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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決戰塞卜哈

第十一章 決戰塞卜哈

23時10分,黃屏接到黃振宇來自塞卜哈的電話:「報告司長,在塞卜哈的中方人員5650人(含七百余名外籍員工)全部撤離完畢。現在我和第三工作組的同志已經搭上最後一趟軍機準備離開塞卜哈,請你指示!」
「總,壞了,壞了!你快來看……」亮被人連推帶拖地拉出房間,來到陽台上。
王旺生看了看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亮,平靜地說:「可惜中國還沒有造出這樣的航空母艦,外國的我租不起。」
「好樣的,振宇!飛吧!飛回來吧!」黃屏響亮地命令道。這回激動得掉下眼淚的不是前方將士,而是黃屏和領保中心的全體參戰人員。
「這是我軍軍機首次赴海外接運受困同胞,首次到達非洲大陸,首次單程航距近萬公里的歷史性突破,中央軍委、國防部、總參謀部等高度重視,是一次我軍海外執行特殊任務的非戰爭軍事行動。」負責具體協調、指揮此次軍機行動的總參謀部應急辦公室主任李海洋如此說。
「嗯,什麼事?」王旺生大使不解地問。
劉慶福一行涉險闖關,一直走了十幾小時,才到達塞卜哈。他們的到達,為更好地協調中水電兩千餘人的集結與撤離提供了有力保障。劉慶福後來還特別做了一件讓尼泊爾政府異常感動的事:他受外交部委託,親自護送三百多名尼泊爾工人先從塞卜哈到蘇丹,又從蘇丹轉機將他們送回老家。這一舉動令尼泊爾當局和人民十分感動,他們的勞工部長專門到機場迎接並給劉慶福等人獻花。「護送尼泊爾工人的包機是我們公司出錢租的。」亮很自豪這一點。
清晨時分,船上有人叫起來,於是全船的人紛紛醒來。
埃航突然生變,備用方案迅速啟動!接到國內領保中心指令后,相關各使領館立即行動起來。駐迪拜的詹京保總領事第一個傳來了好消息:「簽下了兩架飛機!準備直飛塞卜哈!」不久,駐土耳其大使宮小生也打來了報告利好的電話,還有駐蘇丹大使李成文、駐約旦大使岳曉勇……燃眉之急頓解。這些,黃振宇和宋愛國大使當時並不知道,他們更不知道,就在前一天——27日,外交部里還發生了很多事。
真折騰!
救人如救火,哪有時間等啊。黃振宇急死了,遠在太平洋西岸的黃屏他們更是急得要死,因為從周邊多個國家匯總信息后,經分析判斷,塞卜哈的形勢已岌岌可危。
南部唯一可以通過空中逃出利比亞的機場在塞卜哈,現在這裏每天都會有成千上萬的外國勞工和承包商們擁進機場候機樓。本來只有幾個足球場那麼大的三流機場,一下成為難民們爭先恐後的逃命通道。風雨飄搖中的當局告知,一切商務機票全部停售,塞卜哈機場從23日起只接包機和專機。這一消息傳出,整個候機樓和停機坪便被潮水一般的各國難民們衝擊與佔領,偶爾飛來的一些商務包機和專機,也都不敢在此降落,於是機場便成了一個龐大的、雜亂無序的難民營。塞卜哈本來就缺水少食,機場上的難民們想買一瓶礦泉水,就得掏20甚至30美元,而且礦泉水的價格仍在以每天超過10美元的幅度往上瘋漲。「能活著出去,就是100美元一瓶水我也感到值了!」一位埃及承包商這麼說。最可怕的並非是這些。就在昨晚,突然有一群反卡人士端著槍闖進機場,他們用槍頂著機場頭目和海關人員的腦袋,要他們放棄工作,投入共同的反卡戰鬥。如果不從,就將他們趕出機場。到目前為止,原有的機場地勤人員和海關人員逃的逃,躲的躲,只剩下不足三分之一的人留在那兒看守。有一架迪拜來的包機,已經在此停留了38個小時,就是因為缺少機場地勤人員的配合,至今遲遲不能起飛。機場內擁擠的幾萬難民和還在繼續往塞卜哈機場擁來的外國僑民,他們最擔心和驚恐的是聽說卡扎菲已經在的黎波里放風說:「如果海岸線上的血拚不能捍衛革命政權,塞卜哈就將成為第二次起義誕生地。」這話意味著塞卜哈隨時可能成為利比亞內戰的喋血廝殺地。
「雖然我們事先已經知道軍機要來塞卜哈接同胞,但當機身上印著『八一』標誌的軍機降落在塞卜哈機場的那一刻,機場上所有的中國人都激動得流下了眼淚,那場面我沒有見過……那一刻,我感到做一個中國人特別自豪,簡直是太自豪了!」徐海風這麼說,黃振宇也這麼說,我採訪的許多中國工人都這麼說。
「什麼聲音?」
黃振宇等人馬不停蹄,又從阿曼的馬斯喀特機場飛往迪拜。迪拜真牛,不僅有風景如畫的海灘和豪華別墅區,還有幾十公裡外就能看到的高聳入雲的「世界第一樓」。幾個第一次路過迪拜的組員還沒來得及看清這個波斯灣富國的真實面貌,國內又來了催命指示:「計劃再次生變,迪拜沒有到塞卜哈的包機了,你們立即返回開羅,從那裡搭乘剛剛租定的包機直飛塞卜哈。」
