該做的事情。滋子不想再做一次這樣的事情嗎?而且你是能做的。如果能做而不做,那你不成了一個廢物了嗎?」
「是的,」木田孝夫好像有點不好說,「晚上,他來店裡了,來的時候就已經喝醉了,我想勸他,但他說要喝到死,就不知去了哪裡。等下班后,我在附近找了九九藏書好多地方,但沒有找到他。我想問一問他會不會在你那裡?」
「綱川開始交待了。」
「嗯。」
現在他過得怎麼樣?有馬先生。如果沒有這件事,雖然有這塊招牌,但我們都叫你賣豆腐的老爺爺,從來不記你的名字。
昭二一邊往卡車上搬滋子電腦用的椅子,一邊說。
「嗯。」女兒回答說。
「喝酒不是對身體不好嗎?」
滋子用包頭的毛巾擦了擦臉。今天天氣一直很暖和,已經是陽光燦爛的春天了。
「但是?」
「什麼結束!什麼也沒有結束!鞠子不會回來了,鞠子不會回來了。是不是?啊?是不是?」
「我想不會再有綱川那樣的人了,再有就麻煩了。」昭二握緊了拳頭,「但也有可能會出現才能不如他的傢伙。」
雖然什麼也不清楚,但最後會不會也是瞎起鬨呢?女服務員想好了:「那兩個人是來過這裏,但我不記得他們坐的是哪張桌子了,我們的店長也不記得了。」
「原來的店呢?」
「是的,是這樣的。」夫人說。她伸出手,掩了掩丈夫外套的領子。
武上搶在他的前面說:「等調查結束后,讓你去看一看綱川的山莊,是不是?」
母親笑著對女兒說。
「他都喝醉了,不會回原來的家吧?」
滋子的心裏和眼裡全是綱川的臉。用手指著滋子,生氣地吼著你不要再胡說八道了的那個時候的臉。
「可以。」
「謝謝。」
「我的丈夫以前是老師,」夫人說,「他對高井君的情況特別熟悉,他是游泳部的顧問。」
這是一位經常帶著孩子來這裏買豆腐的年輕母親。他的價格雖然有點貴,但他不收消費稅,而且味道也很特別。做涼拌豆腐或燙豆腐時,如果不用這裏的豆腐,丈夫會不高興的。現在已經買不到這種豆腐了,她只能去超市買。
「嗯。」
他們沒有馬上回答。女服務員準備離開的時候,她聽到了一個低低的沙啞的聲音。
「高井君不是好人嗎?雖然細節還沒有查清楚,但他不是被牽連進去的嗎?」
「這樣的話,你再找找看,一定會有地方要你的。」
「也許吧。」
兩個人手拉手走遠了。
「是嗎?」小姑娘說,一張可愛的小臉。這位年輕的母親突然覺得胸口一熱,她要保護好惟一的一個女兒。無論發生什麼事,無論遇到任何不幸,她一定要保護好這個孩子。因為要保護好她,請給我力量吧。
兩人推著已經搬空的車子又回到了公寓,還有一點東西。
女服務員突然對自己對他們的慢待而感到內疚,她趕緊說?
「啊,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呢。」
「確實是個好孩子,很善良,是個好孩子,真的是個好孩子。」
和案件發生之初一樣,武上所領導的編輯組也在徹夜不眠地工作著。必須處理的文件,應該歸總的九九藏書材料和文件,還有必須錄入的數據,忙了又忙,它們還是像雪片一樣飛來。
「可是,如果武上君要謝我的話,我只有一個請求。」
「當然理解。」
「建築家」發出一陣笑聲,但一點都不幽默:「不行啦,武上君,我一點忙也沒幫上,也沒能幫助受害人。最後還是都被殺了,我們都是比賽結束后的評論家。」
「我也……」昭二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想一想,我們一直和父母生活在一起,沒有過過真正的新婚生活。」
那天晚上已經很晚了,真一待在自己的房間里,石井家的電話響了。一聽,是木田孝夫。
真一趕緊想:「你能再去一次附近的店裡和公寓嗎?我也去找找看。」
「我想問一點奇怪的問題。」
義男把酒瓶一扔,死死揪住真一。他揪住真一的衣服,揪住他的肩膀,用力地搖晃著,他還在大聲地喊叫。
「是嗎?」
「這不是在開玩笑!」
「他沒來過,電話也沒打過。」
「不在,不在,我去過,他不在那裡。怎麼辦呢?他的肝臟不好,一直在吃藥。年輕的時候他也有放縱的時候……喝成那樣,真的不行了。」
義男好像在說胡話。
「是嗎?」
「什麼事,你,」聲音很凄慘,「你有什麼事情。」
「是這樣的。」
「什麼?」
「謝謝,」滋子微微一笑,「快看呀,我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都忘記了,光看著自己的事情了——你看見旁邊的草地都開始變綠了嗎?所以,即使沒有收穫,也要做一做。」
「你說什麼可不可以?」
然後,老人放聲大哭,這是他第一次哭,是真一認識他以後第一次哭,是案件發生后第一次哭,是世界上從來都沒有過的哭,他用全身心在哭。
「但事實卻不是這樣的,我什麼忙也沒幫上,真是遺憾。你能理解嗎?」
