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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塌半邊,我非入火坑不可?

第六章 天塌半邊,我非入火坑不可?

「那當然。」
從此,我便重新有了一個媽,而這個媽真正在我心頭出現時通常是我想要錢花的光景。我與后媽的關係便變成了金錢關係。她這個要面子的教務處主任為了讓我叫她一聲媽是為了滿足虛榮心,而我這個女兒叫她一聲媽是為了我生活和物質的需要,我們彼此得到一種滿足與補償。我堅決做到的是不想向她要錢的時候我不會輕易叫她一聲的,而她在認為需要時要我叫她一聲媽時她定會付出特別高的代價。
原來,我採訪的這位老人家的膝下這位黑膚色的小男孩兒,是他女兒與一位非洲籍男子的私生子。看來這個孩子的基因,遺傳的是他父親。可如今已12歲的男孩子卻從來沒有見過他的父親是什麼樣,眼下連他的中國母親也已經有四年多沒有見過面了。
「我先回國,準備我們的小家,然後我再來接你一起遠走高……」一天,第三世界匆匆來校對小娟說。
法官根據這位孩子提供的這些情況,迅速査閱了前幾年離婚案中的李氏,馬上找到了小海鑫父母離婚的存檔。那民事書上寫著:李海鑫的父親李忠義和母親陳曉明,於1995年底協議離婚,當時只有半歲的小海鑫判給父親李忠義撫養。
「你瘋啦,這能說明什麼嗎?這種就是在最先進的國家也認為它的鑒定結果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而且通常意義上也有萬分之二的遺傳基因不屬於這種鑒定技術的結果範圍之列,你僅憑這就認定兒子不是你的?多麼荒唐!虧你還是科學工作者呢!妻子想一把撕掉那該死的鑒定書。」卻被他牢牢捏在手裡不放。
法官們還真是第一次碰上這等亊,便問李忠義:「你僅憑一份鑒定就斷定這孩子不是你親生的?」
「哼哼,我不是已經要了你這個人了嗎?」加拿大商務代表聳聳肩,滿臉堆著得意的笑容不解地反問。
騙子!騙子!騙子!我一定要找到你——小娟無數次在夜深人靜時,對著黑色的天空大喊大叫道。
法官感到出了問題,這又是一個不幸的棄兒。
時穎告訴我,從這次與后媽吵翻后,她便徹底離開了家,搬到了學校寄宿。正是由於本來就缺少家庭和父母的親情關懷,小時穎後來一個人在學校越發變得無法無天,性情也格外的暴臊、一點虧也不能吃,動不動就跟老師和同學吵得翻天覆地,最後不得不休學,過早地浪跡社會。
「你把鑒定書拿出來給我們看。」
如此各執一詞,小海鑫仍然哪個家都回不了。法官們作出了一個決定:令李忠義和陳曉明再到法院一趟,確定重新做一次親子鑒定,由法院指定鑒定地點,鑒定專家,然後根據鑒定結果再斷定小海鑫歸誰撫養。
「不,他跟我媽前幾年離婚了。」
房煜,北京男孩,也是位大學生了。他的父母離婚後雖然都對他不錯,但他依然始終有顆流浪的心:
我沒有見過我爸。確切地說,我有記憶以來,他就不以父親的身份出現過。雖然我一直知道每個孩子都應該有爸爸媽媽,但很小的時候,我便懂得不要提起自己的爸爸。慢慢長大后,才從大人談話中明白,我也是有爸爸的,但他離開了我和我媽。在我8歲右手骨折時,我沒有見到他;在我14歲打著點滴考中考,考試后馬上動手術,手術大出血時,我沒有見到他;在我17歲高三時因肺炎住院一個月時,我沒有見到他;在我5歲拿到鋼琴六級證書,甚至在我拿到大學通知書時,我也沒有見到他——我的父親。聽說他就住在距我家18公里的城市,但我始終一直沒有見到他。爸爸對我而言,只是個遙不可及的名詞。在填寫表格時,我總會殘忍又坦然地寫上父亡……
法官們不得不把李忠義的模樣和小海鑫細細對照,但確實無法看出他們之間的某些相似之處。
小娟更不敢帶。有一次她想帶兒子到肯德基店,可還沒有進門,她便被裡三層外三層地團團圍住……
「姥姥好,媽媽不要我了……」
之後母親接我回家,可在一次切菜時,當她彎下接撿東西時,那一瞬間我突然想拿刀砍下去,她的頭就在我刀下……她是我的親生母親,將我帶到這個人世的那個人。
在我們今天的這個社會裡,人們的生活方式和思想意識,發生了巨大變化,隨之而來的家庭與婚姻的發生和發展的狀態,也在不斷出現新的情況。離婚率一年比一年高,夫妻之間的那種溫良謙讓越來越少,動不動就離婚,這已經是相當多的家庭今天正在選擇的生活方式。前幾年社會上還十分流行一句話,說幾年不見的朋友和同事們再碰頭時第一句話就問:你還沒有離婚哪?似乎誰沒有離婚反而成為一件被人恥笑的亊。這兩年類似這樣的話說得少了,可婚姻上的杯水主義則大行其道,且在多數人看來這已經成了一種完全可以理解的普遍現象。我們知道,作為夫君和妻子者,在社會文明程度越來越高的今天,誰都有權利對感情和生活方式進行符合自己意願的選擇。但是有人在處理婚姻與家庭走向時,卻往往只考慮自己如何如何,而常常把家庭與婚姻中夫和妻之外的另一個極其重要的方面給淡忘了,那就是自己的孩子。大人們在堅決地選擇與追求自己的幸福或者拚命擺脫心靈的痛苦時,則極少極少地頋及孩子們在面對失去父母與完整的家庭時的那種感受,那種憂傷,那種無望、無奈和無邊的苦涅滋味……
但現在孩子大了,不能因為害怕、等待而影響孩子上學學習呀。於是小娟和父親在北京城裡到處尋找學校,可所跑的幾個學校都拒收。原因很簡單:沒有北京戶口。
在一連兩次失算后,小娟決心重新調整戰術,她開始向黑色人種投餌。果然正如同學所言,她在第三世界獲得格外珍惜。人家一上來就主動發誓一定非娶不可,而這正是小娟投餌的全部目的。
讓我們來聽聽孩子們面對離婚了的父母和破碎了的家庭,是怎麼—種心境——
母親和父親一起來的,當他們在醫院見到自己的小外孫時,都驚呆了:怎麼會是個黑孩子呀!全身黑的黑孩子呀!