「到塞卜哈后,往機場一看,好傢夥,那才叫人山人海!我們想找自己的同胞,竟然還不好找!機場上聚集的大多是埃及人,至少有幾萬人!天黑乎乎的,我們與地面臨時指揮部取得聯繫后,還算比較順利地將一批同胞接上租來的埃航飛機。當時我們都很高興,以為後續飛機來了就可以成批成批地走了,哪知第二班埃航飛機一落地就壞了大事……」徐海風心有餘悸地說。
卡扎菲是個狡兔三窟的獨裁者,對老巢十分看重,他的老家雖多為大沙漠,可他卻不惜重金搞建設,近幾年塞卜哈及南部的許多沙漠城鎮都在興建居民住房,這自然吸引了一些外國建築公司。然而這裏氣候酷熱乾燥,加上卡扎菲反覆無常、缺乏誠信等原因,外國公司既怕吃苦又不敢承擔風險,權衡過後很少涉足。只有吃得了苦、善掙薄利微利的中國建築工程公司不怕勞苦來此承包工程。隨中國建築公司一起進入大沙漠腹地賣苦力、掙小錢的是大量的第三世界國家勞務人員。
在最西南的加特市承包工程的中水電加特項目部,握有中國在利比亞南部最大的施工項目,當時的施工人數多達971人。加特離首都的黎波里將近1000公里,但距阿爾及利亞僅一步之遙,不足百里。班加西革卡扎菲命的反對派們還沒有把「革命之火」點燃到這個邊陲小城,但一旦利比亞內地的戰火蔓延過來,將通往加特的交通切斷,這座孤獨的邊陲小城便將成為死城。城裡沒有糧食,沒有蔬菜,甚至沒有飲用水,有的只是四五十度的高溫和時不時出現的遮天蔽日的沙塵暴,也就是說,不用放一槍一炮,就能讓它成為死城一座。
23時30分,宋濤副部長代表外交部向中央九-九-藏-書和國務院報告:從利比亞境內撤離中國同胞的工作完成,共撤離35860人!
從24日起,塞卜哈那個「跟公共汽車站差不多大小」的機場已經亂成一片,根本不能正常起降航班,而且周邊許多國家也在不斷地爭取向那裡派出飛機,以圖接回他們的僑民。「公共汽車站」被數以萬計的逃命難民擠得水泄不通,搖搖擺擺。
亮——我們前面已經提過的那位中水電集團副總經理兼駐利總負責人,這位西北漢子人高馬大,多年在海外承包工程,經驗豐富,有勇有謀,敢於擔當。當第一特別行動小組費明星他們需要去西線打通陸路撤離通道時,是亮主動派司機和兩輛車隨行保駕護航;當利突邊境大批同胞因沒有證件需要衝破封鎖線回的黎波里取護照時,也是他命令自己的司機當了一回「敢死隊員」;在大使館要護送幾十名留學生而找不到車輛時,也是亮親自指揮把留學生們送達碼頭,讓他們安全上船。
在我採訪黃屏時,他證實了費明星的話:「工作組執行的是特殊任務,從我們在首都機場送別他們的那一刻起,就作了最壞的打算……」
上午10時,宋濤來到領保中心看望所有值班同志,他表情有些凝重地說:「大家還要做好打最艱苦硬仗的準備。」
「突突突……」
李玥想叮囑一聲郭虎,可他們的車子已經離開碼頭遠去。剩下的時間里,一支支撤離隊伍陸續上船……還好,兩個多小時之後,郭虎他們順利地把27位吉林籍同胞帶到碼頭。
這五個字誰都認識,這五個字讓全船兩千一百余名同胞歡呼雀躍!無數張嘴在高喊著同一個口號:「祖國萬歲!」「祖國萬歲!」「祖國……」
「總,這麼早啊?來來,我正要找你商量事呢!」剛到使館門口,王旺生大使就迎面過來,揉著迷迷瞪瞪的眼睛,熱情地招呼亮。
「我們除了上廁所,就是守在電話旁,一天24小時連軸轉,四肢一起接電話都來不及……」童應安滿臉鬍子拉碴的,說他四天里只眯過兩個小時。
馬可為在接受我採訪時,談起這一幕,依然在流淚。啊,米蘇拉塔,你讓多少中國人流下了熱淚!
這已經是27日凌晨的事了。鬱悶了好幾天的黃振宇小組于當晚9點半左右從開羅起飛,到達塞卜哈已經是28日凌晨1時33分。在黃振宇他們到達之前,蘇丹和迪拜來的兩個航班接走了一批中國同胞。但不管怎麼說,小夥子們覺得總算趕上了塞卜哈大批人員撤離行動的重頭戲。「你們是第一架飛往塞卜哈的埃航班機,後面我們租了14個班次……」離開開羅時,使館這樣對黃振宇說。
「馬上通知黃振宇他們回開羅,立即進入塞卜哈!」這就有了黃屏命令還在阿曼、迪拜轉悠的第三特別行動小組火速折回開羅的那個電話。
不知為什麼,自突尼西亞動蕩之後,在中東和北非一些國家產生了連鎖反應,一連串的政權更迭出人意料。其中利比亞的卡扎菲無疑是結局非常另類的一個人物,他最後被反對派戰士用亂槍射死的血淋淋一幕,讓全世界人看了都感到不寒而慄。
利比亞南部一直靠北部輸血才能生存發展,一旦切斷交通運輸,南部城市不打自降,其最後結局就是重新回到沉寂的古沙漠時代——人類在這一地區將無法生存。當然,卡扎菲對這塊曾經給他帶來榮光的「起義之鄉」有所關照,還在塞卜哈修了一個半軍用半民用的小機場。
怎麼會有我們的飛機?於是大家紛紛往艙外跑,跑到甲板上看,是我們中國空軍的直升機!那機身上有中國國旗圖案和「八一」標誌!
