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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蘇州:「蘇南模式」的搖籃 第一章 園區革命

第一篇 蘇州:「蘇南模式」的搖籃

第一章 園區革命

凡此種種,也就是朱鎔基所說的:你們蘇州園區雖然不是特區,但不特有特,特中有特。意思是:你雖然不是浦東、深圳一類的特區,但卻享受著許多特區的政策,而且你有的比特區還特。
蘇州人當然想了解個明白,中國高層當然也想弄明白。雖然當時的形勢與鄧小平南巡講話之前的國內情況有了很大的變化,但曾經喧囂一時的「姓資姓社」和「賣國愛國」的爭論仍在一部分人的腦子裡或行動上留有殘餘,更何況新加坡如此大的一筆投資,有沒有什麼「陰謀」?有沒有什麼想搞垮中國的意圖?蘇州人暗暗竊喜項目可能落到自己手裡的同時,又非常擔心政治風險和國家安全風險。
所有的蘇州人都感謝黨中央、感謝江澤民同志為核心的第三代中央領導人對蘇州工業園區的關懷之情。據說後來李鵬同志到蘇州視察時提起這事時說:「類似9號文件,以後不會再批了!」可見這「不特有特,特中有特」的分量。
1997年鄧小平去世后,李光耀的內心似乎更強烈地懷有一種責任:他希望借蘇州工業園區建設,不辜負「鄧公」曾對新加坡的崇高評價。因而當蘇州工業園區出現一個時候招商上的挫折及運營上的虧損時,李光耀心急如焚,突出表現是在對蘇州高新園區那個「搞壞」工業園區的王金華的「憤恨」上。
「我已經批了,你們立即行動!爭取談成!」陳省長給蘇州章新勝他們的指令有點像軍令狀。
章新勝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行,就三年,『軟體』這一塊全交給你老了!」
「當我們的認識還存在一定局限、眼光還不夠長遠的時候,與其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還不如給後人留下一些空間,這也許就是對未來、對後人的最大貢獻。」馬明龍這種特殊理念始終貫穿園區的發展。
「因為我愛蘇州,蘇州是我的人生出發地,也是我的生命歸宿地。」王振民離開美國時,他對那些不理解他的研究院同事這樣說,而且為了痛別「諾貝爾獎搖籃」的休氏,他竟然學會了喝白酒——那一天告別美利堅的晚上,他喝了一斤半高度白酒,從此酒量超人,但一喝就臉紅。「我骨子裡不是喝酒的人。」王振民自己說。
「聽說我們要同新加坡人做生意了。」同事這樣對他說。
「蘇州市委、市政府在鄧小平南巡講話精神鼓舞下,改革的力度確實非常大。比如說你現在看到的這條飄在太湖上的把西山三島串在一起的太湖大橋的建設過程,就是一個證明。你看太湖大橋美吧——」主人忍不住站起身,讓我搭坐他的車,「走,我們邊走邊聊。」
消息傳出還引來一大堆非議。有人說:蘇州是想割一塊地,做新加坡的「殖民地」了,現在是「鎮」,將來是「縣」,最後蘇州就真正成了新加坡的殖民地了!
德國前總理科爾有一次應李光耀之邀來到蘇州,他對老朋友李光耀說:「這裏的水平已經超過了你們新加坡。」
「不過,我也希望你們能到新加坡去。」李顯龍臨上車時,特別說了這話。
「三星」作為入駐園區的第一批外資企業,他們在這裏感受到了已經中國化的「新加坡軟體」的魅力,因此由起初的1.5億美元的投資,最後發展到10多億美元的投資,僅在蘇州工業園區的「三星」企業現在就已經有六七個了,2007年「三星」在韓國境外的企業,只有在中國蘇州的是盈利的,如今「三星」集團連自己的研發中心都搬到了蘇州金雞湖。
李顯龍特意走到蘇州市委書記王曉堂和市長章新勝面前,舉杯道:「我得感謝你們兩位和全蘇州人民對園區的支持!」
王金華派出一位有經驗的老同志去做農民工作。老任不愧是「老動遷」專家,對動遷戶的心理可謂一清二楚,他的嘴皮子能一溜煙念出幾十條動遷政策。但農民們不買他的賬,嘩啦幾十個莊稼漢與動遷人員扭打在一起,年輕的小張不知被哪裡來的棍子打昏在地,「沖啊——」一聲瘋狂的叫嚷,剛剛租借搬了家的新區指揮部被佔領了,一個粗大的嗓門在9樓指揮部的窗口邊高喊道:「誰敢動我們的房子,就把誰從這裏扔下去!」
「蘇州古城風貌自然不能動,但這並不意味著蘇州的城區經濟不能發展。我們對老城的保護,負有歷史的責任。可是全球化經濟形勢下,我們應當讓古蘇州一樣騰飛起來。我們應當給古城裝上翅膀,有了這個翅膀,蘇州騰飛了,古城風貌的保護才能真正成為可能。這個道理要讓市民們都知道。」市委書記王敏生在常委會上這樣說。
對方點點頭,又顯疑慮道:「雖說中新合作項目是兩個國家的事,但你們畢竟是國家行為,可我們投資的都是私人的錢,將來一旦出現問題,誰來仲裁?」
這個時候,人稱搞外向型經濟出了名的「牛鼻子書記」的蘇州市委高德正書記被江蘇省委一紙任命到了蘇北任職,蘇州來了位風度儒雅的王敏生同志當新的市委書記。
「我們現在有一年近2000億的工業產值,有一年100多億的財政收入,靠的主力產業就是高新科技。我們有六大創新載體:蘇州科技城、蘇南工業技術研究園、蘇州環保產業園、蘇州創業園、留學生產業園、蘇州高新創意園。它們涵蓋了電子軟體、生物醫藥、新材料新能源、汽車研發與關鍵零部件、廢棄物循環再利用等八大世界級先進科技專業產業工程,其中最引人驕傲的是已經體現市場能力的十大自主產品群體:高功率動力鋰離子電池、新一代網路安全技術開發、碳硅鋁纖維與碳纖維、光刻膠、第三代移動通訊、CPU核心應用技術、生物醫藥產品、動漫產品、振動及環境實驗設備、新一代高分辨數碼有機光導鼓等。」新區主人對這些技術與產業的專業詞語如數家珍,我們有的很難聽懂,但一旦換成具體的和實用的例子來說明時,所有的外行人都會為他們而感到驕傲——
中新合作之間的一場不大不小的爭執,至此終於化干戈為玉帛。風雨過後,金雞湖畔重現七色彩虹……
這一仗,對許多小國是個巨大的震撼:強國在鄰如虎,隨時可能有被吃掉的危險……這些小國中有一個領袖特別地有危機感,他就是新加坡的李光耀。
這一天,一邊是在上海失意的一位新加坡副總理有意迴避談經濟問題,一邊是表面裝著陪客人遊玩休閑實則急著探摸客人投資意向的蘇州人。雙方都是聰明人,聰明人在一起鬥智,就更叫人看了精彩。
蘇州城現在可游的地方至少有三大處:古城風情,還有真山真水的「新蘇州」——高新園區,再者就是美倫美奐的「洋蘇州」——工業園區。
4月8日,荷蘭飛利浦半導體公司簽約進區發展。
「厲害!王,你把崑山經驗再次運用到了這裏!了不得!有你這個速度,我們願意投資!」老外們知道,在這樣講效益的地方,投資的結果就是成倍的美元和黃金。
當吳克銓得知這事後,找到章新勝市長,說什麼也不願幹了。「沒啥理由,就是年紀大了,讓年輕人干吧!」吳克銓對市長說。
「當我們到新加坡時,李光耀資政在香港,新加坡國內副總理能出來接見我們已經就算破格了,因為那時我們國內各省去的省部級幹部有十幾個幾十個,新方一般只有部長級出來接見,我們的待遇顯然不一般。」蘇州市政府政策研究室主任周志方是此次訪問團的「筆杆子」,他如此說。
章新勝明白:新加坡人要對外談判經濟合作之事,真到了正式時間是由經貿部官員出面來談的。李顯龍這話,其實也是一語雙關。
「高新高新,自然文章在『高』與『新』上。『高』,意味著我們的開發區從一開始就瞄準國際先進水平,這是指的引進企業的高端水準;『新』,是指產業的建立與趨向必須是當今世界最前沿的最先進的技術定位。」現任蘇州高新園區工委書記王竹鳴用「很園區」的語言給我介紹:從1992年建立新區的那天起,王金華等老一代創業者就堅定地按照市委、市政府確定的「科技優先」戰略。緊緊圍繞「發展高科技,實現產業化」的目標,在實際工作中堅定不移地推進科技自主創新,加快聚集新產業、建立新體制、建設新城區,構築國際平台的思路與實踐,因而使得高新區真正在「高」與「新」上呈現五彩繽紛的璀璨光芒。
僅僅幾年時間,沉默了數千年的獅子山,從冬眠似的冥寂中睜開幼稚的倦眼,轉瞬間驀然回首一眼,但知這裏已是天翻地覆……
姑蘇千年風韻,人見人愛,誰動一塊磚牆和草皮,都可能有人寫信到中央、上國務院會議——此話事出有因:改革開放初期,上海同濟大學園林古建專家陳從周等幾位知名人士,曾發出了「救救蘇州」的呼籲。1981年,南京大學名譽校長匡亞明等來到蘇州,進行了實地調查與考察,他們深為蘇州古城遭破壞的現象而憂慮,后與蘇州本地的幾位專家、學者一起寫了一份《關於蘇州園林名勝遭受嚴重破壞情況和建議採取的若干緊急措施的報告》,向中央作了報告。當時的中央領導極為重視,鄧小平批示要求「江蘇省研究,採取有效措施,予以保護」。胡耀邦總書記批示道:「不論是近期的建設方針,還是遠期的建設方針,都要實事求是,講究實效,都要靠蘇州市的各級黨組織和全市人民以奮發圖強、自力更生的革命精神加以實現。」隨後,中央有關部門和江蘇省及蘇州市作了大量調研。1982年5月12日,國務院批複了江蘇省委《關於保護蘇州古城風貌和今後建設方針的報告》,這份文件上明確規定蘇州古城是國家的歷史文化遺產,在那些具有保護性的局部和任何上規模的城市建設都必須上報中央及省以上的相關部門批准。此後不久,鄧小平在蘇州調研,其間他對蘇州市領導說:蘇州園林是老祖宗留給我們的寶貴財富,一定要好好加以保護;要保護好這座古城,不要破壞古城風貌,否則,它的優勢也就消失了;要處理好保護和改造的關係,做到既保護古城,又搞好市政建設。這就意味著:蘇州不再是蘇州人自己的蘇州,而是中國的蘇州、全體十三億中國人的蘇州,你蘇州人想怎麼動就怎麼動的歷史已宣告結束。這一方面是好事,它可以讓蘇州的古城保護納入「國家任務」,同時,它對需要大動筋骨的蘇州城市經濟發展下了一道「止步令」。
這「明年」,其實只有三個月時間,因為上次老外們與王金華相約在去年的金秋時節,現今雖跨了一個年份,但實際距離春天的季節也就是3個多月的時間嘛!老外心想:你王再有本事還能把通天的路修好?
蘇州人聰明,同時又不保守,市委、市政府的決策很快得到市民的響應。於是給古城裝「翅膀」的宏偉藍圖便開始謀划起來……
「陳市長,你的英語與前任章新勝市長一樣好啊!這更讓我們相信,我們的園區會在未來有更好的招商機會和發展希望。」新加坡主人對英語講得十分流利的陳德銘市長大為欣賞,語言上的無障礙似乎讓他們多放了一份心。談判也變得順當起來。
沒有女人在場,蘇州的男人說話也放粗:「別看這裏不像啥樣,但我們要乾的是創全國第一、世界一流。」王金華對自己也對手下的三個拓荒牛這麼說。
吳克銓在崑山幹了五六年「自費開發區」,什麼樣的外商都交過手,可以說是談判桌上的一隻聰明的「老狐狸」,而且由於吳克銓的長相憨厚,所以他又是那種屬於最容易讓人上當的「老狐狸」。
李顯龍朝章新勝和吳克銓滿臉堆笑道:「當然。蘇州這麼好,我肯定會再來的,說不定以後來的次數就很多了。」
白天遊園林、觀街景,賓主似乎都很悠閑輕鬆。晚宴非常豐盛,李顯龍對蘇州的菜肴大加讚賞。酒杯間,新加坡客人先把話題扯到了經濟上——
廠房簇擁在綠樹和花叢里,即使進了廠區,你也以為是到了某一個主題公園。
一位園區的工作人員向我介紹,他們最近舉辦的一次有上百家企業參展的汽車展覽會上,區管委會辦公室副主任用一個上午時間就代表園區和有關企業談妥了全部事項,而具體問題他並沒有請示任何園區領導。
「汽車展覽涉及場地徵用、資金投入、收益分配等,這些事情複雜而敏感,一個辦公室副主任能決定得了?」我有些疑惑地問。
現在到了實施的年代。古城蘇州早已承受不了歷史之重負了,它已經在不停地吶喊著解脫身上的重負——老城無法伸展,350平方公里的古巷河岸頭,無法接受每天約300多萬人的旅遊者,以及生活在這裏的本城居民——每平方公里住2.4萬人本來就已經讓小巷木橋累喘了氣……
「城市要有體溫。新蘇州體現的是我們對這片土地的熱忱、情感和創造。」王金華平時話不多,但他的目光和思維卻是複雜而細膩,並且充滿追求精緻的智慧。這也是市委、市政府對新區的要求,更是蘇州人民對新區的期待,自然還有那些最後選擇蘇州作為發展自己事業的外商和國商們的興奮點。
創業是艱苦的,即使在「天堂」蘇州,該吃的苦照樣一樣也不少。初到新區工作的人至今印象仍極其深刻:「王金華對我們說:你們來新區的第一個任務是要準備吃苦,吃盡所有的苦。然後他讓有關人員發給我們每人一雙雨鞋,因為當時我們的辦公區四周都是一片汪洋。」新區趕上了改革開放的第三波浪潮——這就是以鄧小平南巡講話為契機的1992年中國再次思想大解放的年份。於是當時一批批雄心勃勃的外商和一家家世界500強企業紛紛選擇了在蘇州新區這塊充滿希望的熱土進行投資。
其實蘇州人自己對辦「新蘇州」獲得的巨大成就,也是難掩心頭之激動和狂喜的。
進入2007年後,園區推進科技創新的力度更如長江後浪推前浪。3月7日,《蘇州工業園區鼓勵科技領軍人才創業工程實施意見》正式出台,這項實施《意見》中規定,凡經園區管委會評審合格后,單個企業可獲2000萬元左右的資金支持。與此同時,園區還相應建立了1億元創投風險補貼基金,專項用於創業風險跟進投資,使科技創新型人才及研發機構有了更大的投資積極性。此項政策一出台,惹得世界各地的那些熱心科技創造發明者和投資家心旌鼓盪,紛紛擁向美麗的姑蘇城東那個金雞湖畔。

