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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毛澤東一聽,滿臉喜色地:「好嘛!我可是已經等傅將軍多時了。走,中午我請他吃飯!」
陳雲興奮地拉著陳毅到一邊說:陳老總要是再過一些時間,我願陪你到「黑油山」走一走,那兒肯定能讓你詩興大發!
衛士長這一夜不敢回家睡覺,整休地呆在豐澤園內的菊香書屋外的那個四方小院庭里,距毛澤東十幾米遠的地方看看毛澤東一支又一支地吸著煙捲,那紅紅的煙火在將長夜催出了黎明之光。
毛澤東已經是很著急了。這時期農村人民公社的問題已經夠他老人家操盡心了。時而不可遏的風起雲湧,時而因不可遏的風起雲湧所出現的一樁樁一件件出格離奇的事讓他思緒興奮而憂慮:他在河南視察時說了句「還是人民公社好」話后,一夜間全國從南到北、從東到西出現了萬萬個各式各樣的「人民公社」。(引見薄一波文選事例)。
楊尚昆笑了:主席已經在謀划新中國建設大業了。
1952年8月,毛澤東又簽發命令成立「中央人民政府地質部。」大地質學家李四光是在回國路上聽說他被任命為這個部部長的。當他一踏上祖國的土地時,毛澤東就將其請到中南海。
周恩來一聽,頓時也跟著興奮起來:好!好好!這位獨臂將軍年輕,又能幹,關鍵是他正是主席需要的那種能打開局面的人!這一點最關鍵。彭老總,你可不準後悔啊,我現在就去向主席彙報。
為此,毛澤東在宣布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的第十八天,便以中央人民政府的名義簽發了成立國家燃料工業部的命令並親自提名資深工業革命家陳郁為部長。新成立的燃料工業部在第二年便設立了石油管理局,著名地質學家、我國第一個石油工業基地——玉門油田的發現者和開拓者孫健初先生被聘為這個局的勘探處處長。
同樣,毛澤東從第一次與余秋裏面對面接觸后,就有非常好的印象。尤其是看到這位年輕驍勇的旅政委也當過很長時間軍事指揮官的獨臂愛將,其身上不僅有賀老總、彭老總對戰爭藝術理解和運用自如的遺風,而且還是個善意思考、見地獨特、方法講究的優秀政治工作者。
「是,總理!」將軍抬手向總理、又向毛澤東等領導敬禮。
「好,就這麼定了。你跟李聚奎同志換一換,他比你年歲大十八。你年輕,精力充沛,正是幹事的好歲數。李聚奎同志是個好同志,他回總後也是干老本行,有經驗。你們倆交換一下這很好。」
陳雲指指一邊正在跟鄧小平說話的薄一波:他管這事,你去問他最清楚。
將軍直徑往裡走去。
將軍一聽,趕忙欲退出,被毛澤東拉住:「你留下留下,他們來找我,也是你的事喔!」
將軍不再堅持了。只是朝毛澤東憨笑。
「總理和彭老總推薦你當石油部長,聽說你有些想法喔?」菊香書屋的主人說話時雖然帶有濃重的湖南口音,但卻總有一種強大的磁性,能在瞬間把一個人的情緒掀到天上,也能推到十八層地心。將軍已經不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了。
但工業的形勢尤其是石油工業的形勢令毛澤東極其不滿意。
李銀橋見景,有些著慌地一邊給毛澤東披上外衣,一邊小聲說:主席,多怪我剛才問多了……
早在中國共產黨人從國民黨手中奪取全國政權前夕的最後一個革命聖地西柏坡時,毛澤東一方面指揮百萬雄師追窮寇,另一方面已經著手謀划新中國的建設大業了。當共和國國體確定之後,剩下的全部問題就是怎樣把一個一窮二白的國家建設富強的事了。怎麼建設?列寧和斯大林的蘇聯模式真的值得效仿,二三十年的歷史竟然把一箇舊世界徹底摧毀后又迅速建立起了強大的社會主義國家機器和人民富裕的日子。蘇聯搞建設的模式自然在毛澤東印象中留下深刻的影響。但毛澤東是個絕對不願以一種模式照搬照抄別人東西來建設自己國家的領袖,尤其是通過第一、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和抗日戰爭的實踐證明,蘇聯人那種強加於人的思維方式早已令毛澤東生厭。他在思考未來新中國建設採取何種建設路途時,已經悄悄將某些注意力盯住了太平洋彼岸的那個僅靠二三百歷史便迅速崛起的美利堅合眾國。
將軍挺了挺身板:「請各位領導放心,我一定全力打好石油這個仗!」
「那為啥我們還要用洋油,不自己讓那個沈、、、沈刮多刮點油出來?」李銀橋問。
政府總理、副總理和元帥與將軍們默然了。他們並不清楚毛澤東心裏想的什麼。既然談到了油,他們自然而然地開始嘀咕起來石油部長李聚奎來了:李聚奎到底怎麼樣了嘛?
毛澤東:是三五八旅的政委,叫余秋里。
這件大事基本上是一個主題:中國的石油問題和中國石油部部長的人選問題。
1950年8月6日,西北石油管理局成立,清華大學地質學者出身的老八路軍康世恩成了這個局的局長。而此時一代石油先驅的孫健初在中國共產黨的厚愛下正奮然全身心投入工作之時,卻不幸在偶所遭煤氣中毒,猝然長逝。新中國石油勘探業因此一曾出現空白。毛澤東和他的助手們不得不把眼睛放在成本極高、產出極低東北人造油上,並在短時間內恢復了撫順制油廠(後為石油二廠)、錦西石油五廠、撫順西制油廠(後為石油一廠)、樺甸頁岩油廠(後為石油九廠)、錦州煤氣合成廠(後為石油六廠)等幾個人造石油廠的生產。所謂人造石油廠,是以一種叫頁岩的岩石,通過人量複雜的干熘等工序,從中提煉出與天然石油成分相近的人造石油來,其成本為天然石油的十幾倍。無奈,許多工業和國防建設需要石油,毛澤東等決策者不得不咬著牙關,勒緊褲腰帶從石頭裡擠「生命油」。此時朝鮮戰爭爆發,油的問題急壞了總司令員彭德懷。中央因此又不得不運用少本就少得可憐的外匯,並通過特殊渠道從國外賣回些「洋油」。
「噢?余秋里同志是這樣說的嗎?」毛澤東從嘴邊取下煙捲,眼睛直瞪瞪地看著筆挺坐著的中將同志,帶著他特有的幽默調侃語氣,笑言道。
毛澤東高興地:「好,瞧見了沒有,我們的新石油部長有股打硬仗而必勝的作風!」
總理、副總理和元帥及將軍們不約而同地回頭看著坐在正中沙發上一言不發的毛澤東,方才熱鬧紛揚的議論頓時嘎然而止。他們面面相觀地猜測著毛澤東到底又在想什麼?
