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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江山多嬌 23、首席記者的眼裡總閃著淚光

第六章 江山多嬌

23、首席記者的眼裡總閃著淚光

世界上沒有哪個城市會像重慶負擔著如此重大的扶貧任務,也沒有聽說過世界上哪一個同在一片藍天下生活的直轄市民會像重慶人那樣過著天壤之別的生活!
飲水問題基本都得到解決,399.5萬過去飲水困難的山區農民現在不用再愁沒水喝了。
然而誰會想到,10年直轄,重慶366萬昨天還吃不飽、穿不上衣服的百姓,現今他們不僅已經解決了溫飽,穿上了新衣一而且是幾套的新衣,並住上了新房子,出門也能走平坦的公路,甚至是柏油路和高速公路……
只有重慶。
2001年以來,全市又採取自上而下的方式,確定了3270個特困村和412萬貧困人口作為重點扶貧對象,把3/4的特困村作為扶貧開發主戰場,進行重中之重的脫貧戰鬥。與此同時工作到村,扶貧到戶、定點到鄉,幫扶到村,惠及到戶的一個個措施和狠抓基礎設施建設,改善貧困農戶生產生活條件、著力培植基礎產業,努力增加貧困群眾收人、大力開展扶貧培訓,不斷提高貧困人口的技能及素質等綜合扶貧計劃與做法,在全市鋪開。尤其是在探索區域脫貧新路子方面,直轄市的做法和力度都充滿了亮點。比如市委、市政府領導親自抓的整村推進脫貧示範,對全市幹部扶貧的責任心是一個巨大的促進;比如在武隆仙女山、雲陽縣四十八槽和黔江區蒲花河流域實施的片區扶貧綜合開發試點,所探索出的綜合開發,成片治理,產業帶動,整體推進的新路子,都取得明顯成效。
堅定我這份決心的還有一次是在直轄市成立前後我到巫山廟堂鄉的採訪。羅成友講了另一則他的親身經歷:這個廟堂鄉,羅成友前後去過3次。他給我找出了第二次的,也就是1998年時去的那次所看到的和後來報道的情況:
羅成友與時仟重慶日報總編助理的張小良一起用淚水凝結成的這篇報道本書採用時作了某些刪改後來在重慶日報上發表后,又一次震撼了直轄市。
同事們這樣描述他:
1993年,因為經常給重慶日報寫稿的羅成友被調到重慶日報社,當了名正式的記者。這對一個農民來說,簡直就是跳進了天堂一般。可羅成友很怪,他沒有因此想甩掉農民的身份,一門心思還是往鄉下走……
重慶人民不會忘記在扶貧的工作中,從中央到其他省市和人民解放軍給予他們的全力支持與幫助。尤其是今天我們在三峽庫區所看到的一座座新興的城市、一座座嶄新的醫院、一座座辦公樓甚至是鄉村的一口口母親水窖、希望小學等等,所有這些都是全國各族兄弟姐妹對新直轄市那些貧困同胞們的深情厚。
讓我矢志一生為農民說話的,是兩次難忘的經歷。羅成友說。
言說重慶的扶貧和農村10年變化,離開了一個人的目光將同樣是殘缺和不完整的。因為這人的目光總盯在重慶的那片廣袤的農村……這個人生在農村,一生改不掉農民本質,就是在read.99csw.com他成為城裡的佼佼者后仍然是一身的農民氣息和農民習性。
趙綦雅苦澀地告訴我,她幹了10年扶貧工作,沒有得過一次榮譽。我的眼睛只會往下看。趙綦雅的話,其實對我內心產生巨大震撼:因為我想只有像她這樣眼睛只往下看的人才能做好扶貧工作,我們的那些貧閑的人民才會有盼頭!不是嗎?