「咋回事?」亮頗為不悅地朝王大使吼道。
經不起這般折騰還算啥特別行動小組。第一組費明星他們不僅漂亮地打勝了第一仗,而且還把事關全局的利突邊境陸路通道打通了;第二組也不差,從班加西接走了一船又一船同胞,又趕赴米蘇拉塔。唯獨我們還在像沒頭的蒼蠅到處瞎轉悠,這算什麼事兒?小組裡的幾個年輕人臉色鐵青,嘴上沒有出聲,心裏早罵開了。
「請戴國委放心,現在我們將集中力量打好南部撤離這一仗!」黃屏在向戴秉國表態后,回頭高聲問同事們:「大家有沒有決心把後面的事情做得更好?」「有!」回聲震蕩在外交部南樓。
「走,去看看!」亮一邊抹著額上的冷汗,一邊叫上司機登車直奔大使館。
中交公司大本營的最後一批上千人員開始陸續登船,這支隊伍訓練有素,他們統一戴著安全帽,穿著同一色工作服,每人的手臂上還系著一根紅絲帶——他們的領導說,這樣可以使所有的人行動一致不走散。李玥等看著如此整齊的國企大軍,心裏滿是敬意。
「傳言說班加西和的黎波里已經到處是槍林彈雨,如果在交火地區,稍不注意,就可能被飛彈射死。塞卜哈多數地方沒有槍聲,但這裏斷了出去的路,這種叫人絕望的等待實在太難受。我寧可去班加西的槍林彈雨下接受洗禮和逃命,因為畢竟子彈不長眼,聽從上帝的安排也許還有生路。可在塞卜哈,如果沒人來救,我們只能在此等死……」中石油管道局一名在塞卜哈以西的奧巴里城工作的職工給家人發了這段QQ消息后,其妻子攜兒子從河北廊坊跑到北京的中石油總部找到領導,泣不成聲地乞求救救她的丈夫和「孩子他爸」,其情其景令人揪心。
塞卜哈的險象,讓遠在萬里之外的13億中國人憂心與牽挂,因為那裡有我們的同胞在承包工程。如果把塞卜哈東北方向的胡恩、沃丹兩個城市算上,中國在這一帶的承包施工單位多達20個,人數超過5000。這些地區無一例外都處在沙漠腹地,中國承包施工單位在此幹活掙錢,既有歸口,又自成體系,平時相互間無多少橫向聯繫,高度分散。單位大小不一,人數多的單位如中水電的加特項目,員工達上千人,而最小的施工單位——中土公司的一個碴場項目,在胡恩與塞卜哈之間,僅有22人。當反卡運動在其他大城市風起雲湧時,這條沙漠腹地的公路也不平靜了,當地一些人開始借亂局渾水摸魚,中土公司的小碴場在劫難逃,飽受騷擾和搶劫之苦。最後一次一群暴徒圍攻碴場,搶走碴場僅有的兩輛運輸車不說,還把工人們存放的糧食和個人財物搶劫一空,然後毫無人性地將工人們趕到沙漠里在烈日下足足炙烤了十幾個小時……如果不是後來在比拉特承包工程的另外兩個中國公司人員路過索達山區的這一碴場,22名中國工人極有可能在沙漠里晒成木乃伊。
小徐說的「壞了大事」是指,當第二架埃航飛機從空中向地https://read•99csw•com面慢慢滑行時,正值東方晨曦照耀,飛機機身上的埃航標誌清晰可辨,這讓幾萬埃及難民興奮不已,大聲狂呼:
有利比亞「南部首府」之稱的塞卜哈及其周圍的城鎮大體都是這種狀況,在此默默奉獻的五千余名中國工人的命運怎能不讓人憂心忡忡!
戴秉國聽后笑得很暢快!
