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碼太過私密，肖克果斷地放棄了單純思索密碼，將記憶力集中在回憶上，只要自己能想起以前的事，再回想起密碼應該是水到渠成吧？肖克這樣想著。

……

試一試，肖克換回卡片撥通號碼，可是只有一陣忙音：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妻子在忙嗎？她應該在公車上，可能沒聽到。

肖克又調出接聽和未接聽的項目，沒有未接聽的號碼，已接聽的號碼只有兩個，但這兩個號碼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

肖克將手機里的卡取出來，手機還給許文文，又裝回小護士的手機里。鬼使神差地，他將動車票再次取出，看著車票號碼下被劃了一橫的六位數，無緣無故怎會在車票的號碼上劃出六位數來？最後四位，肖克往手機里輸入了六位數中的最後四位，密碼正確！

「手機號碼的最後四位數？」

裝好了卡片，手機開機提示：請輸入密碼。

開什麼玩笑？肖克急躁起來。

肖克也屏住了呼吸，不知為什麼，明明有很多疑惑想問，可當對方接起電話，肖克卻想等對方先開口。奇怪的通話，雙方都保持靜默，沒人先開口。

但當肖克聽說許文文在大學學的是計算機工程時，忍不住將手機取出來，讓許文文幫忙看看，能不能破解四位數密碼。

通訊錄。

原來是看中了自己這雙肌肉虯結的手啊。肖克接過鐵盒，輕輕掀開，裏面是動物造型的巧克力，黑白兩色。

猜不出啊，動車發車后的十分鐘，肖克都在想這個問題，從這裏到重慶市要兩個小時，連一個最簡單的四位數密碼自己都想不起來，那又怎麼能想起自己要去重慶市做什麼呢？

這種對峙大約過了十來秒，對方猛地將電話掛斷了，而與此同時，肖克的手指也放在了掛機鍵上，肖克有些困惑地看著手機，為什麼自己會想掛機？心中的疑問到底該問誰？

「不會。」

「是，有辦法嗎？」

「這個，應該是信息工程學httｐs://ｒeａd•9９ｃｓｗ•ｃｏm吧？我幫你看看。」許文文將手機關機，揭開后蓋，取下卡重裝一次，又合上，按了幾個鍵，沒什麼作用，又取出自己的手機，將肖克的卡放在自己的手機里，還是不行。

自己竟然對這些記得這麼熟？肖克對腦子裡蹦出來的信息哭笑不得，自己忘記了親人，忘記了要幹什麼，卻能記住一張SIM卡里可以裝些什麼。

「大叔也去重慶市啊？」似乎因為肖克幫忙打開了鐵盒，那女子一個人坐著好生無聊，找著話頭與肖克搭訕。

「我幫你把風，你放心地看吧。」

「人家只是好奇想看看嘛。」許文文嘟著嘴，坐回座位，有些氣惱地撇向窗外。

「幹什麼？」

肖克掏出電話簿，手機號碼？妻子的號碼？妻子的生日？可能性都很大，可只有兩次機會，肖克不願隨意浪費，再想想，再想想，說不定過一會兒就想起來了。

重要的回憶被人打斷了，肖克帶著怒意，睜開眼睛，隨即嘆了口氣，對面坐著位扎馬尾辮、戴眼鏡的文靜女孩，那怯生生的模樣實在讓人生不起氣來，不過有點奇怪，自己上車觀察環境時，記得自己對面坐的應該是一位相貌普通的中年女性吧？

手機密碼只能是數字，排除了字母組合，四位數肯定是自己熟悉的，通常都會用生日或特殊日子，沒有人會傻到用隨機密碼；打到通訊公司詢問呢？不行，通訊公司通常只會將一次性密碼發到本號手機，可是這張卡都無法打開，而且，自己並不能確定這張卡就是自己常用的手機號卡；問妻子？有幫助嗎？

「先生，對不起，打擾一下。」

對付這種自來熟小女生，肖克沒有經驗，而記憶里也無法提供什麼幫助，被纏得沒法，還得時不時「嗯嗯」兩聲。

不管怎麼說，明目張胆的跟蹤者消失了，但從這刻起，肖克除了莫名的緊迫感之外，還多了一種神秘的被窺視感，車廂里彷彿每個九九藏書人都極為可疑。肖克的疑心越來越重，右手總是不自覺地抄到腰帶附近，貼在這周圍彷彿有種安全感，可是那裡什麼都沒有，自己這是怎麼啦？