路直轄10年裡,累計新增和擴建的鄉村公路達6萬公里,電農村電網改造一、二期工程基本完成,用電農戶比例達98.97%。其中大多數的農戶已經將電作為生產生活能源。
在全國幾十萬職業新聞工作者中,羅成友也許是唯一的一位至今仍然把當農民看做榮耀的記者,而憑他僅有初中二年級的學歷,也許同時還是全國唯一的一位沒有髙學歷的省報首席記者。
農民黃會寶全家4口人。3個孩子睡在一個大筐里,蓋樹葉防寒;他本人用木頭圈一個長方形的框,睡在框中,蓋的是雜草,就這樣過冬。
你能肯定現在整個重慶已沒有像當年你所看到的廟堂鄉那樣的窮地方?我想從這位誠實的農民記者口中了解今天的重慶大鄉村。
這樣的情況絕非個別。全鄉農民家產不足200元的佔57。不足1000元的佔3004。絕大多數農民家產不足2000元。全鄉農民衣不蔽體的有70戶;30的農戶缺糧,有的長達半年。還有20。農戶常年吃不上鹽巴。一半的成年男人從沒穿過內褲,婦女們用的月經墊全是草木灰和破布及塑料薄膜紙。全鄉農民近5年中每年以100人的速度減少。1993年底,全鄉有3031人,到1998年底全鄉只有2561人。
羅成友就是這樣一個脫不掉農民本質的記者。
重慶的扶貧工作成就卓著。在這其中許多人付出了努力和辛勞。我想特別提一下扶貧辦的一位女同志,她叫趙綦雅。這位與共和國同年齡的女同志,當年是位知青,父母都是20世紀50年代的勞模。她本人在知青回城后一直在機關工作。直轄市成立前她來到市扶貧辦工作。10年來,扶貧辦換了一茬又一茬人,唯獨她還在扶貧崗位上。現今她是扶貧辦的元老。就是這樣一位50多歲的老大姐,—位家族中幾代都是城裡人的她,十年如一日地默默在為那些苦難的山區農民排憂解難。趙綦雅說她跑過全市500多個貧困村,幾乎所有最貧困的村寨她都去過。為了了解和聽取那些苦難的山民們的真實情況,她無數次獨自徒步走進山村,吃住在農民家裡,含著眼淚聽貧苦的農民兄弟姐妹訴說苦難與希望。她不僅無數次將自己帶的錢全部掏給了那些吃不上飯、沒有衣服穿的農家孩子和婦女,甚至幾次差點在進山的路途中掉進深谷溝壑……
還有一批閃耀著文學色彩的數字:
我到裏面的一個村子一看,簡直不敢相信。那裡的老百姓,窮得什麼都沒有。其中有一家的一個女孩,看上九*九*藏*書去十四五歲了,她坐在門檻上,眼神獃獃的。按我家鄉的習慣,一般過春節都要在大年三十吃湯圓。我就上前問那女孩說,你們家吃不吃湯圓?女孩子聽了傻獃獃地反問我:叔叔,啥是湯圓?當時我心中難過極了:這麼大的女孩子,連湯圓是啥都不知道,可以想象這裏的農民窮到什麼程度!這是1994年的事了!在深圳和你們北京,跟她一樣大的女孩子都已經開始上網了,可我們重慶的山村裡,這麼大的女孩子連湯圓是什麼都不知道,我心裏很難過很難過……羅成友說:回城后,我把在綦江所看到的山區農民怎麼過春節的事報道了出去,引起了城裡人強烈的反響,甚至連與我同在一個報社的人都不相信我所說的事。大家議論說,新中國成立都40多年了,重慶農村不可能還這麼窮吧!可那都是我親眼所見,千真萬確的事!從那一刻起,我就想:重慶還有那麼多貧困的農民,外面根本不知道他們窮到什麼程度。總得有人為這些貧窮的農民說說話吧!我想自己曾經也這樣貧窮過,我現在當了記者,我不去為他們說話,還能有誰去為他們說話呢?
廟堂鄉地處重慶與湖北的交界處,面積82平方公里。此地山高坡陡、溝整縱橫,岩石佔總面積的807。以上,全鄉村4540畝耕地就嵌在這些岩石縫裡957。的耕地坡度在25度以上。不少坡度在60度以上。當地農民說:這樣的地,只要連續乾旱7天,泥土就會順著山坡嘩嘩往下滑。民謠唱道:漫山遍野盡石頭,養牛無用人替牛;一年辛苦半年飯,從春到冬肚無油。
出乎他意料的是,在他提出到綦江縣最貧困的一個村子去採訪時,該縣民政局長說什麼也不同意他去。這是為什麼?後來羅成友打聽到,原來那民政局長不想讓市裡來的記者知道綦江的貧困村貧困的真相。羅成友還是有羅成友的辦法,他撒了個謊,說自己是去專門寫一篇縣裡領導如何關心農民的文章。那邊就同意了,給他找了一個離縣城比較近的鎮去採訪。那裡是山區,車子行進一個多小時不能走了,羅成友便靠雙腿往山彎彎里走。
我們不太容易看到那張辦公桌的主人。有時候他來了,在辦公室的玻璃門外使勁搖手,很難為情地笑著,要我們去給他開門。他總忘記帶門卡。他穿著那個季節最不時髦的或灰或藍的衣服,鞋面上沾滿灰塵,背一個黑包包,身體往前傾著,大步大步走路,兩三秒鐘,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我們都忙著自己的工作,他在幹什麼,我們並不關心。有時候聽到他同周圍的人打幾聲招呼,開兩句玩笑,小小的個子在格子間晃來晃去的,不一會兒,就沒了人影。大家對他的這套作風習以為常,都知道他肯定又到哪裡去採訪了。事實上,作為他的同事,我們見他的文章的次數,遠遠超過了見他本人的次數……
他就是重慶日報首席記者、振興重慶爭光貢獻獎的read.99csw•com獲得者羅成友。2004年,羅成友獲得中國新聞最高獎范長江新聞獎。這也是新中國成立58年來重慶新聞工作者所獲得的唯一最高獎。
1970年由縣裡出錢,在廟堂河上建過一個小水電站,只有30千瓦。但由於山高溝深,農民們住得分散,電通到一家一戶成本極高,農民們根本用不起電。鄉政府所在地算是人口密集的地方,加上附近有百十來戶人家,但由於用得起電而交不起電費,電站最後不得不關了。
這個鄉村幹部模樣的人的辦公桌,離我的辦公桌不足5米。那上面有一台電腦和一些報紙雜誌。它的前後左右的隔間里,全是這樣的有電腦和報紙雜誌的辦公桌。
教育至2006年,全市貧困地區的7~15歲學齡兒童在校率提高到97.5,其中特困村兒童在校率達97.29。
言說重慶,離開重慶的扶貧工作和農村的十年變化,這言說將是殘缺和不完整的。
趙綦雅和千千萬萬個像她一樣默默無聞地在為直轄市奉獻的人,難道不值得我們舉起右手,向他們深深地敬個禮?