其實,困頓在塞卜哈的五千余名中國同胞也早已列入國家撤離總指揮部的計劃之中,只是由於這一地區的特殊性,可以採取的營救手段似乎只有一個:空中撤離。
「韋尼澤洛斯」號郵輪上那些剛剛經歷過驚恐、飢餓和死亡考驗的中國同胞都安穩地沉睡了,做著回家的美夢。中土公司年輕的翻譯馬可為也沉睡了,進入了夢鄉之中,已經有幾個人過來請他去吃點東西,但小夥子就是叫不醒。
「來,再交給你一個任務。」王旺生大使把亮請進使館后說,「南部撤離是最後一仗,可我們離那邊太遠,通信又基本中斷,國內非常著急,使館壓力更大。我這邊抽不出人來,想請你派人馬上去打通與塞卜哈的聯繫……」
王旺生在亮面前伸出大拇指:「是條好漢!真正的共產黨員!」
首先是去往塞卜哈的航班無法落實,其次是周邊國家的飛機租借不到。因為此刻關於塞卜哈有可能成為卡扎菲最後堡壘的傳說越來越接近事實,就是說塞卜哈將比班加西和米蘇拉塔更有可能成為保卡和反卡勢力最殘酷的廝殺之地。
難道只能讓同胞們困守在「雙火」(沙漠高溫炎火和槍林彈雨的戰火)之中嗎?顯然不能。怎樣從如此特殊的地方救出五千多人,成了擺在所有人面前的一個巨大難題。國家應急總指揮張德江把目光轉向國務委員戴秉國,戴秉國則把期待和寄託希望的目光轉向外交部,他向楊潔篪、宋濤等外交部領導面授機宜……
「不可能,我們現在在海上,海上怎麼也會打仗?」
「巧了!我本有此意,正想向你請示彙報呢!」亮擊掌應和道。
宋愛國他們還真把埃及航空公司搞定了:「他們給我們簽了15個航班班次!」當駐埃及使館把這一消息報告給部里時,領保中心值班的小夥子、姑娘們抱團蹦跳起來:「謝天謝地!塞卜哈有救了!」
李玥和費明星、鮑晨等小夥子們後來都受到了記功與嘉獎。這是后話。
據美國中央情報局後來透露的消息說,卡扎菲及其兒子們在班加西、扎維耶、米蘇拉塔連連失守后,確實想過放棄首都的黎波里,率他的精銳部隊轉移到南部家鄉,企圖借家鄉部落勢力與外國雇傭軍及一些軍事力量,跟那些反叛他的「國家叛徒」作長期戰鬥。只是他的行蹤處在北約的嚴密監控下,部隊無法集結,車隊不能出動,隨身的保鏢和親信越來越少,無法撤到皆是沙漠的南部地區。
當晚午夜時分,戴秉國走進宋濤的辦公室,告訴他,剛剛得到消息:胡錦濤主席和中央軍委已經批准了出動軍機前往塞卜哈接應同胞。
塞卜哈作為撤離的最後一個點,是在外交部向中央建議的撤離方案中就明確的。當時根據各個途徑獲悉利比亞局勢的最新情況及發展動向,認為塞卜哈的實際狀況可以大規模撤僑。令外交部應急指揮中心沒有料到的是,原本以為沒有懸念的塞卜哈撤離後來竟然步步受挫,節節斷鏈。
原來當黃振宇工作組租包機進塞卜哈屢屢生變時,外交部已經決定撤出塞卜哈的包機計劃要做「PlanB」,也就是備用方案,要求駐埃及使館千方百計租下埃航飛機。同時,周知駐周邊國家甚至是駐中東地區國家使領館,要求他們聯繫駐在國航空公司,收集了解可用運力情況。
「我們使館的國旗都沒啦!」
不過黃振宇等小夥子不用擔心,一來塞卜哈撤離大戰的序幕在他們「轉悠四國」途中,早已緊張地拉開;二是真正的決戰時刻還在等待著小夥子們。
作為塞卜哈撤離行動的前線指揮,黃振宇充分考慮到了上述情況。他把撤離工作形成流程,並分工到人:「請你負責匯總統計航班情況,包括來源地、所屬公司、起飛時間、預計抵達時間、可載客人數;請你負責與待撤的中資公司對接,根據載客量安排相應人數,再根據抵達時間通知他們提前從附近營地來機場集合;你負責現場組織待撤隊伍、登記人員信息,與機場方面作好溝通,創造最大便利;你負責與國內領保中心聯繫,確保他們隨時掌握情況,我們也要及時了解有無變化,同時與駐相關國家使領館保持聯繫……」在一一作出布置后,黃振宇頓了頓又強調:「咱們的安排務必嚴絲合縫,不容有失!」於是工作組成員各自領命,全力投入撤離工作。
我們的飛機怎麼會飛到這裏呢?
「你看看……」亮手往屋頂一指。
「我們國家的飛機為什麼載中國人而不載我們埃及人呢?」
「當時機場上還有幾萬埃及等國家的勞務人員,他們看到中國的一架架軍機來接我們的情景,別提有多羡慕!」徐海風說,「之後我們撤得就比較順利了。在機場我遇到了當年在的黎波里工作時認識的一位叫伊沙姆的利比亞航空部門官員,他一邊不停地向我伸大拇指說中國太偉大,一邊幫助我們打通機場出境通道,使得我們的撤離更加快捷。」
現在戰爭來了,逃命成了所有外國勞工們的本能,這個時候金錢還能起作用,但起不了決定性作用。塞卜哈機場從20日之後,就陷入了無邊無際的恐慌之中,飛機不來,即使口袋裡裝了千萬美金的闊老闆,又與身無分文的黑人打工仔有什麼區別呢?他們只能一起蜷縮在候機大廳內聞著彼此的汗臭味,混在一起你爭我奪地搶礦泉水喝……
「你們馬上到阿曼,那裡有包機可能到得了塞卜哈。」國內指示黃振宇的第三特別行動小組。剛剛在開羅使館搭建好與塞卜哈前線臨時指揮部聯絡線路的黃振宇他們又背上行囊,前往開羅機場急飛阿曼。
「一定要制訂出切實快速和有效的方案,塞卜哈撤離如不能如期完成,之前所有撤離工作的成果都將大打折扣!」楊潔篪部長和宋濤副部長等領導在當日的部務應急協調會上如此強調。
美聯社有位記者在24日發表過一篇《沙漠腹地的逃亡之路》,文中這樣描述:
在動亂中後期,一般人都認為卡扎菲會在他當年發動「起義」的塞卜哈與反對派武裝進行最後的殊死決戰,但實際情況並非如此。北約飛機目標明確的轟炸,美英法等國特種部隊的先進追蹤手段,讓東躲西藏的卡扎菲惶恐不安,他就像被趕出洞穴的老鼠,東一頭西一頭地亂撞,過著夜不能寐、食不果腹的日子,一直被驅趕到海邊小九九藏書城蘇爾特,鑽進水泥管道內遭到生擒,屈辱地死去,而非「光榮犧牲」在他的老家——南部的傑爾夫谷地。
李玥哭了,郭虎哭了,童應安也哭了。
這一叫不要緊,整個郵輪沸騰了。只見所有的中國同胞都從船艙里跑了出來,他們望著郵輪一側并行的中國「徐州」號軍艦。那軍艦上有一幅紅底白字標語,漸漸能看清字了——「祖國歡迎你!」
與此同時,一批批乘客被有序地送上了軍機、包機。中方組織撤離的秩序和效率,令在場的利方機場官員直豎大拇指。
啊,那是美妙的地中海之夜喲!