主席,我這個名字其實很土。小時候家裡窮,請不起先生起雅名,所以叫家裡人就把我叫狗子。後來參加了紅軍,領導問我叫啥名字,我說不上來,又問我是啥年月日生的,我回答說我媽說我是割穀子后的秋里生的。領導一聽就說,那你就叫余秋里吧。
衛士長李銀橋此時正從菊香書屋的門內往外走,他先見到的正是將軍左右兩側兩隻完全不同的衣袖,衛士長甚至有些楞呆地看著那隻空洞洞的衣袖而吃驚……
將軍立即憨笑地:「主席我可沒想過這事。」
「對,主席。」將軍好像還有什麼話要說,於是不由地欠了欠兩隻肩膀。頓時寬闊肩膀上兩顆閃閃耀眼的將星照著了毛澤東的眼睛。
李四光十分內疚地:「我們工作沒有做好……」
衛士長李銀橋過來給毛澤東端上一壺開水,見毛澤東口中喃喃有詞的念叨著,便湊過話:主席,石油是不是石頭裡流出的油?
毛澤東笑了:「你不這麼想,可我得為你們這些出生入死的將軍們想啊!你放心,中央已經作出決定:部長以上的幹部調動,不是轉業,是黨內的分工!」毛澤東說到這兒,又帶著幾分神秘之色向年輕的將軍湊過來,說:「不過你要是轉業,還可以發一筆財哩九_九_藏_書!」
豐澤園。1958年「立春」后的一個平常日子。
「好。(放毛澤東一段新式整軍運動原話)」毛澤東再次向余秋里遞過一支駝牌香煙,然後帶著幾分愛憫地問:「你這左胳膊是在長征路上打掉的?為啥當時沒保下來?」
「就是因為我們沒有好飛機!老蔣才敢如此猖狂的在我們頭頂拉尿。」元帥和將軍們憤憤不平。
美利堅?合眾國?!喔,那麼意味深長的國名!了不得呵,華盛頓的軍事天才與治國大略,傑克遜的《獨立宣言》,還有林肯的,簡單令人如痴如醉。那才叫領袖!才叫締造國家的偉人!
李銀橋:你說的就是在延安時向你彙報新式整軍經驗的那個人哪?
「歡迎歡迎。我們一直在等待李先生早日回到祖國的懷抱。」周恩來一邊引領李四光去見毛澤東,一邊滿臉笑容地對風塵僕僕的地質學家說。
「此人是個將才,以後必大有可為。」毛澤東在聽取余秋里彙報新式整軍時,悄悄對身邊的幾位軍委領導和中央書記這麼說。
毛澤東和幾位老總哈哈大笑,連聲說「還是嫩」。
1956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的一個新的工業部門誕生——石油部宣告成立。
李四光很感激地看著周恩來,周恩來示意他坐下來談。
周恩來接過話,說:「秋里同志,國務院對你的新任命將在幾天後的人大會上正式通過。相信你一定能給我們的石油工業開打局面!」
余秋里雖然當時在表面上對肖華非常感激。可從那起,他余秋里的抽煙水平聚然增長。不僅後來他「制服」了駝牌煙,而且在見毛澤東進城后習慣抽「大中華」后,他也跟著榜樣吸「國煙」。
新興霸權帝國的總結羅斯福是這樣。
毛澤東轉頭向自己的貼身衛士「嗯?」了一聲,解釋道:外國人把石頭裡流的油叫石油,而我們中國因為沒有石油卻把從國外買進來的油說成了「洋油」。
眾副總理和元帥將軍們笑:又來外交辭令了!
「人家選了你嘛!」毛澤東說的是「人家」,其實他心裏的意思是「你也是我選的人嘛!」
「怎麼樣,余秋里同志,主席跟你都說了吧?」周恩來笑嗬嗬地問將軍。
李銀橋小聲告訴他:說「洋油」的事。
1956年初的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上,新中國的國務院里因此有了一個新成員:石油工業部。那時石油部是所有部門中最小的一個,但它是毛澤東和周恩來特別看重的一個部門。
東方的人民共和國領袖毛澤東也是如此。
「是」。衛士長快步隨毛澤東進了房間,待他躺下后迅速回到值班室給周恩來辦公搖去電話。
坐在沙發上正在點煙的毛澤東,微微仰起頭:「好,是余秋里同志!」毛澤東滿意地看了看站在他面前的年輕中將,起身與其握了握手。雖然毛澤東沒有正面去看愛將左邊那隻空洞洞的衣袖,但他的眼睛里分明顫動了一下。是啊,人總共只有兩隻胳膊,可他則少了一半……毛澤東的心頭一陣酸痛,但這是誰也不會覺察出的。這隻有我們的主人公心靈里感覺得出,並再一次深切感受到毛澤東那份對將士的慈祥愛憫之心。
那一次在延安窯洞里是余秋里第一次與毛澤東面對面接觸,他對毛澤東的言行舉止特別是毛澤東高屋建瓴的思想和精闢分析問題及把握大局方向的真知灼見,佩服得五體投地。而且余秋里認定,像自己這樣一個農家娃娃出身、十幾歲就參加革命又沒念多少書的「紅小鬼」,即使將來當了大將軍或再大的官,有毛澤東在,自己的全部思想和行為照著其指明的方向走就是了。余秋里後來的一生也正是這樣走的,他對毛澤東的這種崇拜,轉向了後來對毛澤東指示的執行的不折不扣之中,轉向了對毛澤東思想堅定不移的理解和實踐之上。
「敬禮。」那隻少了胳膊的空洞洞的衣袖,一直在毛澤東眼前晃蕩著,而另一隻有力的右胳膊甩動著有節奏的動作,也一直在毛澤東的眼裡,直到消失於延安棗園……
彭德懷聽后習慣地抬起右手,將張開的拇指和食指擱在下頜,又用左手扶住右胳膊,思索起來:這找石油就像打仗時啃塊硬骨頭一樣,還真得找個能打硬仗又得是會打硬仗的人喲!彭德懷自言自語起來:軍隊這邊還有這樣的人嘛?按照應該有吧!可到底誰能頂得了李聚奎這副重擔,又得讓主席滿意?彭德懷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構架成的「八」字形手姿,磋了磋粗壯的胡茬。突然,他的眼裡放出光亮:他行!