「軟體」:閃爍東西方文明精神的靈魂與光芒

章新勝反應非常快,立即臉上露出笑容:一定是新加坡高層內部對我們的合作出現了新的轉機。「好,你馬上去跟潘秘書見面!這回一定要抓住不放!」
「東邊湖澤之地,又屬荒貧水田,惟有西翼……」
「新蘇州」後來一直被沿用至今。文匯報記者到新區採訪,看著太湖之濱這片聳于山水之間的現代化新城,感慨萬千地寫下了這樣一個標題:「真山真水園中城」。
「這怎麼弄,我們連張蘇州地圖都沒有帶呀!」
蘇州人暗暗著急,但光著急沒用,得想法子,瞅機會。
從上面的記錄可以看出,在蘇州工業園區這塊土地上,幾乎每隔幾天就有一戶甚至數戶企業或院校落戶在此。為何會有如此多的「鳳凰」在此地落巢?那是因為王金華和他的團隊將金雞湖這片熱土的每一個細節都雕琢得無與倫比、光芒四射,讓所有想在中國投資與創業的天下富商及知識精英們心動。
王振民一聽市領導如此誇自己,臉頓時紅了起來,連忙說:「我在蘇州高新園區算個啥?人家資產比我高出好幾倍的有的是,我只能算小拇指……」
9月20日,園區公用事業公司與新加坡吉寶公司簽訂吉寶供熱廠資產轉讓收購合同。
西翼有水有山,尚能一展宏圖。
值得一提的是:這一年王金華要求園區關注台灣企業入駐園區的戰略部署。
在項目管理上也是這樣,國家對外商數額超大的項目都需要北京方面的批准,即使浦東也不例外,但國家對蘇州園區的規定是:只要符合國家對園區的政策要求之內的項目,園區自己就可以審批。
這就是李光耀先生和新加坡人構想與移植至中國的「軟體」,也是我們蘇州人、我們中國人成功移植並再度創造出的中國式現代化工業園區。
「王,你要發大財了!」研究院的同事祝賀王振民。
2月19日,天弘股份有限公司簽約進區。
第二天上午,上身著白襯衣、系紅領帶,下身淺藍色牛仔褲的李顯龍出現在蘇州著名的拙政園。與中國的國家領導人相比,新加坡的這位副總理年輕、帥氣,又非常隨和。而另一個重要的細節是,他還能說些中國話。
幾位隨行,收拾完行李后更為無聊地聚在一起打「老K」,一邊打,一邊罵罵咧咧「出棺材」。
在一些老蘇州人的記憶里,似乎還是昨天的事——
「有——」
3.公平服務,對所有投資商一視同仁;
「走——」
李顯龍:「我們新加坡面積小啊,所以寸土寸金,可當初我們也是為了招商,不得不把地賣便宜了……」
12月25日,國家環保總局正式發交授予蘇州工業園區「ISO14000國家示範區」稱號。
章新勝笑了:「湯圓有糖,給他點甜頭吃……」
這是我查閱到的中方成為大股東后的第一年,園區大事記中相關的投資與重大項目的開業記錄:
比如被稱為「通訊喉嚨」的語音網路、數字網路、圖像網路「三網合一」技術的「DSL—4000|4010綜合復用設備」,也是由蘇州科達通信技術發展有限公司成功開發的,它已經成為中國國家電子政務T100強——視訊類第一名。
「很好,就叫『園區』吧!」據說這「園區」還是中國最高層拍板認可的。
一個身上只揣著274美元的中國青年懷著強烈的求知情懷,冒險飛到了大洋彼岸,開始了他人生中的又一次學知的長途跋涉……
「老周起來!起來——」每到這種時候,市政府政策研究室主任周志方肯定是最倒霉的一個。
「怎麼啦市長?」訪問團的周志方問。其他幾個蘇州人也跟著問市長到底怎麼回事。
「要不總統您和王副總理先回國吧。我留下來再看看機會?」年輕的副總理李顯龍對李光耀和王鼎昌說。
第二天,章新勝等見了吳慶瑞。過程比想象的要好些。吳慶瑞對中新合作項目既沒反對,也不表示支持。尤其是章新勝請他出面當「中新合作項目」的顧問時,他連連搖頭后說:「我儘管不願當你們的顧問,也並沒有支持這個項目,但有一點我想告訴你們:以後你們一定要敲門招商,絕不能大呼隆出去搞宣傳招商啊!」
12月13日,AEM科技(蘇州)有限公司簽署土地轉讓合同進區發展。
國家批不準,等於孩子沒出生證,後患無窮。市委書記王敏生急了,說:「發展是硬道理,拿到批文是更硬的道理!」在他的努力下,趕「末班車」的蘇州幹部們,迅速組織一切可能的關係,到京城進行活動,總算說服了各方「首長」。「蘇州國家高新園區」的正式批准,使得蘇州從此進入一個嶄新的「園區革命」時代。這其中,王敏生同志帶領的市委一班人的正確決策,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獅島上的較量與握手