採訪中偶然得知有個母親被人拐賣走了、父親外出一年多杏無音信的曹家四姐妹,我們便專門去採訪。元月8日,我們去她們家,那天大雪紛飛,8歲的小妹妹只穿一件單衣、一個線背心,在寒風中冷得直哆嗦。在這個家,我們看到裡屋舊木床上鋪的是破篾席,床上一堆爛棉絮,四姐妹晚上就這樣擠在一起睡。外屋是一個灶台,旁邊有一台磨碎玉米用的石磨。孩子們想吃的時候,就用石磨磨幾個玉米棒子,再放進灶台放些水熱一下,算是全部的食物,連一點鹽和菜根絲都沒有……
10年工夫里,他們在中央的英明領導與支持下,針對重慶的市情,從實際出發,始終把扶貧開發作為事關全市經濟社會發展全局的大事擺在十分突出的位置,切實加強領導,一絲一毫不鬆懈。先是從1997一2000年的五三六扶貧攻堅,再到2000年以來的新階段扶貧戰役,譜寫了氣壯山河的偉業。
廟堂鄉通電話的歷史比用電燈悠久。1953年廟堂鄉就安上了電話,雖然只有一部搖把電話,卻也能模糊地聽見來自山外的聲音。這電話一用就是幾十年,1992年全縣電話改為程式控制。廟堂鄉的搖把電話無法與程式控制對接,改程式控制又沒錢,所以唯一的電話也從此中斷了,廟堂鄉因此成為與外界失去基本聯繫的原始式社會……
我滿意羅成友的回答。他幾十年如一日和永不改變的農民性格,讓我感覺從他口中得到的結論要比其他來源的材料真實得多。
武隆縣仙女山片區共有16個行政村,試點前基本都不通路,大部分農民的人畜飲水困難,整片區域沒有形成支撐農民收入的骨幹產業。2000年底,農民的純收入不足1000元。2001年開展扶貧后,國家投入850萬元扶貧資金,帶動了部門、企業、民間的資read•99csw.com本在片區內集中投入達5897萬元,修建公路126公里,使100的村和1009的農業社通了公路,95的人畜飲水困難得到了解決,50的農民住上了磚瓦房,60的農民裝上了電話,有線電視用戶達2150戶,培育發展煙葉、稱猴桃、中藥材等骨幹產業3.6萬畝。2005年片區內農民人均收入達2685元,比扶貧開發前增長1.5倍。
農民窮,鄉里單位的日子也難過。鄉供銷社、糧站、畜牧站都只有一人守屋;財政困難,鄉幹部工資基本不能按時發放,每年預算外資金只夠一個幹部上縣城兩趟的差旅費。
僅僅是幾年時間,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我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像巫山廟堂鄉那樣的貧困山區的農民今天也能看上電視,買上手機,孩子能穿著新衣服到當地房子蓋得最好的學校去上學。可這呰都是真的……前年我又第3次進廟堂鄉時,所見所聞,像是變了個世界。那個曹家四姐妹,現在也過上了好日子。3個姐姐出去打丁掙錢了,最小的妹妹在上學。她們的父親也因為家鄉變好了,從外地回到了家。這,對我來說,都覺得像是在做夢……我看到羅成友的眼裡再一次閃動著淚光,而這一回他的淚光里閃動的是幸福與自豪。
今年53歲的羅成友說,他從小也喜歡文學,雖然文革剝奪了他這位中農出身的小農民繼續上學的機會,但因為我是種蘑菇能手,又喜歡動動筆杆子,所以有一年區里缺個推廣種蘑菇的技術員,他羅成友有了當幹部的機會。種蘑菇的同時,他仍然不忘寫豆腐塊文章,因此區委書記看中了他,讓他當了新聞通訊員,再後來就當了文化站長。那時經我手培養了一批農民作家,他們中有不少現在是重慶作家協會會員呢!羅成友很得意他的這一歷史性功績,雖然他自己後來因為熱愛新聞工作而放棄了文學愛好,沒當成作家。但我沒遺憾。
