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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工作方面的事,有很多放不下心,可又不能離開。」
這時,傳來了腳步聲,像是拖著拖鞋跑來的,像是長子的腳步聲。倫子又看了一下由藏的臉。
「那個……」
倫子突然產生了想給由藏做些什麼的衝動,這並不是誰強迫的,也不是老大爺要求的,而是從倫子的心中自然而然地迸發出來的心愿。
直江向倫子吩咐以後,又轉向了由藏,說道:「馬上就會舒服的。」
倫子現在,只覺得讓它變大才是自己的任務,使它變大、變得威猛才是自己被賦予的任務。柏信這三個月的時間,看護由藏,照顧他,就是為了這一行為。倫子細細的手指抓住它,慢慢地上下活動,重複了兩三次,好像獲得了勇氣,指尖上的力氣更大了。由藏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倫子。倫子尖尖的臉龐上泛出一片紅暈,就像被夕陽映照著似的,她微咬朱唇,微微閉著眼睛的樣子,像是在經受著什麼,倫子是認真的,一刻也不停地繼續著,一旦停止,做過的所有努力馬上就都白費了。
直江仰躺在沙發上,目光追尋著煙霧。
由藏微微點了點因發熱而赤赧的頭。
長子低下頭,來到老人身旁。
急促的呼吸中,傳來由藏的聲音。由藏慢慢從毛毯下伸出了那隻能夠自由活動的右手,布滿皺紋的纖細的手畫了一個大大的圓,隨著圓的縮小,停留在臉上,單手在鼻子上面做合什狀。
倫子就那樣點了下頭,離開了藥房。
「石倉老大爺在發燒。」
直江再次點了點頭,小聲說道:「大概已經不行了。」
早上巡診前,倫read.99csw.com子悄悄把溫度記錄板遞給直江。
「謝……謝……」
「沒關係…」
按照直江吩咐的,熱度暫時下降了,由藏鼻子上插著吸氧管睡著了。然而,平靜只是一時的,到了傍晚,體溫再次超過了三十八度。
「沒有,一直躺著,並沒活動。」
「打針了。」
失去意識之前的二三十分鐘非常痛苦,之後就像從痛苦中解脫出來了似的睡去了,氣絕的那一瞬間也如同什麼都不知道似的安靜、祥和。
直江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點了點頭,在寫有「石倉由藏」的病歷的「變更」欄中,用紅筆寫下了「死亡」。
倫子頓時感覺到了水的冰冷和關節的酸軟,倫子看著用自己手帕擦過的白|嫩的手想著剛剛發生的事情。這種力量是從何處來的呢?倫子現在好不容易相信了自己剛剛所做的一切。僅剩下兩三天生命的、因發燒而虛弱的由藏,他的那個東西,雖只是一瞬間,由發硬到結束,但這對倫子來說太不可思議了,「老大爺。」
動作一旦開始,就不能停下來了,跑,跑,除了到達目的地之外,沒有其他辦法,現在,倫子和由藏已經融為一體,融為一體一起跑向終點,全身的汗意、酸軟的手臂,倫子已全然忘記了。
由藏的病房中,今天是長子兒媳陪同。
下午四點,結束了胃潰瘍手術,倫子向仍穿著手術服、正在藥房吸煙的直江報告了由藏的熱度。
手觸到那個東西時,倫子對它的柔軟感到吃驚,那和男人的象徵相差極遠,是個十分柔軟且溫柔的東西。驚訝在由藏read.99csw.com眼中擴散。
倫子覺得自己和由藏似乎很久以前就相識了似的,這麼做,也是一開始就註定了似的,以前的一切都是為了現在這樣的結果。這種以前令人害羞的、想起來就全身發麻的事情,現在想來也是理所當然、很自然的了。
「是嗎?」
「對不起,要打的電話太多……」
「屍體清潔以後已交給了家屬。進入正月,火葬場也會休假,所以聽說守夜定在今晚,葬禮定在明天早上九點。」
房門關上后,跑著離開的腳步聲也消失了,倫子這才察覺到病房中只剩下自己和由藏兩個人了。除了走廊上有人路過門口的動靜以外,房間里沒有任何聲音,只有透過水的氧氣泡的聲音有規律地響著。由藏的右側鼻孔上貼著吸氧管,右手腕上連著輸液管,如同被兩根管子固定住了一樣,由藏仰面躺著,閉著眼睛,身體一動也不動。走廊上又響起離去的腳步音。
「加油啊。」
直江貼到耳朵旁邊,對由藏說:
昨天的事情剛要說出口,可最後還是沒有勇氣說下去。
倫子在值班室里裝好注射筒,走到由藏的病房。
長子裝作很對不起的樣子為自己找了個借口之後,匆匆忙忙地離開了病房。
掀開被子的一端,倫子將她那纖細而優美的手指慢慢伸向由藏的胯|下。棉被中混合著身體的熱度和濕氣,倫子的手在其中擺弄著。
「老大爺。」