2005年3月,園區和國際科技園被國家科技部認定為「中國歐美軟體出口試點基地」。同年5月,園區又成為首批國家集成電路產業園。6月,國家廣電總局認定蘇州工業園區國際科技園為「國家動漫產業基地」。9月,國家科技部再給戴冠,認定其為「國家火炬計劃汽車零部件產業基地」。11月,俗稱「天使基金」的蘇州工業園區軟體和集成電路設計產業發展基金規模增加到2億元,同時成立蘇州工業園區生物納米科技發展基金。
「兩個園區,對蘇州的發展而言,一個都不能少,尤其是工業園區,既是蘇州經濟發展的重中之重,也是中新兩國之間的合作中的重中之重。這樣,給我們蘇州的選擇只有一條路:集中主要精力,建設好工業園區,並把招商引資和管理工作側重在工業園區。」市委、市政府作出了這樣的決策。
「當時我的內心想法非常肯定,是完全可以的,我們中國人尤其是我們蘇州人並不比別人笨。我們之所以過去發展得沒有人家快,一是因為政策不對頭,二是因為我們中國窮。但經過十幾年的改革開放之後,像我們蘇州已經有了一定的經濟實力,加上我們自己也在國際經濟大潮中闖蕩了一番,又有新加坡這樣的老師的經驗和傳幫帶,我非常自信我們能幹得好,或者可以幹得更出色。因為我們是本地人,適應本地的水土。」王金華向我透露了當年他接管園區最初時的想法。
比如說,如果是特區,就會在稅收方面有很多優惠政策。這一條直接影響到園區的生命旺盛力,後來蘇州人從國家那兒爭取到了「園區新增財政收入5年內(1994年—1998年)免除上繳」的政策。
6.園區借鑒新加坡經驗的一個重要任務,是培訓一批中方管理人員,有效地儘早擔負起對CSSD的管理責任。雙方回顧了在這方面的努力后,同意中方管理人員在2001年1月1日完全有能力承擔CSSD的管理責任。
寸土寸金的蘇州工業園,已是項目滿園,僅戶籍人口就已達27萬。但在這裏,看不到令人目眩的水泥森林,也不再是千篇一律的密不透風的車間廠房,而是疏朗而錯落有致的建築、無處不在的綠色,虛實相間,使這座濃縮時代元素的新城富有張力,時尚中不乏閑適。
然而,蘇州人初始與新加坡人為了這個「軟體」的共識,曾頗費苦衷。比如關於「園區」的模型到底是個什麼樣?中國人心裏沒底,於是新加坡人動用了10萬美元搞了三個樣模,中國這邊看來看去,不知敲定哪一種。後來也是鄧小平過問的。最後是通過鄧小平的公子鄧朴方以中國殘聯的名義訪問新加坡時才與新方最終確定。
周說:「價格可以再談嘛!我想只要在法律框架內談,會得到一個雙方都滿意的結果的。」
「市長,好消息!好消息!」李光耀離開蘇州的第二天,蘇州外事部門就捧來一份香港報紙前來向章新勝市長報告,「王鼎昌副總理一到香港,就舉行記者招待會,說了很長的話,其中說到,要在無錫和蘇州搞個『模範城』。估計現在全世界那些敏感的經濟權威人士都知道這個消息了!」
「具體一點說,市區的工業產值去年是146個億,你新區10年就要達到這個水平,150億元。」王敏生說完眼睛盯著王金華,看看自己的愛將、這位崑山人有什麼反應。
「什麼叫重中之重?這不僅是蘇州工業園區本身,它的成功與失敗還關係到中新兩國的全面合作與友好關係,同時對中國的對外開放和國際關係產生影響。我們要認真應對,並拿出切實可行的對策。」市委常委會上,梁保華書記和副書記、市長陳德銘及常委們的意見完全一致:既然新方提出了這樣的想法,必有其深層次的考慮和打算,我們應當毫不含糊地勇敢挑起建設工業園區的重任,為促進中新兩國關係作出蘇州的應有貢獻。
然而人間的路有千萬條,每個人都在走自己的路。一個地區、一個城市,也都在走自己的路,有的走捷徑,有的繞彎道。走捷徑的未必一定先到達目的地,而彎路則可以影響一個地區或一個城市的一段不可挽回的遲到的歷史進程。在行路的途中,有紅燈,有綠燈,行走者都希望前面是綠燈,而常常紅燈在前阻擋著你的腳步。聰明者的智慧顯示在自己的腳步總是恰到好處地踩在綠燈閃爍的那一刻,而這需要的是努力、韌勁和超人的審時度勢。
科爾參觀蘇州園區后,對中國主人說:「你們這兒很有點中國書法、繪畫味道。」
「嘻嘻,我不是說說而已嘛!」
時任副總理的李嵐清和外貿部部長吳儀則是更有力的支持者。
從許興林的介紹中我知道,蘇州的太湖國家旅遊度假區,現今已經成為新蘇州的一個特別的經濟增長點和新蘇州的著名風景區,這裏的生態建設和自然環境給新蘇州帶來的經濟效益和名城優勢與日俱增。
新加坡人這麼想。於是試探著與中方進行股權比例交換的談判。
關於蘇州工業園區現在的樣子,如果我不作描繪也許很多讀者會感到失望,然而如果我用白描式勾勒幾筆,又自己感到很對不起那些十幾年在此辛苦耕耘的建設者們的那份創造力和汗水,尤其是對不起李光耀和新加坡人——因為在他們心目中的蘇州工業園區就是新加坡的形象,但我似乎又不便在本文中作過多的渲染式描述,原因是我想給廣大讀者留些期待和空間,並且建議你有機會到蘇州旅遊的時候一定要去園區走一走、看一看,那裡的一景一物遠比我筆下生輝要精彩得多……
「丁零……」半夜,電話鈴又一次驟然響起。周志方几乎是跳著奔過去抓起電話的。「喂,是潘秘書啊!我是周志方……好,好!我一定轉告章市長!謝謝!謝謝潘秘書!」
前文已述:1991年春節,鄧小平在上海面對滔滔的黃浦江曾經說了一番感慨的話,意思是如果當時設計深圳等幾個「經濟特區」時,要是把上海的浦東一起划進去的話,對上海和整個長江三角洲該是多麼巨大的推動。後來在鄧小平和江澤民為首的第三代中央領導的力主下,浦東趕上了新一撥的「特區」。之後全國各地都想效仿浦東期望中央給予「特區」待遇,於是引發了一潮「開發區」熱,結果中央狠剎了一下。之後不僅嚴控了「開發區」,而且從此不再有新的「特區」了。兩三年之後,中新雙方的合作又出現了一個新問題:蘇州工業園區可不可成為繼浦東之後再建一個中國「特區」呢?中央的意見非常明確:不可能!
「謝謝,謝謝中央!謝謝中央對江蘇工作的支持,謝謝對蘇州這個項目的支持!」陳煥友一聽羅乾的話,心潮澎湃。
於是,我們上了全長4308米長的內陸湖上最大的大橋。夕陽下,與水緊貼著的太湖大橋如一條白色的綵帶,繫結在西山三島之間,美不勝收。望著太湖如此之美的景象,我這個蘇州人感到有些慚愧,因為過去我只知道蘇州太湖邊有東山、西山兩島,卻從未見識過。東山島是中央領導和國賓經常光顧的地方,不用我描述,自然一定美輪美幻。西山其實比東山大得多,由長沙島、葉山島和西山島三個島嶼組成,僅觸伸于太湖腹部的西山島,其面積就與香港本島一樣大,達82平方公裏面積。太湖大橋動工於1992年10月24日,是鄧小平南巡講話鼓舞下的蘇州精神的行動工程之一。投資1.2億元,於1994年10月25日正式通車,兩年時間建成。
「總指揮,這裏被當地人叫蘇州的北大荒,你看像不像?」同行的戰友問王金華。
幾個男人一路漂去,誰也不說話。及至漂完小河,再漂過被水淹沒的田野,在一個土丘旁有人建議道:停下船,上岸看看。
把鏡頭重新拉回新區開發初期的那個年份吧。
我開始對眼前這位「海歸派」博士刮目相看了,而當他向我細述自己的留學過程和抱著對蘇州高新園區的「好感」后,在獅子山腳下僅用短短几年創出的一番偉業時,我的內心刻下了深深的印象。
「外面招商靠軟磨硬泡笑眯眯,在家建設石板上鉚釘硬碰硬。」王金華帶領的一批「蘇州老鄉」有不少是插過秧地、挑過河泥的農民,同時他們從世界各地招募了大量高級人才,土洋結合的管理與招商隊伍,使得園區在新世紀之後的這些年裡,幹得風風火火,加上他們趕上中國加入世貿組織的大好時光,外國企業投資者紛紛擁向中國。到中國發財,如詩如畫的蘇州工業園區便自然而然地幾乎成了首選目標地,這財路給了王金華他們這等表面看似一個個老實巴交、吳語綿綿,心底卻一直瞄準「世界一流」的似狼如虎的這幫蘇州人,金雞湖畔不熱鬧才怪呢!
8.雙方同意,進一步加快借鑒新加坡經驗的步伐。當前的借鑒工作將集中在:(1)加快中方管理人員的培訓;(2)引進新加坡建屋發展局在公共住屋、市鎮管理方面的經驗,以及裕廊鎮管理局在工業園管理方面的經驗;(3)引進新加坡在信息科技的促進和發展方面的經驗。
正當王振民有些發愁如何尋找美國「發財」溫床時,從鄉友那裡得知蘇州高新園區有個專門為留學生創業搭建平台的「創業中心」,已被中國國家科委確定為「國際企業孵化器」試點單位,有很多優惠創業條件。「愛屋及烏」的王振民想到了家鄉,想到了母校,於是他毅然決定回到祖國、回到蘇州創業。
那天我在園區採訪時正好路過園區內的「城市廣場」,於是就順著湖邊的湖濱大道走了半小時。在這半小時中,我感覺自己真的有種進入了天堂的感受,我甚至有些懷疑這真的就是我的家鄉蘇州嗎?因為它實在太美麗,美麗得完美無缺——那寬闊的沿湖大道,各種名貴樹木和綠地毯一般的綠地,無數別緻、充滿水鄉風情與現代化的裝飾景緻,以及碧波蕩漾、白鷺戲水的湖面和停泊在岸邊的一艘艘銀色遊艇,還有那些歡笑、奔跑與玩耍的孩童……那一刻,我真想留下不走,盡享美輪美奐的物景和傾聽從花卉音箱內傳出的悠揚而柔軟的家鄉評彈……
蘇州市民的犧牲精神換來的園區美麗,無疑可以留在「洋蘇州」的史冊里。
比如博瑞生物醫藥技術有限公司生產的「恩屈西他賓」藥物,成為中國抗艾滋病和乙肝病毒新葯,同樣打破了國外公司壟斷,其成本和藥效都優於世界同類藥物。這「恩屈西他賓」聽起來名字有些怪怪,但它對艾滋病患者和乙肝病患者來說,就是「上帝」送來的福音……
2.雙方工作小組回顧了蘇州工業園區開發建設的進程。在過去的5年裡,蘇州工業園區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績,實現了首期開發目標,成為中國發展速度最快、最具競爭力的開發區之一;與此同時,在借鑒新加坡在經濟和公共行政管理方面的經驗促進工業園區建設方面,也取得了積極的成果。雙方認為,蘇州工業園區開發建設始終得到中新兩國領導人高度重視和大力支持;蘇州工業園區開發建設所取得的成果,是中新雙方友好合作、共同努力的結果。
「翅膀」必定安在兩翼,縱觀南北的吳地,一面是傲視天下的常熟,一面是風雲正急的吳江。蘇州想發展,欲斷兩縣的鳳頭虎尾,必影響大局。南北方向添翼被否定后,決策者的目光便自然落到了古城的東西兩翼。
李顯龍哈哈一笑,說:「其實不是不可以談經濟嘛!你們蘇州多好的一個地方!」
它讓我對故鄉的人間天堂有了更多的了解和熱愛。站在如畫如詩的太湖邊上,我不由吟誦起李白在游太湖時的那首《宿湖中》:
太想見一見這位章新勝市長了!可惜他現在太忙,而且離開蘇州已經很多年了。他現在與我同城住著,然而北京太大,同城人幾十年不見一面是常事。章新勝現在是國家教育部副部長,之前他就是我們的蘇州市長。再之前,他是國家旅游局副局長。他的英語使他成為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中國市長中很出類拔萃的行政官員。
王金華他們在移植新加坡經驗的過程中,又結合蘇州崇尚文化和敬重客人的傳統美德,先後編製了園區68項既與國際接軌又有可操作性的全新管理辦法和實施細則,尤其是創立的四大公共服務特色,被投資者廣為稱道:
鄧小平的南巡講話后,中國內地的官員成群結隊地往新加坡跑,以便取經回來干自己的四個現代化。
什麼叫抓住機遇?新區後來的眾多外資企業紛紛在此築巢就是最好的解釋:從「國家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的金牌子掛起來那天開始,美國的普強、杜邦、高達,日本的松下、索尼、三菱、富士通、住友、沙克迪,德國的西門子、百林,英國的邁大、考陶爾茲,瑞士的羅技、迅達,台灣的宏基、聲寶等等世界著名企業,項目達190個……這僅僅是三四年時間的成效。1996年8月,當聯合國開發計劃署高級顧問拉卡卡訪問新區時,這樣盛讚道:「高樓林立的蘇州新區有著強大的吸引力,近300個外資企業項目和企業落戶,總投資達30多億美元,這在世界上也是極少有的奇迹。你們這裏就像一個小『聯合國』。」
「怎麼會呢?李光耀先生是個講面子的人,說出口的話不能反悔吧!」
一日,市政府研究室主任辦公室。
「這個……」
幾年之後,我從部隊第一次探親回家路過上海時,特意到外灘,隔著黃浦江,看到江對面的陸家嘴,還是一片破落的農田和稀零的一些房子。
一陣開懷大笑之後,李光耀對王金華說:「以後你是我園區的人了,我這就放心了。」
「這好辦!」國家旅游局副局長出身的章新勝馬上想出一招,「趕快給省長發個改簽急件,請他批准我們此次出國為兩個目的地:英國和新加坡。」
吳慶瑞到底是世界級的經濟學家,他的這番話使蘇州人一直銘記在心頭,並且在日後的蘇州工業園區開始招商至今的十幾年裡,一直是遵循著吳慶瑞先生的「敲門招商」的教誨而在全世界進行招商引資的,並取得巨大成功。
章新勝馬上明白對方的意思,便說:「我這個市長可能是個例外,因為我是從北京下來當市長的。要走也不會那麼快吧!」
在地面工程和招商引資尚未見影子時,新方堅持一定要把一個投資數億元的污水處理廠建起來,而且要求開發區的70平方公裏面積上的污水做到全部實現自流通暢,這樣的標準和超前水平,在中國建設工程史上可以說也是聞所未聞的,但蘇州園區建設一開始就必須這樣做。施工開始了,新加坡承包商們駕著巨型鑿掘機,在9米深的地心飛旋鑿進,而地面則毛髮無損……蘇州人看在眼裡,感嘆在心中:人家的「軟體」其實是建立在硬體之上的,而這樣的硬體是建立在科學理念的「軟體」之上。
從隨伍子胥入城至今幾千年未移一寸故土的當地百姓,第一次被現代文明的觸覺所撼動,他們有些不適,所以也不想聽王金華他們講的那童話般的明天的故事。於是他們拿起種地的鋤頭和挑水的扁擔,要與那些想讓他們搬家的城裡人拚死活——寧靜的秩序被打亂了,告別的儀式是悲壯的,農民們有權利與他們不了解的真相作最直接的鬥爭。
1271年11月,年僅17歲的義大利旅行家馬可·波羅,踏上尋求東方世界的神秘之路,從地中海的阿迦城登陸以後,沿著公元前一世紀初的「絲綢之路」東行。這位鉅賈的獨生子,駕著旅行之舟,駛進了東方世界的「人間天堂」蘇州時,從小在威尼斯水城長大的小夥子吃驚地寫下這樣一句話:「蘇州城漂亮得驚人。」
現在全世界都知道「SIP」。
「這是幹什麼的?」對我的好奇,園區的工作人員叫來一位黃頭髮、藍眼睛的外國人,說:「他是速連(SRAM)車料公司的荷蘭籍工作人員,羅伯特·梵·史普朗,請他說說。」
新蘇州的太湖與東、西山島,如一幅張藝謀筆下的奧運會開幕式上的軸畫,那浩蕩的湖面是畫https://read.99csw.com紙,那島嶼是揚帆的桅杆,那畫中的人是我親愛的鄉親們……
這個並不難。家裡人把蘇州的地圖馬上傳了過來。章新勝將同行的4位召到一起,在賓館的茶几上用筆圈圈畫畫畫出了4塊地方。第一塊是剛建的蘇州高新園區西邊的那一塊,理由是那邊已經確定為新市區的工業開發區;第二塊是吳縣的王埭一帶,離市區最近的郊區;第三塊是蘇州火車站北邊,重要的理由之一是交通方便(那個時候蘇州的高速公路還很少,只有東邊的滬寧高速);第四塊是市區東邊的金雞湖一帶——這一塊蘇州人認為最不可能,因為那邊湖多水密,地勢低洼,開發的話投入成本太大,可偏偏新加坡人看中這塊爛地,王鼎昌本人就看中這裏,他前幾個月跟李光耀到蘇州時就看過這塊地,也曾問蘇州人這裏離上海多少里。章新勝他們鑒於上面這個情況才把金雞湖這一塊也算在裡面,而其它三塊都是市西的丘陵與山區,開發成本低。蘇州人自己有自己的算盤。
