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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十二節

第二章

第十二節

「可手槍沒有射程,」提瑟說,「等雨下得小一些,那傢伙將在一英里之外向我們射擊。」
他對可憐的米奇出拳猛擊。他忘記告誡奧爾卧倒隱蔽。
「你是個訓練有素的拳擊手,不該下手這麼狠。」
夏力頓注視著提瑟搖著頭。「真是一團糟。看看你自己無神的眼睛,你那副疲憊不堪的模樣。夜裡走路你沒穿襯衫怎麼行?你會凍僵的。」
「不,一旦他沒有發現我們的蹤跡,他就會向懸崖的另一端跑去,試圖趕在我們的前面,在我們可能跳下的地方隱蔽,伺機等候我們。」
他們在一條幹枯的河床邊發現了鹿的足印和新鮮的糞便,便守候在那裡。父親繞到前方,故意弄出噪音,使鹿受驚出現在河床上,他們便伺機將鹿擊斃。按照規則:他們必須各就各位,以防混戰時誤傷自己人。但當中有個人是第一次狩獵的新手,他對整天靜候著鹿感到乏味,便擅自走開試圖自己去尋找機會,當他聽見父親製造的噪音時,看見灌木叢里有動靜,唐突地開槍,子彈射穿了父親的頭部,腦袋幾乎被炸成兩半。奧爾當時也在現場,可今天奧爾也未能逃過這一劫。提瑟扶著米奇,擔心自己也會遭到同樣的命運。他提心弔膽地四處張望,極力想看清李斯特和其餘的人是否在https://read•99csw•com前面。如果他們真的迷失了方向,驚恐之下胡亂掃射的話,他知道不能責備他們,因為這一切都是因自己剛愎自用而造成的。可他們現在究竟在哪兒?年薪五萬七千美金的交通警,為了處理小鎮的犯罪案件而受過專門訓練的小鎮副警長。通常他們總是祈求平安無事,然而現在卻置身於荒無人煙的肯塔基深山裡,束手無策地面對一個經驗豐富的殺手。天知道他們還能堅持多久。提瑟意識到自己不應該把他們帶到這裏,而應該等待州警署的援兵。五年來,他始終愚蠢地認為自己的警員像路易斯維爾的警員一樣,紀律嚴明、吃苦耐勞。可隨著歲月的流逝,他漸漸發現,他們只不過是一群墨守成規、失去銳氣的無用之輩。他也是如此。他不禁回想起自己與奧爾爭強好勝的爭吵,而沒有全身心地注意那小子,從而中了他的伏擊,不僅丟失了重要的裝備,使警員們分道揚鑣,而且造成了澤深恩重的奧爾不幸猝死。他漸漸消醒過來,一個揮之不去的念頭吞噬著他的心,自己已經變得軟弱無能。
「我想他不會像我們這樣節省彈藥的。」提瑟沉思著說,「是那小子在射擊。」
「但我們還有手槍。」
「別管我。你只需九-九-藏-書留神注意李斯特和其餘的人。」
「上路,」他生硬地叫道,「還有數英里路程,我們的體力正在下降。」
接著,又響了三下,是步槍聲。
「那小子可能在懸崖邊等待我們,」提瑟說,「那樣我們將處於有利地位。當他確信我們沒有選擇那條路時,一定會穿過懸崖尋找我們的蹤跡。不過滂沱的大雨將把我們的足跡沖洗得乾乾淨淨。」
「我知道我不該。別說了。」
「呃,上帝啊,我的牙齒。」
他望著坐在泥濘不堪的雨地里的米奇,後者捂著嘴呷吟著。「幫我把他拉起來。」說著,他伸手拽米奇。
「是李斯特,」沃特說,「可他不會用這種方式開槍。」
「我知道。」提瑟說著和沃特一起幫他挺起身體。
不,我不會。
「很可能。」提瑟回答。
戰爭英雄。提瑟暗自想道。冰涼的雨水澆灌在他的後背上,而他卻麻木無知。那個傢伙曾說自己上過戰場,可他的話誰會相信?為什麼他不願意多說幾句為自己解釋呢?
「你肯定能。」沃特扶著他顫巍巍地站起來。
「這算不了什麼,」沃特說,「糟糕的是我們的步槍,無線電都被衝到懸崖下去了。」
「嗨,你在發抖。」夏力頓注意到了。