李銀橋想起來了,說:那是洋油,能點亮馬燈的洋油。
李四光連忙接過話:「不不,我們目前還用不著作這種選擇。主席、總理,根據地殼運動的規律,我認為生油是一回事,儲油又是一回事,關鍵在於正確認識地下構造的規律,找出儲存石油的構造來。有的地方,地面上雖沒有任何油氣現象的顯示,而地下卻很可能是個大的含油地區……」
「主席,都快天亮了!您回屋休息吧!明天、不是今天了——今天上午十點您不是還要開個座談會嗎?您得先眯一會兒嘛!」
周恩來、鄧小平、陳雲,還有李富春,隨即進門。
李銀橋:可石頭裡哪能會流油嘛?
◆共和國崛起的危難時刻,毛澤東一錘定音:我看余秋里能當好石油部長。此人人才難得,是個將才!
周恩來笑著與彭德懷元帥揚手告別,臨走時他說:我會在主席面前告訴他,你彭老總一直是最顧全大局的。
毛澤東突然似答非答地:「是不對。」說完邁開雙腿直徑向書房兼卧室走去,剛出幾步又回過頭:「銀橋,你通知總理九點前到我這兒來一趟。」
出油情況怎麼樣?陳毅最關心的是油大不大。
李聚奎將軍喜歡跳舞,在他任石油部長時,石油部大院內掀起了不小的舞熱,機關工作人員中不少小年輕甚至那些從戰火紛飛年代里走過來的英雄們也都學會了優美的華爾茲。人們發現,原來南征北戰的大將軍指揮工業建設也有溫情的一面。這讓石油人感到新奇和興奮。
小山坡上,毛澤東神情嚴峻地在思索著,口中仍然喃喃著:洋油洋油,中國人用洋油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呵!
李聚奎了不得啊!他當石油部長,把一個人人數最小的部門,弄得全國人民都跟著他熱血沸騰!陳毅元帥來了情緒,說:李聚奎搞出了個柴達木,惹得那些文人墨客跟著他手舞足蹈起來。我也真想去一趟看一看沙漠深處的那個「寶貝地方」啊!
毛澤東有些驚慌地「噢」了一聲,說:「比我大四歲,又是著名科學家,那就是我的先生了?!」
將軍只好如實報告:「主席都說了。我也只好服從嘞!」
「茫茫大地,何處找油?」
前景不錯。薄一波點點頭,說,到今年年底應該說具備了油田的整體開發水平。
老牌帝國的首相丘吉爾是這樣。
彭德懷笑笑:我有啥後悔的?老毛他要人,我彭德懷啥時候沒滿足過他?再說我的部隊也急等著要油!沒油,我的坦克飛機還有軍艦都成了一堆廢物嘛!
李四光深感肩上的責任重大。
好嘛,原來他們是靠我們祖宗發明的掘鑿鹽井技術而發跡的呀!毛澤東翻著一本厚厚的美國工業史書,意外而又震驚。因為在他手中的那本書上,毛澤東看到了大洋彼岸那個剛剛擺脫英殖民地統治後進行本土革命時期所經歷的那一幕為國家命運而求生的原始搏殺,是何等驚心動魄,何等富有傳奇——
將軍的話引來毛澤東一陣爽笑:好嘛!秋里這名字蠻好的,秋天總是個豐收的季節,又是火紅的歲月……
「衛士長,主席在房間九-九-藏-書嗎?」將軍問。
「報告主席。我來啦!」將軍畢恭畢敬地向裏面的主人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倒是肖華出面給余秋里解了圍:「人家江西老表習慣吸自己卷的土煙葉嘛!」
余秋里本來早已忘了自己比別人少只胳膊的事,可看到毛澤東說此話時,眼裡閃著淚花,他的心裏跟著「格登」了一下。
「是。主席,我可以回部隊了?」余秋里站起身。
毛澤東一楞,繼而哈哈大笑起來:不錯不錯,石油就是石頭裡流出的油。
真不能小看這黑烏烏的「洋油」喔!毛澤東看完美國的發跡史,不由得一聲感嘆。
李銀橋看著毛澤東一臉凝重的神情,覺得不便再打擾,便退到一邊。可有一個問題他實在不明白,便又忍不住上前請教毛澤東:主席,你剛才為啥又把洋油說成是石油?這石油跟洋油是不是一回事啊?
將軍謙遜地:「還要請李副總理多幫助。」
陳毅爽朗地開懷大笑起來:你說的是不是李聚奎他們又發現的那個新油田嘛!我聽說了,大家都已經聽他在八屆黨代會上說過的了。那個「黑油山」了不得,你給細說說,現在開發得到底怎麼樣了?