過了一會兒,義男像是在大罵什麼,緊緊地靠在垃圾箱上。
昭二好像在考慮該用什麼樣的詞。
義男剛剛搬完家。
「沒有關係,你有什麼事情嗎?」真一坐好了,「是有馬先生有事情嗎?」
在那種情況下,她不知道該對有馬義男說什麼。當他的孫女失蹤時,她曾經和他說過,「大叔,你一定要打起精神來」,但到了這個時候,她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想看一看綱川的山莊,也許下一次哪個混賬東西再作案,我可能還會幫上忙的,希望能在人被殺之前幫上忙。是不是?」
「過一段時間,她的想法會改變的,公公的病已經好了,不要緊的。」
「所以,我很高興你能給我一次改正錯誤的機會,謝謝。」
真一邊跑邊看,老人的頭和手還能動,他放心了。於是,他放慢了腳步,慢慢地靠近他。
真一以為他在說酒話,突然,聽到義男大聲喊道。
「所以呀,」昭二抓住車子九*九*藏*書的扶車向前探出身子,「你在《日本文獻》所做的那些事情都是應該做的,不是什麼偉大呀或是硬派作家呀,只是應該做的。」
「你們不會搬得太遠吧?前煙一走,我們會很寂寞的。」
「到時候,你可不要把我說的這些話都寫進去,我只是想幫幫你。」
「喝酒不好嗎?」
那個人走了,兩個人相視而笑。
「老爺爺的豆腐很好吃的。」
「那起案件——是這家店嗎?11月4日夜裡,栗橋和高井來過這家店嗎?」
「我雖然很不同意,但她還是很關心你的,說你們是網友?」
「……」
條崎也在努力工作著,因為用眼過度,他的眼睛越來越近視了,需要重新配眼鏡了。秋津還和以前一樣嘲笑他,叫他「女孩」,但武上也沒有責備秋津,而且他也不再指使他干過多的活了。
靠在椅子上的男主人慢慢抬起頭看著那位女服務員,點點頭。
「所以我覺得,即使你不再寫那種讓社會轟動的報告文學,滋子仍然是一位優秀的作家,選取什麼樣的寫作題材並不能決定作家的價值。」
「我會經常回來的。」
「我也一樣,不分彼此。」滋子笑著走到他身邊,把包在他頭上的手巾也解開了。
「這麼晚打電話,實在不好意思,這個號碼是我查電話號碼簿才找到的,請你不要介意。」
「不光是公公婆婆吧。」
「你喝了多少酒?」
調查工作仍在繼續進行之中,因為有警察和記者的光臨,這個寂靜的山區又熱鬧起來,而且還有許多看熱鬧的人。警察劃定了一個禁止入內的區域,但還是有年輕人差點和負責警戒的警察發生衝突。
滋子不由得笑出聲來。昭二剛開始還有點不好意思,後來也放聲大笑。公寓里的人以為有什麼好笑的事情,都驚訝地從窗戶里伸出頭來看。這無憂無慮的、歡快的笑聲。
昭二停下手中的活,看著滋子:「我覺得滋子可以寫一些飲食方面的專欄文章,我很喜歡的,如果一直堅持下去,也是很不錯的工作。」
「你現在還在想著高井由美子。」
「是嗎?那好吧,不好意思。」夫人有氣無力地笑了,「我們只是想把那兩個孩子臨死前去過的地方都轉一遍,我丈夫非要這麼做,雖然醫生勸阻他,但他還是要這麼做。來過這裏,我們還要去『綠色公路』。」
當屍體被發現時,這位年輕的母親正好在這裏買豆腐,那個時候也帶著孩子。
「是的,還有CIA。」
「我也是老眼昏花了。」
——鞠子!
這個夜晚很晴朗,滿天都是星星,那裡,這裏,都在閃著光。
她還在想,這位賣豆腐的老人現在怎麼樣了呢?她當然知道他的孫女所遇到的不幸,新聞和報紙上都報道過。
有報道說,逮捕后的第十天,綱川終於承認了自己所犯下的滔天罪行https://read.99csw.com,並開始供述自己的犯罪經過。
「是個好孩子。」柿崎校長重複了一遍,又像是安慰,又像是擁抱。
「有空的話,可以一起去看看電影什麼的。我以前曾說過,她到底是警察的女兒,特別喜歡看一些耍槍弄棒的恐怖片。」
給他們領位的服務員就是把栗橋浩美誤認為是年輕音樂家的那位服務員,警察也多次找她了解情況,她也接受了媒體的採訪。最近好像終於告一段落了。
年輕的母親在街道的一個角落處停下了腳步,這是一家已經關門的商店。原來那塊已經發舊的「有馬豆腐店」的招牌在風雨的侵蝕下,油漆都已經脫落了。
「但——昭二,你真的可以嗎?」
「他也是一名工作人員嗎?」
「中央情報局!」
「噢,對了,這是法子讓我轉告你的。」
「這並不是不可以的。」
「武上先生……」
「不知道,那這樣的話,法子是什麼?」
真一蹲在老人的身邊,聞到了一股酒臭味。
「我也喜歡看這種電影。」
「你爸爸是最喜歡吃這裏的豆腐了。」
柿崎校長雖然配合警方調查情況,但他沒有上電視,也不接受任何採訪。所以,女服務員什麼也不知道,她更沒有理由知道眼前的這位病人就是發現上中學的高井和明有眼病並給他的人生帶來希望的老師。
「是的,他們來過。」服務員有了戒心。這些人會不會是記者?
