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決定回鄉下一趟。在決定回鄉下之前，她警告劉時安：「如果老馬再有什麼事發生，我跟你沒完。」

袁青隨後跟進，命令將那個「兇手」押出去后，低聲說：「好險，如果你一死，我們什麼線索都斷了。」

兩人走到村口，童艷珍說什麼也不要春桃再往前送了。春桃趁她不注意，將那張卡塞到她的包里。

童艷珍說：「爸，以後不要這麼累，沒有錢了，就給我打電話。」

春桃轉身離開，下了廚房。童艷珍坐在母親的床前，看著母親的頭髮已經全白了。

入夜，一個人影用鑰匙打開了關押施福財的囚室，黑暗中，那人舉起手中的針筒，一步步朝躺在床上的施福財走去。

袁青給施福財一支煙，點上火，施福財猛吸了幾口，思慮許久，說：「我豁出去了，本來我想保住他們的，是他們逼我說的。」

在電話里，劉時安問他在什麼地方，說是想見見他。他可沒有那麼笨，回答說還是不要見的好，還是保持聯繫吧。劉時安沒有再說什麼，就把電話掛了。

春桃勉強笑了一下，「姐，你餓了吧？我去給你做麵條！」

「爸。」童艷珍又叫了一聲。

袁青鄙夷地望了施福財一眼，對身後的吳隊長說：「把他帶走！」

聽了這話童艷珍眼裡又噙上了淚水。童艷珍知道，父親還在生她的氣。童剛是家裡的壯勞力，父親一直最疼愛他，他是父親的命|根|子。

「爸，我怎麼不是你的女兒呢？我這不回來看你了嗎？我不是在家裡留了錢么？」

母親說：「我想看濤濤，我這身子，還不知道能不能熬到年底。」

童艷珍說：「我去勸勸她！」

袁青心中一陣興奮，施福財終於開口了。

童艷珍把卡硬塞到春桃的手裡，並說出了卡的密碼，接著說：「你找個時間去銀行，把卡里的錢全轉到你個人的賬戶上！」

進了家門，童艷珍走進屋裡，叫了聲：「媽。」

「媽的。」施福財瞪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想殺read.99csw.com人滅口！」

施福財知道嚇唬人是刑警慣用的伎倆。他沒理睬袁青，佯裝睡覺。

「閉上你的臭嘴，」施福財罵道：「老子我現在很瀟洒，你還是繼續畫你的畫吧！」

他不敢回家，在一間臨時租來的民房裡住了幾天後，有些按捺不住了。終於，一天晚上，施福財喬裝了一番，出了門，打的到了一處髮廊，叫了一個小姐，找了一家便宜的賓館，兩人脫|光了衣服正要干那好事，冷不防房門被人踹開，袁青帶人沖了進來。

童艷珍在家過了一夜，第二天準備回常源。

馬國強的精神壓力非常大，幾乎都要崩潰了。

「袁局長。」施福財早有心理準備，不緊不慢地說，「要抓我也要等我做完了這事才行，逃了那麼久，已經憋壞了！」

其實他是騙了王寧盛的。他和李奮每隔兩個小時通一次電話的事不假，但是他的那些證據並不在李奮那裡，每次打電話，李奮都勸說他去自首，可他就是不聽，當然，他也不會把藏身的地方輕易告訴李奮。

施福財偷偷潛回常源市后，知道風聲正緊，本想離開，可是轉念一想，事情已經到了如此地步，想躲也躲不過，該來的終究要來。他給劉時安去了一個電話，劉時安告訴他近段時間千萬不要露面，待風聲過後再想辦法。

馬國強沒吭聲，就夾著個黑皮包出了門上班去了。這段時間出了很多問題，他每天都是早出晚歸，夫妻兩人很少說話。

「我沒女兒，只有一個兒子，已經死了！」父親甩開了她的手。

「我是珍，你的女兒啊。」童艷珍說著，上前攙著父親的手：「爸，我們回家吧！」

春桃點點頭，把卡收好。

施福財狠狠地說：「他媽的，他們也太黑了！他們不仁，別怪我不義，老子就是死也要找幾個墊背的，袁局長，我全說！」

「為什麼？」春桃問。

老人家聽到聲音，忙欠起身，看見童艷珍，愣了好一會兒才說：九九藏書「這是珍吧？真是珍，珍啊，你真的回來了？」

變成廢墟的商貿大樓，成了常源市最具諷刺的「形象工程」，被省內外多家媒體報道后，一時間，社會輿論給常源市政府造成了很大的壓力，馬國強首當其衝。省里的領導多次打電話給他，要他調整工作態度和方向，因為上級不想再看到關於常源市的負面新聞。