「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黃振宇急得滿頭大汗,在場的所有中國人則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一顆顆心全都涼了。他們知道這一下真的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啊!有人當場哭泣,有人甚至昏倒在地……
其實,外交部最初制訂的方案是派特別行動小組進入塞卜哈,以求能夠及時掌握那裡的現場情況,並隨之採取有效行動。沒想到擔當此番重任的黃振宇率領第三特別行動小組還未出師,便遭遇重重困難。前方遲遲無法辦妥多個過境國的航空許可,專機在北京首都機場停留了十幾個小時遲遲不能起飛,一直到24日凌晨2時28分方從北京飛往埃及首都開羅。到了開羅后,我駐埃及使館告知黃振宇他們,原計劃通過埃及國家航空公司租借包機至塞卜哈,可跟埃航商談后,包機計劃失敗。「只能等等再說。」使館對心急如焚的黃振宇說。
「等於兩天時間內,因為沒有航空公司願意飛往利比亞,一直搞不定到塞卜哈的包機,我們來回走了四個國家,最後才于北京時間28日凌晨1時33分到達塞卜哈機場……」組員徐海風說。
完成任務后的李玥、郭虎和小馬正準備跟著上船時,突然郭少春副司長給李玥打來電話:「命令你和郭虎立即返回的黎波里,並注意組織沿途殘留撤離人員,然後向西線的拉斯傑迪爾口岸撤離,費明星組長在那裡等你們。」
「李玥、郭虎,拉斯傑迪爾口岸見。我們一起離開利比亞。」費明星也在同一時間發來簡訊。
中國軍機在塞卜哈和蘇丹首都喀土穆之間不停地呼嘯穿梭著,還有一架架從阿曼,從約旦,從衣索比亞等國往返于塞卜哈……那些飛機上都是我們的同胞,還有尼泊爾等國的朋友。
「小馬,我們就在這裏分別吧!」李玥和郭虎將幾天來生死與共、並肩戰鬥的中土公司翻譯馬可為送上船,三個小夥子緊緊地擁抱在一起,然後揮手告別……
28日清晨,當第一縷朝暉照亮我空軍某地機場時,師長俞金池親自帶領四個機組,駕駛四架伊爾-76軍機,從中原大地起飛,在烏魯木齊轉場后飛向巴基斯坦,飛向沙特、阿曼……
「怎麼回事?國旗真的沒有了呀!」亮大驚失色。他們公司與中國使館近在咫尺,只要抬頭,就可以看到使館屋頂上那面永遠飄揚著的五星紅旗。此刻國旗竟然沒有了!難道像美國轟炸我駐南斯拉夫使館一樣,北約對我駐利比亞使館實施了暴行?或者是使館提前撤離了?
「慢著!」不料亮不僅沒理會王旺生的話,反把年長他許多的大使一把拉到自己跟前,面對面地質問,「你說實話,是不是你們要走了?是不是你給自己留了一艘逃跑的航空母艦?」
這一天晚上8時50分,國務委員戴秉國出差回京,從機場直接到了外交部,看望亞非司和領保中心的同志們。當笑眯眯的老領導出現時,外交部南樓1115室——撤離應急指揮中心裏的全體年輕外交官們一片掌聲。戴秉國同志與大家一一握手后,聲音高昂而又動情地說:「同志們幹得漂亮!前方後方都幹得漂亮!大家是在干一件中國五千年來從沒有干過的事,震驚中外,世界矚目。從22日國家應急總指揮部成立以來的短短六天時間,我們已經把三萬多人從利比亞撤出,這可以說是個奇迹!同志們都在第一線戰鬥,從你們身上能看到新中國幾十年來外交戰線的優良作風一代一代地傳了下來,也證明中國外交隊伍是支過硬的、特別能戰鬥的隊伍。3月5日,我們的『兩會』要召開,中央希望我們能在這個時間節點上把撤離任務全部完成。大家還要辛苦幾天,謝謝你們了!」
「衣索比亞、蘇丹的包機是我們出面租的,但我們自己公司只用了兩個航班撤離工作人員,其他的名額都讓給兄弟企業了。」亮快人快語,很像軍人出身。
亮回到公司駐地,隨即按照王旺生大使的意見,馬上召開了全體工作人員會議。
24日至26日,整個撤離的重心落在東西兩線的班加西和利突邊境上。當這兩地的通道基本打通,開始大規模撤離時,撤離重點便集中到了南部的塞卜哈。但計劃不如變化快,戰爭中的利比亞局勢瞬息萬變,周邊國家的情況也在發生著變化,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不斷發生。
35860!這是個多麼值得自豪、值得銘記的數字啊!