「待在這種地方,會感冒的。」
「你呀,骨子裡面還是個警察。」
「啊?是不是?沒有結束,鞠子不會回來了。把鞠子還給我、把鞠子還給我!把我的孫女還給我!我只有一個孫女,還給我!」
他們把裝著被子和衣服的包裹裝在了車上。
「結婚嘛,什麼時候都可以。」武上說。
「如果你住在我們家的話,只許用法子的洗髮液。」
「這是賣豆腐的,」小姑娘說,「關門了嗎?」
「我,說了很多過分的話……」
看到已經變得空空如也的房子,她一下子變得很難過。商店也是一樣的。她在想。
「確實如此。」
「結束了,終於結束了。」
「我知道你很忙。」
真一沒有說話。
還沒等真一叫他,老人已經發現他了。老人用醉醺醺的眼睛看著他。
這位年輕的母親看著褪了色的招牌對小姑娘說。
「這位賣豆腐的爺爺現在不賣了,這裏也不是商店了。」
「是這樣的,我應該早一點明白這個道理。」
義男哇的大叫一聲把真一推倒在地,自己用兩隻胳膊抱住了頭。
「武上君嗎?」
「是的。」
「說了,嗯,說了。」義男又打了個嗝,抬起頭望著天空,「這樣一來,這一系列的案件終於可以解決了,NHK是這麼說的。」
「你是自由人,和我們這些當差的人比起來,一定會長壽得多,如果我死了的話,我的部下就拜託九_九_藏_書你了,這一次,你把他們一起帶去。」
真一默默地,一動也不動。
「媽媽還在不高興。」
「解決……」義男又重複了一遍,抬起了拿著酒瓶的那隻手,好像是要抗議似的,把手在空中揮來揮去,「解決了,可以結束了。」
當這位服務員拿著單子要走的時候,夫人叫住了她。
「鞠子不會回來了,不會回來了,她已經不會再回來了。」
「我現在被稱為IT的武上,你不知道嗎?」
「就是它。」
「嗯。」
「不,我是想向你表示感謝,你的分析幫了大忙,謝謝。」
山莊仍在不斷地揭穿各種真相。在綱川開始回答之前,要搞清楚所有應該清楚的事實。與其讓綱川回答,倒不如先把事實、他在這裏的所作所為、在這裏死去的人、被殺的人、受傷的人都調查清楚。然後再請他親眼看一看這些事實。因為只有事實才比任何語言、任何解釋和說明都有說服力。
「如果能找到的話。」條崎回敬了一句。
「這樣也好。」
「從這起案件得到的經驗可能會有助於下一次破案,但這一次的經驗並不是下一個案件的經驗,所以,現在要把所有該做的事情都做完。」
「滋子,到那個時候,你還要去做。說這個傢伙是騙子,大家都要說他在撒謊,都要用手指著他大聲地說。」
直到這時,那位女服務員才發現身體很差的那位男主人正在悄悄地流淚。
條崎一直在努力工作著,老家捎話來,讓他回去相親,但他果斷地拒絕了,說工作太忙,走不開,這是最好的理由。
「所以,你可以隨便啦,我全當不知道。但是,條崎——。」
老人的聲音響徹在清澈的夜空里。
「在這種時候,希望你能記住更多的東西。」武上告訴他。
前煙滋子還是沒有回到前煙家,她已經決定搬家了。
「是嗎?過去我當警察的時候,是不得已才辭職的,我的調查方法也要變一變了,更不要說現在的你了。」
綱川沒有回答,對他而言,現在還不到說話的時候,他還需要做一下準備,因為故事情節還沒有編好。
「是嗎?」
有馬義男靠在大川公園的垃圾箱上,在沒有人的夜晚的公園裡,他坐在地上,已經喝醉了,但手裡還拿著酒瓶。
真一好不容易站了起來,伸出手抱住了義男。不知什麼時候,老人也像他一樣抱住了他。默默地,就這麼互相擁抱著。
「使勁睜大眼睛吧,武上君。」
「好吧,什麼時候說好了,我就帶你去,讓你一個角落一個角落地看。」
真一就這麼被搖著,只要他高興,就這麼搖著吧。
但不是她一個人,而是和昭二在一起。
帶著一絲暖意的風兒像一位客氣的客人輕輕地敲著那扇已經關上了的有馬豆腐店的窗戶,沒有人回答,誰也沒有回來。風,又悄悄地走了。
「是的,承蒙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