時任蘇州市委書記的王珉,到蘇州后的第一個「到下面去」的調研對象就選擇了園區。那天大雨紛紛,他在年輕的市長楊衛澤的陪同下,到園區調研后,強調指出,要進一步解放思想、振奮精神,搶抓機遇、開拓創新,力爭早日把蘇州工業園區建成國際一流的開發區。
「老周你聯繫看看他們的意見。」還是周志方的任務。
其實,今天到蘇州的遊人,除了游古城的小橋流水和虎丘、觀前街及那些園林外,不游金雞湖畔的園區美景,最多只能算他遊了半個蘇州。
組成了我姑蘇時尚而奇迷的新曲……
6月16日,國際著名的倉儲式建材連鎖店百安居蘇州園區店開張。
當時被章新勝市長「點將」到園區搞籌備的吳克銓是此次蘇州赴新加坡談判的成員之一,他兼任了商務談判組的負責人之一,他對這次「艱難的談判」記憶猶新。
這一天是5月9日,可以說是江南春光明媚的日子,天氣也不熱,中方人員個個西服革履,倒是客人很隨意。李顯龍笑著對蘇州人說:你們不要搞得太正規,我是私人旅遊來的。
「蘇州工業園區」從此正式被確定為中新合作項目的名稱,它的英文名字為:Suzhou Industry Park,縮寫為「SIP」。
李老闆一見中國人來談項目,就有些皺眉頭,說:「我不是不願到你們那兒去投資,而是在你們國家辦下一個投資項目,光審批就要幾年時間,我『三星』耽誤不了那麼長時間。」
在蘇州更不用說了,當國務院「9號文件」下達之後,往日寧靜和蕭條的金雞湖畔,頓如春雷響起——千年古城彷彿再次迎來新生,人們期待中的「洋蘇州」從此揭開它那神秘而嫵媚的面紗……
「市長,有好消息了!」到章新勝房間后,周志方將潘秘書的話傳達,章新勝有些奇怪地嘀咕道:「他們這是什麼意思?前幾天一直冷著我們,現在又……」
隨之,蘇州工業園區國際科技園正式開園。
僅用一個多月的時間,首期開發的8平方公裏面積填土工程順利完成。1998年,江南真的來了次百年不遇的大洪水,當時常州、無錫等蘇南一帶幾乎全都成了一片汪洋。江澤民總書記在飛機上往下看時,突然發現在汪洋之中有一片綠地,問隨行人員那是什麼地方?當有人回答說那是新建的蘇州工業園區時,江澤民欣喜地說,我要到那裡去看看。後來他真的來到園區,並且感嘆道:看來新加坡李光耀他們的許多建設理念是很值得我們學習的。
「是啊,不能讓我們灰溜溜地就這樣回去了吧!」有人附和道。
十隻畫船何處宿,洞庭山腳太湖心。
2006年3月,蘇州工業園區科技創新大會召開,再次出台了《關於增強自主創新能力、建設創新型園區的決定》和《蘇州工業園區引進高層次人才和緊缺人才試行辦法》等新政策。2006年4月16日,位於蘇州工業園區北部的中新科技城開工。同月,國家知識產權局正式批准蘇州工業園區為「國家知識產權試點園區」,這是目前江蘇省惟一的國家知識產權試點園區。5月24日,落戶園區國際科技園的新電信息科技(蘇州)有限公司正式通過了軟體企業能力成熟度最高級別——CMMI5級的認證,成為蘇州市第一家、江蘇省第二家通過此項認證的軟體企業。8月24日,蘇州工業園區「中國—新加坡聯合協調理事會第八次會議」在北京舉行,會議提出儘早把蘇州工業園區建成一個最具國際競爭力的高科技工業園區,科技部正式成為中方理事單位。9月18日,中國科學院、江蘇省政府、蘇州市政府在蘇州工業園區共同簽署了共建中國科學院蘇州納米技術與納米仿生研究所協議,這是蘇州市首個國家級研究機構,總投資達5億元。這年12月,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商務部、科技部確立在蘇州工業園區進行鼓勵技術先進型服務企業發展試點工作,列入試點的企業將獲得優於現有高新技術企業的稅收優惠政策。
參与新區的各路人馬陸續報到后,王金華作了一次新區開發的動員,他一口氣將四大戰略的具體內容闡述了個明白:開放戰略就是以引進外資為突破口,進而實施全方位的對外開放。產業進步與世界同步、具有國際運作能力才是真正的現代化開放型的經濟發展;科技戰略的重點是瞄準高新產業,使區域真正成為高新技術成果產業化、商品化、國際化的基地;人才戰略,簡單一句話就是「能翻多少跟斗,就鋪多長的地毯。」目標是造就3支隊伍:現代化管理人才隊伍,國際化動作人才隊伍和科技專業人才隊伍;繁榮戰略是通過三產和社會事業,促進新區的快速繁榮,將新區建設成一個現代化的新蘇州城區。
「我是2003年受命到CSSD工作的,這幾年園區完全按照我們預期的規劃在一步步往前走,而且速度比想象的還要快些。作為新方派駐CSSD的副總裁,我經常要到世界各國去,碰到那些外國企業老闆,他們總是說:到蘇州園區一看,就覺得像是到了你們新加坡,更多的人說,去了蘇州園區,就不用再去新加坡了,因為蘇州園區甚至比新加坡更好些。這說明我們當時與中國進行軟體合作是完全正確的。現在我回新加坡就算是出差,一到那裡司機們就會跟我說,他們都知道蘇州園區很好,我也非常自豪地告訴他們,我現在的家在蘇州,那裡的空氣非常好、風光更美。蘇州人抓住了機遇,在加入世貿組織后迅速出擊,吸收了大量外資,同時又按照科學發展的理念,夯實了自己的底子和基礎,所以自2001年以來,園區的發展突飛猛進,我們CSSD的盈利情況更是喜人。雖然現在我們新方不是大股東了,但園區是中新雙方搞起來的,它的成功,比我們光賺錢的意義要重要得多,因為除了與中國關係更密切外,我們有了與蘇州工業園區的成功經驗,使得新加坡在世界其他地方能夠獲得更多的合作機會。但我還是要重申一句:到目前為止,我們新加坡在與世界各國的合作中,蘇州園區是最成功的,這種局面估計若干年裡還難以改變……」講一口流利中文、年輕精幹的吳天仁先生與我握手道別時,補了這樣一句話,「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所以我比任何人都高興看到蘇州園區的欣欣向榮。」而他的這話,讓我對這位「洋老鄉」充滿好感。
李顯龍側過頭看了看王金華,心想:這人是不一般,他這一招是想把新加坡的經驗秘訣學到手啊!於是笑笑,說:「我這裏沒問題。」
1月10日,出口加工區通過海關總署驗收,園區海關正式封關運作。
「未來的新區建設得再好,如果不把動遷戶的安置做好,那等於零。」王金華把市委、市政府的要求一直掛在嘴邊上,每一個新區幹部心裏掛著這樣一桿秤:新區要建在人民滿意之上。
「我們也不含糊,50億的創新投入,200億的基礎設施,100多個營造有利於科技與人才引進的地方性法規,六大服務保障體系和30多個知名院校,及50多個世界級尖端研發機構,這是能夠吸引高級人才到蘇州新區來的內核力量,有了這內核力量,我們才能造就『真山真水的新蘇州』,每天向世界和國人展送碩碩成果和燦爛光芒。」王竹鳴書記這樣說。
就這樣,李顯龍留在了上海。接下去的時間怎麼安排呢?上海已無要事,可上海又非輕鬆的旅遊城市。李顯龍的助手建議道:「副總理是不是可以到蘇州一趟,那裡離上海很近,又是著名的旅遊城市,尤其是東方古文化和江南風景,都在那裡集中體現。」
丹麥格蘭富水泵公司在新加坡的分公司,於1995年底來到蘇州工業園區投資,該公司的老闆是受了「偶像」李光耀的影響才來到蘇州的。當時他們有些懷疑中國能不能給予他們企業發展的平台。初到園區,他們租了兩棟樓,試探著發展。兩三年後,發現這裏的一切發展空間比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都廣闊,「是全天候的綠色通道」。公司馬來西亞籍總經理陳念忠是個華僑,他這樣評價蘇州園區外企條件環境:
他們彼此心照不宣,卻又各自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情報」獲取的結果是:新加坡的開國之父李光耀在伊拉克侵略科威特后,他的國家危機意識太強烈了。於是他領導的人民行動黨在那個時間里幾乎天天開會,結論是:如果沒有特殊的防範意識和措施,新加坡絕對有可能成為第二個科威特。
「還用說!先放一放倫敦的事,我們立即到新加坡。聽說無錫人已經比我們捷足先登了一步,而且已經同一些新方企業家簽約了!我們必須馬上行動!」章新勝說。
不久前,蘇州工業園區發展諮詢委員會第二次會議上,日本野村綜合研究所給蘇州工業園作了最新定位——「國際技術產業城市」。
此話怎講?
王振民的心跳得怦怦的,他知道自己的命運將要發生「歷史性的巨變」了——因為他沒有外國親戚朋友,只有一種可能:他被國外的大學錄取了。果然如此,美國愛德華州立大學通知他去入學。
有一家投資1.5億美元的外企,到園區落戶建廠,曾要求在大門前的綠化帶上開一個出入口,因理由不足未被園區批准,但這並未影響該企業對園區管理的讚賞,他們說:「園區的開發建設規劃做得非常好,我們5年前拿到的發展藍圖,和後來拿到的現狀圖紙非常接近。」
在這個世界著名的歷史名城,誰想動其分寸之土,確實極有可能成為「千秋罪臣」。
當時的新區指揮部設在蘇州三元一村的一間50年代造的老房子里,好在指揮部只有4個男人,要不會有點麻煩,因為老房子里沒有女廁所,只有一個「坑道」式男廁。
章新勝到蘇州是在1990年,這一年世界上發生一件大事:中東海灣戰爭爆發。薩達姆指揮的伊拉克軍隊舉兵入侵鄰國科威特,美國的老布希立即命令美軍進行了一場摧毀伊拉克軍隊的「沙漠風暴」,曾猖狂一時的伊拉克軍隊不堪一擊,潰敗在布希手裡。
他們激動,激動天賜的福運終於到來了。
對方緊追不捨問:「是不是40萬左右一畝?」
這個地方好處理些,皆是吳縣之地。再說吳縣本來過去一直與蘇州城相擁相依在一起的,將吳縣納入蘇州城區,融為一體,宜蘇州城區更大發展,吳中之地的吳縣百姓也不會吃虧的。當政者的這一思路從蘇州城區地理考慮,應當說是最佳方案,後來也證明了將古城與附之蘇州城邊的吳縣納入蘇州城區是明智之舉。
「基礎設施建設的高標準,是園區規劃經得起時間考驗的主要原因之一。」參与早期園區建設的人告訴我,在園區啟動之前,中新雙方的專家就全面編製了各項基礎設施的專業規劃,在國內率先實行了高標準的「九通一平」,即道路、供電、供水、排水、排污、燃氣、供熱、通信、有線電視的全通。「一平」就是土地填高平整。其「九通一平」的標準即使放在發達國家也毫不遜色。
所有這些「不特有特,特中有特」的政策,都體現在國務院1994年2月11日《關於開發蘇州工業園區有關問題的批複》的「國函〔1994〕9號」文件之中。蘇州人將其簡稱為「9號文件」。
意思非常清楚:世界矚目的蘇州工業園區已經擺在我們中國人、蘇州人面前,有沒有能力將這艘「經濟航母」啟動並管理好,既是蘇州人的臉面,也是中國人的臉面。
「園區發展和經濟增長點在什麼地方?初級階段和中級階段肯定是在招商引資上,所以我們園區的一切工作出發點和落腳點,都應當圍繞這個關鍵點上。」都說「開發王」王金華會抓錢,他自己說,「抓不抓到錢,本事就在能不能招到來投資的客戶。」這一年,王金華自己親自率團到國外招商就達4次,可以一窺這位日理萬機的園區「一把手」是如何重視招商引資工作的。
合作進入實質階段后,雙方的理解和共識上的差異與融合就更複雜了。
3月16日,江蘇省領導在南京人民大會堂召開的省級機關3000人參加的領導幹部會議上強調:蘇州工業園區建設,是江蘇省在新的歷史時期對外開放的重要戰略決策,是江蘇省當前改革開放的頭等大事,是江蘇省經濟建設中的重中之重。據說,當時南京人民大會堂掌聲雷動。
王金華心目中的上海是他永遠的追求目標,在崑山時他這樣想,到了蘇州他還是這樣想:蘇州要趕上海,但蘇州不是上海,蘇州是文化與歷史上的美麗之城。尤其是虎丘之鄰、獅山腳下、太湖之濱的新蘇州,它該是包孕吳越的文化和太湖的水韻,該是體現橫塘的文脈和楓橋的辭章,在保持姑蘇的那份永恆的清新優雅與款款流暢之間,尋找出東方威尼斯的巴黎風情和雕鑿出具有太湖之大美的現代化文明新城。總之,一句話:新蘇州,必須是與古城和諧共處於一地又各顯風格的新都市;必須是接連世界最前沿信息,又能體現東方的江南文化元素的國際化經濟與生活的城郭;還必須讓土著百姓們時刻感受到溫馨與安全、朝氣與生機、新奇而異彩的家園,同時又讓所有異鄉新居民落腳生根在這裡有種忘卻一切的歸宿感。
章新勝風風火火下達「命令」后,就忙著去準備后一天李顯龍來后的各種接待細節。
對方滿意地笑笑,站起身,說:「好,周先生你先回賓館,我會及時把我國的決策在最短的時間里告訴你的。」
蘇州人羡慕深圳,但有些遠不可即。現在上海的浦東要變「特區」,那是天時地利呵!蘇州人的內心跟上海人一樣激動地瞅著浦東開發的隆隆推土機聲,胸口的心尖兒跳得像小鹿一樣快。
1月20日,中國聯通公司簽訂進區發展。
回過頭,我們再去審視金雞湖畔那片美麗的土地上出現的奇迹時,也就不再會感到不可思議了。
蘇州工園區後來開發的70平方公裏面積,都按這個模式,將原本低洼爛湖之地,填得高高的,如同江南大地上挺起的一塊堅強而雄健的胸肌,充滿了力量與生機。據說現在國內許多地方把蘇州園區這種在地面建設之前、先把地下工程「一步到位」的開發經驗都運用到自己的開發區建設上。「規劃就是法」,這話拿到一般的行政區域和城市來說,聽起來似乎有些異想天開,這是因為中國不少地方的建設一般來說,領導的意見遠比「規劃」和計劃要來得快,也改得快,所以各種建設不按規劃和計劃辦事而是按長官意志執行的事太多,也太「常規」了。但在蘇州園區,「規劃就是法」,如一條不可更改的定律,你再大的官,或者官改任得再多,已經規劃好的東西想改是不可能的。比如開發之初中新雙方立下的「先規劃,后建設」、「先地下,后地上」這些建園的基本原則,無論你蘇州領導換了多少回,誰也別想輕易改動一下園區發展總體規劃上已經定的事,哪怕是一條路、一棵樹、一根電杆,市長都沒這權力。
「太好了!我們一定使副總理滿意。」蘇州人要的就是這話。
然而,蘇州如何發展經濟,如何像張家港、崑山那樣大刀闊斧地大發展?這個題目實在難為了王敏生、章新勝他們——
蘇州市委調王金華到城區來搞「小特區」建設,可以說是一著高棋。這個人現在是蘇州政協主席。他從2001年起到蘇州搞工業園區,搞得蘇州地動山搖、日新月異,使得曾經令新加坡李光耀一度很不滿意的工業園區建設蒸蒸日上,世界矚目。但許多人並不了解王金華真正發威和顯示建設園區或者叫「開發區」的卓越才能,是在崑山「自費開發區」和蘇州高新區建設中淋漓盡致地發揮出來的。王金華在當蘇州市政協主席之前,他的人生軌跡上有三大亮點:一是80年代中後期,在崑山,與老書記吳克銓並肩搞崑山開發區那段轟轟烈烈的「激|情燃燒」的歲月;二是90年代,在建設「新蘇州」的那段「激|情澎湃」的十年奮鬥史;三就是新世紀后的蘇州工業園區的「激|情閃耀」的輝煌年代。
關於新加坡,李顯龍到蘇州后所表達的願意在蘇州投資的事,章新勝市長曾向市委作過彙報,當時有贊成的,也有反對的。為這事,章新勝曾經痛苦過,後來到南京找到了蘇州出去的省委常委、副省長高德正。
「有!」台下頓時驚天動地。
這又是一個要命的話題,周志方已經看出了對方的疑慮和人家的弦外之音。

