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肖克恢復了些力氣，扭頭看去，卻看到，禿鷹倒在地上，理惠子騎坐在禿鷹背上，左右開弓，跟武松打虎似的，捏著她那纖秀的小拳頭，拳如雨點般落下。

「我忘記了。」肖克的眼神落寞，在黑暗中還能發出群星一般的璀璨光亮。

肖克歉然地一笑，還未來得及回答。只聽地動山搖的一聲怒吼，禿鷹那廝又爬起來了！

黑種人的肌肉特性是肌密度大，肌纖維長，紅肌多於白肌，爆發力強，腿肌強度高，跟腱長，體內血紅蛋白高，攜氧量豐富，耐力持久，在田徑運動和體能對抗競技運動上有先天優勢；但同樣，在柔韌性、平衡感和節奏感方面有先天劣勢。黑種人四肢修長，在拳擊上有很大優勢，不過正是由於四肢修長，導致其身體重心偏高，舉重方面黑人選手鮮有佳績。

短短十來分鐘，消滅一支特戰小分隊，而且身上竟然沒有明顯的傷痕，這是人乾的事兒嗎？「你究竟是做什麼的？」理惠子忍不住再次問道。

禿鷹重重地倒下，這次再沒起來。肖克緊繃的神經這才鬆弛下來，氣勁一泄，頓覺渾身無力，各種酸軟。和這頭蠻牛抗衡這麼久，肖克的體力幾近掏空，甚至要拄著自動步槍才能站穩，左肩的傷早在打鬥中滲出血來，都有些麻木了。

通過兩次交鋒的觀察，肖克已經掌握了禿鷹的一些基本信息，他擅長的有些類似自由搏擊，而且以前應該做過拳擊手，所以在格鬥時還保持著許多拳手的弱點，比如他不善於利用腿部攻擊，更多的是用來移動和佔位，一旦頭部有可能受到攻擊，他會習慣性地架起雙臂護住頭部，而將軟肋暴露出來，或許他深信他那厚實的肌肉可以擋住任何攻擊。

「喂，你究竟叫什麼名字啊？」理惠子還在鍥而不捨。

「中國人！功夫？」禿鷹說著半生不熟的中國話。

禿鷹雙目赤紅地爬了起來，不停搖晃著腦袋，耳朵里嗡嗡作響，看東西都是重影，步履輕浮，如踏雲端。

肖克胳膊險些被擰斷，他團起身子，使出兔子蹬鷹，踢到禿鷹傷htｔpｓ://reａd•９9cｓｗ•ｃｏｍ口，才逃了出來。他向遠處掙扎著爬起的理惠子使了個眼色。

理惠子輕笑了一聲：「這算什麼回答？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嗎？」

肖克環視戰場，尋找武器，理惠子忍著傷痛，看著肖克。周圍沒有什麼趁手的兵器，可是肉搏對這個打不死的蠻物似乎很難造成傷害，眼耳口鼻喉，肖克都已經不止一次地攻擊過了，可看那黑大塊，依然生龍活虎的樣子。

禿鷹衝過來，肖克閃避，打軟肋，反手肘擊，太陽穴，閃開，右拳，太陽穴，跳起來，左手正前肘擊，太陽穴，抱頭，跳起膝撞，從腋下避開，后勾腿，下頜……前沖，跳起雙腿夾頭，整個人如仰卧起坐般微微仰起，跟著腰身一松，肖克上半身就從禿鷹兩腿間鑽了過去，而同時夾著禿鷹的頭，令禿鷹以頭觸地。

關鍵時刻，兩人又非常默契地打出了配合，肖克抱起理惠子往上扔，理惠子踢向禿鷹面孔，肖克掃禿鷹小腿，但重傷后的禿鷹竟比先前更加穩紮穩打，幾個回合后，瞅准機會，一腳踹開理惠子，反擰了肖克的胳膊，將他拎了起來。

禿鷹剛端起槍，肖克已來到他的面前，沒有正面攻擊，而是蹲身低伏，將鋼筋往禿鷹的足背一插……「啊……」禿鷹一聲慘叫。

「嘭，嘭嘭……」接二連三被水泥擊中，禿鷹額頭留下幾道灰色的印記，滿面塵埃，臉色發灰，他被打得有些蒙了，一發狠，第四塊水泥襲來時，一拳將水泥塊打飛。

將肖克往旁邊一撥，凜然不懼地迎著陰影沖了上去。

殊不知，這位悍妞也正懷著敬畏的心態看著這位此刻連走路都有些搖晃的男子，剛才那個黑鬼胸腹要害中了兩槍，否則自己只怕一個照面就已經躺下了，其瞬間爆發的力量和格鬥技巧充分說明他所受到的訓練絕不亞於特戰隊員。

不得不說今天上帝的確不站在禿鷹這一邊，瞄準肖克時，怎麼扣動扳機也沒反應的火箭彈，在理惠子手中，輕輕一扣扳機，「嗖」的一聲就飛出去了。理九*九*藏*書惠子踉踉蹌蹌後退幾步，扛著火箭筒往後栽倒。