將軍聽出毛澤東調他出任石油部長的決心已經很堅定了,好像已經沒有多少迴旋餘地了,於是來了個「苦肉計」:「主席,我聽說那地方很複雜,我又沒學過工業知識嘛!」
難怪前些日子在中共中央通過秘密渠道向蘇聯討教建設國家經濟的方略時,斯大林捎來話說:英國和歐洲人走向強大的秘訣是蒸汽機帶來的工業革命,而美國崛起的經驗證明石油是使工業化革命真正使國家經濟超越常規發展和社會飛速前進成為可能。
倒是坐在余秋里身邊的任必時很動情地向毛澤東作了較詳細的介紹:「賀老總跟我說過,秋里的這條胳膊掉得很可惜,要不是當時條件不允許,也不至於後來鋸掉……」
「你年輕嘛!」毛澤東從沙發上站起,邁開步子在書屋有限的空間里走了幾步,將軍隨之跟著直挺挺地站在那兒,目光隨那高大的身體移動。「戰爭中學習戰爭,從實踐中學習知識,總結經驗,是我們黨和軍隊取得勝利的法寶。過去我們的任務是打仗為主,現在不同了,經濟建設為中心了,所以我們必須放下架子,向一切內行的人們學習經濟工作,恭恭敬敬地學,老老實實地學。這搞經濟、搞油其實跟打仗也有些一樣,既要有戰略思想,又要有不怕敵人、勇往直前的決勝精神。哎,秋里同志,你說對不對?」毛澤東突然立定,閃著炯炯有神的眼睛問將軍。
薄一波答:好啊,陳老總。「黑油山油田」(1965年經時任新疆維吾爾族自治區主席賽福鼎·艾則孜倡議,將黑油山油田正式取名為「克拉瑪依油田」——筆者注)是我們同蘇聯老大哥合作開發的第一個油田。李聚奎他們幹得不錯,大前年也就是1955年1月1日,中蘇石油股份公司的蘇聯股份全部移交給我們中國后,現在歸新成立的新疆石油管理局。1955年3月,我們的地質技術員們打了第一口勘探井。8個民族、36名職工組成的一個青年鑽井隊在當年10月29日打完井並見了油。年底,李聚奎帶人去了一趟,布置了全面開發黑油山油田的工作。第二年4月份,李聚奎又派康世恩率蘇聯專家組和我們的石油專家到了那兒,具體制訂了勘探開發方案。等方案確定后,在總理的親自安排下,全國上下都行動起來支援黑油山油田的開發建設了。現在在那兒已經有幾萬人的石油大軍!
毛澤東以欣賞的神情又一次點頭:是他。我的那篇《西北新式整軍運動》文章里,講的就是他的做法。彭老總也是很喜歡此人的喔,現在正讓他帶部隊跟胡宗南干仗哩!
倆人開始對抽。
「66歲。」李四光回答說。
「是這樣。」李四光肯定地說:「中國這麼大的一個國家,地質構造又十分豐富,不應當排斥富油地層的存在!」
「好,好好!」毛澤東連連稱嘆,他是在讚揚地質學家衝破黑暗,奮然回國的壯舉。
毛澤東點點頭:正是他。此人不簡單喔!我把蔣介石的幾百萬舊軍隊打敗收歸到了我們人民解放軍隊里來。就是此人幫我解決了改造國民黨舊軍隊的一個大難題喔!
彭老總與周恩來見面並聽他講了毛澤東對石油部部長人選的新動議,彭德懷有些老騷了:他老毛怎麼回事?李聚奎可是不錯的人啊!他到底要什麼人嘛?咱們這些人都沒搞過工業,誰能保得了把石油的事做得轟轟烈烈嘛?
毛澤東彈了彈煙灰,順手給將軍遞上一支煙——這回是「中華煙」。而將軍見最高統帥現在住的屋子滿是書籍,也不再像當年延安窯洞里第一次接受最高統帥遞煙后動作麻利地將火柴盒夾在勾起的左腿里划燃,他先將煙捲放在嘴上,然後又用右手將火柴盒擱在茶杯底上頂住,再划著火。這個動作顯然有些拙劣。
「黑油山」即克拉瑪依油田於1956年正式投入開發,當年采原油33.38萬噸。到1960年時,已探明油田面積290平方公里,當年生產163.67萬噸原油,這是大慶油田發現之前我國最大的油田。克拉瑪依因此在五十年代末和六十年代初成為中國戈壁灘上的一個神話,中國的第一座石油城市便是從這兒開始的。在為本書採訪時,我國石油事業功臣之一的焦力人老部長曾經一再向我指出,李聚奎來到石油部后不僅使老油田玉門油田煥發了青春活力,發現了青海柴達木油田和新疆的克拉瑪依等油田和川東油氣田的具體實施工作,而且還布置了包括對發現大慶油田起關鍵性作用的松遼石油普查工作在內的許多基礎性戰略部署。 毛澤東對李聚奎到石油部后所做的工作當然心裏明白,而且他始終以為李聚奎是個對革命事業勤勤懇懇、實實在在的好同志。但國內外重重壓力之下的毛澤東,當時恨不得一夜之間把中國落在別人後面幾十年、幾百年的事都給它做了。故而他對李聚奎領導下的石油部沒能在第一個五年計劃中完成生產任務、那種一直遊離在人造石油和天然石油之間猶豫不決進而緩慢的「華爾茲」很不滿意。第一個五年計劃中,每年全國的石油產量應是201萬噸左右(現在北京一天用油量就是它的數倍 ——筆者注),可到了1957年,李聚奎他們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完成了146萬噸,而這其中成本昂貴的人造油還佔了「半壁江山」。當時中國一年所需的石油在500萬噸左右,國家有限的外匯都被用在了購置石油上。更讓毛澤東坐立不安的是,那時恰逢朝鮮戰爭,前進的坦克和飛機天天要用去成百成千噸原油,油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戰爭的走向。李聚奎的石油部是唯一在「一五」期間沒有完成任務的工業部門,這對當時一心想大躍進的毛澤東來說——客觀地說當時國家轟轟烈烈的大建設也緊迫需要石油,如此景況怎能容忍?
毛澤東一聽,立即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起來:這事我聽說過聽說過。你知道這人是誰嗎?
看著「小字輩」一副苦相,倒是讓毛澤東想笑,可他的臉上依然慈祥中帶著幾分威嚴:「我們這些人都是打仗過來的,建設新中國誰都沒幹過嘛!老祖宗那兒也沒啥可學的喲!當年我們長征時走雪山過草地,拖著一根破槍,許多人還是馬夫、炊事員,可後來革命需要,他們都成了大軍事家、戰略家!你可比他們強都了!二十多歲就當了紅軍團長、團政委,後來又當過獨立旅司令、政委,解放后又軍校的領導、我們軍隊的總財務部長,會帶兵、會算賬,又九*九*藏*書能做政治工作,我看你當石油部長很合適。」
「呃,你是不是不願意脫軍衣噢?」毛澤東發現什麼似的問道。
「43歲。」
毛澤東平靜而又幾分憂鬱地說:飛機是個問題,可飛機用的油解決不了,再好的飛機也沒有用啊!
