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爺，您看您看，草鞋鞋帶斷了，真糟糕。您如果身上有手巾，能不能麻煩幫我綁一下帶子？」

「謝謝你，謝謝你。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追上來。」

男人難為情地笑了起來。那是寂寥的笑容。

「到底為了什麼？」

這時，有個男人自檣樹小巷暗處跑了出來，他繞到逃跑的女人前面，抓住頓時愣了一下又轉身想逃的女人的腰帶，緊緊抓住那個掙扎的女人，直至茂七和文次趕來。

這回追趕上來的是阿袖。阿袖眼裡噙著淚。

「集所有不幸於一身的神情。很苦悶的樣子……我們終究還是不知道那傢伙到底是什麼人……」

「不，或許我們應該感謝你才對。」

那女人是用頭上的發簪刺殺人，再拿走值錢的東西。首先，她躲在隱蔽處或行人稀少的小巷，等待獵物。當獵物出現時，便一副難為情地出聲喊對方：

「前些日子我搭乘赦免船，剛回江戶不久。」

「可是，我始終沒勇氣上前搭話，九_九_藏_書只能偷偷看著，實在很不中用。」

茂七用捕繩緊緊捆住的女人正想向男人吐口水，阿袖則面無血色。

「我聽說這兒發生凶殺案，也聽說小原屋的女兒在打掃落葉。那時我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感覺，真好。」

女人信步走近，再若無其事高舉右手提的燈籠，透過亮光看著阿袖。有時像蛇那般迅速地斜眼瞟了一下千太郎等人。

「看來今晚的草鞋帶沒斷。」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是要監視那個男人。」

茂七這時突然想起一件事。

「眼神不好真是吃虧啊！」

男人只看著茂七，聲音沉穩地說：

離開小原屋，茂七故意放慢腳步，懷著牛是祈禱的心情。

是個女人，比阿袖高出一個頭，是個身材柔媚的漂亮女人。

男人說完之後終於抬起頭，望著千太郎和阿袖。

「我想，那女人肯定是設法潛入赦免船，逃出孤島了。所以派手下四處搜查那女人的下落，結果，阿袖hｔｔpｓ://rｅａｄ•９９ｃｓw•ｃｏm姑娘，你不是開始打掃落葉嗎，那個女犯，是性情極為乖戾的傢伙，我怕她聽到風聲，出現在阿袖姑娘身邊……或許又企圖做壞事，所以才叫文次過來。」

趕過來的茂七如此說道，而文次指著對方大叫：

「其實我一開始就猜是那女人下手的。」

茂七溫和地說：

從髮髻和濃厚的胭脂，在在顯示對方並非正派女人。但是，卻妖艷得令人不禁看得入迷，如果四眼相對，恐怕會無法移開視線。

「你！頭子，這傢伙就是那個男人！」

「是阿袖姑娘的事嗎？」

「上回我看到那傢伙時，他的神情令人印象深刻。」

茂七環抱手臂，悄悄瞄了身邊的阿袖一眼。阿袖仍一副茫然若失的樣子，對眾人的交談看似聽而不聞，只凝視著某處。

阿袖等人毫無察覺。

數日後的晚上，如往常一般，阿袖同千太郎、文次，以及其他人一起打掃落葉時，茂七看著看著，突然發現有新面孔。九-九-藏-書

男人伸出右手，上面有兩道鳥黑刺青。

當然這是做戲，斷了帶子的草鞋也是事先準備好的，只是，女人長得漂亮，加上一副難為情的樣子，大部分男人都會依她的話，撕裂手巾蹲在女人面前。她只要趁男人毫無防備時將發簪刺進他的後頸窩，便能輕易致對方于死地。

果然如千太郎所說，男人年紀與茂七相仿。然而，他方才身手矯健，而且眼神也過於警覺。茂七心想，這男人的人生走的肯定都是見不得人的路。

文次喃喃自語地說：

「不過，多虧你，我們才能抓到兇手。」

將女人拉到辦事處后，茂七又折返小原屋向阿袖等人說明。

男人一聽，首次微微露出白皙的牙齒，接著又彎腰打躬，然後轉身沒入暗夜裡。

阿袖眨都不眨一眼地凝視著男人。千太郎雖然還一副摸不著頭緒的樣子，卻也以天生的爽朗聲音說：

茂七早有提防，連忙往後退，邊高聲喊叫文次，邊抓女人的手。女人咂了一下read.99csw.com嘴，拋出發簪，轉身逃開。

女人彷彿挨了茂七一拳似的，嚇了一跳。她看著茂七，明白茂七的意思后，露出猙獰的面孔，接著口出穢言並拔下發簪，朝茂七猛撲過去。

千太郎和阿袖也跑了過來。在男人還來不及開口回答時，茂七聽到阿袖在自己身後倒抽了一口氣。

儘管氣色不好，但眼神銳利得像要殺人的這個男人，緩緩轉身面向茂七，彎腰打躬。

「我也以為是那樣。這麼說來，那個從孤島回來的男人跟凶殺案毫無關係？」

「多謝啊！幫了我們大忙。」

「所以你承認最近老是在小原屋附近閑逛嗎？」

「是。雖是偶然，但很慶幸能幫上忙。」

女人緩步走過，正當她打算離開阿袖等人時，茂七連忙追了上去，不一忽兒就與女人並立，茂七說：

殺了對方之後拿走錢包，換上另一雙草鞋，吹熄燈籠，離開現場——這正是女人的做案手法。

這寂寥的笑容，茂七覺得眼熟，也覺得以前似乎在哪裡見過這九*九*藏*書個男人，接著他又想起千太郎也說過同樣的話……。

「我這種人老是在你們眼前晃蕩，你們一定很不高興吧。請原諒。」

「原來頭子手下已經看穿了？對不起，驚動了大家。」

「非常慚愧，你們看，我正是這種人。」

而他的祈禱如願了。

「是的。雖說那純屬意外，但我這雙手畢竟殺過人。當然，無論如何也不能贖罪，所以當我聽到小原屋小姐的事，心想，如果我也能幫忙打掃那該有多好。」

（不，應該不是見過，而是這個男人會讓我想起認識的某人。）

「什麼神情？」

八年前，女人就因同樣手法的犯案被捕，流放孤島，她那兇殘、狡猾的手法，在捕吏之間早已人人皆知。因此，看到小原屋小巷那屍體的傷口，及死者手上握的細長布條，茂七立刻懷疑是那女人乾的。何況，又湊巧是赦免船抵達江戶的時期。

茂七目不轉睛盯著繼續淡然往下說的男人側臉。

文次搔著頭說道。千太郎也困惑地說：

男人低聲回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