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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丟失記憶的闖局者 我是誰?

第一章 丟失記憶的闖局者

我是誰?

兩個拳頭一左一右,肖克猱身挺進,卡入兩人中間,沒有放開小偷的手,往上一提,手肘橫擊絡腮胡,反過來讓小偷自己的手揍了小偷自己一拳。小偷的力量明顯不及自己,只需考慮絡腮胡,肖克又是一記肘擊打在絡腮胡心窩,跟著左手一記擺拳,然後用小偷的手擋住小偷的拳,轉身將小偷抵在前面,擋住絡腮胡的拳,再轉身又給絡腮胡一拳,然後一掌斬在小偷頸項,捉住小偷衣領,用頭與他碰了一下。
似乎有什麼重物被妻子碰倒,妻子的狀態應是又氣又急。都是自己的錯,肖克猛拍了兩記額頭,為什麼想不起來?暫時性失憶有這麼厲害?
小護士記錄著生命體征,拿出一根溫度計:「我需要為你測量一下體溫。」
可是這張臉,肖克一點印象都沒有。這就是我?我是幹什麼的?好像是建築工人?肖克看了看自己孔武有力的臂膀,依稀有了點記憶,我妻子是幹什麼的呢?
視力所及,這名男子立刻意識到,這是在醫院,但他馬上又想,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會在這裏?隨即一個更可怕的問題出現在腦海:我是誰?
當肖克轉過身來,電梯里的其餘人都不約而同往角落裡擠了擠,如一群驚恐的綿羊看到一頭餓狼。肖克也透過光鑒的電梯牆看到了自己的相貌,大塊頭,虎背熊腰,一頭凌亂短髮,一張還不算難看的臉布滿鋼針似的胡碴子,看上去比三十三歲更老,好似飽經滄桑的樣子。可那砍刀似的濃眉下,卻有一雙冰冷的眼睛。淡漠,無情,兇悍,這雙眼睛給整張臉做了如此的詮釋,怪不得周圍的人如見虎狼。
「我有急事,先走了。」
「這件事真的很重要,對不起,替我照顧好媽媽,這件事處理完我馬上回來。」肖克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堅持,只知道那種揮之不去的緊迫感越來越強烈。
「朋友,你說他偷你東西,有什麼證據沒有?」一個濃眉大眼的絡腮鬍子一邊問一邊要捉肖克的手,看起來想將二人分開,但肖克隱隱覺得不妙,被自己捉住的小偷目光閃爍,卻刻意地不與那絡腮胡目光接觸,遠處兩端車廂都有人往這邊擠,他們是一夥的!
這倒提醒了肖克,他轉過身來,扯過小護士的工作卡,另一隻手伸進小護士的口袋,摸出一隻手機:「對不起,借一下。」披上衣物,匆匆離去。
電梯到了底層,沒有時九-九-藏-書間去多想,肖克走出大樓。
「你!」肖克反而無語,周圍人群的目光都奇怪地看著兩人,擁擠的車廂內讓出一塊不大的空間,又有一人英雄似的站了出來,遠處另一截車廂里還有人往這邊擠。
「你不知道!」一聲尖叫,這個回答確實難以令人滿意。
「你……」妻子的口氣婉轉下來,「你小心。」最後卻是哭了。
地鐵進站,肖克摒棄雜念,閃進地鐵。對於自己為何非趕上動車抵達重慶,他依然一頭霧水,滿腹問號。
肖克一急,將自己前面的一名男子往外一撥,手肘一捶,在後面拉扯肖克的人頓時臉上開花,捂著鼻子痛苦地悶號了一聲。
「我不知道……」
肖克用卡開了門禁,自己在十樓,電梯到了,但電梯里擠滿了人,下電梯的不過數人,門外還站著六七人擠不進去。
「女兒?啊,她,我媽在照看著。聽我說肖克,現在你出了車禍,全家都很擔心你,就在醫院里等我,好嗎?我馬上就到,千萬別亂跑了,還有什麼事比你自己的身體更重要?我求你了,在醫院等我。」
「地鐵到了,這件事情我必須弄清楚,你等我。」他盡量溫和地作答,不理會電話另一頭的聲音,關上了手機。
「沒有看到你的手機,先生,可能是車禍時摔壞了。你的全部東西都在這裏了,你快躺下休息,醫生待會兒就過來看你。」
所有不滿的聲音戛然而止,只聽肖克轉身說了句:「對不起,我很急。」在一片驚恐目光注視下,電梯門緩緩合上。
三十秒,地鐵關門,肖克在奔跑穿行的同時不忘計算時間,等地鐵門關到一半,噌地躥了進去,與地鐵外已經匯合了的五六個氣喘吁吁的大漢隔窗相望。
肖克猛一回頭,瞪著那個獐頭鼠目的男子,對方坦然不懼地反瞪回來,另一隻手老實不客氣地繼續伸向肖克的口袋。偷不成改搶了?這城市治安這麼差?小偷明目張胆的居然沒人制止?