所以毛澤東對李聚奎那幾曲優美的中國石油「華爾茲」不是特別看好,這是有客觀原因的。雖然說國內的轟轟烈烈「人民公社」運動,相比之下工業建設戰線在毛澤東看來顯然「死氣沉沉」。而最主要的是當時北邊的赫魯曉夫越來越不像話,南邊磐居在台灣島上的「老蔣」此時也不怎麼逍停,總藉著美帝國主義時不時地叫嚷要 「翻攻大陸」,而且派出的飛機敢縱深大陸千里之遠,甚至連北京一帶都敢橫驅直入。
李富春過來將將軍拉到自己身邊坐下:「你來石油部,我總能愁眉見笑顏了!」
到底怎麼回事?是我們的執政思想和建設方向出了問題?
共和國成立不多時,在毛澤東的國家建設大賬上,他早已把中國所面臨的用「洋油」局面扔到太平洋去了。
楊尚昆茫然地:「洋油」?
午後時分,一輛天藍色的華沙牌轎車悄然停在門外。一位中等身材、佩著中將軍銜的軍人從車內走出。等他仰頭看門口上方「豐澤園」三個字時,我們可以看清了他的臉相:臉龐顯瘦,五官清秀,雖然年輕,卻依然可見久經沙場者的那種特有的穩重和大氣風範。他收回目光的同時,幾乎是同時邁出有力的雙腿往菊香書屋走去。只有他甩動的一左一右的兩個衣袖特別,一邊非常有力,能感覺「嗖嗖」生風。而另一邊那隻空洞洞的衣袖則搭塌在腰際的衣縫上,不見任何動響。
陳毅連聲「好!好!」:能出大油,我們的飛機大炮才能叫「蔣該死」別再拿美國佬的無人駕駛飛機來嚇唬人了!
換人!得換人!毛澤東突然站起身,對周恩來說:總理啊,你跟彭老總商量商量,讓他推薦推薦誰更合適。說完,毛澤東揮揮手: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
毛澤東坐定沙發后,轉到正題:「先生知道,我們共產黨人打倒了三座大山,現在要建設新中國。可進行建設,石油是不能少的,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沒有石油都轉不動。眼下我們每天坐在車都是燒的洋油。自己沒有油,想愛國,也愛不那麼痛快喔!」
「抽吧,煙酒不分家嘛!何況今天你是我們請來的客人!」說話間,毛澤東已經把一支駝牌煙放到了他的面前,並且正欲拿火柴盒給他點上。余秋里趕緊接過火柴,動作麻利地將火柴盒夾在左腿,然後右手抽出一根火柴,「唰」地划著了火,將自己嘴上的那支駝牌煙紙卷點燃……「嚯啊啊……」不知是猛一口吸得太猛,還是根本就不習慣抽煙味很兇的駝牌煙,反正有過幾年煙齡的余秋里第一次在毛澤東面前抽煙就露了個嫩。
毛澤東緩緩地轉過臉,長時間地看著衛士長……
這時,衛士長進門報告:「主席,總理和陳雲、小平等同志他們已經到了。」
煙,是戰爭帶給許多將領的興奮夥伴。煙,是許多沒有別的愛好者的全部愛好。
世界工業史一次又一次地證明石油立國的理論。不管你承認不承認,二十世紀以來的世界,是石油將人類引向了一個又一個輝煌。任何一國的領袖如果誰忽略了對這一來自地心深處涌發的「地球之血」的重視,誰就無法駕馭代表現代文明的本國工業社會的前進巨輪。
毛澤東搖搖頭:「這筆賬不能算在你的頭上,『中國貧油』又不是你李四光說的!」
「油啊油,真是憂死人喲!」毛澤東和中南海里的領導人們無奈感嘆著。
「以後要多注意身體。」這是延安窯洞里毛澤東的聲音,立即把余秋里的思緒從戰爭中拉了回來。
這是哪一年的事?對了,一晃就是十年了。將軍的腦海里一閃,就像昨天的事。那是在延安窯洞里發生的事。年輕的將軍在那時更年輕,30歲才出頭無幾,但卻已是身經百戰的驍勇指揮員了。(余回憶錄新式整軍運動)
石油,石油是什麼東西?