這一過程持續了約有四五分鐘，理惠子漸感體力不支，朝肖克望了過來，露齒一笑，站起身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理了理頭髮，整了整衣衫，解釋道：「我說過，我擒拿搏擊不錯的，還行吧？」

「小心！」理惠子一把推開肖克。禿鷹缽大的拳頭擊中她的小腹，將她整個人打得飛起來。肖克怒不可遏，原本消失的力氣彷彿感應到怒火的召喚，陡然間都涌了回來，他猛撲上去，可力量竟然還是不如重傷后的禿鷹，禿鷹蠻力一發，一擰腰，將肖克也甩了出去。

肖克沒給他這個機會，靈巧地用腳抄起一塊比拳頭略大的水泥碎塊，一勾一送，水泥塊像出膛的子彈一般，直撲禿鷹頭部，根本來不及反應，「嘭」地正中額頭。與此同時，肖克早已踩住另一塊水泥，足底往後一捋，足尖一挑，再一勾一送，又是一顆拳頭大的水泥彈。肖克左腳靠右腳，夾住另一塊水泥，往上一抹，右腳一勾，一個燕子翻身小踢，再來一塊。

肖克手握鋼筋，一個倒拔蔥，藉助鋼筋的支撐，整個人倒拔而起，厚重的靴底直踹禿鷹下頜，另一條腿蜷曲，足尖踢中禿鷹臂彎內小海穴，禿鷹手臂一麻，肖克用足後跟靈活一磕，取過突擊步槍，鬆手，凌空后翻，空中拾槍，落地！

又一次陷入與禿鷹的鏖戰，肖克已經儘力躲避禿鷹的拳頭，但是力量漸漸流失，反應和躲避也大幅下降，好幾次躲不開，只能用肉和骨頭去抵擋，不過每次被擊中，肖克也能發現禿鷹的力量和速度在以等同的比例消失。

正想著，卻見理惠子似乎下了什麼決心，鬆開雙手，那驚恐和矜持都消失了，柳眉倒豎，一臉煞氣地走了過來。

一步，兩步，三步，他仿若地獄中的魔神戰將。肖克甚至不禁有些敬重這位敵人，那是一位真正的戰士，強大而執著。

肖克趕緊後退幾步，竟然是燒夷彈，若是剛才禿鷹發射成功，自己已不知化成灰多長時間了。

就在剛才被拎起來的時候，九-九-藏-書肖克發現距離理惠子不遠處，就是禿鷹扔掉的火箭筒，那裡面應該還有一枚啞彈。肖克用眼神告訴理惠子，他來拖住禿鷹，讓理惠子去試試那枚火箭彈，理惠子竟然懂了，沖肖克點點頭。

但肖克早已跟著第四塊水泥靠近禿鷹，一個簡單的側滑勾腿，將禿鷹絆倒，另一條腿一蹬，正中太陽穴，將其踹開。

這次，換肖克驚恐地瞪大眼睛。

「嘡……嘡……」槍中只剩兩顆子彈，禿鷹胸腹飆出兩道血箭，雙目失神，仰天後倒。

肖克瞄了一眼禿鷹腳下，伸出一根手指，對他搖了搖，示意禿鷹不行。禿鷹如被激怒的公牛，雙拳握得格格直響，鼻息也厚重起來。他穩住了身形，作勢欲沖。

空有一身力氣發不出去，卻接連挨打，禿鷹終於有些被打怕了，肌肉也是肉啊，並非沒有痛覺。他不再主動出擊，而是搜索附近有什麼趁手的武器……有把步槍，距離自己較近！

但肖克仍被打飛，衝上前去，又被打飛，黑人的持久戰鬥力果然是傳說級的！

這如山如岳的人形陰影，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可恨肖克此時全身肌肉都僵硬了，連回頭轉身的力氣都欠缺，腦子裡轉過一個念頭：「這該死的禿鷹，難道是不死之軀嗎？這下我們兩人都要完蛋了。」

「理……理惠子！你怎麼來了？」

理惠子用充滿敬畏的目光，凝視著這個男人的側臉，這究竟是怎樣一個人，他究竟接受過怎樣的訓練？

禿鷹也並不好過，他這一動，身上的彈孔都飆出血來，但那一股要撕開眼前這對狗男女的執念支撐著他，沒殺死這兩人之前他決不會倒下。

「是啊，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肖克有些自嘲，「說是很長，事實上這個故事從開始到現在，只過去了十二個小時。」

