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

兩個男人站在醫院的停屍房。年輕的醫生穿了件血跡斑斑的工作服，這是尼曼第一次看見他這樣穿這白色瓷磚似的大褂。在這種地方，這樣的穿著賦予他一種冰冷的權威。

「這些我還看得出來。」尼曼咕噥著，一邊走近擺在房間中央被白布覆蓋的屍體。「這說明什麼？我是想說，這把我們指向什麼地方呢？這些玻璃碎片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而這個錯誤是致命的。

如果埃德蒙·切納塞醫生是下一個受害者，這就意味著他是第三個罪人。

我們主宰著血色河流。

「沒有。顯然，兇手已經知道他想知道的了，就直奔主題，挖了眼睛，砍了雙手，然後勒死了他。不過，痛苦依然是難以承受的。」

馬克·科斯特喊著已經開了門的警長。「您要去哪兒？」

從那時候開始，就完全走偏了。

法醫在他眼鏡片后笑著。「水、冰、玻璃，這些材料的相似性顯而易見。」

「……可它們都與不同的溫度有關。」

我九*九*藏*書們是主人，我們是奴隸。

皮埃爾·尼曼透過化學家凝著水汽的眼鏡看著他。「什麼？」

「還是眼眶底部，眼皮裏面。好像些凝固的淚珠，黏在眼部組織上。」

尼曼從顯微鏡處抬起頭，問科斯特：「這是什麼？」

「我在等阿斯提耶的結果。他去實驗室做深入分析了，以確定這些玻璃的確切來源。他回來的時候，應該還會帶來您在倉庫里找到的粉末和石灰塊的分析結果。本子上的墨水，就是一般的墨水，別無其他。至於紙頁上的數字，我們核對了字跡，確實是賽迪寫的。」

「還是跟我說說屍體上的傷痕吧。」

警長又一陣顫抖和激動。「稍後說，」尼曼呼了口氣，「稍後再說，我就回來。」

停屍房的門一下子開了。一個臉色蒼白、鼻子扁塌、目光明亮的瘦高個兒進來了。科斯特作了介紹，那是帕特里克·阿斯提耶。

「賽迪沒有受折磨嗎？」

在雷米·高約瓦、菲利普·賽迪之後。

科斯特九_九_藏_書縮起肩膀，好像又退回到他羞怯的殼中。「沒什麼，只是一個發現……」

是不是有可能這個「我們」指的是這三個男人？高約瓦、賽迪和切納塞難道是「血色河流」的主宰者？他們策劃著一個針對整個城市的陰謀？

警長出了門，阿斯提耶在走廊追上他，抓住他的衣袖。「警長，我還知道倉庫粉末的成分……」

「理論上說，是老鼠。這聽起來很瘋狂，但是，您追查的那個傢伙賽迪，我想他只是養了些嚙齒動物，還有……」

「放在屍體的什麼部位？」

尼曼思索著。雖然這些信息提供了些詳情，但他還是無法知道兇手是誰，連個大概輪廓都沒有。「作案時間呢？」他繼續說。「別提了。由於冰川的寒冷，沒有辦法得出這方面的判斷。」

而這個陰謀甚至就是謀殺案的動機所在？

尼曼拳頭緊緊抓住方向盤，以超過一百五十公里的時速疾馳在國道上。

「一樣，警長。他先用一根金屬繩綁住受害者，跟第一次ｈttps://rｅaｄ•9９cｓｗ.ｃom一樣，肢體上的割傷是一樣的。」

這位化學家立刻把一個小塑料袋放在實驗台上，急火火地說：「我得出玻璃的成分了：楓丹白露沙、氫氧化鈉、鉛、苛性鉀、硼砂。根據這些成分比配，我們可以推斷出它的來源。這是我們用來雕刻貼磚的。你們知道，就像游泳池或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房子里看到的那種。兇手想把我們引去這類型的地方，鋪了貼磚的……」

警長惱怒地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尼曼抬起眼睛，看到科斯特臉上閃著智慧的光芒，好像瞳孔里閃爍著解開的數學公式。

尼曼腦子裡一下閃過一道刺眼的光，他記起眼科醫生診所的牆和天花板。他默默咒罵著。這不會是個巧合：埃德蒙·切納塞會是第三個受害者。他倏地轉身離開。

「除了截除雙手之外，屍體確定就是高約瓦。沒有受折磨的痕迹。」

「絞勒的手法呢？」

他媽的。警長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吼出來。他反覆思考著自己從一開始就出九*九*藏*書現的失誤，總結自己的失職。他因為一些屁事不想去拜訪盲人研究所，因而錯過了第一個真正的線索。

「那是骨頭粉末，警長。動物骨粉。」

當他像螃蟹一樣固執于自己的案子時，當他在冰川里笨手笨腳地攀冰時，當他審問賽迪母親時，艾里克·於斯諾獨自一人去了研究所，發現了一件重要的事，一件把他直接引向切納塞的事。自那以後，事件就以無法駕馭的速度進展著，於斯諾不知道評估他發現的線索，沒有及時地懷疑到醫生，反而問到了他案子的關鍵點，一個對眼科醫生不利的真相。切納塞可能已經把他殺了。

科斯特緊握雙手。「警長，這些材料的結構在不同溫度下形成。冰要絕對零度，水溫受環境影響，而極度灼|熱的沙土才會變成玻璃。」

我們無處不在，我們無處存在。

「就是您在倉庫里收集的粉末。」

「很難說。我覺得他好像再一次用了細繩，就像切割黃油的金屬絲繩。他用絲繩繞著手腕，然後用驚人的力量拉緊。我們要九*九*藏*書找的是個巨人，警長，他擁有天生神力。」

我們是測量師。

尼曼不以為然。「那又怎樣？這給我帶來什麼關於謀殺案的線索？」

如果切納塞也犯了什麼罪，那麼，於斯諾……

不知不覺，尼曼大腦中又形成一個驚人的、可怕的斷定。不過，他沒有任何證據，單純靠他的直覺：高約瓦、賽迪和切納塞一起在謀划著什麼，他們犯了個共同的錯誤。

醫生用懷疑的口吻回答說：「是玻璃，警長。兇手這次放了些玻璃顆粒。」

尼曼扭頭扔過去一句話：「我可能知道兇手下一步要襲擊哪裡，希望不會太遲。」

一些晶狀體發出玫瑰色、藍色、綠色和黃色的光芒。這些斑駁的稜鏡在透明的蓋玻片下，像萬花筒里一樣射出碎裂的光線。

「我不懂。」

「什麼動物。」

尼曼撓了撓頭，他差點忘了倉庫里的證據了。沉默蔓延開來。

「那手呢？他怎麼切斷手腕的？」

「跟你說了這些我注意到了……」

「沒什麼事，只是……水、冰、玻璃，每次都涉及到晶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