「今天幾號,現在什麼時候了?」
捉賊捉贓,小偷還沒偷到肖克的東西,肖克被反咬一口。肖克厲聲道:「偷東西!」
「肖先生,你醒了?」一個嗓音甜美的護士戴著口罩進屋。
肖克抬頭看著廣告電視,上面提示著還有一分鐘進站。尚未感覺到地面震動,看著水面波動就預測到了地鐵到站時間?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
九-九-藏-書對側的地鐵門還開著,沒有片刻猶豫,肖克返身鑽入了倒行的地鐵內。地鐵站間行駛時間為一分三十秒,到站上下乘客時間三十秒,通常兩列地鐵間隔為兩站以上,如果剛好遇到上一列車開走,而對側車門打開的話,就能在上一站與下一班列車匯合。
他抬眼斜望,輸注的液體是葡萄糖和氯化鉀,是自己傷得並不重,還是醫生在沒有明確病因前進行的支持治療?男子活動了一下身體,好幾處地方傳來痛感,如同被拳擊選手重拳擊打過,瘀傷,挫傷,是否還伴有骨裂?又是一個奇怪的念頭出現在腦海:我怎麼會想到這些?最終又回到了老問題上——我是誰?怎麼會在這裏?一陣莫名的煩躁,不只是不知道自己是誰,這名男子隱隱覺得,自己好像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很急,可是是什麼事呢?
地鐵上人越來越多,過了兩站,肖克給一位老人讓座。擁擠的人流中,他忽然覺得有異,不自覺地手往下一握,卻抓住一隻不屬於自己的手,距離自己的口袋很近,小偷!
還有一小時動車出站,肖克心弦一動,認定這就是自己焦躁不安的根源,無論什麼原因,自己不能錯過這列動車。
將隨身物品再拿出來,一件一件仔細看,電話又響起來,妻子重撥回來的。
肖克的手裡緊緊握著動車票,這張車票愈發珍貴,它似乎是破解謎題的關鍵。
肖克卻從自己隨身物品中翻出一張動車票,未使用過,發車時間是十五號早上九點。成都至重慶。
這醫院我來過,右手是急診大樓,出去有八路汽車,趕到地鐵第三站,在地鐵中心一二號線換乘,直達火車北站,趕上動車。
成都,仁立醫院,急救病房。心電監護儀,心跳、呼吸、血壓,曲線緩緩變化,刷新,吸氧瓶里的氣泡咕嚕嚕冒著,呼吸機有節律地起伏,發出「突—吸,突—吸」的聲響。
妻子也不知道嗎?如果是半夜開車來成都,更說明這件事的緊急。他剛想掛電話,想起錢夾里那張合家歡,問道:「女兒怎麼樣?」
門合上,地鐵啟動,這名高大的男子斜靠在地鐵車廂一角,冷眼凝視地面,周遭的人都有意無意,與他保持距離。
中轉站到了,地鐵一二號線有延時交叉,中轉換乘時只要跑得夠快,就能趕上同一時段抵達的另一輛地鐵。肖克已顧不得思索自己為何會產生九_九_藏_書這樣的念頭,地鐵門打開的一瞬間便和那些趕著上班的大軍一同沖了出去,爬上樓梯,最終仍只看到一列載滿乘客的地鐵緊閉著門,懸挂電視屏提醒:距離下班車進站時間,還有五分鐘。
肖克站在擁擠的人群中,冷冷地看著那幾名陌生人,百思不得其解,那些人是誰?真的只是小偷嗎?哪會有那麼多小偷追逐自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抵達重慶市之後是否會找到答案?