「不是說國內派包機過來嗎?」使館人員不解地問。他們還不清楚,這個時候國內安排的民航飛機已經全部飛往希臘、馬爾他和突尼西亞等地,去接應那裡中轉過來的兩三萬同胞,根本抽不出航班飛往開羅和亞歷山大。關鍵是利埃邊境關閉后,開羅和亞歷山大已無人可接應。
早在21日晚,外交部在宋濤主持下給中央草擬撤離方案時,彭驚濤、陳曉東、黃屏、郭少春、馬繼生等幾位外交「智囊」,就已經把從塞卜哈用飛機撤離我國公民的計劃列入方案。在22日中央撤離總指揮部會議召開並下達全線撤離命令后,黃屏他們就立即要求我駐埃及使館了解塞卜哈機場的情況。23日我駐埃及使館報告說該機場能起降A320等150至180座飛機。「太好了,這樣我們用二三十個航班班次就能接回那裡的五六千人。」郭少春等領保中心的同志曾一度為此很放鬆。他們還設想:「如果直飛不行,我們的包機就在埃及的開羅和亞歷山大做擺渡。」看起來這似乎萬無一失。
到了阿曼,黃振宇接通衛星電話,一個讓人沮喪的消息傳來:從阿曼包機到塞卜哈的計劃落空了。「駐埃及使館說,他們正在跟迪拜機場聯繫,那邊會解決一架包機到塞卜哈。現在你們趕到迪拜去。要快!」這回是郭少春給黃振宇打的電話。
「寫吧。」紙條發到大家手裡,一會兒又交回亮手中。
戰亂開始,塞卜哈小機場自然成了保卡和反卡陣營搶奪的重點,在南部賣苦力、掙小錢的數十萬外國勞工以及遠涉重洋而來的中國人也很自然地把這裏當成逃生的希望之路。這數十萬外國勞工多數是鄰國埃及、九_九_藏_書蘇丹和阿爾及利亞人,別看他們平時只能在中國人的指導下幹些搬運之類的粗活重活,但若真有災難襲來時,他們一個普通工人在沙漠里的逃生能力,即使是100個中國人也比不上。
上午10時30分,楊潔篪外長也來到領保中心。部長的表情與以往一樣,始終文雅而溫存地微笑著跟同志們說話。不過,他說的有幾句話讓領保中心的同志們感覺分量頗重:「我們的外交就是要貫徹『以人為本,執政為民』的理念,利比亞撤離工作是檢驗我們這一理念的試金石。人民在看著我們,全世界也在看著我們。」
感謝你,祖國!感謝你,母親!
再說黃振宇率領的工作組,遭遇埃航「撂挑子」后,也不全是一帆風順。在國內外交部和駐外使領館的努力下,十余架外航飛機租下了,可是飛機型號大小有別,距離利比亞遠近不同,過境國家、待辦手續也不一,這樣它們抵達塞卜哈的時間和載客數總是個變數。
「就在這時,軍艦上的擴音喇叭里傳來一個親切的聲音:『親愛的同胞們,我們是中國海軍「徐州」號護衛艦,我是艦長,我們奉命來迎接你們,護送你們回家!』喇叭里的聲音剛落,我就聽到耳邊響起『感謝解放軍』、『祖國萬歲』等口號,如山呼海嘯,此起彼伏。大家拚命地喊,拚命地叫,拚命地向軍艦和天上的直升機揮手……當時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停地流淚,想看看周圍的同胞,卻不敢去看,因為他們一個個比我哭得還厲害……這場面我從來沒有見過。我們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過,也沒有見過天上有飛機為我們保駕,旁邊有海軍軍艦為我們護航的情景……什麼叫幸福?什麼叫自豪?什麼叫祖國的溫暖?那一刻,我全部領會和感悟了。」
「媽的,都是老卡把咱折騰成這樣的!」這話他們罵出聲了。沒錯,利比亞被卡扎菲折騰得民怨沸騰,戰火四起。
宋愛國大使又給埃及的外長和副總理打電話,請求協調處理。對方同樣以抱歉的口吻對他說:「如果我們埃及的飛機去塞卜哈只運你們中國人,我們的政府將會在民眾的唾沫中被摧毀……」
「不管找什麼人用什麼辦法,必須完成租借埃及航班的任務!」黃屏、郭少春給駐埃及使館下了死命令。
「這樣吧,每人在紙條上寫一個字——『走』或『留』,再寫上名字。我可以向大家保證,不管你寫的是『走』還是『留』,我絕對不會在任何時候向任何人透露,也絕對不會在任何時候拿這件事在公司里對你說三道四……」亮特意補充了這段話。
有人從艙里走到甲板上,立即就叫了起來:「是飛機!是我們的飛機!」
被譽為「沙漠狐狸」的卡扎菲自以為聰明,卻敗於西方國家的戰略和高度現代化的軍事技術力量。其實,當反對派在沿海城市掀起的反卡風暴席捲千里城郭時,以塞卜哈為中心的南部沙漠腹地也有反對派的力量揭竿而起,使得卡扎菲和他的政權在數日之內便危如累卵。
以塞卜哈為中心的南部之亂,其恐怖程度和可以預料到的災難性後果,讓生活工作在這裏的外國人心驚肉跳,寢食難安。這些外國人中首當其衝的就是中國人了,再者就是人數眾多的埃及和阿爾及利亞勞工。
將這些同胞排列在一起,一定是人頭攢動,浩浩蕩蕩,壯觀而雄偉;他們要是一起吶喊,一定如山呼海嘯,震耳欲聾。在他們身後,站著幾十萬熱淚盈眶、心懷感激的親朋好友。