這次詭異的無聲通話令肖克打消了與卡片上的人取得聯繫的念頭，決定先查找手機卡本身的內容，簡訊一條都沒有，而這張卡片的容量出奇的大，剩下的空間卻很小，那麼多的容量給到什麼資料去了？

是自己記錯了？肖克對自己的記憶開始有些失去信心。

似乎見自己被肖克關注了一眼，女孩子興奮起來，嘰嘰喳喳開始說個不停：「我是江油市人，我去重慶讀大學，我們老家其實是在北川縣。大叔是哪裡人啊？我爸爸是江油市人，我媽媽是嫁過來的……」

驗票進站，找到座位，掃了一眼周圍環境，被窺視感似乎暫時消失了，心底暗暗鬆了口氣，將動車票拿在手中仔細打量。

「好吧，那我沒辦法了，你試過用你的生日沒有呢？」許文文建議。

但肖克太想知道自己，或者說這張手機卡發生了什麼事，他又撥了一遍，還是響第一聲被掛機，他再撥，掛機，再撥……終於，對方接通了電話，但耳機里沒有任何聲音。

「對不起……」

身邊多了一隻嘰嘰喳喳的小麻雀，肖克再也無法靜心思考，想板著臉怒斥兩句，對著這樣一位看起來天真爛漫、不諳世事的小女生，又實在開不了口，肖克只能裝聾作啞。

肖克抬頭看了一眼許文文，就像自己輸銀行卡密碼要觀察一下周圍一樣，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而許文文則將頭撇得更過去了，這小丫頭一直在觀察自己？不然怎麼會自己稍微一動她就有這樣的反應？

終於，小姑娘憤而起立：「真是的，防賊一樣，我走得遠遠的，這樣該不會偷看到你的手機內容了吧？」

北京時間，八點五十分。平安抵達火車站，肖克混入人流，可那種神秘的被窺視感依然沒有消失。

「要不按四個1試試。」說著就按了起rｅａｄ•99cｓｗ•ｃｏm來，女孩子按手機的速度驚人，但肖克的速度更快，一把將手機搶了回來：「不能隨便試。」肖克搖頭。

肖克撥通其中一個號碼，同樣關機，再撥另一個，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這個號碼是通的，但對方不接，不僅不接，而且在響第一聲的時候就掛掉了，難道是在開會，不方便接電話？

奇怪，通訊錄里有許多號碼，但這些號碼的姓名一欄全是字母與數字的組合，就沒有一個正常的名字，至於妻子、女兒、老爸老媽什麼的代稱也統統沒有，自己通訊錄里的人名全是A001、H0135這類，這到底是不是我的卡？

「給你。」肖克遞還，舉手之勞倒是無妨，但他不想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纏，看上去這名女子才十七八歲，還是學|生|妹吧，回憶及思索當下的狀況才是重要，肖克對這種小蘿莉沒什麼興趣。

出車禍之後，好像記憶同腦漿一起被汽車的空翻攪拌過了，所有發生過的人和事都變得模糊起來，自己的失憶或是腦損傷遠比那個小護士說的嚴重吧？

肖克愣了愣，腦子裡面一片空白，哪裡記得什麼密碼？四位數的密碼，只有四位，肖克取出身份證，嘗試著輸入月份和日期，手機提示：「密碼錯誤，您還有兩次輸入機會。」

「沒人偷看了，安啦。」

「不會看你的。」

他閉上眼睛，卻看到一個很漂亮的白裙女子，撫摸自己的臉，道別，揮手，單車，購物袋，畫面串聯起來，是自己推著單車拿著購物袋和她揮手再見嗎？這不是照片里的女人，應該不是自己的妻子，這人是誰？這是在什麼地方？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

車禍的記憶太過模糊，想來想去也只有旋轉、騰空、火光那幾幅畫面，肖克決定想遠一點，看能不能想起車禍前發生了什麼。

「到底你在看什麼？不會是什麼不健康的內容吧？」

「哇，好厲害，謝謝你。」馬尾辮的女子雀躍一聲，取出一塊白色巧克力，「請你吃九九藏書。」

肖克不服氣地撥通另一個號碼，「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不在服務區……」

沒有任何其餘標記，除了……除了車票編號下有一道指甲壓出的划痕。

「對不起……」

「你自己忘記密碼了？」許文文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肖克嘗試著撥通其中一個號碼，「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已關機……」怎麼又是這樣？