自己干,更出色

討論的結果意見完全一致,其實也是天地所迫。「新蘇州」建設受到古人建城的引向限制,別無他路。
通常情況下,蘇州人會謙虛地向領導表示一番驚詫,以便給自己一些「餘地」。但這個王金華沒有,他緩緩地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市委書記和站在一旁的市長章新勝,幾秒鐘后蹦出一句話:「150億不稀奇,關鍵在政策,啟動這關要打好……」
「但當時我們確實感到壓力和困難也是相當之大。」王金華介紹說:按照中新《諒解備忘錄》,2001年1月1日起,園區的執管大權歸中方,而且中方此時已是佔65%比例的大股東,也就是說,從此以後園區的成敗,蘇州人要承擔65%的風險和責任,賺了當然是好事,可賠了你得拿出大頭。「我們蘇州的實力畢竟比起新加坡來說還有很大差距,能不能將園區建設好,影響的不僅僅是蘇州的形象,還有我們國家的形象,當然也對不住李光耀他們新加坡人的一片苦心。2000年底我們討論新一年的招商開發計劃時,拿出了一個20億到30億的規劃來,管財務的負責人說,你們這是紙上談兵,他問我錢在哪兒?我一查當時園區的賬,真把我嚇了一跳:全園區負債18億元,光利息就達4億元,到后一年應還款12億元。就這麼個攤子,難怪新加坡人有些吃不消了……可我們沒有退路,既然接了擔子,就得挑起來,而且挑著還要朝前走。所以我剛到園區這邊來,就一個一個請銀行的老總吃飯,讓他們手下留情,別逼我還債。後來總算他們給了我一點面子,說還款可以推遲一點,但新一年你再借款只能是短期了,9個月就要還。有啥辦法?我只能賠笑謝過人家,因為沒有銀行的支持我們園區就得破產……8年後我從園區退下來時,已經有了800億國有資產。去年園區全口徑財政收入達到200億元。」
陳省長害怕,李光耀等新加坡人也害怕會被人攪黃了。蘇州人更不用說,一旦這麼大的項目落空了,到時哭乾眼淚也難以彌補。
「好,就到蘇州去休息兩天。雖然來過幾次中國,但蘇州的園林我還不曾去過。機會難得!」一身休閑服的李顯龍精神抖擻地在房間里做了幾個扭腰伸臂的動作。
新加坡人能夠讓一個小小的島國富強繁榮,本事就在他們有一套國際水平的招商本領,其中他們的「招商局」就是最與眾不同和具有非凡能力的一個部門,何況還擁有一批精英人物。
「王,我們可又來了啊!」老外笑眯眯地看著王金華,希望他不會食言。
「他是這麼說的嗎?要在無錫、蘇州搞『模範城』?」章新勝一邊穿衣服,一邊漱著口問秘書。今天他起得比平時早,八點剛過。
園區的發展已經成為了蘇州的一張獨特而耀眼的城市名片,她使往日「小橋流水」的姑蘇,從小家碧玉成長為光艷世界的「大家閨秀」。近些年,園區在繼續加大招商引資的同時,大力加強高精尖端的技術含量,用現任園區管委會主任馬明龍的話說:「現在多少億美元的招商引資項目已不再是我們的『興奮點』了,而是要看來投資的企業有多少科技含量。」而這,也正是蘇州人當大股東后堅持按照科學發展理念建設園區的獨創思路。從2001年起,他們就開始十分注重園區產業的轉化,變世界「製造中心」為世界科技「研發中心」和科技企業孵化器,相繼出台了《蘇州工業園區鼓勵技術創新、促進科技發展的若干意見》、《關於蘇州工業園區鼓勵軟體和集成電路設計企業發展的實施細則》、《關於鼓勵外國跨國公司在蘇州工業園區設立地區總部的若干意見》和《關於鼓勵在蘇州工業園區設立科技研究開發機構的若干意見》等條例和激勵機制。
常委會上,幾位同志爭執起來。這爭執看起來常有,但一旦放到常委會上,一旦當做一個嚴肅的問題擺出來時,它真的讓市委一班人感到一種巨大壓力——你蘇州市委只在要求下面如何如何地發展,你眼皮底下的那塊地方還是一片死水;你只讓下面掀浪洶湧,大幹快上,其結果必然是淹死了自己。
於是在1992年的3、4月份,李光耀帶著當時的兩名副總理王鼎昌和李顯龍來到中國,名為訪問,實則在尋求合作地。他們從中國的南方一直走到北方,又走了山東、上海等沿海城市。
代表團剛到新加坡,南京就發生了一場特大火災,是金陵石化南京煉油廠儲油罐發生爆炸。在省里主持工作的孫家正副書記向遠在新加坡的陳煥友報告后,陳煥友著急得不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後只好直接給李鵬總理打電話,李鵬總理說:「你留在新加坡吧,我派羅干同志代你去處理南京火災的事。」
李光耀這回開懷大笑了。
顯然,潘是代表新方在試探蘇州。這是個大事,關係到地方政府的一項「市策」,請求已不可能。周志方一想到章市長臨走時給他的「尚方寶劍」——給他們點甜頭的話,於是壯大胆子說:「你們放心,我們是說了七十年,但沒說七十年後就不能繼續合作呀!」
「什麼,李顯龍副總理要來蘇州!太好了,明天一早親自去上海接他!」幾乎不出一小時,新加坡副總理第二天要到蘇州來的消息,已經傳到了章新勝市長耳里。正在忙著如何落實市委對外開放搞活的新任市長章新勝聽到這一消息,興奮不已。作為原國家旅游局副局長,他章新勝與新加坡的幾位重要政要都有過交往,李顯龍也不例外。無論作為老朋友,還是蘇州市長,他去上海接一下李顯龍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這一點章新勝了解新加坡客人,他們非常講究「適宜」的禮儀。如果事情做得太熱情了,反而會產生適得其反的效果。
《備忘錄》自然被送到了新加坡李光耀手上。這位「新加坡之父」是個十分講究面子的人,他對發展中新兩國關係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曾經在蘇州工業園區建設初期就發誓要用自己的全部政治資本來支持這個項目,他一方面出於新加坡的國際利益考慮,同時也是真心誠意地想為鄧小平主導的中國改革開放事業盡一份力量。五年苦心經營,現在要把親手培育的「兒子」託付給他人看管,李光耀的心境完全可以設想。
世界說大也大,說小也小。來自蘇州的招商團隊還是頻頻出現在歐美各地,各種情報匯總到新加坡的李光耀辦公室后,這位東方勇士再度大怒,因為還是那個蘇州高新園區的王金華數次搶佔李光耀的招商局之先——大項目被一個個「挖」到了獅子山,而非金雞湖。
在我們傳統的概念里,工業區和開發區,除馬路之外,便是廠房和機器轟鳴及來來往往的汽車及推土機一類的嘈雜與高入雲霄、極度污染的煙囪。但在蘇州工業園區,你看不到這些,你所能看到的是各式各樣名貴草木組成的大花園,古樸風情與時尚元素融合的各種建築構成的大景區,以及由不同主體表達的一個個文化廣場……
「以綠意造園,是我們新區的一大理念。這既借鑒了歐美風格,又傳承了水鄉蘇州的特色。綠樹、綠色塊條多,又充分引入開放式大公園的格局,使得新區每年保證有300天的綠期。古蘇州是以園林『雨打芭蕉』、『梧桐知秋』、『歲寒三友』的千古絕唱達到一種文化和古典的結合,新區以綠意加園林,從而創造一種『錦繡大地』的氣氛和自然特色,你看我們這裏的植物造型吸收的是大色塊的綠地風格,如海之墨色的雪松林,晚霞一般的紅楓林,一片片桂花香,一片片橘子黃,嵌入來自美洲風情的美女櫻,如此錦繡被植物的紅、黃、藍、紫組合成一體,遠觀如萬紫千紅的花地毯鋪就,近看恰似置身於花木叢間,美不勝收。」新區人一談起他們的美景,總滔滔不絕,令人陶醉。
那麼,李光耀一向強調和主張的新加坡「軟體」到底是些什麼內容呢?當時的蘇州人,包括中國高層和專家們並不十分清楚,或者說僅僅是個模糊概念。其實鄧小平在訪問新加坡時就已經意識到這個新加坡「軟體」了,用他直率的話講:就是作為資本主義市場經濟佔主導的新加坡「管理得好」。一個「管」字,而且是「嚴管」,這就是李光耀和新加坡經營國家的軟體的核心與實質。中國改革開放,要走哪一條路,這是鄧小平極為看重的事,他在上世紀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不顧年邁,親自多次赴西方發達國家考察訪問,親眼感受和體會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的經濟成功經驗與社會發展現實,從中他得出了中國也可以搞市場經濟和必須走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的結論。1978年,鄧小平訪問新加坡,這是他一生中第二次到這個島國,第一次是他年輕時留法途中經過的,那時的新加坡還不如中國。可到了1978年時,鄧小平對新加坡的現代化水平和管理國家的水準,暗暗吃驚。於是在比較之中,鄧小平選擇了新加坡發展模式作為中國發展現代化的樣板。而出於自身國家利益考慮並和中國有著傳統友誼及同種族文化的新加坡也選擇了中國,選擇了中國的蘇州。
一艘小船平靜地駛進古運河西側的小內河,船太平常,所以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幾個男人隨船在狹小的河道上穿行,水路所到,農田、土丘、山嶺,零星村落,一律沉寂著。
「這叫與時俱進,跟上發展形勢!」章新勝勝利了,在蘇州這樣的地方能夠推行像早上九點上班的小事也不是件十分容易的事。「老蘇州」里的老東西太多,新東西想要出人頭地並不容易。
總經理陳念忠雖說是個華僑,但剛到蘇州時連句中國話都不會講,現在他不僅能講中國普通話,蘇州話也學得非常到位。陳念忠說:「我覺得我在蘇州的最大成功,就在於這個園區和我的性格非常合拍,我自己最大的優點就是有責任感和待人寬容,而這些都和蘇州園區的特色十分相似。在蘇州,從政府到市民,上上下下都是寬容和善、和諧融洽。」
「明擺著的事:現在各縣市都如火如荼地在大發展,思想比我們市委還要解放,那麼我們對城區的發展是不是也該到了思想大解放的時候了?我想結論是明擺著的。」章新勝市長的態度同樣十分明確而堅定。
「明年」,是一個約定,是蘇州人向世界友人和全中國的一個約定。
「什麼?軟體?把他們資本主義的那一套全部搬過來就叫軟體?哼,你們蘇州人可要小心喲!」在北京,蘇州人向有關方面介紹和徵求意見時,得到的這樣的疑問,甚至是質問,並非少數,有些話在當時讓人聽后真會背冒冷汗。
這時王金華來了。
第一個反對的自然是「地主」——當時還沒有合併到蘇州市區的吳縣。現在吳縣已經一分為二,併入蘇州市區,成為蘇州市區的廂城區和吳中區。工業園區初建時,吳縣還是蘇州的「六虎」之一,位居全國百強縣前列。工業園區要把幾百平方公里的面積划走,吳縣人肯定心疼。其實就是在蘇州市裡也有人對上面這事不舉贊成票。1993年11月,經過江蘇省省長辦公會議上定下的一個將吳縣5個鎮劃歸蘇州工業園區的文件發到蘇州后,反對的和贊成的勢均力敵。這事連省里都急了。1994年春節剛過,省委書記、省長一肩挑的陳煥友帶了20多位省廳局以上幹部,專門來到蘇州坐鎮現場辦公,先是做市裡的工作,市裡思想統一后又馬上趕到吳縣,省里幾位大員親自對著吳縣的書記、縣長開會,當面問他們二人:對省政府的決定執行還是不執行?那架勢確實有些你不同意也得同意的味道。結果自然是「堅決服從省委、省政府的決定」。
作為中新合作項目的工業園區管委會主任,當王金華第一次站在金雞湖畔,迎著寬闊的湖面眯著雙眼望向這片國際大工程項目時,心中泛起很多感想:中國是個發展中國家,世界經濟日新月異,全球化的特點是世界大融通。蘇州園區嫁接和移植的是世界上最先進的管理模式——新加坡軟體,現在要靠我們蘇州人自己擔當起建設和運營這艘投資近1000億美元的「航母」,我們有這個能力嗎?能按照李光耀先生他們設定的奮鬥目標圓滿實現嗎?
在移植新加坡「軟體」過程中,東西文化和法律與管理體制及機制上的問題,幾乎無處不在。如何處理和協調這些問題與矛盾,無時不在考驗著蘇州人的能力和他們的思想解放力度。
親商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會遇到各式各樣的問題,有時會與中國國情社情相矛盾、相抵觸。蘇州園區怎麼處理呢?筆者希望有更深層次的了解。園區管理者脫口對我說,此類事件比比皆是。如園區內有一家合資企業,不願意像別的企業那樣提供報表,認為政府無須管企業的經營,企業經營得好,會再幹下去;經營得不好,企業走人,與當地管理部門沒關係。而且企業提供報表,可能會泄露商業機密。園區管委會經過分析討論后,決定接受台商的建議,從此對那些不願提供經營報表的外資企業都一視同仁地處理。「這個很顯蘇州園區管理者的親商誠意。他們越這樣,我們搞企業的越會依法辦事。」一位台商滿意地說。
「中新雙方畢竟是『夫妻』,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這五年的『夫妻』之恩深如海呵!」梁保華和許文遠代表中新雙方見面會上,親切友善地這樣說道。
比如關於審批工業用地問題,按照當時的國家規定,到達一定限度的招商后的工業用地,即使在園區範圍,都必須報上級甚至是中央審批,但蘇州後來到國家那兒爭取到了比浦東還特殊的政策。這項特殊政策讓新加坡的李顯龍特別高興,有一次他聽吳克銓介紹后,驚詫地問:你這麼一說,我們園區每次僅有批60公頃土地的許可權?吳克銓告訴他:沒錯。李顯龍又問:那是不是我們每天可以批幾次「60公頃」?吳克銓又答:是這個意思!李顯龍於是大笑,連贊中國政府太「夠意思」。
蘇州人的壓力和恐慌緣于古城郭的束縛與限制。
9月11日,日東電工簽署土地轉讓合同進區發展。
「八年抗戰」,從嚴重負債到每年創造200億的財政收入,這就是王金華等蘇州人挑起大樑后的蘇州工業園區發展景況。
比如中國的「神舟號」飛船在飛向太空前需要進行振動試驗,這振動試驗台就產自蘇州高新園區的蘇州東菱振動公司。這振動試驗台達16噸重,過去一直被歐美國家所壟斷。我們的歸國留學生在蘇州高新園區內給它搞出來、搞成功了。「神舟」飛船能夠一次次飛向太空,這振動試驗台功不可沒。
然而,畢竟「夫妻」已經出現了吵架,而且彼此傷了一些和氣。下一步怎麼辦?蘇州工業園區面臨又一個巨大考驗。蘇州市委、市政府必須拿出意見,否則又怎樣落實江澤民同志一定要把園區建設好的指示?
於是,王金華的臉上露出憨厚的農民式的笑容……
新加坡人對蘇州人說,你們必須在一兩個月內將70平方公裏面積的「園區」內的情況儘快搞清楚。