沃特提出異議。「別忙。難道我們不去幫助他們嗎九九藏書?我們不能就這樣把他們拋下。」
「屆時,我們就會安然無恙了。」沃特欣慰地附和道。
他不是始終不肯就範,屢次重返小鎮嗎?這次他還會重蹈覆轍的。
「在暴雨中他們不會走很遠。他們無法看清腳下的路,辨認不出直線。他們可能就在懸崖附近徘徊,如果與他們不期而遇的話,務必小心,因為那個年輕的警員已被那小子駭得心神不寧,他們很可能誤把我們當成那小子舉槍射擊。這種事以前曾發生過。」
「可我當時又不知道。」提瑟喃喃地說。
又響起一槍,仍然是步槍發出的,提瑟側耳傾聽,但槍聲夏然而止。
天空中又響起一聲驚雷。雷聲中他聽見了一種聲音,但又不能肯定是否真實。他駐足望著大家。「你們聽見了嗎?」
「對,先下手為強。」米奇蹣跚地邁開腿重複道。看到他倆如此輕鬆,提瑟忍不住神經質地笑了起來。「沒錯,我們只需搶先一步,」他注視著夏力頓和沃特,看到他們鎮定自若的神態使他感到一陣釋然,心中倏然閃過一個念頭,最終他們也許會僥倖脫身。
「聽不清楚,」夏力頓答道,「好像是在前面,大概在右面。」
「隨後他會向我們撲來?」夏力頓驚恐地問道。
「除非他在暴雨的掩護之下脫身而去。」沃特read.99csw.com分析道。
好吧,現在輪到你感到忐忑不安了,不知那個年輕人返回時會用什麼手段對付你。
「視情況而定。他們可能已經死了。」
沃特焦急地望著傳出槍聲的地方。他閉上眼睛難受地說:「可憐的傻瓜們。」他勉強攙著米奇朝左邊走去。雨漸漸減弱,他們的步履越來越沉重。
提瑟不能不考慮。他吃力地邁開凍得僵硬的腿,扶著米奇在雨中艱難地跋涉,腦海里又回想起父親的遭遇。那是一個星期六,父親和六個人一起外出獵鹿,他本想帶上提瑟同行,可其中的三個人說他歲數太小。無奈之下,父親只好放棄了自己的要求;因為那是狩獵季節的第一天,任何一場爭執都將會破壞期待已久的狩獵。
「我們必須要搶在前面,是嗎?」沃特問道。
提瑟揉捏著自己的拳頭,張開又握住。米奇受傷的牙齒腫脹起來。他的嘴唇脹得更高。雷聲中,米奇試著想站立起來,可膝蓋一軟,跌倒在地,躺在樹下痛苦地哭泣。
可即使他說了又有什麼意義?你會用另一種態度對待他嗎?
「那小子就躲在附近,在懸崖下趕上了他們,」提瑟說,「他開了四槍,打中四人。第五槍讓某人斃命。然後,他將會追趕我們。」說到這裏,提瑟匆忙把米奇帶到槍聲的相反方向。
「不。我估九-九-藏-書計他會向我們反撲。我們剛才過於忽疏,現在必須要為即將出現的惡戰做好準備。即使他不露面,我們也將走投無路。沒有食物,沒有裝備,得不到上級的幫助,精疲力竭。要是能活著爬回小鎮就算走運了。」提瑟緩緩地說。
可米奇也把他推開了。「我說過我能行。」他的嘴唇腫得發紫,低垂著腦袋,兩手捂住了臉。「見鬼,我能走。」
「你不該打他。」夏力頓說。
如果他回來。你也許錯了。或許他不會再出現。
「讓我來吧。」沃特走上前來。
雨點敲打在他們的背上,他們扶著米奇在樹林中穿行。起初,米奇的腳在泥濘里拖拽地移動。然後,他笨拙地抬起腳努力自己行走。
「他們已經走得很遠了。」
提瑟的腦海里閃現出冰天雪地的朝鮮戰場。暴風雪中一位哨兵誤傷了自己的同伴。在路易斯維爾的一個雨夜,兩位警察分辯不出對方,相互射擊同室操戈。還有他的父親,不幸死於非命的父親——他不願再回憶下去。
米奇一把推開他。「我能行。」他捂著掉了幾顆牙齒的嘴。「瞧你乾的好事,離我遠點。」
「你看看米奇,他連站都站不住。這副模樣他怎麼能上路?」
「這點不用擔憂。你只需留神注意李斯特和其餘的人。」
「安然無恙了。」米奇傻乎乎地跟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