準是這女人跟哪個黑人鬼混出來的!
「不怕,你完全可以問。」
快看這個小黑人!
那天,時穎笑過後又大哭了一場,與我臨別財兩眼紅得像桃核似的。她最後跟我說道:「我從小一直生活在火坑樣的家庭,現在我害怕有家,將來我也永遠不想有家……」
「只要你捨得出自己,哪有出不去的?」有同學告訴她。
後來託人找到了一所民辦學校,並出了一筆不小的錢才算進去了。然而沒過多長時間,不知怎的露了風聲,小娟的兒子哭著再不願上學了:媽媽,他們都罵我是黑孩子,還打我,嗚嗚嗚……
小娟心急出國,在與這位老外第三次喝咖啡后,便捨出了自己最寶貴的九-九-藏-書那部分。
我是從一位朋友那兒了解到這個孩子的情況的,在我一再保證不用真名和不再引見別人去打擾他們后,這混血兒的外公才答應接受了我的採訪。當我了解到這位黑人血統的中國籍男孩子身上發生的事情后,我又一次無限感嘆……
那時我回到家,有時就碰到爸領著後來當我后媽的女人回家。父親,見我后總是臉上裝著假惺惺的皮笑肉不笑的。特別是那個女人見我在家就非常緊張和害怕似的,父親就更是如此。那時我媽已經病得很重,我真的很恨我爸,心想你們也不該在我媽生命垂危時甜甜蜜蜜呀!於是後來我媽每給我100元錢讓我呆在家裡,我便像得到什麼重要任務似的非常鄭重其事地去努力完成。而且每次只要我爸帶那女人來,我就不給好臉色看,總當著那女人面故意大聲地告訴爸我媽現在病如何如何的重一類話,說得我爸最後總是一點情緒也沒有。
時穎顯然不太滿意我的問話:「你這是採訪還是刨我家老底?」
妻子莫名其妙被醉鬼臭罵了一通,又氣又惱,但仍然沒有當回事,因為知道自己的丈夫是酒場上的無能者。
法官們便過來問孩子:「誰帶你到這兒的?」
曾經相信書是最好的朋友,於是我從小就愛看書。在大學我的專業是法律,我相信法律讓人理智,理智可以戰勝感情……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在書讀過之後,電視里精彩的球賽播放之後,電話里老友的聲音逝去之後,我孤獨依舊。後來我養成了一個人晚上瞎逛的習慣,我特別喜歡看長安街上兩排長長的街燈,一邊走一邊數,數一串開懷的日子,再數一串陰鬱的日子。多少年來我沒有一個固定的住所,使我的心一直處在一種流浪的狀態下,漸漸覺得住哪都無所謂了。我失去了家。
「那你坦白地說,李忠義說小海鑫不是他親生的孩子,你能保證些什麼呢?」法官直截了當問陳曉明。
孩子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他叫李海鑫。
「我不是也才知道嘛!」小娟說。
於是小娟開始每逢周末就往芳草地走。那芳草地真是名不虛傳——處處飄揚著芳草的浪漫與芳草的情調。本來芳草地就是那些尋食的魚兒聚集之地,當小娟這樣的魚餌一露面,便有魚兒過來……
驚詫后便是更多的驚喜:有了他的孩子,我出國不更條件成熟嗎?小娟簡直快要樂死了。
「他向我潑髒水,我管不住他。可看到孩子受罪,我心疼,所以就收留了小海鑫。後來我這個家負擔越來越重,我沒法子了,才把孩子送到你們法院……」
這一等,就是三年。
之後的日子,是小娟充滿無限期待的日子。那第三世界也很適時地從遙遠的地方打來電話問候,並且總是最後告訴小娟一個希望:我正在為迎接你的到來而忙碌著……
「你叫什麼名字?」法官看來不管這孩子已經不行了。
小黑孩的母親生下他時是畢業於北京某高校的大學生,我們暫且叫她小娟。小娟是位外省進京上大學的女孩,她跨進大學門的第一天起就決心要離開這個落後的國家,到富有的自由世界去。但小娟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工人家庭,無任何經濟實力和海外背景。出國對她來說有無數難以逾越的阻礙。可小娟怎甘心就此罷休?再說,當她看到一個又一個同學在大學尚未畢業時就拿到了出國簽證時,她有些急紅了眼。
「嘻嘻,你是裝不懂還是真不懂呀?」同學取笑她一通后,又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後有些惋惜地說:「你這模樣,歐美國家的看來沒戲,中東沙漠公子也希望不大,也許只有第三世界還是有點可能……」
「你現在想找到媽媽嗎?」
臉色蠟黃的小娟有氣無力地說:等著吧。
法官們覺得這事還真有些蹊蹺,於是當晚就帶著小海鑫找到了在農村居住的陳曉明。
面前的這位另類真叫我有點看不透:「那你先給我說說你的親媽,她現在在哪兒?怎麼跟你爸離婚的?」
「但這又能說明什麼呢?即使孩子現在看不出有像你的地方,你也無法保證他就不是你親生的嘛!」
小娟只好將苦水往肚子里咽。
許多人都說我是所有離婚父母中幸運的一個孩子,因為我的父母都還很愛我。特別是我母親,一個人支撐我讀完高中3年。當我到大學報到的那天,父親和母親都去學校送我,3人在時隔2年後才第一次一起吃了一頓飯。我父親早在我10歲時就再婚了,母親結婚後又因我而離婚。從6歲至22歲我一共有過6個去處,住的時間長則幾年,短則幾個月。有的同學通訊錄上同時有我的3個電話,同學們因此笑我是屬兔的。