這個叫許文文的小女生是個話簍子，而且挺能吃零食，她的書包就像百變口袋，果汁、瓜子、汽水、薄荷糖、牛肉粒……各種零食不停地冒出來，很大方地都要請大叔嘗一嘗。肖克每次都婉拒，現在沒有心情進食，雖然被許文文折騰得有點餓的感覺了。

「可不可以，幫我打開這個盒子？」女子靦腆地遞過一個鐵盒，那脆藕般的手臂真讓人懷疑輕輕一捏就會折斷。

肖克想不明白，隨身物品裏面，除了動車票外，就還剩那張SIM卡了。肖克將小護士的手機卡取出，放入自己皮夾里的SIM卡。通常手機卡里能保存部分名片信息、簡訊以及最近撥出的號碼等，此外不能保存更多其餘信息，但也有大容量卡可達兆級。

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為什麼要在這六個數字下面劃一道痕迹？是無意的嗎？

但他顯然忽略了當下女生的糾纏能力，對面的女子並未打算這樣放過肖克：「大叔是重慶市人嗎？」

突然，肖克在記憶中抓住一幀畫面，一個血肉模糊的人，掙扎著向自己爬來，這是車禍之後的事情嗎？好像不對，還在之前吧，這是怎麼回事？

去重慶的動車，不去重慶市去哪裡，這不是廢話嗎？肖克懶得理會，裝作沒聽見。

看著氣呼呼去上廁所的許文文，肖克不以為意，或許，自己在出車禍失憶前就是個不招人喜歡的怪大叔吧。

臉周圍的溫度有所變化，肖克警醒地一仰頭，就聽「哎喲」一聲嬌呼，卻是許文文不知何時在一旁偷窺被肖克的後腦勺撞到了下巴。

肖克搖頭：「謝謝，不用。」

「九九藏書最後四位數？」許文文的這句話觸動了肖克，記憶中還是沒有提示，但是有種心裏咯噔一下的感覺，應該是什麼的后四位數吧？

查閱內容時，肖克時不時抬頭掃一眼周圍的人，看有沒有人偷看，這似乎已成了一種習慣。他好幾次都看到許文文誇張的表情。

肖克再搖頭，連話也不說了。女孩子僵了一會兒，悻悻地放回盒子，自己選了塊黑色巧克力，津津有味地吮起來。

那名婦女慌不擇路，看見大塊頭的肖克，就像看見救星一般，「大哥救命。」徑直踉蹌地奔走過來。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已停機……」

肖克想努力地多獲得一些和這幅畫面有關的記憶，可惜大腦不聽他的，絞盡腦汁也不能得到更清晰的畫面，遑論更多的相關記憶。

「不對。」

「嗯，要不就是簡單的，1111或是1234，我就喜歡這樣用。」

肖克不禁抬眼看了看那女子，心想你一個女娃娃，幹嗎老是找我這種相貌粗魯的中年大叔搭話？難道不知道這世上有動車之狼這種生物嗎？

許文文離開沒多久，又一名女子慌裡慌張跑進了這節車廂，不住地驚恐回望，發生了什麼事情嗎？車廂里的乘客都冷眼旁觀，肖克看著車廂拐角，許文文那丫頭還在廁所里呢。

混蛋，居然是這種隨機密碼，鬼知道啊！肖克對失憶前的自己狠狠地腹誹了一番，同時開始查看手機卡里有什麼信息。

「嗯，你就吃一塊嘛。」女孩子手舉在半空，楚楚地望著。

肖克一口氣撥了十幾個號碼，沒一個正常的，剛開始還是按順序撥打，後來便是隨機挑選，難道整個通訊錄里的人都死光了？這種異樣讓肖克愈發不安起來。

肖克繼續回憶，要從無數模糊不清的畫面中挑選出有意義的來，皺巴巴的零鈔，無數雙干樹枝般粗糙的手，肌肉虯結的手臂，質樸的笑容，鋼筋水泥，高空外架，這是工作的地方？看來自己就是建築工人，肖克再次為證實了自己的身份而感到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