「26日起,不少人從網上和QQ消息中得知國內決定在3月5日前將所有中國人撤離利比亞,北約即將轟炸利比亞的傳言四處彌散,我們公司的工作人員都人心惶惶,恨不得插翅飛回家。2月27日,東線的班加西和西線的利突邊境周圍的中國公民基本撤得差不多了,即使打得最激烈的米蘇拉塔地區,我們的同胞也在紛紛登船。唯獨南部的五千多名中國工人還困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那一塊我們公司的人最多,僅加特一個地方,除了我們自己的971人外,還有三百多名尼泊爾僱員,不帶他們走是不行的,加之中水電集團又是撤離負責單位,我感到責任很大。正在忙得不可開交時,26日晚上,在的黎波里的公司總部突然亂了陣,好幾個人跑到我面前說要撤離,理由是北約一旦轟炸,的黎波里肯定首當其衝,我們公司總部又在市中心,與中國使館挨著。『不炸死也會嚇死,放我們走吧!』他們對我這麼說。我說不行。理由很簡單,南部還有我們公司的兩千多人,再者我們是撤離組織單位,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先把公司總部機構撤走。如果誰要走,可以,但有個條件:如果你是共產黨員,那麼你立即提交退黨報告。我這麼一說,不再有人說話了……」亮說他這一夜忐忑不安,沒合過一分鐘的眼,怕公司在這緊要關頭出亂子。
亮自己帶著七八個年輕人留在的黎波里,一直堅守到3月2日,在獲得王旺生大使同意后安全撤出了利比亞。另一批赴塞卜哈的人是在副總經理劉慶福帶領下,于會議后第二天一早駕駛一輛越野車向南部茫茫沙漠地帶挺進。「分別時,大家心裏都做了最壞的準備,我們一個個淚流滿面地熱烈擁抱,難捨難分,連在場的利比亞僱員看了都很感動。」亮說。
還有啥說的!國難當頭,我等豈能不全力以赴!
「請首長放心!我們一定全力以赴!繼續加油!」年輕外交官們齊聲保證。
17時08分,最後一名撤離同胞上船。
3月1日,李玥按照費明星的指令,起草完第一特別行動小組的前線撤離報告,向國內作了小結彙報后,再次歷經重重險情,與郭虎、童應安於當日下午趕到利突邊境口岸拉斯傑迪爾。他們本以為可以同組長費明星有一個「執手相看淚眼」的動人場面,結果連他的影子都沒看見,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具被軍警槍殺的無名屍體……
中交公司的人叫不出這位小夥子的名字,但知道他是米蘇拉塔地區五千八百余名中國撤離者的現場組織者之一。他們尊敬他、愛戴他,甚至有人悄聲細語地議論道,這樣的小夥子現在太少了。
大使館是整個利比亞撤離的前線總指揮部,工作之緊張程度可想而知。根據國內指示,李玥、郭虎和童應安將向西線的費明星靠攏,從利突邊境出境。劉翔熟悉利比亞|情況又精通阿語,所以留在使館繼續幫助王旺生大使他們完成最後的撤離收尾工作。
「啊,軍艦!真的是我們的軍艦!」
「沖啊!我們要坐自己的飛機回家!」
2月23日,國內派外交部領事司簽證處的費明星率領第一特別行動小組搭乘國航CCA060航班飛往的黎波里,第二天費盡周九九藏書折拉回223名滯留在的黎波里機場的婦女兒童。此外,再也沒有第二架中國飛機可以進入利比亞境內。更何況,塞卜哈遠離首都的黎波里,是地處沙漠腹地的邊陲小城,民航部門從一開始就否定了中國派包機前往的可能性。
「是槍聲還是炮聲?」
後來,費明星說:「為這件事,我一直感到非常內疚,因為之前是我發簡訊告訴李玥,說好我們在邊境上等他們一起走的。可那時我接二連三接到國內的指令,說局勢十分危急,命令我們立即撤出利比亞。回國后我問黃屏司長,為什麼一定不讓我等李玥他們?黃司長告訴我,利比亞的局勢已經危急到了極點,前線隊員隨時有可能犧牲,能早走一個就走一個,能活著出來一個就出來一個……」
「喲,大風把我們的旗杆給刮斷了啊!」王旺生一驚,馬上拍拍亮的肩膀說,「你來了正好,請你的人幫忙重新給弄根結實一點的旗杆,好把我們的國旗升起來!要不大家以為我們出了什麼事,或者以為我們跑了呢!」
「我們為這些小夥子們感到驕傲!他們的精神和英雄事迹,體現了中國新一代外交官的光輝形象。」國務委員戴秉國、外交部長楊潔篪也曾多次這樣對我說。
「80后」年輕外交官徐海風是我認識的參与此次撤離行動的三位蘇州小老鄉之一。小徐2004年從北京外國語大學畢業,曾在我駐利比亞使館工作三年,因為熟悉當地情況,被部里挑選為工作組成員。
「那你馬上回去組織人,立即出發。」
郭虎站在一邊,微笑地看著這一幕。
這成為了中國外交史上一段特殊的記憶、一份特殊的光榮。
第二天早晨醒來,一件更意外的事讓亮驚出幾身冷汗。
「哈哈哈……」亮突然大笑道,「我是跟你開個玩笑。昨晚我們有人說大使館的人都跑了,為什麼我們還不宣布撤離?我告訴他們,只要中水電公司還有一個人在利比亞,我亮就不會走,更不要說我們的大使館還在呢!這不,我說對了吧?」
「我們知道了。請放心,我們已經有了預案!」當黃振宇和宋愛國大使向國內報告埃航意外毀約時,黃屏司長儼然胸有成竹。
這是怎麼回事?