他的目光透過地鐵玻璃牆,看見軌道內的水渠倒映著日光燈管,水波蕩漾,燈光如心電圖般震顫起來,地鐵快到了,六十秒內進站。
「今天十五號,現在,快八點了。你被送過來昏睡了四個多小時,現在快躺……哎你別……」
地鐵進站,肖克離開地鐵門,沿著地鐵往前奔跑。
下一刻,男子悚然驚醒!雙眼猛睜,半坐而起,但覺心跳激蕩不安。他摘下吸氧面罩,茫然地看著四周,第一個念頭是:這是什麼地方?
兩個人毫無懸念地倒下了,周圍圍觀的群眾發出絲絲冷笑。
一個小東西從皮夾里掉出來,一張SIM卡,看見這張卡,肖克又想到一個重要問題,將衣物摸了一遍,問那個小護士:「我的手機呢?」
黃色的輸液袋內,液體滴落,沿著透明導管注入一條微呈褐色的手臂中。這條手臂骨骼粗大,手掌寬厚,掌心滿是老繭,虯結的筋肉在結實的褐色皮膚下可見稜角,像一束束捆紮緊密的電纜。
似乎為了驗證肖克的想法,身後也有人擠下地鐵,不按秩序地追趕上來,前面一位西裝大漢面色不善,不偏不倚正巧堵在肖克的去路上。肖克一言不發,衝上前去就是兩記擺拳,將他打翻在地,打倒之後才思索,自己到底在幹什麼呢?對方說不定只是一個錯愕的路人。
肖克眉頭一皺,分開人群,向里擠。
肖克閃進地鐵,門馬上關閉,他對自己的急智很是滿意,看來自己是一個聰明的建築工,對於為何自己會知曉這些信息,他已經無暇多想了。
肖克腦海勾勒出路線圖,毫不猶豫地向急診大樓出口走去。將小護士的工作卡掏出來時,肖克記住了那個嗓音甜美的小護士的名字:曾代君。回來之後還要將手機還給人家。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偷你東西了?東西在哪裡啊?」小偷理直氣壯地大聲反駁。
「你到底要去哪兒?你起碼告訴我一聲啊?」九_九_藏_書妻子又快哭了。
「喂?」
「是我。」妻子叫高香眉,對這個名字肖克同樣沒印象,對此肖克很愧疚,就算忘了自己的名字,也不該忘記妻子的名字。
「幹什麼!」肖克喝了一聲,手腕發力,將小偷的手腕擰翻一百八十度,小偷頓時呼痛,嘴裏卻不閑著:「幹什麼,打人啊你?我又沒惹你?」
剛才自己的動作?肖克有些迷惑,這似乎不應該是建築工人的身手,而且還沒到火車站,自己為何下意識地跳出車門?自己心中想的是往前跑幾節車廂再擠進地鐵,可這是為什麼呢?是為了求證什麼嗎?
北京時間,八點二十分,肖克站在候車線前排,開始給妻子打電話。
「你是誰?」
幸好,順利地搭上了第二列地鐵,肖克還真得到一個座位,坐在地鐵內,他開始認真思索,究竟自己要去重慶市做什麼,為什麼那種緊迫感一點也沒有消失?