「是媽媽。」孩子說。
這位副研究員越想越覺得孩子身上的疑點太多,越想越覺得非弄清楚這事不可。他越這麼想就越發現孩子身上和老婆當年的疑點太多。
有一次她學校的一位校長到我家來,她便走進我小屋,隨即順手放在我桌子上1000塊錢,看了我一眼后,便扯扯我胳膊將我往外面拉。我當時雖極不情願,可看到桌上的1000元錢,也就裝模作樣地放下作業本,跟她在那個校長面前表演了一番。校長當時大誇了我―通之後,也將他的教務處主任好好褒獎了半天,說什麼你看你把家都整治得這麼和和睦睦,連一個不是親生的女孩都跟你那麼充滿親情!我在小屋裡聽了直想吐口水,心想去你的親情!我只對1000塊人民幣有感情嘛!由於我心頭懷有這種頑固不化的意識,終於有一天我和后媽之間的交易出現了破裂,那天我在學校考試沒考好,下午回家心裏特別的煩。一進門,便見她又在跟一群不知那兒來的客人在天南海北胡扯。她見我進門,就暗示我當著客人的面叫她媽,可我裝傻充愣沒理這個茬,只管目不斜視地徑直進進出出自己的房間。她就有些急了,一而再,再而三地當著眾人說穎穎你怎麼進屋也不叫一聲媽,多沒禮貌。我一聽就火了,突然衝著她大聲嚷嚷道:「你是誰的媽呀?我媽早已死了,你算什麼東西?你有資格當我媽嗎?你以為在這個家你是什麼東西?告訴你,你什麼都不是!想當我媽?沒門!沒門……」
我爸自從結婚後對我特別小心謹慎,生怕傷著我什麼,其實他自己也知道,他從外面娶個女人回來代替我媽就是對我的最大傷害。說句心裡話,我並不反對我爸重新娶老婆,尤其是看到他當年在我媽面前整天受窩囊氣的樣兒,現在他在新的妻子面前能做個大丈夫,我心裏為他髙興。可我畢竟也是個已經成人的女孩子了,看著不是自己親生的媽跟我親生的父親那麼恩恩愛愛,也就來了酸勁。甚至當著他們的面常常使些壞,這讓爸爸很難堪,我看得出他是因為我失去了九_九_藏_書親媽才強壓對我現在的所作所為的不滿。
但第二天的情況則完全讓她感到吃驚:「丈夫把一紙離婚書放在了她的面前,同時還放了一份親子鑒定書。」
又是三年。她的兒子到了上學的年齡。可是這時的孩子還沒有上戶口。怎麼上?一個私生子,還是黑皮膚的黑孩子!到老家上?不行,那會讓父母和家族的人罵死。北京更上不了戶籍。可孩子畢竟大了,除了皮膚黑外,他可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中國人呀!說的是中國話,愛吃的是中國菜,玩的是中國彈子——自生下以後,他就幾乎一直在屋裡獃著與外公打彈子。有一次外公帶他出門,鄰居就圍過來問老人家:這孩子是你什麼人呀?怎麼是個非洲小黑人呀?莫不是你家的閨女跟黑人生下的?那太那個了……
離婚時我初中還沒有畢業,媽說為了不讓我爸好過,一定要我跟著爸,好讓他不齙再找別的女人過好日子。其實她那時已經知道自己得絕症了,但她還是要使出最後一點力氣而惡鬥爭到底。舉個例吧,她在病逝前的最後半年裡,我看她可憐,幾乎一直守在她病榻前。但我媽不知從哪兒得知我爸正跟一個女人——就是我現在的媽——后媽火熱當口。我媽就吩咐我不要上醫院,呆在爸那邊。我知道我媽的用意,那樣可以不讓或者少讓我爸與別的女人有機會發展關係。我不願意,一方面是不願做這種小壞人,另一方面看媽可憐,想好好照顧她。但我媽非要趕我走。還說,你在爸身邊呆一天我就給你100元錢,媽為了跟爸鬥爭到底,連自己看病的錢都花在了這方面。我無可奈何,心想說她幾句,可又怕傷她心,於是就依著她。
「你知道他是誰嗎?」法官指著小海鑫問李家的那男孩。
有一次我看她實在怪可憐的,便隨口說媽你別老纏著我,我還有事呢!當時我的后媽驚得呆在那兒,臉上一片驚発,滿眼的淚水嘩嘩而流。她隨即像被灌了蜜糖似的連聲說穎穎有事你就走吧,說著還掏出500元錢硬塞在我手中,說你出去看著好吃好看的東西自己買吧。我當時覺得這還挺值呀,叫一聲媽就有500元的收入,可以買一堆大光碟和一堆好吃的呀。當天我從外面回家,我的后媽別提有多高興,一個勁兒地在我面前問錢夠不夠花,還需要買什麼呀,總之她那副得意的樣兒簡直有些忘形。她親熱地湊到我小房間,像哄一隻小貓樣似的對我說,穎穎,你叫媽的聲音太動聽了,可以說是人間最美的一種聲音。我心裏直好笑,說是嗎?那我再叫一聲媽——這一聲我故意拿腔拿調,誰知我的這位媽樂得快要開了花,她也拿腔拿調地應著哎。我越發看著滑稽,便開心地哈哈大笑。我這一笑不打緊,她以為我高興,也跟著哈哈樂起來。於是我們兩個笑得前仰後合,這是我們家多少年沒有的笑聲,連左右鄰居都感到奇怪,我的媽興緻未盡,又當場拿出500元錢獎賞給了我。而我呢?心裏也不由得樂滋滋的,你說就這麼表演了一番,竟然輕輕鬆鬆就可以得到這麼多錢,值不值?太值了!
