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死了。」肖克覺得，在安撫理惠子的同時，自己似乎也因重複這一判定而安心不少。

禿鷹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怎麼能看著肖克在自己面前做出一些誇張的健身操動作，嘶吼一聲，如莽牛奔象，大踏步地沖了過來。

禿鷹不僅有魁梧的身材，他的腦容量竟然也與他的體積成正比，所以才能和灰鷹走得極近，儼然是清理者小分隊里的二號人物。

肖克一出聲，理惠子就從黑暗中站立起來，可看到肖克一身清理者作戰服，立刻驚恐地睜大了眼睛，看樣子隨時準備拔槍便射。

「他們呢？」理惠子胸口起伏很大，似乎驚魂未定。

肖剋死里求生，一貓腰就往正朝自己碾壓過來的立柱下躺了過去。

禿鷹扔掉火箭筒，肖克手中也沒拿武器，兩人開始肉搏。可肖克很快發現，縱使自己有一米八幾的身高，但面對這個超過兩米的巨人，根本就不在同一個量級上。

迷你機炮的彈帶飛快減少，帶著繚繚青煙的彈殼在禿鷹腳旁堆了一地，旋轉的六根槍管一刻不停地噴吐火蛇。禿鷹甚至有些不急於殺死肖克了，他要讓子彈追逐著他，看他亡命奔逃，對！不能這麼簡單地殺死那個傢伙，禿鷹想要的是……虐殺！

肖克停止動作，深吸了一口氣，迎著禿鷹，沖了上去。

肖克有些猶疑，不知不覺中，竟然將那個數次患難合作的日本女人看作了同伴。肖克走到安排理惠子藏身的地方，看著那個在黑暗中抱膝縮成一團、像只瑟瑟的小貓一樣的女人，不知為何，心中生出一種溫馨的情感：「可以出來了。」

這一條件反射救了他們兩人的命，就在肖克剛才站立的地方，連帶他身後的立柱被一同打成了蜂窩，理惠子的反應也相當敏捷，立刻「啪啪」給了肖克兩記耳光！

肖克轉過來，雙手握緊鋼筋，鉚足了勁兒將其掄圓，如扔鏈球一般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最終落點，是禿鷹那寬厚的背肌。本來是想打頭的，只是力使得太足，方向沒有控制好。

跑吧跑吧，像臭蟲蟑螂一樣的傢伙！跑吧跑吧，看你能九九藏書跑多遠！喲呵，就要打到你的腿了，就差一顆子彈，只差一顆子彈……「突突突突突突突……」迷你機炮終於啞火，只餘六根槍管還在持續空轉。

肖克看了看手裡凹變形的鋼筋，用力地揮擊，被禿鷹一把握在手中，奮力抽拉，奪不回來。

不過肖克根本不待他爬起來，一個反身空翻，雙膝搗背，將禿鷹將起未起的身體重新壓了下去，手掌併攏微凹，對著禿鷹護目鏡的正前方，那一雙像螃蟹眼睛一樣豎立著的夜視鏡，往裡一拍。

禿鷹像個沒事兒人一般轉身回頭，對著肖克手中的武器，揮手就是一記擺拳，「噗」的一聲，堅固的鋼筋水泥塊像泥捏沙做的一般，被禿鷹一拳打散，裂作數塊，從鋼筋上脫落。

肖克一矮身，一個魚躍突進，抱住禿鷹的腰部撞上去，兩人跌滾在地，各自想纏鎖住對方，又不想被對方纏住，一人換了一拳之後，分開，爬起。

肖克在半空發力，腰身一擰，力道逐漸傳遞至雙腿，他安然落地。禿鷹卻被這股力量帶得旋了小半圈，第一次轟然倒地，不過他皮糙肉厚，這點程度的傷害根本不算什麼。

禿鷹沒等來肖克的進攻，卻看到肖克活動手腕，抖動手臂，扭著腰身，旋轉著頭頸。肖克在放鬆自己全身的肌肉和關節，他很慶幸，自己只需要面對這麼一個人形戰鬥怪獸，而不是需要面對十二個。

肖克靜下心來，剛才那段模糊的回憶很短，但肖克似乎若有所得，想想那個被打趴下的狗熊，再看看壯若鐵塔的禿鷹，自蘇醒以來，原本引以為傲的力量第一次處在了下風，那麼就得轉變策略，不能硬拼。他忍不住又看了看禿鷹兩腿之間，那傢伙究竟是不是人啊，這麼踢都沒事。

這一次，輪到肖克向他勾勾手指。

是禿鷹的M134迷你機炮在發威，禿鷹沒死，在那場閃光爆炸中，肖克是閉著眼睛射向火力的源頭，禿鷹雖然中彈，卻並不致命。灰鷹不知出於何種考慮，似乎有某種預感和懷疑，藉機切斷了禿鷹和作戰指揮系統的聯繫，偽裝hｔｔｐs://ｒead•９９ｃｓｗ•com了禿鷹的死亡，令其成為一顆暗棋。