毛澤東:「好好,請他們進來吧。」
「嘻嘻,主席你說好就好嘛」毛澤東書房裡的將軍,這回又變成了一副實在又有些可愛的樣兒。可一想到剛才的話題,他又犟起勁來:「主席,我們的高級幹部多得很,您隨便挑哪個都比我強嘞!」
關於誰來挑石油部長此擔的問題上,當時的中央只有一種選擇,就是從軍隊的將軍中找,因為李四光去了地質部,地質是地下礦藏的偵察員,是國民經濟的先行官,有了對地下情況的了解,才能找礦找油。有人曾經對成立地質部后還要不要成立一個專門的石油工業部而提出過爭論,毛澤東後來和周恩來商議的結果是:雖然地質部里也有石油普查部門,但石油開發太重要了,必須列出專門部門,以便加強此項工業的建設。
毛澤東走出書房,將李四光的手緊緊握住——倆個偉人久久相視相識,如同長別的至朋好友。
「報告主席,傅作義將軍一行今天中午前要到西柏坡來。周副主席請你做好接見的準備。」中央辦公廳楊尚昆這時過來向毛澤東報告。
「不不主席,我、我沒有那麼想。」將軍真的不是想這回事,他剛才腦子裡閃過的一個閃念是:我會服從主席和總理的安排,可要是干不好石油部長,就讓我還回部隊。他本想向毛澤東說這話。
毛澤東的神態也有慈祥中帶著威嚴變成了慈愛中夾著濃濃的和藹:「今天你多大年紀了?」
這段歷史用中國人的目光看來,簡直就是昨天的事——1859年8月27日,這個日子對中國人來說毫無意義,那時我們這個東方帝國已經從世界第一強盛開始衰弱,英國人藉助鴉片一次又一次地逼著慈禧簽訂喪權辱國的條約,金田起義后的太平天國革命席捲南方,清政府天天收悉著危機報告。但這一天,在太洋彼岸的美得堅合眾國卻發生了一件大事:冒牌上校德雷克拿著銀行家湯森的一千美元,在喬治。比斯爾的命令下,用中國傳至歐洲的鑽鹽井的鑽井塔,在賓夕法尼亞洲的泰特斯維爾的一專用農田地打了美國歷史上的第一油井,並且在鑽至69英尺時,地下的油冒了上來。「打到油啦!」消息像野火似的傳遍四方,都夢想著發財的美國人完全被賓夕法尼亞洲的這一驚天動地的喜訊所吸引。擁有油井的投資人喬治。比斯爾給妻子這樣寫道:「所有這裏的居民都發狂……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激動人心的事。整個西部的值得都涌到這兒,以驚人的價錢購買可能打出石油的土地」。泰特斯維爾油礦的開發,使美國人的日常生活瞬間發生了根本性改變,而這個正在崛起的國家也從此進入全球的政治舞台,不再是以往扭扭捏捏、底氣不足的三流國家形象。一個創造與賺大錢的時代、一個藉助于資源並控制整個命脈的時代、一個向工業社會源源不斷輸入「工業之血」並使其充滿活力的時代到來了——美利堅擁有了比老牌歐洲帝國用蒸汽機動力推動工業社會更簡單、更便宜和更具前景的動力源,他們不用再依靠別人的力量來支持發展自己的新生國家,相反所有的人都想學習他們對「石頭裡流出來的油」的開採經驗。美國人得意洋洋——這個專利只屬於我們美國。但締造這個專利的喬治。比斯爾與開國大帝的喬治。華盛頓在能力上差異太大了。泰特斯爾油礦才經營不到十年,他就破產了。一個先天不足的弱者破產,並不是件壞事。1865年2月的一天,一位偉大人物出現了,他就是後來影響美國工業發展史和推進美國國家強盛的重要人物洛克菲九-九-藏-書勒先生。那時這位紐約鄉村出身的小商人只有26歲,但他的一雙冷森敏銳的藍眼睛卻格外能夠判別事物。他在拍賣場上將喬治。比斯爾他們締造的、又行將維持不下去的石油開採業盤到了自己的麾下,從此開創了「洛克菲勒石油王朝」的歷史,當然也等於是創造了十九世紀末、20世紀整個時代的美利堅強盛歷史——這絕對並非誇張之語,洛克菲勒石油王朝的建立,使美國的工業和商業產生革命性的巨變,洛克菲勒也很聰明,那時他的標準石油公司幾乎主宰著美國工業,比遠現在的蓋茨的計算機軟體王朝對美國社會的影響力。加上洛克菲勒又極其聰明,他把「多餘的零花錢」不斷捐獻給社會,他資助建立了芝加哥大學、後來的哈佛大學、麻省理工學院……等等遍布整個美國,孩子們唱著「洛克菲勒真好」的歌,享受著他給予的恩賜。當然,支撐美國兩個黨派的民主黨和共和黨自然也得到了他洛克菲勒石油王朝的一筆筆競選款,雖然他們都一邊接受一邊還不斷地罵他——罵他的目的是為了更多地從他那兒獲得更多的資助。一百年後,發了大財的比爾。蓋茨不也遭受過同樣命運嗎?我們還清楚記得前幾年白宮不斷借理由起訴比爾。蓋茨的公司是什麼什麼壟斷,最後總是讓比爾。蓋茨往白宮國庫里多送點錢算了事嘛!羅斯福起家沒有離開洛克菲勒王朝,而二戰時期的美國趁著歐洲的混戰,不遺餘力地將手伸向中東和非洲的目的,就是那兒有豐富的石油。美國人真逗,那些最計恨他的國家如伊拉克、伊朗、利比亞,還有大國蘇聯,他美國人卻又總跟這些國家關係搞得最火熱,仍然這句話:因為那裡有石油。一百多年後的今天這種情況仍然這樣。美國國家的喜怒哀樂和強盛稱霸,始終與石油關聯著。
毛澤東搖搖頭,口氣緩和了許多:不,莫怪你。我是想在一個大問題喔。老蔣在南京呆不了多長時間了,我們也很快就要進城,放下槍杆子搞建設去了。可要搞建設就得用大機器,這大機器可不像我們紅軍戰士吃草根樹皮就能轉動得起來的,它可是要喝「洋油」才能動得起來的呀!而現在我們的同志多數跟你一樣連「洋油」為何物還都不怎麼知道,那我們以後搞建設要受多大的限制啊!
中國必須擺脫「洋油」,要有自己的工業之血!毛澤東抱定信仰。
衛士長著急了,迅速拿起毛澤東擱在小木凳上的外衣,隨後而至。
不能怪周恩來,他是政府總理,中央最終沒有確定的事,他不好信口言說。出懷仁堂,周恩來對秘書說:請給國防部打個電話,我要見彭老總。
李銀橋想了想:是不是那個獨胳戰將?
李銀橋看到毛澤東心情沉重的樣子,想找個話題有意讓毛澤東輕鬆輕鬆,便腦子裡閃出一件曾經聽賀龍司令員說過的故事:主席,我聽說賀龍司令員手下有位戰將在抗日戰爭期間,他們在繳獲小鬼子時看到了敵人扔下的幾桶機油,就以為是可以作炒菜的油拿回部隊去讓炊事員去用了,結果吃了這油炒出來的菜,拉得一塌糊塗哎!
回小院的路上,楊尚昆悄悄問李銀橋:「主席跟你在說什麼呢?」
既然我們也能找到自己的油就痛痛快快乾它一場。毛澤東聽了地質學家的一番宏論,顯得豪情滿懷地說。那一刻,他又想到了美國的那個找油大王……
「李四光同志今年多大?」毛澤東與一個民主人士第一次見面就稱其為「同志」,這在極少有的事。李四光顯然在毛澤東心目中有著非同尋常的感情地位。
1956、1957年……這一段的「內參」讓毛澤東驚心和震怒了:共產黨領導的人民政權已經走過七八年,農民從地主富農奪回地並實現了「土地改革」之後,城市的工商改造也已進入徹底的脫胎換骨時,竟然擺在他桌子上的「情況反映」:河南、山東的黃河沿線出現大量因飢餓而逃亡的難民正以成千上萬的人數向江南一帶乞討要飯,那些老弱病患者不得填肚而棄屍于荒原……甚至令毛澤東更不能容忍的是連四川這樣的「天府之國」竟然也頻頻出現餓死的現象!