「最近我要出趟遠門,你等著我的音訊吧!」第三世界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是。她是我后媽。」時穎終於說出了原委。
不錯,兒子是他生的!說這話的是另一個男人,他現在住在北京亞運村的某小區的公寓里。他是我面前這位黑膚色的小男孩的外公,一位退休在家的老同志。
然而我知道,在我們今天的中國,離婚率仍在增長,每年的離婚夫婦已超過百萬對,他們中很多已經有了孩子……
「好,就這麼著!」
李忠義一聽就跳了起來,一把揪過小海鑫,對法官們說:「你們看呀,看看他哪一點跟我一樣?哪一點?」
「對不起,我怕傷著你……所以就沒敢問。」
孩子搖搖頭:「她說讓我找法官叔叔……」
可當后媽的就這麼稀罕你叫她媽?
第一位認識的是位加拿大某公司的商務代表。這位很有歐式浪漫的商務代表與中國女孩子打交道也像談生意一樣,不見實物不吐半個子兒。
若干年後,有人告訴她在廣東某某地方見過她兒子,問她是不是希望兒子能回到她身邊。這位母親仍然非常冷漠地說:隨他自己去。
「去你的,我就不信!」當小娟明白同學說的話后,便老大不高興地將同學轟了出去。她關起門,換上一套連衣裙,然後對著鏡子照了照,自個兒對自個兒說:不算最好,但也算挺好。
可是,事後來漸漸開始出現了。先是小娟接到第三世界的電話越來越少,擋她肚裏的孩子已經快分娩時,居然有兩個多月沒有接到遙遠地方的遙遠電話。這小子不會玩我吧?小娟挺著大肚子,心頭不由得掠過一絲陰雲。但她仍然堅信:我們都有孩子了,他準是為迎接未來的繼承人而忙碌著……
你你,你……你怎麼會同一個黑人……在一起呀?父母氣得直跺腳,可此時已晚矣,小生命已經來到了他們身邊。
讀者看了上面這兩個例子,似乎除了有些錄頭外,可能覺得這樣的事畢竟與自己周圍的生活有些距離。那麼請看看下面這個就發生在你身邊或者是你鄰居的事,時穎,原北京某民辦大學二年級女生,學習廣告設計專業。2000年暑假期間,因連續在幾個百貨商場拿東西被當場抓住,在新學年開學時她的家長花了一筆數字相當可觀的錢后保住了時穎的學箱,但從此時穎開始在學校破碗破摔,於今年寒假后正式退學,現在在某公司當臨時工。時穎長得不難看,她說她的老闆認為她根本不用上大學照樣能夠有個薪水不低的工作。可做工時穎的工資現在只有600來元,但她根本不愁沒錢花。
是啊,這麼多年來,我怎麼光埋怨這笨兒子,咋就沒從這方面想一想問題的根源呀?你瞧瞧龜兒子他長得那麼肥頭大耳,腦子笨得像頭豬似的,怎麼弄也不會開竅,這哪點像我呀?