1992年,太湖邊那個難忘的激|情歲月

7月5日,日本日東電工株式會社在蘇州工業園區設立新公司。
7.鑒此,雙方商定,CSSD將於2001年1月1日起調整中新雙方的股權比例,即中方財團的股權由目前的35%調整為屆時的65%,新方財團的股權由目前的65%調整為屆時的35%。與此同時,對蘇州工業園區成片開發的大股東責任將移交給中方。
「蘇州速度」一時在外商中傳開。於是,新區的招商開始漸成一股勢不可擋的旋風……
「不至於吧。我們蘇州招商又不是沒招過。少了一個新加坡項目也不過是少吃一塊紅燒肉而已嘛!」有人說。
在今天,每一位來到蘇州工業園區感受和看到的一切景物與在這些景物之間透出的文化與文明水準的人,都會很自然地得出結論:這樣的園區中國少有,世界少有。也就是說,這裏的自然環境與人們從事工業現代化之間的那種和諧與平衡關係,被安排得如此協調、統一,或者說完美有序,這都是在其它地方很難看得到的,再加上驚人的經濟發展速度與所取得的超乎想象的指標,你無法不為之驚嘆和由衷地欽佩。
1997年12月,李光耀也來到蘇州,同樣在公開批評蘇州新區與工業園區的競爭,言語中難掩失望和不滿之情。此間,新加坡還曾要求蘇州暫停在新區引進外資5年,但被拒絕。
1992年的蘇州和中國一樣,註定是沸騰的歲月。
「好。」
「應該說陽澄湖鎮的誕生與改革開放有關,或者說是改革開放的產物。我們田涇鎮緊挨陽澄湖,照理應該是名符其實的沙家浜,但常熟人聰明,他們把『沙家浜』的名字先拿走了並且取得了巨大效應。我在田涇當書記時就著急得很,後來通過反覆考慮,決定用『陽澄湖』這個名字。1992年5月2號,我們就向省里打報告,申請用『陽澄湖』鎮的名字,三個月後,8月2日省里的批文下來了。我正準備組織鎮上大張旗鼓做宣傳時,上面一紙命令,把我調到了太湖旅遊度假區來,一干就是十幾年……」許興林望著煙波蕩漾的太湖美麗風景,眼瞳里閃著創業甘辛的滴滴晶瑩。
當時蘇州人一下沒有反應過來,問科爾怎講?科爾說,中國書法講究的是「留白」不是?你們的園區在廠與廠、樓與樓之間,有巨大的綠地、湖水空間,這不是「留白」嗎?這一「留白」,就顯出了你們東方人辦工業、建新城九九藏書上與我們歐洲人不同的文化理念。
4.雙方工作小組就蘇州工業園區和蘇州新區對外招商中有關問題進行了磋商,一致認為,蘇州工業園區是中新兩國政府間最大的合作項目,是中新經濟技術合作的重中之重。雙方表示,將繼續採取一切可以採取的積極措施,推動蘇州工業園區加快發展。蘇州市政府和蘇州工業園區管委會將優先把所有適合的項目推薦給園區;蘇州市長將定期主持會議,避免兩區都對一個項目進行無序競爭,並避免讓投資商感到混淆。蘇州市政府、蘇州工業園區管委會和CSSD之間將進一步加強合作,努力為蘇州工業園區招商;積極鼓勵投資商優先選擇在蘇州工業園區投資,為投資商提供最具競爭力的投資環境。蘇州市政府將對外重申,繼續全力支持蘇州工業園區的優先地位。
此次中方赴新的談判代表團很龐大,除了中央和江蘇省的領導外,蘇州市主要領導也都去了,並且組成幾個工作組。
「與新加坡的合作,我是支持的。」李鵬總理對江蘇和蘇州的同志這樣說。
所有這些,都出自蘇州新區,出自我們的那些歸國留學生之手,出於他們帶領下的團隊。這裡有一串名字非常閃光,他們是:袁建棟、顧東民、丁屹、陳衛東、張光學、黃勁、謝衛國、王崎、朴成元、王拉才、張思福、鄭茳,還有讓世界同行震驚的《系列世界地圖》發明者郝曉光等等,他們都是清一色的「海歸派」留學博士,他們已經在蘇州新區落戶多年,並且成為這裏的永久居民和「部落」主人。
因為誰也沒有注意這幾個人是幹什麼的,所以也就沒有人在看著他們想幹什麼。農田裡沒有蛙鳴,土丘上的小樹孑孑立著,山嶺有風悄悄穿過,村子上升騰著幾縷炊煙……這是上世紀90年代初的蘇州古城西郊的景象,2500多年來幾乎是一幅靜止的風景圖畫。
章新勝捅捅那人的胳膊:「你把我們王書記想到什麼水平了?他現在是蘇州市委書記,胳膊不會朝外拐的。」
「煥友同志,南京煉油廠的大火撲滅了,你安心在新加坡談判,簽了字再回來吧!」不日,在南京指揮滅火的羅干同志打電話給陳煥友。
1992年對新區創業者來說是個難忘的年份。這年11月,王金華從北京拿回了「國家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這塊國字頭的金牌,小小四合院一片歡騰。當時的條件還很差,員工們連鞭炮都沒買,他們是敲著飯碗慶賀的。「但氣氛仍然令我們永生難忘。」王金華回憶說。
「喂喂,老吳吳克銓同志在嗎?什麼,他還沒上人大來報到?好好,我打崑山找他吧!」章新勝重新操起電話,往崑山打去——「喂,是老吳嗎?市人大會已經開過幾個月了,你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去報到呀?誰說你退居二線了?人大副主任位子很重要嘛!哎哎,老夥計,你沒有去報到正好,我這裡有個急差使:明天哪,新加坡的副總理李顯龍要到蘇州來,我想請你老馬出山……當然合適了,你是崑山開發區的創始人,搞開發區有經驗,新加坡人也知道崑山有個開發區很出名。這次李顯龍來的目的不明,但他們是想到中國來投資這一點我們已經摸清了,問題是我們想法讓他們口袋裡的錢放到蘇州來。哎,這可是件大事!就因為這,我才請你老哥出山的嘛!好,別推了,明天一早你就上蘇州城裡來,我們一起接待李顯龍……跟他怎麼說?現場發揮吧!」
「很顯然,新加坡人在我們和無錫之間進行選擇,這對我們蘇州來說是最大的挑戰。現在我們必須拿出方法來,讓新加坡李光耀他們的目光全部轉到我們蘇州,並且永遠不得離開!離開了我們就是失敗者!我們決不能當失敗者!否則無法向市委王書記他們交待,也無法向全蘇州人民交待!新中合作項目意義太大了,如果蘇州失去這個項目,我們可能就是蘇州的歷史罪人!」章新勝在市府的幾個幹部碰頭會上,把話說得特別重。
老外們很興奮:「好,明年我們再來!」
嘿嘿,我們要建的是一個新蘇州城。全新的,爭取超過上海!
這年10月,當陳煥友率團赴新加坡訪問時,正逢省級領導到中央黨校集中學習《鄧小平文選》第三卷的學習班,胡錦濤同志聽說陳煥友要到新加坡談中新合作項目,馬上按「特例」同意了請假。
那花園裡有高鼻子藍眼睛無數,
「與新加坡談判中首先碰到的是三塊硬骨頭,即:基礎設施、土地價格和公共管理。這三樣東西必須是我們這邊要完成的,談了一次又一次,就是談不攏。」吳克銓說,「當時我已經62歲了,本來在完成章新勝市長交代的接待好李光耀等新加坡客人後,就不想再具體參与園區的籌備工作了。可就是因為上面這些事談判非常艱難,主要原因是中國當時的國情、社情不允許我們步子一下邁得那麼大,可人家新加坡人不幹,他說他們的『軟體』就是需要一步到位,所以市委後來決定,從各機關抽調14個人組成工業園區籌備委員會,市長親自挂帥,我是負責人之一。」
章新勝搖搖頭,道出了一段他當國家旅游局副局長時所遇到的事——
一個農民出身的複員軍人,在改革開放的大潮中,按著鄧小平「發展是硬道理」的精神,同吳克銓等人一起闖出「崑山之路」的「王大胆」,能夠坐鎮名城蘇州政協主席一職,這是30年前的王金華想都未曾想過的事,但歷史就這樣造就了一代新蘇州人。
我們離上海那麼近,浦東要變成深圳,我們不是跟著一起發財了!我當時感覺遠離政治中心的父親,其意識里就是離不開「鄉下人」的本質。但這回我小看了父親,更小看了蘇州老鄉們對浦東的認識。
2月28日,諾基亞公司獲得新的土地轉讓合同。
在新加坡參加談判的蘇州人聽說這事後,無不感動。「可以這樣說,蘇州工業園區建設的每一個步驟和日後的成功,都滲透了中央領導的親切關懷和特殊關注。現在被世界上許多國家移植去的蘇州園區經驗,假如沒有中央的直接支持和關心,那是不可想象的事。」現任蘇州市政協主席的「老園區人」王金華不止一次如此動情地說。
市委書記這樣賣力,新加坡人以前所有的不滿也隨之煙消雲散。然而亞洲金融危機帶給一些依賴全球化經濟的開放程度很高的小國的影響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期,危機意識極強的而又異常聰明的新加坡人開始從另一方面認識到了自身的危機——中國是個新興的經濟實體,又有像蘇州人這麼勤奮、智慧,與中方的合作用不了多少時間,「學生」肯定會超過「老師」。怎麼辦?新加坡人開始了一個新的算盤——蘇州工業園區讓中國人當大股東,風險讓他們擔著更安全些。從國際商界傳來的另一種新加坡聲音是:蘇州在工業園區建設時,就有了另一個自己的高新區,如果一個城市有那麼兩個開發區,而且一個是「自己養的親兒子」,那麼另一個與「後妻」所生的兒子肯定會另眼看待。因此新方其實希望蘇州不讓高新區再幹了,全力把工業園區建設好。
2500年彈指一揮間,蘇州城歷經風雨,然而它仍然挺立於世,成為世界上保存最完整的一座古城,名揚天下。現在這座古城將要建起一座新城,與古城和諧完美地共存於世,這將意味著,誰來接建這樣的偉大工程,誰就將是蘇州建城歷史上的又一位伍子胥式的偉人。
是的,蘇州工業園區的成功最終在於中新兩國將共同的東方文化精美巧妙地詮釋在了現代化經濟之上,所以它顯得魅力無限。
「1991年,特大洪水襲擊了我們蘇州,江澤民總書記也親臨蘇州抗洪救災現場。但就是在這樣的自然災害面前,我們蘇州的經濟仍然很好。1992年,鄧小平南巡講話的正式文件還沒下來時,我就讓人到南京去省委拿複印件回來,及時向幹部們傳達。大家越學小平的講話,心裏越亮堂,幹勁也來了,紛紛表示蘇州不能落後這一波大發展浪潮。於是我們就尋找發展的載體。這個載體就是現在我們蘇州人常說的一個『新蘇州』、一個『洋蘇州』。即古城西側的高新園區和古城東邊的工業園區,蘇州這十幾年的騰飛,從某種意義上講,就是風景如畫的古城老蘇州的歷史文化魅力加兩側的『新蘇州』和『洋蘇州』兩翼翅膀……」在蘇州這塊熱土上工作了34年的王敏生,回憶當年的激|情歲月,最後這樣說:「我那一屆市委,完成了經濟模式從內轉外的歷史過程。現在看來,當時我們是做對了。」
1.雙方回顧兩國政府就共同開發蘇州工業園區所達成的協議。開發建設蘇州工業園區的目的是為了發展中新兩國間的友好關係,擴大經濟技術合作,增進兩國人民的深厚友誼,在蘇州建設一個以高新技術為先導、現代工業為主體、第三產業和社會公益事業配套的具有一定規模的現代化工業園區。在開發建設的過程中,園區將根據中國國情,自主地、有選擇地借鑒新加坡在經濟和公共行政管理方面的經驗。
「老周,你馬上動手,準備一份關於新加坡的東西出來。」章新勝市長在那邊的電話里這樣吩咐。
「那我們就要抓緊一切可能,同無錫兄弟交手一番了!」
2.透明服務,辦事全過程公開;
「新加坡的?好,我馬上組織人搞。」周志方放下電話,不由嘀咕起來:市長要新加坡的材料幹啥用?
新任市委書記梁保華確實不一般,他上任后首先跑到園區親自登門拜會了中新蘇州工業園區開發有限公司總裁林梁長等新加坡朋友,認真聽取了對方的意見和建議。半個月後,梁保華又邀請省委書記陳煥友帶省委、省政府有關部門負責人專程來園區現場辦公,解決若干開發和招商方面的問題。
新加坡有了回應:「有沒有這個必要?」
可以去看看嘛!
4月18日,美國快捷半導體(蘇州)有限公司簽署土地轉讓合同進區發展。
電話鈴突然急促地響起。
「有吧……」聲音七零八落,參差不齊。
1月21日、22日,台灣著名企業家焦廷標、張忠謀、曾繁誠和宣明智等一行訪問園區,洽談投資事宜剛完,園區管委會和CSSD就派出赴台灣考察與招商團赴寶島,代表團此行拜訪了一批潛在客商,並組織了園區情況說明會。
1990年4月18日,大上海的一則新聞對近在咫尺的蘇州人震動很大:中國的又一個特區——浦東開發區正式宣告成立。
蘇州人徹底泄氣了:「媽的,這不等於徹底吹燈了嘛!」
機會來了:這年年底,章新勝和已經啟動的「蘇州高新園區」負責人王金華正準備赴英國倫敦招商時,新加坡政府的邀請也到了蘇州。
開始蘇州人不理解為什麼非得這樣做。事過十幾年後再回頭看看今天的園區發展,現在的蘇州人,沒有不佩服新加坡的這一「軟體」之高明——一步到位后,避免了無數重複建設所帶來的成本的成倍增加和降低效益的惡性循環。
聽聽,小平都著急了!浦東也要成為第二個深圳了!
「一個小國不能太富了,我們的錢不能都放在國內,那樣一旦鄰國的幾百輛坦克開過來,新加坡頃刻間徹底完蛋!」據說,李光耀在人民行動黨的最高層發出如此震耳欲聾的警告聲。正是從這樣的危機意識考慮,他們決定要將新加坡「搬」出去。「搬」到哪兒?最後的結果是中國最理想,一是中國大,施展的空間無限。二是中國正在發展,回報率高。三是中國也有願望——鄧小平看中新加坡的管理經驗與經濟發展模式,領導層可靠。還有一條特別重要:中國與新加坡都是儒家文化,大家都是華裔。
「明年」到了。老外們又一次來到蘇州,再次見到王金華。
王振民在蘇州這塊風水寶地獲得的收成就像他的企業名字「捷美」一樣,又快又好。短短几年,「捷美」名揚海內外同行業界,於是學著王振民回國到蘇州、到蘇州高新園區「發財」和幹事業的洋博士們一結十、十聯百地擁向獅子山腳的那塊熱土。
「為什麼?」周志方有些不解。
王敏生書記和章新勝等蘇州人後來聽說江澤民同志的這一「手心手背」之說后,格外高興和振奮,因為在關於中新合作的這個項目激烈競爭中,蘇州是最後的贏家,蘇州的競爭勝利者體現在軟實力上!
「當時蘇州新區發展得比較快,工業園區發展得比較慢,客觀上有它的原因。工業園區原來是窪地,把地填平,所以地價貴,投資成本也高些,這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招商成果。加之後一年的亞洲金融危機,新加坡投資方實力不高等原因,蘇州工業園區經營出現了比較大的虧損。這樣,李光耀等新加坡人有了壓力和急躁。」蘇州人告訴我。
「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總之,蘇州工業園區其實與它字面理解的名稱有著完全不同的概念。據說這也是李光耀「新加坡軟體」的重要內容。
「你們這樣干,破壞的是中新兩國的合作協議。」李光耀怒氣衝天,生意場上競爭對手就如敵人,所以他對王金華他們怒髮衝冠,恨不得一口吃掉。

耀眼而奇迷的風雨彩虹圖

1997年8月,時任新加坡總理的吳作棟再次來到蘇州看到的金雞湖那片廣闊的土地上依然那麼冷清的地面,再悄悄往西邊的獅子山那裡的熱火朝天的高新區一看,他不由悶悶不樂起來,並在蘇州市領導為他舉行的新聞發布會上首次含蓄地指出:蘇州工業園區面對激烈的競爭,而這個競爭者則正是另一翼的蘇州新區。
1994年5月開工后的園區,每天都處在巨變之中,尤其讓蘇州人驚嘆的是:在這之後的一年多時間里,園區內幾乎每開闢建設好一片,就有外商落戶置業一片……這功勞理當首先歸於新加坡有效地在世界各地推廣宣傳蘇州工業園區的行動。令蘇州政府官員感動的是,新加坡政府從總理到總統,從資政李光耀到經發局官員,他們無一例外地親自到世界發達國家去遊說,去動員那些富商來蘇投資。
李顯龍說:「我們這個寶貝兒子還小,越是小的時候,越需要一張適宜他成長的溫床,你們蘇州給了我們的寶貝兒子一張最好的溫床,要不韓國的『三星』不會那麼容易來這兒落戶的。」
根據李光耀和鄧小平、江澤民在北京先後談定的新加坡在中國的投資項目叫做「借鑒新加坡經濟發展和公共行政管理經驗」,簡稱「新加坡軟體」,這是一種國家管理經驗與形式的移植,李光耀提出的項目資金為200億美金。
蘇州人心裡有數了,中國高層領導更明白了:新加坡和李光耀沒有「陰謀」,只有尋求救國的「陽謀」和與中國友好共存的強烈願望。
章新勝忙說:「李副總理是尊貴的新加坡客人,能到蘇州來,是我們這座古城的榮耀。我們要以能夠表達的全部熱情來歡迎您。」
當然,今天的新蘇州城不可能再是2500年前的伍子胥一個人的功勞了,它是集體的智慧和結晶,因為這個決策來自於中央。1986年6月13日,國務院批准的蘇州城市建設總體規劃便是蘇州新城的奠基,「古城新區,東城西市」從此紮根在蘇州人的心目中。
有統計顯示,為讓園區的天更藍、水更綠,累計投資逾20億美元的200多個項目被「一票否決」。這種氣度也許只有蘇州人有。蘇州吳語軟綿綿,但今日蘇州人做事卻擲地有聲,豪氣衝天,而且這種聲響與氣象都是在軟綿綿中實現的,這使得蘇州人的獨特性格和遠大的奮鬥目標得以完美地趨於一致。
「他沒說死在蘇州,就意味著這個大項目對我們來說可能是懸在半空的餡餅。」章新勝扣上紐扣,然後對秘書說,「你馬上通知周志方等人到我辦公室,我有事找他們商量。」
「我們是企業,企業講究效益的最大化和最快捷。」於是外商紛紛投向王金華、投向高新園區。
「喂,哪一位?」周志方主任拿起電話剛問,馬上清楚了對方的聲音,「是市長啊!有什麼要緊的事?」
然而,我面對充滿新生和現代化與原始自然交融在一起的今日之蘇州太湖的景觀時,仍然感覺李白大師的詩作中少有許多讚美的力度與貼切。如果李詩仙在今天重遊太湖,我想必定有更神妙的詩作傳世。
前面三個戰略好理解,可繁榮戰略算啥?
總之,蘇州人在一旁既激動又興奮地悄然窺測著上海浦東的每一個細微的行動,並瞅准機會,為自己所用、所利……
「什麼什麼,你說要搞個聯合公告?這……」周志方立即按住電話,悄悄對牌友們說,「快去請示章市長,人家要跟我們簽署聯合公告!」
「他是怕露富。你只要打聽一下,生物、醫學領域里沒有不知道『振美』的。」同桌上的博士們搶著要灌王振民,說如果他不向何作家說實話,就保證當晚讓他出不了門。為了不影響第二天飛回美國與妻子孩子的團聚,王振民只好「投降」,於是我們倆借眾博士開心喝酒時,進行了「酒場採訪」——
有一塊地方很美麗,
「是真的,資政您認為行嗎?」省委書記重複了一遍。
因為——古城有限,再做道場,即使請得寒山寺等天下所有的高僧來,也只能念些舊經,無大雅之堂可供世人瞻目。深圳可以在荒地上建起世界級新都市,大上海有浦東無邊廣闊的空間,就是常熟、吳江、張家港、小崑山這些「子民」也比你蘇州古城大幾倍幾十倍的空間上發展和開發呀!
「報告剛剛打上去。不過聽說國家旅游局正在全國選擇八個國家級旅遊度假區,三亞的亞龍灣就是其中之一。我們能不能爭取把太湖旅遊度假區也列入國家旅遊度假區?」有人提出。
鬧事的農民說:「我們不是有意反對作梗,是你們說話不算數!」
「錯!這個項目可不是一般的外資招商項目,如果成功,它必然會對蘇州乃至中國經濟發展都產生深遠影響。」章新勝說著,把他在一年多前到法國巴黎看到的一個古都城區經濟發展模式給屬下們上了一課,「今天的蘇州有點像當年的巴黎,如果我們掙脫了舊城的束縛,重新在城區邊上開闢出一塊工業區,再把新加坡的經驗引進來,這樣,我們的新蘇州計劃將真的是插上了翅膀……」
10月28日,美國聖約瑟夫大學南京大學中美合作設立「聖約瑟夫大學蘇州研究生院」協議簽訂。
臨別時,蘇州人格外期待道:「歡迎李副總理再次到蘇州來!」
「陳省長啊!見到你真高興!」11日早晨,李光耀在蘇州的竹輝飯店花園裡見陳煥友疾步走來,便高興地上前與他握手。當陳煥友說明情況,向李資政和王鼎昌表示歉意時,李光耀開心地再次握著他的手說:「陳省長是個講信譽的人,辛苦了,我們感謝你。」

