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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 擱下渠 第二節

第三篇 擱下渠

第二節

阿靜不禁仰望大門上方。房東所寫的簡略名牌里,「庄太」兩字仍與其他房客的名字並列,掛在那兒。
只能在大雜院附近徘徊,待東方出現朝霞時,才邊哭邊回到被窩裡。角太郎始終睡得很熟。
阿靜拿著掃帚,將兩個模糊的腳印掃掉。萬一讓孩子們看到了,會引起騷動。
很難不叫人想起昨天大家所說的岸涯小鬼。
彷彿有人在呼喚似的,阿靜倏地站起身,從巷子大門至井旁,一路尋找這腳印。
接連的第二天、第三天,腳印又出現了。
阿靜本就不是剛強女子。庄太之所以會愛上阿靜,正是因為阿靜的那種嬌柔,那种放她單獨一人的話,似乎就會消失了的柔弱。
在擱下渠出現的那個岸涯小鬼,是靠魚為生的人投胎轉世……這有可能嗎?
至今她也曾幾度想要自殺。
這不是read.99csw.com人的腳印。
她與過世的丈夫庄太,是兩情相悅結為夫妻的。夫妻感情好得令人羡慕,兩人也有夢想,打算努力工作存錢,將來在大街開舖子,沒想到庄太竟死於非命。
白天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阿靜臉頰掛著幾道淚痕,天快亮時才總算睡了一下。
迴向院的茂七頭子一面安慰哭泣不已的阿靜,一面竭力追查兇手。
這腳印,如果這是庄太投胎轉世后的腳印,而且他想回到自己和角太郎身邊的話——
接著,她在伸手一碰就會發出咯吱聲響的巷子大門旁,發現了另一個腳印。
這是庄太的口頭禪。阿靜倚仗著他,全然讓他呵護著,過著雖貧窮卻也安枕無憂的日子。
(是蹼。)
然而一點線索都沒有。無論如何搜查,都找不到庄太慘遭殺害的read•99csw•com原因。
腳印雖然自地面上消失了,卻在阿靜心中留了下來。這可就無論如何也掃不掉了。
阿靜現在有時仍會矇著薄被哭泣,更常因思念庄太而食不下咽。
她抱著孩子,在外面走了很長一段時間。話雖如此,她並沒有走遠。因為擔心別人盤問,而且真在暗夜裡行走,連走在大川附近都覺得恐怖。
這回腳印是朝走出大門的方向而去,比剛才那個模糊。
今晚阿靜又失眠了,一直望著角太郎的睡臉。
(你別灰心。一邊料理後事,一邊耐心等著吧。)
阿靜今年二十四,帶著剛滿周歲的角太郎,白天在麥飯舖做事,晚上忙著針線活的副業。母子倆如此相依為命的日子,已過了一個月。
阿靜蹲下來仔細看,指甲間的確有看似刷子刷過的模糊痕迹。
頭子這麼說道,read•99csw•com併為了阿靜和角太郎往後的生計,幫她找了工作,正是麥飯舖。
腳印朝阿靜家走去。
這腳印很大,比阿靜的大。指甲很長,而且……
大雜院水溝蓋一旁的地面總是濕漉漉的,那裡有腳印。
就在五天前,她陪角太郎睡覺時,眼淚盈眶,無法自制,心想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不如抱著角太郎去跳大川,到陰間和庄太在一起。
庄太的屍體浮在大川旁的百本杭。他那天如常到魚市進貨,之後也有很多人看到他在叫賣。不料,在傍晚時突然失蹤,過了回家時間還不見人影,正當阿靜擔憂不已時,傳來的竟是殘酷的死訊。
有個東西映入阿靜的眼帘。
話雖如此,每當她望著呼呼熟睡的角太郎,將座燈拉到身邊一針一針縫衣服時,看到角太郎那天真的笑臉,有時會想到庄太那開朗的臉龐,read.99csw.com此時,阿靜便會陷入筆墨難以形容的孤寂。
一個月前,梅雨總算結束,令人心情愉快的季節來臨時,庄太不知遭何人殺害。
阿靜白天到麥飯舖工作時,幫忙照顧角太郎的鄰居阿豐,不時如此斥責阿靜。最近阿豐更是愈說愈嚴厲。
他並非溺死。庄太的脖子上明顯留下遭人絞死的痕迹。
可是,我不是呀,阿靜心想。我沒有庄太就活不下去。
不可能有這種事。這大概是鄰家的辰造又喝醉酒回來時拖著踉蹌的腳步留下的。由於喝醉了走錯門,才在阿靜家門口留下腳印吧。
打開關不緊的門,仰望灰濛的天空,阿靜用手指輕輕壓著腫脹的眼皮,這時——
不到半個時辰,她便起床了。阿靜的早上比任何人都開始得早。直到角太郎不用包尿布為止,她得洗的衣物比別人家多了許多,何況還有必須趁孩子睡覺https://read.99csw.com時做的家事。
「要是我,丈夫不在反而落得輕鬆。」
阿靜搖了搖頭,打消這個念頭。
阿靜認為庄太不可能瞑目。角太郎正是可愛的時候。男孩學說話比較慢,但角太郎最近已偶爾會咿咿呀呀地說些聽起來像是「阿爸」、「阿母」的單音。雖然他還不會走路,但是只要牽著他的手,他也會嗨喲地站起來,為他「瞧,站起來了」歡呼時,他會拍著圓胖小手笑得很高興。
說是這麼說,其實阿靜也想過,庄太的靈魂或許還未升天,仍在阿靜和角太郎身邊徘徊。
阿靜走出大門,繼續往前找,卻找不到其他腳印。
(庄太,我一個人真的活不下去。角太郎也很可憐……)
(你什麼都不用擔心,有我在。)
角太郎還小,阿靜決心不論怎麼拚命工作也要把孩子養大,否則對不起庄太。
「你這樣怎麼活下去?要堅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