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要收養她時，村長為了阿袖的將來，編造了這樣的故事。」

茂七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

勢吉點點頭地說：

冰冷的夜氣凍得耳鼻一陣發麻，茂七悄聲問：

「你去看看吧。聽說阿袖姑娘用落葉排字，給你寫了一封信。」

「很像。儘管只是感覺而已。但是，第一次見到你的那晚，總覺得好像見過你。」

勢吉默不作聲。

「既然這樣，阿袖會說那種謊的心情，我能理解。」

兩人沉默下來，傾耳細聽小原屋的可賀之夜；傾耳細聽阿袖的幸福。

「這時，沒想到父親回來了。」茂七以單調平穩的口吻低聲說道。「雖說獲得赦免，但父親是手上有烏黑刺青的人，而且是以前曾徹底折磨過母親與女兒的可憎父親……可憎，會不會說得太過分了？」

「回來的父親，要是不去打聽到女兒的住處、跑來探望就好了。」

「可是，阿袖認出我時，臉色蒼白得好像見到鬼……」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有阿袖那封信就夠了。那孩子要是肯原諒我，我單獨一個人也能活下去。」

「真的嗎？」

像是回應茂七似的，小原屋傳出歡笑聲。

「結果煮豆舖收養九-九-藏-書了阿袖。如今她已長成漂亮又勤快的好孩子。」

「頭子。」

茂七故意冷淡地回應，惹得勢吉緊張得幾乎要拉住茂七的袖子，他說：

勢吉陰陰地笑了笑，移開視線自言自語地說：

「絕對不會。」

這時，阿袖找到一個可以不用直接去見勢吉，卻又能將自己的情感傳達給勢吉的方法，那正是打掃落葉的這件事。

勢吉反彈似地奔了出去，久久不見回來。

茂七說完，耳邊響起阿袖對文次說過的話：「我是那種沒資格接受別人體貼的女人。」

想見阿袖的勢吉，心神不寧想逃開的阿袖，就在兩人未交談半句話，彼此持續攻防之際，儲樹小巷發生了凶殺案。

「阿袖八歲時，我因為負債，會打算把她賣到旅館當妓|女。才八歲。會做這種事的傢伙，當然很可憎吧？」

「我有次看到阿袖姑娘用掃帚猛然打掃落葉，現在想來，那應該不是單純打掃落葉而已吧？」

如痴如夢地這般喃喃自語后，勢吉壓低聲音說：

晚風咻地自佇立的兩個男人身邊吹過。

「你只要在這附近問一下『迴向院茂七』，就知道我住哪裡。願意的話，什麼時候reａd•９９cｓw.coｍ都可以。來找我吧！」

「阿袖姑娘演出的那一幕，你見識一次也就夠了，為什麼在阿袖姑娘停止打掃落葉之前，還一直在這附近晃蕩？」

當茂七大聲說出「我等你來」時，勢吉的身影已消失在巷口了。

「因為阿袖拿那起凶殺案當借口，開始做出打掃落葉的怪事。我想，兇手說不定會伺機對阿袖做出不利的事。我就是擔心這一點，才想盡量陪在她身邊。」

然而，每當勢吉在小原屋附近出現，阿袖總是冷冷地移開視線。

勢吉搖著頭說：

「我沒直接去找她。我在小原屋前假裝無事閑逛，一直等阿袖發現我。」

終於見他從小巷出來時，他聲音發顫、雙眼流淚地說：

「別擔心。我不會說出去。」

聽茂七這樣說，勢吉睜大雙眼說：

阿袖這樣向人說謊，讓話傳出去，然後每天藉由拿掃帚打掃落葉一事，對勢吉大喊——我已經沒有阿爸了，我阿爸已經死了……。

「那當然。我知道一定會這樣。頭子，我……我曇的只想見阿袖一面，當面向她賠罪，說阿爸對不起她而已。所以才找到阿袖的住處來。」

「事情結束了。我已經滿httｐｓ://rｅａd.９９ｃｓｗ•ｃｏｍ足了。」勢吉緩緩回頭望著茂七，瞼上浮現微笑。「我打算離開江戶。離阿袖遠遠的，去過自己的生活。」