小娟眼淚差點要掉出來,但她還是強做笑臉地對商務代表表達自己的意思:「我並不想要你的錢,我是想你應該要我這個人。」
「寧可相信科學結論也不願被十幾年的假象所迷惑欺騙!再說你就能保證自己就是那萬分之一二的一二?」
「因為她需要聽到我叫她一聲媽……」
「好像你只關心我的后媽,而從來沒有問過我自己的親媽是什麼樣吧?」時穎有雙不算小的眼睛,她狠狠地盯了我一眼。
「那你的爸爸在哪兒?他跟你媽還住在一起嗎?」法官問。
只要有了孩子,什麼都是既成事實了。小娟依然充滿信心。
第二條吃小娟餌肉的是一位英國先生,可這位說得一口標準英語的英國紳士則在行動上一點兒不紳士。完事後連一個子兒都沒有留下,反而在小娟面前誇耀他在北京像她這九九藏書樣的女朋友至少,不下十個。
他們耐著性子等這事的主角李忠義,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在四川某市也曾發生過這樣一件事:
在小娟離大學畢業還有半年時,她便實際上開始與這位第三世界同居了,或者說提前進入了蜜月。
誰都無權指責你的選擇,任何個人的選擇都屬於自由範疇。但只有一種選擇不可能是自由的,那就是你的婚姻和感情的重新完整不能建立在孩子的痛苦上。
當第三世界再次打電話來時,她禁不住將這一喜事告訴了他。對方一聽,立即發出一聲驚訝:「是嗎?你怎麼才吿訴我呀?」
我10歲那年父母離婚,從那以後我再未和他們在同一張桌上吃過飯,每一次看見別人一家團團圓圓,熱熱鬧鬧,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而生活的漂泊,也影岣了我的學業,更進一步之後的人生,寄人籬下的酸楚讓我仇視周圍的一切。
老人家越聽越不對勁,渾身像被人用針剌著。從此他再也不敢帶小外孫往外走。
法官:「你不想媽媽,光想姥姥?為什麼?」
「我沒意見。孩子本來就是我們的,可我就是沒這能力撫養他……」陳曉明說著,不停地擦著眼淚。
是的,我們無須對幸福的家庭再給予那種讚美式的探究,是因為它已經具有了人類追求幸福與美滿的許多相似的共性;而為什麼我們要對那些不幸的家庭與婚姻進行無數次的重複探究?同樣是因為這些不幸的家庭和婚姻呈現了太多各不相同的內容,值得人類自身去反省與思考,並從中找出某些規律性的東西,讓人們在反省與思考中清醒和明白什麼需要揚棄,什麼需要悔過,什麼又需要捫心自問。
「知道,他是李海鑫。可他不是我爸的親生兒子。」
那位離了婚的丈夫,現在已經另有新家,而且已經有了一個會走路的兒子。他把小公子視為掌上明珠——有人背地裡說,因為他偷偷瞞著新夫人做了一次親子鑒定,結果令他萬分欣喜:兒子是他生的!
於是,他整天變得神神秘秘,因為他所要做的一切都在秘密中進行。妻子感到他有些奇怪,可她能想到的是這書獃子又可能在為他的新科研題目失魂落魄呢!
時穎說到這兒,自個兒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這是位非常有個性的女孩,也可以說是頭不易馴服的小馬鞠。我端詳著眼前穿著時髦並富有朝氣的小姑娘,心頭不自然地湧起一股道潔的愛憫之情。像時穎這樣的女孩不能說她身上沒有優點,甚至可以說有不少精神在某種時候顯得很有些味道,比如她的反叛精神,比如說她刻薄卻又不那麼固執,比如說她十分注意調節自我生存的可能,把同後母之間的關係轉化為一種看起來誰都得益的交易。但由於她心靈深處缺乏真正的親情,缺乏家庭的正確教育與引導,因而使她心理和意識並不健康。其實像這樣的孩子是很聰明也很懂事的,只是需要真情和百倍的愛撫,因為她們的內心充滿了傷痛。失去親生母親和長期失去家庭的健全之愛,使她們不可避免地在心理上造成某種缺陷。做父母的或者做長輩的應該懂得如何從根本上改進自己的教育方法,而不是一味不予理會或者一味地遷就她們。
「我想要錢很容易,只要動動嘴多叫一聲媽就可以了。」時穎很得意地對我說。
汗山,江西學生。因父親離婚後,心頭滿懷對家庭和社會的仇恨,17歲那年曾3次想自殺,並連自己的母親都想一起砍死:
「那當時李忠義把孩子送到你身邊時為什麼你沒有拒絕?」法官問。
某科研單位的一對已經都是副研究員的夫婦,結婚十多年生活和和美美,他們的孩子也長成了中學生。但這對在科研領域都是佼校者的夫婦,惟一的兒子就是一點也不像父母,讀書成績之差和肉墩墩的身材,怎麼也找不出有一點兒是從父母那兒遺傳過來的。考初中時,父母為兒子下了老勁,最後還是不得不出了兩萬元錢才進了一個重點中學。考高中時,寶貝兒子又沒能入圍重點名校。父親為兒子的事跑斷了腿,最後還是沒能用真誠和鈔票打動那些名校,當他疲憊不堪時,有一天單位的同事半真半假地對他說:「你們兩個都是單位的業務尖子,這樣的遺傳基因不可能出現兒子是低能兒呀?嘻嘻嘻,老兄你是不是在當年沒有看住新婚嬌妻呀?」
據外事有關部門透露,近二十年來,中國女子與外國人結婚的涉外婚姻不下6位數,而在這其中失敗和不幸的婚姻也佔了20%左右,中間有不少是像小娟這樣情況的。顯而易見,受害最直接和最久遠的可能就是她們的孩子。在北京我還聽說過有這樣一個孩子,他母親當年在秀水街跟一位老毛子俄羅斯商人認識並在做生意的同時也做成了一樁異國婚姻。那老毛子倒插門到中國,開始對做服裝批發生意的款姐百依百順,兩人後來在秀水街附近租房成家,形影不離,而且還有了現在的這個兒子。要說不同種族生出的孩子就是不一樣,老毛子的兒子整個兒是個小毛子——人見人愛。可這對異國夫婦好景不常,有一回老毛子對妻子說趁俄羅斯國內社會動蕩,美元值錢,就動員妻子將幾年積存的二百多萬人民幣從黑市市場上換成美鈔,然後回到俄國嫌它一大筆。妻子相信了他的鬼話,將辛辛苦苦掙來的錢全部換成美元並交給了老毛子丈夫。這下好了,丈夫一去鳥無音訊。後來打聽到說是他帶著妻子的錢浪跡于俄羅斯彼得堡的黑社會之中,不僅把中國妻子的錢黑掉了,而且連自己都一起被黑社會控制了。妻子不信,便獨闖俄羅斯,結果也是有去無回,有人說她也被當地的黑社會黑掉了,總之至今不知真相。這是上個世紀80年代末的事,現今一晃十幾年過去了,他們的孩子一年年長大了,小毛子也成了大毛子。可這孩子雖然比同齡的中國孩子長得高大,說的也是一口北京衚衕語言,但他卻已經留級多次,同齡的孩子都上了初中,他仍然還在小學四年級的班裡蹲著。老師和同學暗地裡都說他是弱智,大毛子的鄰居說他能不弱智嗎?打小就是個小外國人,可卻不會一句外國話,你說他是中國人吧,可他鼻子眼睛沒有一點兒是中國式的,加上他爹媽都不在身邊管著,跟著姑姑、嬸嬸家過日子,於是一歲一歲這麼過來,現在真正變成了個四不像了……你說這標標準準的中國孩子,現在成了這等模樣,他的父母不等於將他扔進了火坑嗎?