禿鷹大叫一聲，身體一震，將肖克掀下背去，站起身來，猛地將頭盔扯下，露出一張黝黑的臉，獅鼻闊口，眉弓高聳，有明顯非洲裔人種的特徵。

肖克喘息，看著禿鷹像一座山一樣緩緩逼近，他發出野獸一般的低沉吼聲，再次借力助跑，衝刺突擊。禿鷹咧嘴大笑，他找到了虐殺的快|感，對著肖克的頭一拳砸過去。

「我要撕了你！」禿鷹露出一口森然白牙，咆哮怒吼。

肖克連滾帶爬，狼狽不堪地沖了出去，掉落在地的立柱圓滾滾的，攆著肖克追！

肖克這時做的動作，就像雜技演員用腳勾住一個什麼東西，全身做迴環大旋轉，禿鷹的頸部成了肖克的支撐點，這樣的衝撞，等於是禿鷹在全速奔跑時，腦袋突然鑽進一個活套裏面，將他往相反的方向拉。

但事實證明運道並不站在禿鷹這一邊，雀鷹等人死亡時，禿鷹距離很遠。

肖克顯然不打算再次正面衝撞，一貓腰，從禿鷹腋下閃過，轉到禿鷹身後，在那裡有一塊爆炸后留下的水泥墩子，連著一根人臂長的鋼筋，約莫有十公斤重。

禿鷹漫不經心地將迷你機炮往旁邊一扔，順手就抄起了鷂鷹留下的四管裝無後坐力火箭筒，也不管什麼安全距離，朝著肖克的方向「嗖……」的就是一彈，間隔約莫兩秒鐘，「嗖……」的又是一彈！

禿鷹好整以暇，輕蔑地向肖克勾勾手指。

迷你機炮的子彈就像長了眼睛一般緊追不捨，在肖克身後留下一道道明顯的彈痕，水泥地面出現水花一般的濺射，一行行間距清晰規整的濺射點就像死神的腳步逐漸向肖克逼近。

禿鷹瞄著肖克突進的路線，又扣了幾次扳機，一點反應都沒有，這麼近距離，重新裝彈已來不及了，五十米距離一個衝刺就到了。禿鷹反抱了火箭筒，當作榔頭要給衝過來的肖克當頭一棒。

當肖克助跑衝來，藉助速度凌空飛踢，禿鷹只需將胸膛一挺，肖克就如撞上岩石一般被反彈出去了，還好沒有用上全力，用read.99csw.com盡全力說不定此時腿骨都脫臼了。

眼看肖克距離自己不到五十米了，禿鷹露出獰笑，衝著肖克，扣動扳機，肖克驚出一身冷汗，變速跑，變向跑，Z字前進，蛇游路線……禿鷹像看小丑一樣看著肖克，這最後一管不是普通火箭彈，而是高壓縮火箭燃燒彈，專用於巷戰的高溫清洗，這麼近距離，就算打不到你身上，也足以讓你嘗嘗地獄的滋味。

做完這一切，肖克有些發怔，自己究竟在做什麼？隨即躥出的念頭卻將肖克自己嚇了一跳：「理惠子！那個愛嘮叨的女人應該擔驚受怕好一陣了吧？可以叫她出來了。」

「轟！轟！」「喀……喀……」肖克徹底體驗了一把什麼叫火力壓制，這是他自清醒過來面對的最大危機，第一發火箭彈爆炸還距離較遠，第二發幾乎就在頭頂爆開，一整根水泥立柱被攔腰截斷，上半截搖搖晃晃地衝著肖克垮塌下來，看那體積，那分量估摸著得有十噸。

來得好！禿鷹不慌不忙，扛著火箭筒瞄著肖克前進的路線，他什麼都不在乎，哪怕整個下水道調水槽塌掉又有什麼關係，只要能讓這兩個傢伙陪葬，至於自己的生死，他不在乎。

「砰」的一聲悶響，禿鷹的戰鬥皮衣明顯凹了一片進去，卻只見他背肌一緊，肖克覺得自己彷彿打在了巨大的橡膠墊上，反彈的力量傳來，帶著水泥塊的鋼筋差點脫手。

如巨岩一般的強強相撞並沒有發生，在將要接觸的一瞬間，肖克靈活的一個閃躲，整個人身子一斜，先是踩在禿鷹的膝蓋上，跟著抓住了禿鷹揮過來的拳頭，整個人掛在禿鷹那幾乎有常人大腿粗的胳膊上，腰身一擰，雙腿抬起，兩腳一剪，鉗住禿鷹的頭部。

肖克感覺踢到了岩石，反觀禿鷹，不聲不響，緩緩地搖了搖頭，手臂發力，將鋼筋連帶肖克，一同舉了起來，然後那麼一甩……肖克像被人扔出的破沙袋，重重撞在了水泥立柱上，先是肩背，隨著慣性，腦袋也猛地磕在水泥柱子上，這一次就不只是眼睛冒星星了，兩道血痕從額頭，沿著鼻翼流下。