「你不能起來,你剛遭遇車禍,幸運的是只有多處軟組織挫傷,生命體征很平穩,但是不能排除隱藏的疾病。此外你有輕微腦震蕩,可能會造成你暫時性失憶,過一段時間就會好起來。你叫肖克,今年三十三歲,有想起什麼嗎?我們已經通知了你太太,她很快就會趕過來的。」
「我口袋裡有一張去重慶市的動車票,我要趕上那趟車。」肖克有些底氣不足地解釋。
「不行,我還有事。」肖克翻找著任何能幫自己回憶起來的事物。幾頁薄薄的號碼簿、駕駛證、鑰匙圈,好奇怪的鑰匙……我家是什麼門啊?
我的東西呢?或許身上的東西能幫自己想到什麼。一個整理好的塑料口袋,裝著衣物。肖克從破損的西褲口袋摸出一個皮夾,皮夾里有少許錢,一張合家歡照片、身份證、銀行卡,肖克取出身份證確認了一下,是自己嗎?原來我是郫縣人。
「我姓肖?我叫肖什麼?」肖先生更加惶急,要翻身下床,低沉沙啞的嗓音透著急迫。
聽著手機裡帶哭腔的女人聲音,肖克沉默了兩秒,這樣的行為確實不可理喻,自己是不是瘋了?
肖克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得出這個結論,在結論得出的一瞬間身體不由自主做出了反應,抓住小偷的手往絡腮胡臉旁一送。與此同時,絡腮胡和小偷同時發力,要制住肖克。
肖克?肖克想了一下,有點印象吧,自己是叫肖克啊。可是,為何依舊如此不安?
「肖克。」九-九-藏-書肖克驚詫,妻子聽不出自己的聲音?
走到門口,有摩托車攬客,肖克改了主意,公車要等,摩的不用。在摩托車上,肖克找到妻子的電話號碼並記下。到了地鐵入口,沒有人出來,好現象,說明地鐵還未到站。肖克大步跨下樓梯,刷卡,再下樓梯。該死,有好多乘客上來,這一班地鐵到站且開始上乘客。肖克近乎俯衝下樓,依然只看到關閉的地鐵門和緩緩啟動的列車。
「你已經醒了嗎?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車快到成都了,我很快就到醫院。」
「啊,親愛的,你的聲音怎麼變了?」妻子的回答解釋了肖克的疑惑。我連聲音都變了嗎?究竟車禍后發生了什麼?
「你出不去的,有門禁。」小護士阻攔不住,急得大叫。
他不理會小護士的呼聲,一把扯掉監護貼膜,騰地躥下床來,拔掉輸液針頭,也不管出血,一面披上自己的外衣一面往外走。
安靜的病房內只有儀器滴滴聲,不知過了多久,褐色手臂的一根手指微微彈動,病床上的男子眼珠在眼皮下轉動。
「幹什麼你?」「擠什麼擠?」「嘿!」肖克引起各種抱怨,好不容易擠上電梯,電梯卻嘀嘀嘀地報起警來。「超重了,出去一個!」「前面那個擠進來的,出去!」裏面有人推,外面有人拉。
剛開行片刻,肖克突然後悔了:我是豬啊?如果在原站等候,不還是能等到第二列地鐵?我又不搶座位,這樣返回一趟,還要承擔可能錯過第二列地鐵的風險,自己真的是慌不擇路,昏了頭了。
小護士愣住,竟然在醫院病房被人搶了!半晌才大呼起來:「醫生,醫生!」
閉上眼睛,努力回憶,除了微微的頭痛,記憶中僅餘下倒懸、翻轉以及火光!
「肖克,為什麼掛電話?你知不知道媽媽因為聽到你的消息已經病倒了,她的老毛病又犯了,醫生說情況很差,你還不回來!你到底要弄哪樣?」妻子帶著顫音,劈頭一通罵,明顯氣極。
「在等地鐵,我口袋裡有一張去重慶的動車票,我為什麼要去重慶?」
地鐵員工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又有兩三個粗人蠻橫地推開他,追了上去。
帶著滿腹疑慮,男子將手伸向留置針,強烈的不安驅使他想立即離開這裏。
「你的事情,什麼時候與我說過?我還要問你,為什麼半夜開車出去?如果不是醫生,我都不知道你出了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