童艷珍說道：「聽姐一句話，找個好男人，招進來，也可以多一份勞力！」

「錢是別人的，我不稀罕。輕鬆錢不經用，辛苦錢萬萬年。」

童艷珍一愣，說：「濤濤正準備考大學呢，沒時間回來。」

他突然驚醒，睜開眼，看見了一雙兇狠的眼睛。

第二天，袁青走進審訊室，看到施福財已不神氣了，嘴唇乾裂，如灘稀泥歪在椅子上。

施福財的落網還是要歸功於李奮。當他得知施福財回到常源后，在勸說他自首未果的情況下，他不忍心這位老朋友繼續陷下去，他撥通了馬國強的電話。馬國強立即將消息告訴袁青，最後確定了施福財的藏身之地，袁青親自帶人前去蹲守。果然，這天晚上他看到一個老頭子叫了一輛計程車。施福財雖然化了裝，但是也逃不過袁青那雙專業的眼睛。

「姐，吃面了。」春桃端著一碗面來到房門口。

袁青面前的辦公桌上，擺著那份秘密協議的複印件。

父親看了一眼桌上的錢：「你拿走，我們花不了這麼多錢。」

山道上沒有一個行人，她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悲傷，心裏憋得受不了，便放開喉嚨痛哭起來……

施福財關上了手機。

童艷珍站著沒有動，春桃在一旁也沒有說話。父親將錢推到童艷珍身邊：「拿走。」

車子往前開了一段，她看到了路邊站著一個老人，很像她的父親。

自從上次處理完童剛的後事回來后，她老是放心不下家裡年邁的父母。汽車路過鎮上時，童艷珍覺得好親切，彷彿找到了自己的生命之根，禁不住眼圈泛紅read.99csw.com了。

「姐，你回來了？」春桃出現在房門口。

她叫司機停車，下車走過去一看，果真是父親，她走上前叫一聲：「爸。」

春桃低著頭，「我想一年以後再考慮這事，姐，你不要勸了，我知道怎麼做！那卡你還是自己留著，你們在城裡，開銷大呀！」

童艷珍出了母親的房間，看到父親在院子里劈柴，一下一下，像是在發泄著什麼。她吃完面，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春桃，說道：「這張卡你收著，裏面有多少錢，我也不太清楚，以後我爸媽就全靠你了！」

「聽姐的，沒有錯！以後家裡可全靠你了。」

旁邊攤位的老太婆是同一個村子里的，她認得童艷珍，對童艷珍說：「別聽你爸的，他是老糊塗了！」

袁青笑了笑說：「你說吧！」

立刻，監室內外燈火通明，幾個人沖了進來，死死按住了那個正欲行兇的人。

施福財由於接連被審訊，腦神經早已經處於緊繃狀態，雖然人很累卻很警覺，因為他知道公安局裡還有王建成的人，擔心像小姜那樣被人滅口。黑暗中傳來一聲響，那是他為了以防萬一擺放在床前的空盤子倒了。

童艷珍嘶啞著喉嚨：「爸，女兒不孝，沒照顧您和媽，也沒照看好童剛，請您原諒。」

「童剛這孩子不在了，可憐了春桃呀。」母親又哭了：「春桃也是命苦，本來年底要嫁過來的，誰知道竟出了這樣的事情，我求隔壁的黃嬸給她相了一門親，可她就是不同意。」

「放心吧，馬市長，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她說這話時心如刀絞。

施福財被吳隊長提審了多次，問來問去就是三個字「不知道」。袁青決定親自出馬了。他要吳隊長首先審訊施福財，是在消磨施福財的忍耐力。

她看到童剛的遺像掛在中堂上，下面有個小香爐，香爐的邊上還積了不少香灰。母親的房門開著，可以看到躺在床上的母親。

「是叫我嗎？你是誰呀？」父親的眼睛上矇著一層白膜，看https://read.99csw.com不清人。

父親已經60多歲了，在路邊守著個旱煙攤子。

馬濤失蹤后一點消息也沒有。商貿大樓倒塌事件好像也有了結果，主要責任人已經死了，鴻達公司的所有建築機械被封存，只待政府部門召開新聞發布會後再對那些機械進行公開拍賣，所得款項用來彌補所有損失。