倫子再次看了一眼山藏,慢慢地將他伸出的手放回毛毯里,離開了病房。從當天下午六點左右開始,由藏的熱度超過了三十九度,出現了呼吸困難九_九_藏_書。當晚值班的是小橋醫生,他結束夜間巡診后,叫來了長子,告訴他由藏已經併發肺炎,陷入危險狀況,讓他連夜聯繫家人和親戚。倫子雖然不值班,但她自己和值班的川合換了班。
「我來幫你吧。」
「給他注射一支麥奇隆,準備吸氧。」
「呼吸呢?」他問道。
「昨天發生過什麼吧。」
「往肩上打吧。」
「老大爺,」
「老大爺!」
剛展現了瞬間的威猛,由藏的那個東西就迅速枯萎下去,再次變得無限柔軟和溫順。由藏仍在斷斷續續地呼吸著。要是平時的話那會是痛苦而急促的呼吸,但現在看起來卻是事情結束后的安詳的呼吸。
「是嗎?」
倫子覺得像在責怪自己似的,昨天的事情除了自己和由藏外沒有人知道。只要由藏不說,就不會被別人知道。雖然這樣想著,倫子還是覺得對不起忍受著高燒的由藏。
「由藏先生,不舒服吧。」
那天,直江是在十點過後來的,從護士長了中得知了由藏的死訊。
自從石倉由藏豫常春藤一樣糾纏過倫子后,第二天他便開始發燒。由藏以前也曾就有過三十七度二、三十七度三的低燒。這種有時令喉嚨疼痛且並非由感冒引起的熱度,是由癌症晚期的惡性體質所引起的。癌細胞現在已經不只局限於胃部,從肝臟到腹膜,直至脊椎,無疑已經擴散到了全身。這種擴散后的癌變括動會破壞身體平衡,引起發燒。如果癌症得不到根治,發燒是不可能杜絕的。
直江一邊聽著長子兒媳的話,一邊察看了由藏的眼睛和舌頭,又把聽診器放到他胸口聽read.99csw.com了聽。可能是因為發燒吧,由藏臉色通紅,呼吸聲中混有雜音,是肺炎的癥狀。
倫子叫了一聲,由藏慢慢睜開了眼睛,布滿了白色陰影的眼中,露出茶色的瞳孔,那瞳孔中,映著倫子的臉。倫子不油地產生了一種很久以前就一直和由藏呆在一起的錯覺。
長子兒媳認真地說道。
會不會是因為我那樣狠心甩掉他的手才這樣的?
倫子從毛毯下靜靜抽回了自己的手,沒有陽光的病房中,倫子的手閃閃發光,指尖上還殘留著濕漉漉的感覺,微微附著在指尖上的東西,是從由藏全身釋放出來的結晶。倫子走到水龍頭那裡洗了手,掏出白大褂口袋裡的手帕,擦了擦。
倫子掀開被子,打開睡衣領口,在那裡將針扎了下去。可能由藏已經不怎麼感覺疼了吧,就那樣任由她擺布。注射完畢,長子說道:「我想給家裡打個電話,能不能幫我照順一下。」
「什麼?」
「有點發燒啊。」
一邊這麼說著,可倫子對自己將要做的是什麼樣的事情,絲毫沒有考慮過,手與心是分離的,但心卻服從了手的動作。
幾分鐘以後,由藏仰著頭,像野獸一樣呻|吟著,他不斷晃動著頭,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像是在珍惜那一瞬間的快樂,喉頭上下移動,將聲聲吞下。
「老大爺,最終還是不行了嗎?」
倫子悄悄地靠近,在由藏的面前呢喃著。由藏那張因發燒而赤紅的臉更加赤赧了,急促地呼吸著。
由藏發燒超過三十八度的情況,之前也有過兩、三次。當癌細胞勢力攀升時,也會這樣發燒,這次也是如此。雖然這樣想,可倫https://read.99csw.com子還是為昨天的事情感到有些介懷。
由藏在第二天早上五點失去了意識,之後雖然繼續輸液和注射強心劑,但到早上七點,力量好像突然消失了似的,停止了呼吸。
「還有兩三天吧。」
因為情形隨時都有可能發生變化,要求陪同一刻也不要離開病房。
「沒什麼。」
直江抿著嘴,吐了一日細細的煙,又說:「再打一支麥奇隆吧。」
「有點急促。」
陪護由長子兒媳換成了長子。
掛著眼屎的眼角浮著眼淚。
「對不起。」
在那柔軟而又無助的東西中,有著輕微的呼吸,一種沒有被察覺的力量凝聚成芯,形成了某種堅硬。似乎是長時間的積累,又似乎是瞬間的事情,倫子的努力漸漸有了結果,手中握著實實在在的硬體,這正是集中了由藏所有殘留的力量而生成的。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說是小便,卻完全沒有,讓我幫他準備好下身,還突然握我的手,這太卑酃了。就算是護士,也沒有理由做這樣的事情啊,拒絕是理所應當的。老大爺倒下是因為他強行抓住了自己,說了不可以,老大爺還是任意而為。這不是撒謊,可以向神靈發誓。然而,倫子依舊不能平靜下來。
雖然倫子知道這一點,可聽到這事時還是十分狼狽。溫度板上記錄昨夜的體溫是三十八度一,今天早上六點是三十八度五。
倫子握住那隻手。這時,門開了,長子出現在門口。
「昨晚一晚上,一直在折騰,值班醫生給打了兩次針,可……」
「可還有三天就是正月了。」
直江默默地看著,不一會兒,說了句「是從昨晚開始的吧」,就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