「我，我有些擔心，就跟過來看看。你沒事吧？」理惠子言語焦灼，格外關切。

肖克又一次被打飛，然後就看到，歪歪扭扭飛來的火箭彈在水泥立柱上炸開，濃縮的燃燒劑澆了禿鷹滿頭滿臉，火勢迅速蔓延開來，將地下調水槽變做人九_九_藏_書間地獄。

肖克長吐一氣，是時候結束這場戰鬥了。

「還沒死。」明明想躺平了呻喚，但在理惠子面前，不知為什麼，肖克擠出了最後一絲體力，挺直了腰。

所以當禿鷹再次攻來時，肖克一低頭，避開他的揮拳橫掃，一腳踹出，正中腓骨，禿鷹整個身體失衡，向前撲倒，本能地伸出雙臂要撐地，而肖克踢出一腳之後，迅速將腿收回，身體微微一蹲，整個兒彈起，屈膝上頂，禿鷹再想用手護面已經來不及了，膝蓋正中鼻樑，將其頂翻。

「我們走吧。」肖克攙扶起理惠子，兩人也算有過命的交情了。

肖克也被禿鷹臨死前的咆哮所震撼，這是一場戰爭嗎？自己究竟在為什麼而戰？為了生存嗎？這些可是比特種兵還要強大的戰士啊，自己居然能在二十分鐘內手刃十一人，全殲一個戰術小分隊，這真的是自己嗎？要知道，在十二個小時前，自己的記憶里還只擁有一個建築工的記憶片段，難道說，絕境真的是激發人體潛能的最佳助推劑？

肖克也看到了，這個距離和禿鷹搶步槍自己沒有優勢，不過在步槍和自己之間，還有一根較直的鋼筋。

禿鷹頭昏腦漲地爬起來，發現肖克的路數完全變了，每次都攻擊身體最柔弱的地方，臂彎、腿彎、軟肋，更多的是頭面、太陽穴、眼睛、鼻樑骨、咽喉，都是他重點攻擊的對象。

兩人同時動手，禿鷹兩步大跨，伸手拾槍，肖克一個爆發衝刺，半路一矮身，鋼筋已在手。

「說來聽聽？」理惠子神采奕奕，彷彿滿身的傷痛都減輕消退了。

「肖克。」頓了頓，肖克有些不確定地補充道，「可能是叫肖克吧，我有一張身份證，上面是這個名字。」

肖克早已半坐在地，現在又有了力氣站起來，看著理惠子，有了新的結論：「悍妞啊！」

「咦？看來你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啊？」理惠子的好奇心被勾上來。

滾落在理惠子跌倒的地方，兩人對望一眼，看到了同仇敵愾的決心，相互攙扶著又站了起來。

正打算癱坐在地休息一下，身後又傳來了悉率之聲，肖九*九*藏*書克頭皮一炸，明知槍里沒子彈，還是不假思索地端槍回身。

渾身燃燒的火焰巨人轟然倒地，就在肖克以為這次終於結束時，他竟然又撐起前臂，支起了上半身，肖克不禁再退了兩步，這時候他才聽到那沙啞的喉嚨中迸發出宛如地獄的咆哮，那是一種憤恨、不甘，如同隔世的怨咒。

肖克撲倒在地，真的是癱軟得連手指頭都動不了了，只能保持呼吸，緩緩的積蓄力量來恢復身體的行動能力，聽見身後傳來乒乒乓乓的打鬥聲。

肖克則以英文回答：「不，我學的不是功夫，只是殺人的伎倆。」

在這漆黑的地下宮殿，從那唯一的火光之源，凄厲的長嘯久久徘徊，餘音不絕。

禿鷹龐大的身體做出空翻，肖克雙手幫忙，先是照著他耳門拍了一記，跟著勾住他的頭部，一記太極攬雀尾，讓他多翻兩圈，重重地摔落在地，一時七葷八素，不辨方向。

而且他的進攻策略也很明顯，要麼貼得很近，大量運用反關節技，要麼躲得很快，自己的拳頭十拳中有九拳落空，擊中的那一拳也被卸去大半力道。這個傢伙，是在戲耍自己嗎？如果他一開始就用出這樣的武技，自己也不會如此大意輕敵。

這些信息彷彿天然存在於肖克腦海之中，只一瞬就調用出來。面對這樣的對手，與其正面搏擊，進行力量上的對抗，顯然不智，最佳策略是擾亂他的視線，攻擊他的重心，破壞他的平衡。

只需對付一個受了重傷的，自己就盡了全力，可眼前這個男子，卻砍瓜切菜一般放倒了十一個，連這個重傷的也得算在裡面。

縱是這樣，禿鷹還沒死！沒有凄厲的慘號，沒有猙獰的張牙舞爪，他就那麼靜靜地站著，宛若一尊鐵人，透過熊熊火焰，似乎辨清了肖克的方向，邁開步子朝這邊走來，沉穩，厚重，每一步落下，大地皆要一顫。

理惠子卻突然瞪大雙眼，雙手捂住了嘴，肖克察覺身後升騰起盎然的殺意，巨大的陰影將自己完全籠罩。

沒有多餘的思考時間，黑壯的蠻牛已經沖了過來，伸出蒲扇般的巴掌要像捉小雞仔一樣捉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