她沿著山路走了很遠。

她跪下，給父親磕了一個頭，春桃忙上前，扶起她，說道：「姐，你放心吧，家裡有我呢！」

馬國強接到袁青的電話后，高興地說：「關鍵就在他的身上，能不能撬開他的嘴，就全靠你了！」

這天，吃過早餐，童艷珍說：「我想去鄉下看看爸媽。」

派人綁架馬濤，襲擊馬國強，都是胡老大在王建成的授意下乾的，反正大家已經成了一條繩上的蚱蜢，誰也跑不了。就算被抓住，王建成也不會見死不救。施福財估計胡老大也不會那麼笨被警方的人抓到。

童艷珍一個人獃獃地坐在屋裡，昨天劉時安來過，告訴她不要為濤濤擔心，打保票說濤濤沒事，「童阿姨您放心，這事兒您就不用管了，如果心情不好呢，可以去鄉下散心。」

童艷珍抹了一把眼淚，「知道了，媽。」

她不管父親阻攔，把煙葉收了起來，塞進兩個編織袋裡，然後用竹扁擔挑著：「走吧，爸。」

童艷珍拿出一沓錢放在桌上：「爸，你這麼大年紀了，別去賣煙了。這些錢先花著，沒了再問我要。」

房間里床上的母親說：「珍啊，要走嗎？媽不能起來送你了，你好走啊。有時間多回來看看媽！」

袁青離開了審訊室，把吳隊長叫了出來，輕聲對吳隊長叮囑了一番。

袁青問：「施福財，想通了沒有？你是聰明人，商貿大樓的倒塌，直接死亡20多人，雖說白雪是主要責任人，可是真正的老闆是你，光這一點就足夠判你死刑的，你以為你不說話，我就拿你沒辦法嗎？」

「媽，我真的回來了，我來看你和爸。」童艷珍說著。

「喂，我說老兄https://read.99csw.com呀，你這樣躲著也不是辦法，還是去自首吧？」李奮說：「看在多年的關係上，我會去監獄里看你的，你……」

自從童剛死後，母親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最後終於癱瘓在床上動彈不得，眼睛也不太好使，家裡內外的事全靠春桃一個人張羅著。

春桃並沒有接卡，說道：「姐，你上次給的幾萬塊還在那裡呢，爸說是存在銀行里，將來給濤濤娶老婆用！」

老太婆轉過身去，說：「童老漢，這是你的女兒啊？童老漢，你真生得賤，有一位女婿當市長還擺什麼煙攤子呢？」

袁青早就猜到這個骨頭很難啃，但沒有想到這麼難啃。

評估人員對鴻達公司現有的資產進行了評估，初步估計價值不會超過2000萬，離政府部門損失的5000萬。相差甚遠。就算把白雪在市內的幾處房產和紅樓酒家轉讓出去，也遠遠不夠。

她轉身提著包走出了門，聽到父親將錢掃到桌下的響聲，她在院子門口遲疑片刻，還是離開了家。春桃追了出來，說：「姐，我送你！」

施福財說：「給我一支煙。」

「來人啦！救命呀！」施福財不待那人將針筒扎向他，就歇斯底里地大聲叫著。

童艷珍上前，摟住春桃，聲音頓時哽咽起來，「妹子，你受累了！」

「施總經理，我們又見面了。」袁青說。

袁青說：「上次小姜的死，我就覺得奇怪，後來查出是馮副局長下的手。馮副局長畏罪自殺，是想保住他背後的那些人，我知道我們局裡還有不少人是他們的人，今天晚上幸虧我早趕到一步，否則連你也『保不住』了。施總，只要你活著一天，那些人是睡不好覺的，他們想方設法都要來殺你，就算你逃過這一次，也難保能夠逃過下一次！」

母親問：「濤濤呢？怎麼沒有帶他來？」

他又給李奮打電話，說他回市區了，以後每隔3個小時通一次電話。

童艷珍忙說：「下次一定帶濤濤來，媽您放心。您的身體很好的，沒有事的時候，要春桃背你出去晒晒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