不叫「鎮」,叫「園區」,英文縮寫「SIP」

「天哪,也就是幾十分鐘了呀!你、你們……趕緊幫我一起準備準備!我不能這樣披頭散髮去見李資政呀!」一向十分講究的市長章新勝這時也像無頭蒼蠅似的,滿房間到處亂抓乎東西,嘴裏一邊說著:「我不能一個人去嘛!這麼大的事情,應該有第三人在場。誰去合適呢?你們幾位肯定不行!對,馬上打電話請我們的張大使陪我去一趟。他是我們國家駐新大使,他去最合適!快給大使館打電話!」
8月2日,金龍聯合汽車簽署土地轉讓合同進區發展。
蘇州人改道到了新加坡,立即開始「熱身運動」——他們先是看望新加坡的第一代領導元老,然後又看望了第二代、第三代領導人。這其中,王鼎昌副總理是章新勝他們首先要看望的元老,因為此次新加坡之行,也是應這次最積極將合作項目放在蘇州的王鼎昌的邀請才獲得的。而王鼎昌副總理的熱情與友好也是讓蘇州人非常感動的,因為章新勝一行到新加坡頭一天早晨八點鐘,王鼎昌副總理就在一個飛琴公園那裡等蘇州人,並共進早餐。
「你沒聽明白,他說的是在無錫和蘇州,並沒有說定在蘇州嘛。」
李顯龍聽了吳克銓的話,很是感慨:「你們蘇州人的教養早有所聞,果然名不虛傳。」
1995年10月初,中新第二次理事會在蘇州召開。中國副總理李嵐清和新加坡副總理李顯龍坐在一起,在園區3平方公里的啟動區內繞了一圈,倆人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李嵐清比李顯龍笑得更開心,他對新加坡客人說:你們的「軟體」確實值得我們好好引進和學習。李顯龍則說:再好的「軟體」也需要有適宜的平台,中國的蘇州是我們「軟體」的最好平台。這一次會上,蘇州市長章新勝向兩國副總理彙報道:園區的3平方公里啟動區基礎設施基本完成,9萬平方米標準廠房和3萬平方米的商住樓也全部竣工。園區的招商引資成果顯耀,來自美國、法國、德國、英國、日本和韓國、新加坡等國家、地區的企業已有45家入駐園區,投資總額14.2億美元。
「也好,畢竟我們選定的是中國,這麼一個大國,肯定會有我們中意的地方。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李光耀和王鼎昌會意地對視了一下,對李顯龍這樣說。
「大家的擔憂是有道理的。我們一直在要求下面如何如何地干,可是在我們眼皮底下的古城區建設不起來,我看不用別人說,就是我們自己都得有種危機感。」王敏生一針見血地指出。
「民性善良怯懦,他們只從事工商業。在這方面,的確顯得相當能幹……這裏的商業和工藝十分繁榮興盛。」
許興林記得非常清楚,26年前他到太湖旅遊度假區的日子是1992年的8月26日。他原來在陽澄湖鎮當黨委書記。陽澄湖鎮本來沒有這名,叫田涇鎮。
「國際一流」的概念從此在園區深入人心。
浦東的開發史是隨著兩位當代巨人在上海的「一來一去」而迅速推進掀起的——來的是鄧小平,去的是江澤民。
3月初,王金華剛剛部署好新一年年初的各項工作,拉起旅行包,又率團赴美國、日本招商;4月,園區管委會和CSSD赴歐洲招商團又在歐洲各國頻頻出擊;與此同時,園區管委會和CSSD在韓國的招商團連連得手……5月份,王金華率團抄到新加坡的本土在這裏展開了一輪熱火朝天的招商活動,成果同樣斐然。
我在這裏只想告訴讀者的是,蘇州工業園區有今天這個樣子,都是李光耀和他們的新加坡人所期待的結果,也是李光耀和新加坡人一向引以為自豪的新加坡「軟體」的魅力所在。
「差遠了!」章新勝搖搖頭,似乎不信。
李光耀對蘇州工業園區的那份感情旁人難以理解。
「李副總理,不管怎麼說,園區是我們兩國的,您一定幫助我們招商,貴國在這方面的經驗一直令我敬佩。」一日,時任新加坡副總理的李顯龍來蘇州,王金華送他上機場,倆人一起坐在車裡時,王金華向李顯龍提出請求。
「當真!」
毫無疑問,從中新兩國共同締造的「蘇州工業園區」在美麗的古城蘇州崛起的那一天起,它就像一顆異常璀璨的明珠,輝映在地球上,尤其讓世界經濟界的人士矚目和期待,好奇而關注。有人希望從中學到經驗,也有人暗中期待兩個東方友好國家為這打架吵鬧,最後怒顏分手……
王曉堂和章新勝則微笑地回應道:「園區是我們共同的『寶貝兒子』,我們蘇州有責任讓這個寶貝兒子健康茁壯地成長。」
1.高效服務,「小政府大社會」,凡是能交給中介機構交給社會辦的,都要交出去;
李光耀一行在無錫和蘇州的時間非常緊促,各用了一天時間。陳煥友省長想得周到,特意從上海租借了一輛加長賓士轎車。「這樣既減輕了客人的旅途疲勞,也為我和李光耀資政能邊看邊談提供了方便。車上共坐了6人,李光耀資政坐在後排中間,李夫人和我分別在他的兩旁,中排坐的是翻譯,前排是司機和警衛。我一面陪同李光耀參觀,一面抓緊時間與他交談,向他提了現代化建設中遇到的很多問題,他也向我了解了江蘇省特別是蘇州和無錫經濟社會發展中的很多情況,雙方談意甚濃、興趣盎然,在蘇州的園林里,我們一邊欣賞江南美景,一邊討論雙方都感興趣的話題。」陳煥友在回憶文章中這樣回憶當時的情景,「最後我在蘇州竹輝飯店為新加坡客人舉行告別宴會。席間賓主交談甚歡,氣氛熱烈。在臨別時,我以省長的名義,請李光耀、王鼎昌副總理等人明年(1993年)春暖花開的時候再訪問美麗的蘇州,深入探討雙方合作的可能性。李光耀欣然接受……」
這是市委的決定。
現在輪到蘇州人有壓力了。壓力何止蘇州人。不多久,江蘇省委很快作出決定,派省委常委、秘書長梁保華出任中共蘇州市委書記。
蘇州新區的「小聯合國」別稱就這樣叫開了。
「當然是今晚!你看看,現在離明天零點差一個多小時,人家對我說得明明白白:是今晚請你去與李光耀見面的嘛!」周志方確認道。
8月18日,與東南大學簽訂共建「東南大學軟體學院(蘇州)」《協議書》。
「這也是我們蘇州園區告別初創階段,轉向展示自己真正水平的時代的開始。」王金華這樣評價這一歷史性的轉折。
古城蘇州里,幹部們熱烈地議論著,心潮激蕩著,彷彿鄧小平的話是對他們講似的:不要動搖,抓緊發展!
「我們的『重磅炸彈』投出,一年引來400個科技創新創業項目落戶園區,這就是效益和成果。」
11月23日,虹光精密工業(蘇州)有限公司開業。
然而進入1997年,特別是1998年,泰國出現金融危機后,亞洲若干小國紛紛出現嚴重的經濟衰退,新加坡也不例外。而亞洲金融危機波及的不僅僅是亞洲,世界經濟大國原本一向看好飛速發展的亞洲和正在崛起的中國,此時也持嚴重的觀望態度。期待蒸蒸日上的蘇州工業園區掙錢的李光耀等新加坡要員們,不僅一時在招商競技場上連連空手而歸,更讓他們不可容忍的是,一次在德國招商時,碰上了同為蘇州一市的蘇州高新園區的招商團大唱主角,王金華以獨特的魅力將一個個大項目收入囊中,李光耀等新加坡人反而被人冷落在一旁,忍無可忍!
「這個樣子,還不如我們去中國給他們也建個新加坡模式。這樣一則是我們回報鄧公對我們新加坡的褒揚,二則可以尋得一個與我們同一種文化的大國的保護!」李光耀找來同僚密謀此事。
「儂好。儂是蘇州人嗎?」不想史普朗向我伸手時,來了一句蠻標準的蘇州話,讓我好不驚喜。他說是一年多前來園區定居的,他告訴我園區的「鄰里中心」是一個很好的創意,因為這裏可以滿足投資者所有的日常需求。這裡有超市、郵局、銀行、診所、餐館、酒吧、洗衣房、美容美髮店,還有藥店、文化用品店、維修店等12項必備的功能和設施,而且很多工作人員能用英語交流。所以人生地不熟的老外可以在這裏獲得「一站式」的生活所需服務,不用「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我什麼都不擔心,擔心的是看你給不給金華他們開發新區的獨立操作權和指揮權。」吳克銓對王敏生說過。
是的,這就是太湖之濱、蘇州古城旁的新蘇州城,一個不足230平方公裏面積的地方,創造了全蘇州市出口總量的20%、全省的10%、全國的1%以上的份額,成為名副其實的國家級重要出口基地和創業者的樂土。
這話也傳到了李光耀的耳里。李光耀趕緊說明:「我一個小國,哪有資格在你們中國建殖民地?你們想錯了!」
也許是崑山自費開發區出身的王金華太有能力了,也許是蘇州人本來就聰明絕頂,也許高新園區的發展確實太耀眼矚目,姑蘇左右兩翼只差一兩年共同誕生的兩個園區——高新園區是蘇州人自己土法上馬,靠一點一點發展起來的;工業園區則像個貴族出身的嬌娃兒,一開始就衣著華貴,好吃好喝,光地面以下的基礎設施投資就達幾十億美元。但人是講究實際和現實的,當外商往蘇州的兩個不同開發區一瞅后的結論非常清楚:金雞湖畔的新加坡模式前景雖然不可限量,但進度似乎太慢,等到這裏建設成形,還不知何年何月;太湖邊獅子山腳下的高新區雖看上去有些土相,但在這裏你只要談判一成,立馬可干,當年見效。
蘇州人馬上說不行。認為:中國的鎮太多,而且「鎮」在中國是個行政單位,區區小鎮,何來作為?