小娟和孩子沒有吃成肯德基,卻吃了一肚子氣。從此小娟再也沒有帶過兒子出門。
「你同意這樣做嗎?」法官問李忠義。
「我媽不在世五年了……」時穎略顯悲傷地低下頭,但很快又恢復了常態。只見她仰頭長嘆一聲后說道:「我媽這個人read.99csw.com什麼都好,就是跟爸過不到一起,兩人性格不合,可又偏偏不離婚。你說不離婚就好好過吧,可他們不。整日整月整年地吵啊吵,吵到最後兩顆相愛的心全都破碎了,這還不算,我媽非要把爸爸拖得氣都嚙不過才甘心。最後在我媽臨死前一年他們還是分開了。」
可當法官以為這樣調解就能了結問題時,法庭上所有的人猛然發現小海鑫不知什麼時候獨自溜出了法院,一時不知去向……
「為什麼?」
小娟的孩子是註定這種命運,儘管哪一天他也能讓其他孩子堂堂正正進入學校讀書,儘管哪一天他長大后完完全全說一口中國話,背一通中國古文,但他的膚色無法改變他是個黑孩子——加之他連父親都找不到,所以他將註定永遠背上黑孩子的沉重十字架。
「混蛋!你偷偷去做這樣的鑒定本身就已經在侮辱我!你還敢用屎往我臉上抹呀?我跟你拼了。」於是一場持久的家庭混戰便這樣開始了。本來就充滿自卑的兒子在父母天天爭鬧中變得異常孤獨和煩躁,大小夥子一個人整天低著頭,不跟任何人說話。半年後,他的父母最終還是走上法院決定離婚。那天法官要求他們帶上兒子徵求其願意跟隨父母中的那一位時,孩子卻不知到哪兒去了,學校沒有,當地派出所出動警員找了幾天也沒有找到。當這對都把對方恨得入骨的夫婦拿到法院的離婚書後,他們再也沒有找回自己的兒子——其實孩子的父親本來就已經失去了對兒子的興趣,他甚至把兒子看成是自己終身的恥辱,至於孩子的母親開始心如刀絞,但後來丈夫堅決同她離婚,她也慢慢對兒子的事變得麻木了,她說她的家都完了,找回個兒子又能怎麼著?假如有一天兒子再對她說,媽,你不是我親媽時,我不照樣還得失去他嘛!
「不知道……」
法官們聽這孩子一說,都覺得李家的事還真是蹊曉。他李忠義怎麼做的親子鑒定?怎麼就憑親子鑒定便擅自把孩子像踢皮球似的給踢出了家門,而現在小海鑫的母親又怎麼就把孩子送到了法院來?這一連串的疑問讓法官們覺得非插手不可。
瞧孩子他爸,還沒成家,就知道勤儉節約,連多打幾分鐘電話都捨不得!天真的小娟被太多的幸福籠罩著,她拍拍肚子,對小生命如此說。
然而我知道家是人的一方樂土,父母是大樹,我們是樹上的鳥兒。人的肉體感到累時需要有個地方休息,精神疲倦了同樣需要有棲息之所。在這一點上,家無可替代。而身處一個殘缺的家庭中,我的心則永遠沒有一種安全感與歸宿感……
天不能塌一半,就像人不能沒有左手或右手一樣。當一個完整的家庭存在的時候,你的孩子的心是完整的,你的生命也將是完整的。可是有人常常把這最基本和普通的道理忘卻了。
那時我對她和她對我的所作所為恨透了,思想里那種仇恨、報復在那一刻想要用行動來實現。因為我恨透了包括母親在內的整個世界,甚至包括自己……
時穎點點頭,繼續道:「我何嘗不是?其實我比誰都刻薄,這多少是從我媽那兒遺傳過來的。但我媽的悲劇在於她過於刻薄,而且不分對象,比如她把好端端的丈夫——我的父親從自己身邊給趕走了,最後落得自己絕症殞命。我不會像我媽那樣,我刻薄是以它為武器達到目的。就說我跟我后媽的關係吧,她為了在外人面前樹立她的光輝形象,一再要求我爸做我的工作讓我叫她媽,後來又親自出面一次次地求我。有幾次她在客人面前,故意當著外人的面把我拉過去說你們看我女兒長得如何如何的俊秀,我這個女兒如何如何的她這個媽親近。不知底細的人還真以為我跟她是親母女倆呢?」
「給,200元,注意:是美元呀!」
小娟聽此話后激動得嘴唇都在發抖。第二天,她專程到機場送走了第三世界……
「你應該跟父親一起的,怎麼沒聽到你提起爸爸呀?」法官再問小海鑫。
法官們已經感到了奇怪,問:「為什麼你媽讓你找我們?」孩子又搖頭。
「為什麼?」
這可咋辦?父母抱著黑娃娃走出婦產醫院時,不知所措。
她要分娩了,身邊必須有個人照顧她。
她的話讓我很沉重。通常,女孩子們最看重的就是能有一個家,一個讓她們感到安全和溫馨的家,然而時穎和千百萬失去溫暖的女孩子現在卻痛恨有家,這難道不令人感到窒息?從時穎身上,那些做家長的應當認真地反省自己,即你在與子女的交往中,任何帶有目的的強求而來的親情只能最終失去親情本身,導致與兒女之間的決裂,從此引發難以收拾的後果。反過來,你問一聲子女們,他們還大呼冤枉,說自己生活在火坑之中,這樣的代價實在昂貴。
不行,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個謎底掲開,要不這輩子太冤了!