為這,在日理萬機創建「人民公社」的烏托邦式的共產主義社會時,毛澤東對石油工業的發展卻是實實在在的,而且可以說是他使人民共和國在之後的近半個世紀里所下的兩著最重要的棋子,另一著出手不凡的是他親自欽定的「兩彈一星」,再就是石油開發。后一著妙棋,再具體些可以歸結為日後毛澤東決策開發名楊天下的 「大慶油田」及其它的大建設。
李銀橋一震,忙從那隻空洞洞的衣袖上收回目光,有些歉意地向將軍說:「噢,是余政委來啦!主席剛醒,正在裏面等你呢!請跟我來。」衛士長走到裏面的一個門口前止步,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周恩來縐縐眉睫,搖搖頭:其實不把石油產量搞上去,我這個總理壓力也是大啊!主席的心思是想找個能善於打開局面的人。
這一天午前兩個多小時發生在豐澤園內的事只有毛澤東和周恩來倆個人知道。後來有記載的史記使我們獲得了一個可靠的推測:二位共和國領袖一起研究了一件大事,這件大事後來對中國社會主義事業發展產生了重大影響。
「主席,您有什麼重要事需要我去辦?」衛士長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著,又摸摸自己的臉,不解地問:「主席,我、我……沒什麼不對吧?」
「其實,這石油的發明權是我們中國人的。我們中國也是最早開採石油的國家之一。」毛澤東左手叉在腰際,右手向前一揮,有其濃重的湖南話說道:你不是也曉得我們延安時有個延長油井嘛!那口井就是宋代一個叫沈括的科學家發現的。1080年時,他被宋朝皇帝派到延安任經略使,負責陝北的軍事防務。期間,沈括對延長一帶的石油就親自作了認真的考察與研究。他認為這種生在石頭裡的油類「生於水際沙石」,「與泉水相雜,惘惘而出」,與其它油類不同。於是他稱其為「石油」。沈括在他的名著《夢溪筆談》中提出了「石油至多,生於地中無窮」的科學論斷。因此沈老先生可以堪稱為中國石油地質第一人,這在世界科學技術史上也是空前的。
「今天把你從前線請到窯洞里來,就想聽聽你的『訴苦三查』是怎麼搞的。」毛澤東那時抽的是駝牌煙捲,將軍當時記得很清楚,因為毛澤東在給自己點煙時問他余秋里抽不抽煙?
毛澤東高興了:「先生的觀點,符合任何事物都是一分為二的辯證法,強調絕對就不是馬列主義了!」
◆彭德懷推薦,周恩來欣賞:中國和平建設時期從此出了個獨臂「巴頓將軍」。
是的,新中國建設早已在毛澤東的心中醞孕,而告別「洋油」的事更是毛澤東在宣布「中國人民從此站立起來」后一心想做的一件緊迫的大事。一生博覽群書的毛澤東,在進城後有了更多的方便閱讀各種書籍,解放初期那些年中,他讓秘書田家英從北京圖書館借過不少世界發展史方面的書籍。而在研究美國發展史時,毛澤東被西方經濟巨人迅速崛起的一個現象所吸引,這就是美國的「石油起家史」。
毛澤東站起來,將手中的書本往石磨磐上一放,說:石頭當然能流出油嘍!而且還能流很多很多的油喔!你沒見我們在延安時上延長那個油井那裡參觀看到的那黑烏烏的油?
毛澤東也站起來:「好,我也投先生一票!」
李四光受寵若驚:「不敢,不敢。主席,老實說,我在地質學界是少數派。」
彭德懷:我的總後政委余秋里。
周恩來臉上平靜地:暫時九-九-藏-書無可奉告。
「一生只有這點愛好,你再管那麼嚴,我還活個啥勁?」當妻子嫌他抽的煙太貴時,他生氣了。
毛澤東聽后憾嘆地:「我們的隊伍中還有幾位也像你這樣缺腿斷胳膊的,你們都是革命的功臣啊!」
毛澤東點點頭。
周恩來忍不住地從座位上站起來,爽朗地笑道:「我們的地質部長很樂觀,也很有氣魄!李四光同志,你說中國有石油,我擁護你!」
毛澤東點點頭又搖搖頭,似答非答地:帝國主義害死我們中國人嘍,洋油洋油,連我們自己的石頭裡流出的油也給叫成洋油嘍!說完,一臉怒氣地走出小院子,向附近的小山坡走去。
毛澤東「哈哈」大笑起來:是的嘮是的嘮!等新中國成立后,我們就要依靠自己的雙手,多「刮」些出來,把「洋油」扔到它太平洋去!毛澤東最愛別人聽他博古論今,於是李銀橋又像聽天書似的從毛澤東口中聽得我國古人怎麼開採石頭裡流出來的油的故事——
陳雲、鄧小平也過來與將軍握手:「我們都等著秋里同志給我們幾個解難喔!石油上不去,主席會天天拿我們是問的。」
煙蒂腥紅下的毛澤東,坐在石磐旁的小木凳上,讀完列寧和斯大林的一本本建設國家的著作同時,打開了一本本美國建國歷史科教書、、、、、、他在閱讀中吃驚地發現了這個新興帝國近百年迅速崛起的奧秘:石油!石油!
「主席,我是怕石油部長這個擔子受不起嘞!」現在,將軍又與最高統帥面對面坐著說話。不同的是這回只有他們倆人,又是在安靜整潔的房子里說話。
「李四光同志,我們知道你對石油問題有自己的看法。主席想聽聽你的意見。」周恩來插話道:「你認為我國天然石油的儲量究竟怎樣?如果真是不太好,我們還真有再多些考慮人造油的問題了!國家要發展,時間耽誤不起呀!」政府總理對此特別著急。
周恩來忙問:誰?