衛生一山區農村衛生條件明顯改善。新型農村合作醫療、醫療救助和防治地方病等措施及縣重點醫療衛生設施都有較大改善。農村有衛生室站的村所佔比重為68少石。
五三六扶貧攻堅中,重慶重點摸底和扶貧了248個鄉的2414個重點貧困多重,數字電視進村、43.99萬戶農民。
其實,羅成友知道,像廟堂鄉這樣的貧困鄉村,在重慶大農村中還有很多。1997年重慶直轄市成立時,全市未脫貧的貧困人口就有366萬,這也是中央交給重慶直轄市需要完成的四大任務之一,即這些人的扶貧問題。
我們來到學校,站在教室的木條窗前。窗戶沒有玻璃,凜冽的寒風從峽谷里呼呼地吹過來,吹得人臉上發痛。在這裏幹了21年的校長李德龍還沒等我們開口,他眼圈就已經紅了。
只有重慶。
這就是羅成友。一個身為重慶日報首席記者、身工背一筐榮譽的人物,至今他毫無羞澀地告訴我:他就是一個農民。我老婆和孩子都在農村住著,雖read•99csw.com然她們完全可以進城住,但我更習慣仵農村,我願意一輩子做個農民。羅成友說這話時沒有半點虛偽,他說他在同事和城裡人面前不感覺自已當農民有什麼自卑。相反,我要哪天不當農民了,就會渾身不舒服。
第一件事是他到報社不久,他想去下面看看農民們是怎麼過春節的,雖然他熟悉自己家鄉的農民們過春節是個什麼樣,但對重慶一些貧困的農村的農民過春節到底是什麼樣他不清楚,他為此想作個採訪。新記者都有一份想露一手的願望。
沒有!絕對不會有了!羅成友沒有任何思索地告訴我,並說現在重慶還有需要幫助的40多萬貧困人口,他們主要是城市吃低保的和農村殘疾人及沒有子女的五保戶……
這僅是整個重慶扶貧10年中的一個例子而已。如重慶最南端的秀山土家族苗族自治縣,在脫貧攻堅戰中,利用自然條件優勢,將發展中藥材作為增加農民收人的重點產業,大力實施綠色食品工程。2001年,該縣提出建立20萬畝優質中藥材基地的發展目標。5年來共投人資金5741萬元,其中財政扶貧資金1375萬元,部門配套資金86萬元,企業自籌資金1450餘萬元,農民自籌資金2100萬元。他們先後引進紅星中藥材開發公司、金太陽農業科技開發公司等企業,採取公司屮基地十農戶的經營方式,在31個鄉鎮、134個村,帶動種植農戶54000戶,其中貧困戶18500戶,建成金銀花基地9萬畝,內術32000畝,青花椒33800畝、青蒿和天冬等中藥材27000畝,中藥材總面積達18余萬畝。2006年,僅金銀花鮮花產量就達3400噸,乾花產量850餘噸,鮮葛和白朮產量6200餘噸,種植農民平均每戶藥材收人達3000餘元。昔日連飯都吃不飽的農民們已經有不少人用上了手機,甚至買了小汽車……
羅成友無論走到哪兒,誰都不會將他與城裡人的形象聯繫在一起。他出現在我面前時與人家介紹中的高大形象完全不一致:矮矮的個頭,從頭到腳的農民打扮,就是那憨厚的臉上也永遠掛著農民的微笑……
通訊一至2006年底,100的行政村和91.9的農業合作社通了電話。這個數字連比較發達的沿海省份也不一定能夠達到。
廣播電視一通過村村通丁程,吼29的農民都能接收電視節目。
都說數字缺乏文學性,但有時候數字是最好的文學——重慶直轄10年的扶貧數字就是最好的文學:
一位幹部告訴我們:1992年,一名中師剛畢業的女教師被派往廟堂中心小學任教。她父親護送她去報到,走了兩天才到廟堂。到學校別的困難也在預料之中,沒想到廁所中間分隔男女的牆破得完全可以看見對面。這女教師的父親只好含著眼淚為女兒修廁所……父親走了,廁所隔牆沒幾天又壞了。為這,這位年輕的女教師每天都要哭幾次,一年後她便調走了,再沒有新教師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