我忙解釋她:「只是需要了解你后媽是種什麼心態。」
寫到這裏,我不由得想起了俄羅斯大文豪托爾斯泰在安娜.卡列尼鄘一書中開頭的那句名言:幸福的家庭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托翁的這句名言,之所以成為經典,是因為托翁把我們這個人類無論是何朝何代,還是何國何族的萬千種家庭與婚姻的模式,用了這樣一句話全給囊括在了其中。
說者無意,但他聽后當時心靈像被電擊了一下:
「咋捨得出自己?我可一無所有呀!」小娟不太懂這中間的奧妙。
那年我17歲。
小海鑫沒有走得太遠,但像海鑫這樣因為父母之間突如其來的矛盾和問題被無辜拋棄,失去親人恩愛和起碼的生存條件者,在今天絕不僅僅是小海鑫一個苦命孩子。
孩子:「不。我想姥姥。」
那男孩的話令法官十分驚詫:「你怎麼知道的?」
怎樣敘述兒時的孤苦呢?敵視他人,報復社會,少年時偷盜,青年時打架鬥毆,砍別人,也被別人砍。還記得少年時的那段流浪日子,白天在外乞食,晚上就躲在停車場里的公共汽車上過夜。有一次深夜的暴雨順著車壁流在椅子上,一直漫透我的冬衣將我驚醒。我坐在那兒把所有的衣服襄在身上,可依然無法抵禦寒冷而瑟瑟發抖。那晚我一直哭到天明,可天明后我依然無家可歸……那種天地之大競無我立足之地的孤苦使我3次自殺。一次是在大年三十聽到,滿街的鞭炮而我自己身無分文地躲在破屋裡,我吃下積攢下來的安定片,昏睡3天3夜;之後兩次割脈皆因只割到靜脈,真不知是運氣還是悲哀,當看到鮮血像噴泉一樣湧出時,我沒有痛感也不害怕,只有一種解脫感。
李忠義終於出現了。當法官們問起此事時,李忠義好像早已料到似的,拉開嗓門便大叫委屈:「我辛辛苦苦拉扯他五年,可俺家人都說這孩子不像我。開始我也不信,後來聽說現在能read.99csw•com做親子鑒定,我就花錢託人給做了一個親子鑒定,結果還真發現這小息子不是我親生的,你們說說我這冤不冤?白辛苦養他五年不說,我還戴了五六年的綠帽子竟然一點兒也不知道!你們法官也可以評評理,世上哪有啥都吃虧的?所以我就把不是我的孩子還給了他媽……」
我不解:「你媽就這麼愛聽你叫她一聲媽?」
「你媽就這麼依著你?」我問。
媽後來敵不住絕症而終於死了,臨死時她只留給了我一句話:跟你爸的鬥爭到此結束,讓你爸跟那女人結婚吧,但你只有一個媽。我媽的意思是這輩子只允許我認她一個媽。後來媽去世了,我爸也在我媽去世的一個月後與那女人——就是我現在的媽正式登記結婚。
小男孩原來是個雙重的黑人——沒有戶口的黑人和膚色上的黑人。
爸媽,我雖然畢業了,但我不能回家……我要留在北京,等候他來接我。小娟在電話里流著淚水給遠在外省的父母打電話,媽你一定想法來北京,我有事……
對中國人來說,可以出國的無非就這幾條路:一靠硬本事考出去;二靠有門路,溜出去;三靠有經濟實力,走出去。可對小娟來說,上面這三條路,她哪一條都不行。怎麼辦?
夏琪,北京女孩。很小的時候父親就離開了家,夏琪心目中的父親因此是這樣的:
有了這份自信心,小娟便開始為出國做準備行動。她聽人說像她這種沒有上面三種條件的人想出國,惟有靠嫁個老外最快捷有效。
可不是,當年她在大學時就有那麼多追求的人,她自己在新婚之夜還向我誇耀說我是她的第十三位追求者。十三位,媽的,這就是個不吉利的數嘛!