依然沒有人回應。
北京。3月2日晚。根據國內領保中心的安排,黃振宇工作組已組織塞卜哈1506名中方人員撤往伊斯坦布爾,815人撤往迪拜,613人撤往約旦和阿曼,唯有喀土穆接運計劃還在進行中……
李玥看到車子遠遠駛來時,有些激動地上前迎接,想看看他的戰友是否安好。車子一停下來,李玥還沒能靠近郭虎,就被27個失魂落魄的同胞哭著摟住折騰了好一陣子。
我們回頭再來看另一條戰線上塞卜哈的撤離戰鬥,那就是國資委所屬單位的自救行動與外交部領保中心的密切配合,沒有這樣的行動與配合,塞卜哈撤離行動就無法取勝。
米蘇拉塔的眼淚遠不僅為李玥他們所灑。另一位小夥子馬可為是五千八百余名從米蘇拉塔撤離的中國人中最後一個上船的。在這艘滿載兩千一百餘人的豪華郵輪駛出米蘇拉塔,漸漸進入地中海中央,向希臘克里特島方向行進途中,海面的風浪漸漸平靜,夜也變得溫柔起來,甚至偶爾可見零落的星星在天上閃爍……
「當時我捏著十幾張輕飄飄的小紙條,感覺卻像握了千斤重的分量。我確實很擔心大夥都寫了『走』字。其實真要都寫了『走』字也很正常,誰沒有妻兒老小,誰不怕死啊!但當我一張張打開時,看到的竟然全是『留』字,那一刻我的眼淚奪眶而出,怎麼也忍不住……」亮在接受我採訪時依然被這件事感動著,七尺男兒的眼睛里淚光閃閃。
黃振宇小組感覺又急又氣,因為這一天是國內指令將所有中國公民撤離利比亞的最後期限。
「他太累了,讓他多睡一會兒吧。」
「我們的飛機!」
「總裁先生,我們正式租用了貴公司的飛機,你們必須保證把我們的人從塞卜哈運到開羅。」已經四天三夜沒有合眼的宋愛國大使被黃振宇的電話震得耳朵快聾了,親自給埃航總裁打電話。埃航總裁無奈地說:「中國是我們埃及的朋友,但是現在塞卜哈有幾萬埃及人要坐自己國家的飛機回國,如果我不顧他們的死活,再運送你們中國人,埃及政府和人民會懲罰我,用刀砍了我的頭。」
宋愛國大使再無話可說。埃及新政府本來就很脆弱,處在很不穩定的「臨時」狀態,確實不能再讓人家為難了。
「我們當中將有一半人往南走,去打通塞卜哈的通道。這一部分人到了那裡,組織完撤離隊伍上飛機后,便隨隊回國。另外一半人繼續留守在的黎波里,直到公司所有的人離開了利比亞后再撤……」當亮宣布這個決定后,會場一片寂靜,沒有人接話。大家都明白,往南走,雖然有風險,但在一兩天內就能回國;留在的黎波里的,則生死難測。
與此同時,國內外交部,我駐巴基斯坦使館、駐沙特使館、駐阿曼使館、駐蘇丹使館、駐埃及使館……正緊急地與萬里空中航線之下的多個國家的外交部、國防部、航空部門商榷辦理軍機航行許可。
黃振宇、小徐等中方人員興高采烈,正準備將一批同胞往機場內送,卻見由喜轉怒的埃及人像潮水一般湧向停機坪,衝進跑道,擋在埃航飛機前面,無數人高舉著憤怒的拳頭,喊著震耳欲聾的口號……塞卜哈機場徹底亂套了!
「宋大使,拜託了,你們無論如何要把埃航的飛機搞定!不然的話,塞卜哈那邊麻煩就大了!」這時的黃屏自己都記不清到底多少次給宋愛國大使打電話了。
「好!」
李玥和郭虎當晚12時回到的黎波里我駐利大使館。在那裡,他們見到了分別幾天的戰友劉翔和童應安。「你們要不回來,我們倆恐怕還沒有見面的日子呢!」劉翔告訴李玥,這些日子里,自己和童應安簡直就是開足馬力的機器人!小夥子瞪著血紅血紅的眼珠子,說他和童應安就在樓上樓下,竟然兩天里沒有碰過一次面。
如此情況下,中國人的命運也絕對好不了多少。假如形勢持續惡化下去,那些皮膚黝黑、骨瘦如柴的非洲人,會徒步穿越沙漠,回到自己的家園——塞卜哈離他們的國家和家園不遠,也就幾百里路。然而中國人卻會徹底絕望,一則他們無力與非洲兄弟們在沙漠里比拼,二則回家的路程漫長而遙遠,幾乎是遙不可及。
「我們埃及的飛機!」
「他怎麼可以騙我們呢?怎麼可以這樣……」小夥子們幾天來出生入死,曾經多次被一些特殊場面感動得流過淚,卻從來沒有哭出過聲。這回他們望著邊境口岸上孤零零的燈火,竟然哭了起來。
「看,那邊有我們的軍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