「是ｈtｔpｓ://read.9９ｃｓw.ｃｏm我。」肖克趕緊出聲，取下頭盔，不要沒死在敵人的手裡，卻被這個蠢女人當敵人給爆了。

肖克衝上前去，左拳右拳左拳右拳，禿鷹只需雙臂一合，護在頭前，就盡數擋下，借隙覷見一個空檔，簡單的一記直拳，肖克同樣雙臂架住，卻要踉蹌地退好幾步。

每一次出拳擊中對方，都令肖克產生一種蚍蜉撼樹的錯覺，肌肉用不用長得這麼離譜。

可其中打鬥的過程，肖克卻回憶不起來，當他想定神回憶時，那名男子連同狗熊一起消失不見了，肖克晃晃腦袋，擦乾遮擋住視線的血污，望向禿鷹的方向。

此時禿鷹的兩道眉弓被劃了兩道口子，正滲出血珠，肖克那一下拍得不輕。肖克暗自鬆了口氣，還以為真是鋼筋鐵骨，會受傷就好辦。

從清理小隊隊友盡沒的那刻起，禿鷹便幾欲發狂，什麼冷靜、謀略，都他媽的見鬼去吧，他只想發泄，只想開火，盡情地破壞，將所能見到的一切撕裂，讓原始的野性在殺戮中得到肆意的快|感。

為了引開敵人的火力，肖克讓理惠子在立柱背面躲好，沒有片刻停頓，又從立柱的另一端躥了出去，為了盡量減少身體的中彈幾率，肖克只能貼地奔跑，像野獸一樣四肢發力，不停地變向亂躥。

肖克手中只剩下一根食指粗細的鋼筋，原本也是打架鬥毆的利器，但在禿鷹面前有如牙籤一般不堪重任，禿鷹又是一拳，肖克手中的鋼筋立刻凹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誰又能想到肖克竟然擁有可以入侵單兵作戰指揮系統的力量，與指揮系統完全斷開聯繫的禿鷹，最後也只能和灰鷹一樣目瞪口呆，眼睜睜看著那一切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就那麼發生了。

這一念想剛升起，好沒來由的警覺陡然上升，肖克條件反射般地向前將理惠子撲倒，死抱在懷裡翻滾到一旁。

可禿鷹很快笑不出來了，今天的運道確實不在他這一邊，最後一枚火箭彈，啞火！

一聲巨響，十數噸重的鋼筋水泥柱被火箭彈炸開，肖克灰頭土臉地從塵埃中逃了出來，看遠處那傢伙樂此不疲地還想發射，肖克不退反進，九九藏書對著禿鷹的地方就沖了過去。

迷你機炮的威力不是蓋的，鋼筋水泥柱被打得碎屑橫飛，一個個又大又深的彈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遞增疊加著，同時原本粗壯的水泥立柱，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

灰鷹被爆炸轟上天時，禿鷹幾乎忍不住咆哮著要衝出去，但他畢竟忍了下來，為的就是這一刻，要將這對狗男女撕成碎塊。

要死！那枚火箭彈在空中扭扭曲曲，線路捉摸不定，怎麼看都像自己要撞上去，就算不是自己撞上去，那爆炸的濺射威力也不是自己擋得住的。

遠處火光一閃，第三枚火箭彈又來了！

被灰鷹雪藏之後，禿鷹一直悄無聲息地跟綴在高山鷹的後面，因為高山鷹作為清理小分隊的狙擊觀測員，總是能找到極佳的觀測點，能第一時間發現問題，跟在他後面可以縱覽全局。

肖克穿著清理小隊的作戰服，出現在爆炸現場，無聲無息，像個幽靈，單兵作戰指揮系統已在爆炸中被摧毀，為了確認他們的死亡，肖克往每人胸口和眉心補了一槍。

肖克就像蛇一樣，兩隻手抱住了禿鷹的拳頭，兩隻腳鉗住禿鷹的腦袋，整個身體纏在禿鷹胳膊上，而這時雙方對沖的力量並未消散，肖克鬆手，脫離禿鷹的手臂，以禿鷹的頭部為圓心，以衝擊的慣性為助力，整個身體做出一百八十度的大擺幅，他本人以這個動作避開禿鷹的拳頭並且轉向禿鷹的身後。

這一次猛烈撞擊，似乎讓肖克又想起一些事，記憶的碎片中，出現一個穿著皮大衣、拿著狙擊步槍的男子，那面孔，既陌生又熟悉，是自己嗎？模糊的記憶中，那名男子輕而易舉地就將高出自己一頭、身形魁梧絲毫不亞於禿鷹的壯漢打成了狗熊。

肖克踢腿別腿，禿鷹下盤穩如泰山，踢腰，禿鷹巋然不動，擊胸，擊肋骨，像打沙袋一樣，「噗噗噗噗噗……」，禿鷹只是簡單地將肌肉一緊，掄拳反抽，肖克打著旋兒就退了出去，眼睛裏面全是星星。

肖克見禿鷹馬步扎得穩，一手握著鋼筋，另一腳對準禿鷹兩腿之間，全力踢出，大頭靴和禿鷹的襠部發出「嘭」的碰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