「那都是他胡說的。不是他親生的是誰親生的呀?他李忠義現在這麼做,都是因為他現在的婆娘挑起的……」陳曉明的觀點也很鮮明。
有人給她指點:芳草地一帶是各國駐華使館區,每天都有老外想找個中國女孩聊天喝咖啡呢!
「他不要我。」小海鑫說此話時把頭低下了。
就這樣,過去了一段時間。突然連續幾天,小娟發現自己的身體發生了某些反應:壞了,我懷了他的孩子!
我的后媽在市重點中學當教務處主任,在外面很風光的,總有人拎著東西跑到我們家來求她辦孩子入學的亊,她的權力還真不小。雖然我特別煩整天有人上門找她,可因為這也為我帶來吃不完的東西和戴不完的飾物,心頭也就默認了。后媽是個特講面子時人,你想人家是教書出身,又是教務處主任,每次有客人進屋,她便特熱情地把我介紹給大家,我猜測著她這麼做完全是為了不讓客人知道她是我的后媽,這時候我心裏特反感,可見她總是偷偷用一種哀求目光在懇求我配合她,我呢看她可憐也就湊合慢慢配合她演戲了……
「陳曉明你呢?」
陳曉明一見兒子回來,表情也十分苦澀。她告訴法官:「自己也已經成家,又有了個男孩子,家庭經濟情況不允許。」
離婚極大地影響了我父母後來各自的生活。他們明顯地比同齡人蒼老許多。我小小年紀也就變得心事重重。那種無從依靠無可寄託的感覺最終導致內心世界的壓抑與封閉,並在之後漸漸顯露。別人以為我應該知足,畢竟父母還在照顧我,沒有不管我。作為男孩,我也常蕞視自己的脆弱。
就這麼著過了不出半個月,突然有一天從不喝酒的他娘踉蹌蹌地闖進家,然後怒髮衝冠地指著妻子的鼻子說:「你是個騙子!你是個淫|婦!我要跟你離婚!馬上離!知道嗎?馬上離婚!」
聽法官這麼一說,李忠義更來勁了:「是啊,可你們誰也不能保證這孩子就一定是我親生的呀!再說了,我有醫生做的親子鑒定書。」
上面收集的三位父母離婚的子女吐露的心聲,不難讓我們聯想到他們的父母對其孩子而言是些有罪之人,他們不管是什麼原因離的婚,天真的孩子們總是最不幸的。因為一旦父母離婚之後,孩子們不僅物質生活和環境會發生巨變,而且更重要的是心靈受到極大創傷,使得他們突然間對這個世界、對自己的親人都產生了仇視與漠然,這種可怕的後遺症將對他們一生的信念與追求都是毀滅性的。但生活中常常是那些一心想擺脫婚姻糾纏的成人們在他們決意離婚姻時,極少把孩子的真實願望考慮在離婚因素之列,這必然導致有一天親生的兒女會向自己舉起帶血的屠刀……如此種種血淋淋的惡果,難道不應該引起那些正在向妻子或丈夫開列「離婚通蹀書」的人們重新思考自己的行為與後果?
「那她現在到哪兒去了?」
你自然有權選擇你人生的完整,你也有權選擇你情感甚至是物質生活方面的完整,但一個真正完整的父母,一個完整的家庭——即使是重新建立的家庭和婚姻——應該首先考慮完整(你再婚前或者離婚後的孩子的完整生活),只有這樣你才能獲得真正的完整(自我的未來)。
2000年4月17日上午,山東煙台市芝罘區法院的法官們遇到了一件更為荒唐的事:
這天法官們正在忙著審理一件案子,突然門口溜進一位五六歲的小男孩,他的身邊沒有大人。開始法官們並沒在意,以為哪家的調皮孩子玩耍到了這兒,可幾小時過去了,這孩子還一直膽怯地留在法院門口,似乎有什麼事,可又不敢說。
哪兒去找老外?唉,北京滿街是老外,這太容易了。
明明是判給父親的孩子,可父親又偏偏不要,應該在母親身邊的孩子,而母親今天又把孩子送到了法院——為了揭開這個謎,法官只好帶著小海鑫先找到了李忠義。可當法官們費了一番周折找到現在的李忠義家時,已經另成家的李忠義的一個跟小海鑫幾乎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拒絕法官進門。
看到這種情景,我便很得意,並且會回到醫院悄悄告訴我媽這—切,我看到我媽那張蠟黃的臉上此時總能露出一絲慘淡的笑意,起初見我媽的這種笑意后我還洋洋得意,覺得為媽解了氣,但越到後來,我瞅著媽的這種慘淡的笑意,越發感到可怕和心顫……
「你能做到這一點已經不錯了。據我所知,多數孩子跟后爹后媽是絕對水火不相容的。」我說。
「同意。」李忠義想了想,表示同意。
這三年裡,小娟等出了一縷縷白髮。她發出的信足足有幾筐,但總是石沉大海……
「不能給你們看。」李忠義態度頓時十分強硬。「我是通過私人關係做的,我不能出賣他們。這事我沒有錯,是他媽不要臉才造成現在這個樣的。你們應該找他媽去了斷此事。」他指著小海鑫說。
他手裡拿著的照片看上去已經很皺巴了:「你何先生可能是看這張照片的第100個人了。」
「我爸做過親子鑒定,醫生說他不是我爸生的。」那男孩子說著用鄙視的目光瞅了一眼小海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