余秋里那時雖也是久經沙場的「老長征」了,但在延安革命聖地的窯洞里,尤其是在自己的最高統帥前,他是絕對的「小字輩」。毛澤東的問話,叫他有些不好意思。
李銀橋:主席說,我們快要進城了,以後搞建設可少不了「洋油」!
那時的李銀橋跟隨毛澤東已有兩三年了,但他又一次被毛澤東的滿腹經綸所折服。
五十年代時的中南海,我們的開國元勛們除了敬畏毛澤東外,相互之間都很隨便,就像長征路上有人逮到一隻野兔,哪位戰友過來想咬一口就咬一口、咬完后也不用打招呼拍拍屁股走人那麼隨意。這一天他們在懷仁堂參加毛澤東主持一個政治局擴大會議的休息間隙,你一句我一句地議論著。正在熱鬧之中,有人提醒道:看,主席心思重噢!
李銀橋搖頭:賀老總沒說是誰。
美國靠著石油發跡。我們中國呢?中國不是不僅有火藥、造紙、織布、四大發明,而且還有像鹽井這等讓美國人改變國家命運的大技術喔!可我們為什麼如此貧窮和衰退呢?早在西柏坡時的毛澤東已經不止一次開始這樣感嘆和深思了:有著五千多年文明歷史的中國,我們為什麼最後竟然遠遠地落在一個只有二三百年發展史的西方國家之後?
偉大人物的煙癮一般都是非常水平。余秋里則是受了領袖的感染而使自己的煙癮與日俱進的。
於是陳毅走到鄧小平和薄一波面前,拉開嗓子,說:我的副總理啊,我想聽聽李聚奎他們搞的那個「黑油山」油田怎麼樣了?
沈括應該說第一個把石頭裡流出來的油稱之為「石油」的人。而發明開採石油關鍵技術的?鑽井工藝,我國更是世界上的先驅。據《華陽國志》記載:周滅后,秦孝文王以李冰為蜀守,「冰能知天文地理……又能識齊脈(即地質——筆者注),穿廣都鹽井……」。又據《水經注》記載:「江水東以廣都縣,李冰識察水脈,穿鑿鹽井」。這就是說,在公元前250多年前,先人李冰在四川就用當地百姓汲鹵煮鹽的經驗,鑿井煮鹽,而煮鹽用的燃料就是天然氣。「火井」是當時蜀人對天然氣井的稱呼。有趣的是,中國古代鹽井與火井往往同在一併存與發展。漢時,四川的井鹽生產已相當發達,故這「天府之國」還有「火井之鄉」的美譽。其四川火井開鑿最早、名氣最大的要數臨邛火井了。西漢《蜀王本紀》記載:「臨邛有火井,深六十余丈」。又據《華陽國志》記述:「臨邛縣有火井昏夜之時光映上照,民欲其火,先以家火投之,頃許如雷聲,火焰出,通耀數十里」。在經歷西漢東漢朝代,再經公元600-800年左右盛唐時代,四川鑽鑿火井、鹽井已遍用各地,達六十余個縣地。其井深淺的幾十尺,最深的有仁壽縣的八百多尺。而這幾百年的掘井採鹽採氣的盛行,也使得鑽井技術不斷發展。特別是到了宋朝,我國的鑽井技術,像四川那兒已經用上了的由人工掘鑿發展到了成械沖鑽鑿?——即聞名於世的「頓鑽」的前身。后在清朝中後期,這種人工的械沖鑽鑿?的鑽井,創造了世界鑽井史上的奇迹。1853年(清咸豐三年)在四川省自貢市鑽鑿的「焱海井」,井深1000.42米,是世界上第一口人工超千米的深井!(「世界鑽井之父」的美譽。這口井以生產天然氣為主,兼產滷水。至今仍日產天然氣1000多立方米,鹽2000公斤左右。1988年國務院把它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英國著名學者李約瑟稱此井為「世界鑽井之父」——筆者注)
原人民解放軍總後勤部部長,不久前被授予上將軍銜的李聚奎將軍被任命為第一任部長。北京德勝門外的六鋪炕,一座石油部大樓也因此疊立起來。從此這一帶開始熱鬧起來。
唉,時已去,我們卻落後了!落後了啊!毛澤東對天長嘆一聲。
這時的毛澤東對成立石油工業部寄予極大希望,在一系列宏偉藍圖中,就有石油產量搞到可以讓國家的整體工業建設能夠「趕超英美」的水平之上這一目標。然後兩三年過去了,石油部的工作令他頗為失望。雖然有人一再在他面前報告石油部的李聚奎跳的「玉門」、「柴達木」,還有聽說已經有些喜訊的「克拉瑪依」等幾支 「石油華爾茲」很瀟洒,但那僅僅是飯茶之後塞塞耳朵的小夜曲而已。毛澤東要的是石油工業革命的鋼琴「黃河大合奏」!那種氣吞山河的鋼琴大合奏!
「毛主席好!」李四光先一句問候。
「這麼說,我們的地底下也有可能有大的含油地方?」毛澤東的眉頭一挑,興趣倍增地問。
毛澤東思緒有些回閃。他對眼前這位人民解放軍總後勤部政委出任新的石油部長,已經早已肯首的。一兩個月前的全國人大一屆五次會議籌備會上,當他詢問周恩來關於接替李聚奎的石油部長人選確定了沒有時,聽周恩來說準備調余秋里時,毛澤東就已經點頭說:「行,這個同志行。」現在,毛澤東需要親自跟他談一談,因為石油在毛澤東心中占的位置太重要了,他對新部長寄予厚望。
毛澤東不緊不慢地:「當少數派不要緊,我、恩來同志,從前也是少數派,不止一次被排擠,可是有時候真理卻在少數人手裡。」
「是這樣,主席。」余秋里的表情嚴肅有餘。
毛澤東走後,懷仁堂里又開始熱鬧起來,有人過來問周恩來:哎,總理,主席要換什麼人呀?
衛士長輕輕地進來給倆人沏茶,又輕輕地退出。他聽到身後毛澤東爽朗的自言自答:秋里秋里,你這個名字很有詩意呵!
余秋里聽了最高統帥的這句問話,下意識地抬起右手捏住空洞的左袖子,非常隨意地回答了一聲:「是的,那時天天打仗顧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