茂七說罷，稍微往後仰，看著勢吉。

「阿袖發現了我。她還記得我。那時，光是這樣我就高興得全身顫抖。」

「請你相信我！我心裏只有這個想法，我發誓是真的。見到阿袖，跟她談談……這樣我就滿足了。我是個跟廢物一樣的傢伙，可是，那廢物在孤島經歷了艱苦的生活之後，也有點改變了。稍稍恢復了正派男人的為人父的心。」

「那孩子是個體貼的姑娘。以前再怎麼憎恨的父親，如今既然回來了，我不認為她一直拒絕你而從不感到心痛。雖然她編了那種謊言，但你不認為阿袖姑娘其實也很痛苦嗎？」

茂七對著跨出腳步的勢吉背後喊道：

「你應該之前就有這種心理準備吧？」

阿袖婚禮那晚，茂七在流泄出熱鬧宴席亮光的小原屋窗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茂七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折返小原屋，與在廚房吃宴客料理的文次回自己家。

之後，那預感果然成真。

「就這樣，我的夥計生涯也結束了？」文次唱歌般地如此自九九藏書言自語。「頭子，阿袖姑娘很美吧。我從沒見過那麼美的新娘。」

「喂，你啊，願不願意幫我做事？」

茂七自言自語般問道，勢吉也喃喃地回答：

接著，勢吉打從心底露出歡欣的微笑說：

「這沒什麼，因為只有這個可能。阿袖姑娘也說，你一定會來。那孩子的新娘模樣，你仔細看了嗎？」

「你是勢吉先生吧？」

茂七慢條斯理地如此說道，勢吉求饒般地看著茂七說：

勢吉再次凝視著茂七，只是，過了一會兒，他一副疲累地垂下頭，閉上雙眼。

「這話等你見到阿袖姑娘時再說吧。」

「原來如此。所以你……」

勢吉沒有回頭，卻稍微放慢腳步。

「那時候的我，不但賭博、喝酒，而且還將老婆做副業賺來的一丁點錢，拿去買女人尋歡作樂。」

勢吉睜開眼睛，一副很意外的表情望著茂七。茂七哈哈笑地說：

「是嗎？那我告訴你一件事。我啊，從阿袖口中聽到你剛剛說的那些話。」

「不愧是父女。你的臉，有些地方跟阿袖姑娘很像。」

「我雖不識字，但至少會寫自己的名字——用落葉排字。」

「阿袖姑娘可能想見你。不，難道你不認為，或許就連現在九_九_藏_書她也很想見你？」

男人靜靜地看著茂七，不久，低聲說道：

勢吉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茂七推著呆立原地的勢吉的背，將他推往小巷的方向。

「長到十八歲，有幸碰上再沒比這更好的親事。夫婿那人不但沒話說，公婆也都是體貼的人，疼阿袖就像親生女兒。剩下的只是形式上的婚禮而已，兩口子早就同居了，真的很幸福。」

「阿袖說你是個很慈祥的好父親，這也是編造的？」

「你以前在賭場捲入打架殺了人，被流放孤島。阿袖說你遭強盜殺害，那是說謊。」

我曾經有過很慈祥的阿爸，可是，阿爸被殺了……。

「那還用說？因為你是阿袖的父親！」

「你不用逃。」

茂七平靜地問道。男人大吃一驚，呆立原地，茂七將手擱在他的手上。

「那晚，你救了那孩子，而且這回輪到你編造謊言，沒暴露半點真相就離開了。你沒說出你是她父親，也沒責問她為什麼編出那種謊言、冷漠地想趕你走。因此，那孩子也明白了，你已經不是以前的你，你已經改變了。」

「頭子，我是個幸福的人。」

「阿袖？……不，為什麼我必須看小原屋家的婚禮？」

「為什麼知道我是勢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