「新蘇州」的誘惑

28日,梁保華代表中國江蘇省人民政府、陳德銘以蘇州市長身份、謝家賓則以蘇州工業園區管委會主任身份,和新加坡貿工部常任秘書許文遠、新加坡蘇州工業園區開發財團副董事長林子安、中新蘇州工業園區開發有限公司總裁林梁長,分別在《關於蘇州工業園區發展有關事宜的諒解備忘錄》上簽字。這份備忘錄上記錄了中新雙方的幾點共識:
這就是蘇州的經驗。
必須尋找出路!必須重建一個新蘇州!
「借鑒辦」的牌子雖然沒摘,但幾經風雨飄搖。
「安置房子青黃不接,還有幾套沒落實。」老任說。
「無論是園區還是開發區的運作,既要有宏觀的思路,更要有微觀的手段和戰術,這就是人的軟功夫。新加坡軟體經驗,突出的一點就是他們的管理規範化、科學化、程序化和高水平。我們蘇州人的優勢也在於我們有一批愛學習、善琢磨,並能從實踐中摸索前進的人,所以我們很快摸索出了一套具有蘇州人特性的招商經驗,這主要體現在我們始終如一的親商理念上。親商不是一個簡單的概念,它包含了如何做到安商,讓他們能夠在蘇州留得下來;包含了如何富商,做生意人追求的全部目的就是企業的發展和賺錢,為投資者營造創富的環境和條件及目標;親商還包含了尊商,即尊重投資方的意識和行為,人家賺了錢或者在賺錢中的所有合理做法和要求,我們要真心實意地幫助解決,讓他們感到有一種安全感、放心感;親商的根本在於能夠留得住投資者,讓他們在我們的土地上、我們的園區生根、開花、結果,並且永遠繁殖、衍生下去,這就是親商延伸出的全部內涵。」
「一張藍圖繪到底,使規劃效益成為園區最大效益,是我們的重要經驗之一。」王金華談起這一問題,雙目閃光,「因為我們接手時,整個園區的賬面上是嚴重負債的,但新加坡人給我們留了一筆巨大的資產,就是已經規劃好和正在建設著的園區藍圖,這個藍圖包含了極高的預期效益,我們後來能夠通過土地置換成資產並有效進行投資拍賣土地來獲得抵押,從而實現資本的成功運作,靠的就是園區一步到位的規劃藍圖。」
「在中國,在蘇州,我們的軟體獲得了最完美的表達。」李光耀十分自豪地說,「蘇州人把工業園區說成是他們的『洋蘇州』,我為此感到欣慰。」
潘秘書接過「聯合公告」的草稿,看后,笑道:「可以考慮,我馬上交王副總理他們研究一下。」接著,潘秘書沒有馬上離開,而是靜坐下來,與周志方聊起來。
9月25日,友達光電簽署土地轉讓合同進區發展。
「他這話什麼意思?」吳克銓等李顯龍的車子走遠后,問章新勝市長。
正是這「不特有特,特中有特」的特殊政策,蘇州工業園區才使新加坡的「軟體」能夠得以平衡順利地落戶在美麗的蘇州金雞湖。
這首小詩是在工業園區一個不起眼的一塊宣傳窗里讀到的,作者是位在外企工作的蘇州姑娘。她在小詩旁還配發她在金雞湖留下的美麗倩影,很美、很優雅,也很浪漫。她的身後的金雞湖上端,一道七彩長虹環形地成為她照片的背景,我站在這幅照片前有些入迷……
那時,全國都在羡慕南邊的深圳特區,可誰也無法與之相比——那裡的發展日新月異。那會兒去一次深圳還必須公安部門辦「特區通行證」,跟出國一樣令人興奮。
新加坡之行,得到了「師傅」的良好評價,這讓王金華等蘇州人內心深感欣慰。2002年,園區按照市委、市政府的批示精神,特別是在黨的十六大精神鼓舞下,乘著中國加入世貿組織的強勁東風,一如既往地抓招商引資工作,同時突出抓好園區的基礎建設,使得這一年園區工作全面開花結果,國內外賓客紛至沓來。
2月7日,聯建公司簽約進區。
……
他說話了:「搬遷,肯定是沒有商量餘地的,這是市委的決策,也是全蘇州人民未來的幸福需要,沒有商量餘地。但你們為啥不願意搬呢?政策有問題?還是我們工作態度不好?」
「中新方成立聯合公司后,我出任行政總經理,為了顯示我們中國人的同等尊嚴,我們要求參加聯合公司的中方人員也應該與新方僱員拿一樣的薪水。後來這雖然爭取到了,我這個行政總經理的工資每月是11萬人民幣。可我們自己清楚,這是名譽工資,我拿回來的錢是到不了我手的,實際上還是拿原來的一個月2500元。但我們並不覺得有什麼虧,因為所有參加園區建設的同志心裏都明白:我們是在為蘇州、為中國做一件前人從未做過的大事。奉獻是我們的全部責任!」周志方說。
王金華不急不躁,禮貌地朝老外們一笑,說:「明年你們再來實地考察,一定會有不同的感受。那時你們會喜歡我們這個新區的。」
中方認為你出錢,我劃地,無非是一個比崑山「自費開發區」更大的合資項目唄!那就應該叫「蘇州開發區」!
蘇州工業園區建設中的居民安置和房屋拆遷工作是做得相當細緻與周到的,十幾年來安置了二三十萬各類居民,在我走訪的那些「園民」中,他們現在的日子都過得非常安定與祥和幸福,園區帶給他們的福利和社會保障也比一般的市民要好,在園區內基本上實現了零待業。但當時在拆遷房屋和安置區域內的農民和居民時不是沒有矛盾,而是蘇州政府及園區建設規劃時的政策得當,加上工作細緻,才有了好的結果。不過當時因為園區涉及要取消幾個鎮的行政編製和需要從別人身上「割肉」,阻力也不小。
「這個『9號文件』形成之前是需要我們起草的,起草成功后就是提交國務院會議上正式審批通過,但這個過程很複雜,你不能等著開會時讓領導舉手就行,我們請求國家優惠政策中有許多內容不是所有的領導一下能理解和支持得了的,這就需要事先向這些領導介紹情況。我們事先知道這事會涉及到18個相關領導,於是我們就帶著草案稿,一一上門向他們彙報。記得當時只有宋健同志沒走到,其他領導我們都走到了,並且通過介紹,他們全都原則上同意,有了他們事先的了解情況,這文件就很快進入了中央領導手裡。」周志方是當年的文件起草人之一,他十分自豪地告訴我,「文件是1994年的除夕送達北京的,李嵐清副總理是大年初一簽的名,然而傳到朱鎔基副總理手上,再傳到李鵬總理手上,最後是江澤民總書記『畫了圈』。江總書記是年初二圈閱的,你可以想想,這份蘇州工業園區的『出生證』在中央領導手中是何等高效地被批複的!」
有必要交代一句:其實在浦東開發九_九_藏_書之前,蘇州市委、市政府已經在80年代中後期就十分注重外向型經濟的發展了,並且卓有成效。崑山和張家港的崛起便是最好的說明。只是這一階段的外向型經濟處在引資和合資的初級階段,而深圳特區型的外向經濟的明顯特徵是將某一規模的區域整體建成一個全面的外向型經濟,也就是所謂的「特區」。
陳老闆在園區不僅事業大成,而且還找到了一位美麗賢惠的蘇州姑娘為妻。這位馬來西亞商人與蘇州姑娘的和美結合,很像新加坡「軟體」與蘇州人結緣成親,他們有過初識階段,有過戀愛時分,有過結合初的激|情,也有過磨合期的痛楚。
今天的蘇州新區建設者和創業者,他們最願意向外人顯耀的是這裏的科技含量。「要說我們的蘇州高新園區能使獅子山這片曾經是蘇州北大荒的地方呈現出今天這個樣子,關鍵還是我們這兒的高新技術發揮了催化作用。」
在園區,我聽到這樣的故事很多,而且每一個故事都讓我極為感動——這就是蘇州人的創造與創新。話得從建設園區之前和初始開始:
200億美元哪!不等於重新造一個「洋蘇州」嘛!蘇州人躲在被窩裡想想也會樂出聲來!
「章來找我,我也有些為難,於是請求了陳煥友省長,他說你去弄吧。我就對章新勝說:這樣吧,你請李光耀訪問中國,讓他來跟我們國家的領導談。並且還給章出了一些其它主意……」十幾年後,我採訪高德正同志時,他這樣說。
這一歷史性的選擇使姑蘇城貌第一次有了重大突破,它可以歸結是蘇州人自身求變的結果,也可以理解為在上海浦東大開發后帶給蘇州人的一個「世紀覺醒」。
江澤民最先也是從北京來到上海的。他任上海市長時,就接過老市長汪道涵的重託,開始謀划起「浦東開發」的大略來。1987年北京又來了大員,他就是後任上海市長的朱鎔基。江澤民、朱鎔基搭檔的上海市委、市政府對浦東開發的推進是歷史性的。
這一試不要緊,蘇州客人才離開韓國六七天時間,「三星」老闆就得到來自蘇州的一個重要消息:「三星」意向落戶蘇州工業園區的項目已經中國政府正式批准!
5月12日,在一片鑼鼓和鞭炮聲中,「蘇州工業園區」正式開工啟動!
「還用請示嗎?馬上回答他:我們去!」王金華把牌一扔,說。
一位中央領導在聽取關於蘇州與新加坡談這個園區合作項目時曾說過這樣的話:除了主權,其它的都可以談。言外之意,你們跟新加坡人談合作什麼都可以開放,就是不能有損任何中國主權的哪怕是一點點這方面的問題。
4月26日,霍尼韋爾特殊化學品(蘇州)公司在園區正式開業。
特別是在這一年,投資兩億多美元的快捷半導體(蘇州)有限公司、美國的邁拓集團和美國國家半導體公司、施耐德(蘇州)有限公司,投資1.2億美元的來自馬來西亞的嘉盛半導體公司、台華紙業包裝(蘇州)有限公司,來自日本的世界500強企業日本松下在中國的第二個研究開發基地——松下電器研究開發(蘇州)有限公司,和同為世界500強企業之一的日本旭化成、旗航超導磁浮鐵道(蘇州)有限公司、香港宏運企業股份有限公司等等著名企業都是在這一年入駐蘇州工業園區的。
這個「9號文件」來之不易,聽當事人講這個文件的形成過程令人難忘:
想錯不要緊,問題的關鍵是這個合作項目到底叫個什麼名稱也非常重要。沒有合適的名分,在中國做起事來是會有麻煩的。
一旁的吳克銓附和道:「李副總理也許不知道,我們蘇州的老百姓有句古話,叫做如果不把遠方來的客人照顧好,就等於你沒有把家前宅后的清潔打掃乾淨一樣,是沒有修養和禮貌的表現,會被人瞧不起的。我們蘇州人對所有的客人都一樣,一定是真誠和熱情的。」
「要是我們也能像深圳一樣開放就真的是天堂啦!」凡去過深圳的蘇州人,不知暗暗感嘆過多少次。
「事在人為。我們一定要爭取!再說,我們蘇州的太湖水面那麼大,風景也不比別人差什麼。爭取一下,把眼光放遠、放長一點。章市長你看有希望嗎?」王敏生書記將目光投向章新勝。
中新合作項目從此公佈於世,蘇州人和新加坡人全被亮到了世人面前。成者敗者皆在別人的注目之中……
「格蘭富(蘇州)公司在這裏12年,共搬了4次家,不斷擴張,現今已經成為格蘭富公司在全球最大的生產基地。」公司人事經理周琳女士接受我採訪時,一開口便很是激動地告訴我,她本人原先是蘇州市機關的工作人員,1995年在園區中新公司招商局任職,是園區高級職員中第一個「跳」出來的公職人員。
「這人太厲害了,蘇州只要有他在,我們的園區建設就會受影響。」李光耀私下對當時的江蘇省委書記陳煥友說。
「當時金雞湖這一片區域,都是坑坑窪窪的地方,『十年九澇,划船揚不了帆,走路五分鐘就要拐彎』,意思是說:湖塘多但都是大大小小不成規則,道路更不成樣子。新加坡人偏看中這樣一塊地,並且說是要在這樣一塊地上建設起世界上最現代化的新工業城市。我們雖然是園區籌備組的成員,但當時確實不太相信這種可能。我們私下裡還議論說:原來新加坡人比我們中國人還要『左』啊!我們中國人搞了幾十年空想共產主義,烏托邦的事原來新加坡人比我們還相信得厲害啊!也有人說,反正錢是他們新加坡資本家的,用他們的錢我們不心疼。道理很簡單:就是不相信這個不被我們蘇州人看好的地方會在新加坡人的雄心壯志下搞出個新天地來。可後來證明是我們錯了……」一位「老園區」感慨地說。
水天向晚碧沉沉,樹影霞光重疊深。
7月19日,管委會和中國科技大學簽訂建中國科技大學蘇州研究生院的協議書。
事實上「三星」不是惟一的依靠蘇州工業園區這個平台實現企業大發展的。目前世界500強中有70多家企業在這裏獲得了全球最佳發展效益,這種「蘇州效益」已經在全世界產生極大影響。
「園區管委會定期走訪企業,真正將服務做到位。在全國的很多工業園區,管委會給投資者的印象都是『管』字當先,投資者要辦點事情必須親自上門拜訪管委會。但是在蘇州工業園區,管委會放下架子,定期去企業做調研,及時發現企業遇到的困難,搜集企業對管委會工作的意見和建議。比如2003年那場『非典』時,政府明令禁止舉行各類招聘會,而此時我們園區的許多企業面臨招不到人或者招到的人不能按時來蘇州的問題。王金華等管委會領導得知這一情況后,立刻決定把一些新建的廠房改造成宿舍,把這些企業招到的外地人員集中到這些宿舍觀察十天,免費提供生活食宿。沒有發燒發熱癥狀的人員可以立刻投入工作。同時管委會的工作人員在各宿舍區蹲點,解決這些外來人員的困難。這一舉措既解了企業的『燃眉之急』,也使諸多外企投資者對中國政府處理突發事件的能力有了新的認識,從另一方面為我們園區的招商引資增添了成色……」園區人談起自己的親商與服務方面的先進管理模式及到位的主人翁意識,都會感到一種自豪。
「不管怎麼說,吳慶瑞先生太重要了,我們必須去拜拜老佛爺。」大伙兒說。
「太湖旅遊度假區能不能建成國家級旅遊度假區,這也是我們蘇州落實小平同志南巡講話精神,能不能在改革開放的這一波中膽子更大一點的問題,所以我們市委要像支持崑山、張家港辦開發區一樣給予全力支持。」王敏生書記最後特彆強調。
野村的提法,得到園區人的普遍認同。由工業園到家園、花園、公園,由製造基地到「科技矽谷」,正是園區人的憧憬和追求。
他們盤算,盤算浦東開發給自己帶來的「磁場」效應……
2月2日,天華超凈公司簽約進區。
園區的同志非常自然地搖搖頭,說:「答案其實很簡單,和企業談判時經辦人只需要把相關的政策、規定等文件備齊,交給他們就行了。就是園區『一把手』去,也是這麼做。」原來,園區所編製的多項管理辦法和實施細則,都將各類問題該怎麼處理的方法規定得非常明確。不管你是「一把手」,還是普通工作人員,只要是政策允許的,都可以代表政府「說了算」。
「非常不容易。它應當算是我們蘇州人在鄧小平南巡講話鼓舞下膽子大一點干現代化的一個歷史性見證物。」老許扶在橋欄上,對我娓娓道來,「我們當時沒什麼資金,靠一部分集資,一部分上級撥款,再就是全市人民的無私支持——許多機關幹部和群眾當志願者,做義務工來一起幫我們建了這座大橋。你想象不到,那天剪綵通車的時候,西山島上的一萬多名老百姓擁向橋上,他們中間有六七十歲的老人,他們從來沒有出過島,一生在太湖裡生活,見了麵包車還問這是什麼?怎麼會跑呀?想想看,如果沒有改革開放,如果不是我們在市委、市政府的領導下,膽子大一點搞建設,說不準到今天,我們島上的那些百姓還有不少人不知道汽車是何物!」
「憑什麼?他們還想不想共產黨的領導了?」
「來來,我們再來幾盤!」有人高興地重新拿起老「K」牌,甩了起來。
當時有個特殊的社會背景:「六四」政治風波后,因風引發了對社會主義的大爭論,尤其是中央提出搞特區和開發區后,一些持有不同政見的人借東歐巨變和蘇聯解體所出現的社會主義陣營的世界性衰退,在思想界和理論界掀起了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到底是社會主義還是資本主義的大爭論,造成了下面的幹部和群眾思想上的混亂。鄧小平針對這些問題,明確而又肯定地說:「對辦特區,從一開始就有不同意見,擔心是不是搞資本主義。深圳的建設成就,明確回答了那些有這樣那樣擔心的人。特區姓『社』不姓『資』……」
新加坡是個區區島國,面積只有中國的一個縣那麼大。一時間,新加坡快成了要被踏沉的遊船。
這種規劃就是法,是法就不能隨意改的「軟體」管理模式,所實現的結果常常是很硬性的,所產生的效應也是可想而知的。
我見到王金華是在2008年的夏天,他離開幹了幾十年開發區和園區工作崗位之後,現時他已是蘇州市政協主席。
11月30日,中新創投公司與台灣信和財務顧問有限公司簽署平行投資協議和項目委託管理合同。
這一年,又一位學者型出身的「博導」,當了蘇州市委書記,他就是現在吉林省的省委書記王珉。
12月11日,國際著名零售企業歐尚超市蘇州店開業。
1992年的中國,風起雲湧。鄧小平的南巡講話精神正式向全黨傳達。蘇州人受到的鼓舞格外強烈。
不懈追求,尋找雙贏,力臻完美。王金華和他的團隊思路清晰而堅定,加之勤奮而細膩的作風,又有後方的蘇州這塊金牌子,配以推出的一個又一個行之有效的惠澤措施,因而使得園區招商引資如魚得水,財源滾滾而來……
11月11日,諾基亞與上海聯和投資有限公司共同舉辦合資項目開業典禮。
「你沒注意李光耀從香港回國了!」周志方說。
「李光耀怎麼說的?」周志方等見章新勝如此興奮,知道事情已經完全向好的方面逆轉,但到底好到什麼程度,他們還是想聽一遍。
李顯龍此次來蘇州純粹是私人旅遊。我們怎麼接待呢?跟他談不談與蘇州的經濟合作事宜呢?章新勝通知好政府秘書長安排明天到上海的車子后,腦子裡盤算著如何接待新加坡客人的到來。對啊,派誰來一起接待客人呢?這很關鍵,搞好了,我們就可以把新加坡放在口袋裡的項目拿到手,弄不好便是水中撈月一場空。
蘇州人見狀,不知所云。
「謝謝了!」周志方真心地緊握潘秘書的手。
上任初始,王金華使出的經典套路還是他的招商絕招。園區的生存與發展,靠的是巢里能否引來金鳳凰,沒有金鳳凰落戶築巢,再美再艷的風水寶地也只能最後落得草枯地荒。
2000萬啟動資金能幹創世界一流的大業?有人心裏冒虛汗。王金華則泰然置之,他提出新區四大發展戰略:開放戰略,科技戰略,人才戰略,繁榮戰略。
「話雖不能這麼說,但你自己身邊的事都做不好,人家諸兄弟做得強大了,你當老子的說話不硬氣!這是絕對的。」
那年春,不大出門的蘇州籍作家陸文夫聽說蘇州獅子山旁搞了個「新蘇州」,起初他不太相信,後來他去了。去之後文夫先生大驚而贊,數著指頭說:姑蘇2500年,新蘇州建設2500天,於是他脫口而出了一句經典之語:2500年風風雨雨造就了一個老蘇州,2500個日日夜夜創造了一個新蘇州。
那一天我正在採訪高新區,市委宣傳部長徐國強說晚上一定讓我見見一個人。當晚在飯桌上我認識了徐部長的老朋友王振民,這位蘇州人文質彬彬,在一桌子博士堆里,他是個酒量偏差的人,他說他第二天要回美國——孩子老婆都在大西洋彼岸等著他過一個什麼節。徐部長向我介紹:王振民酒量一般,但他乾的事業卻了不得,而且是蘇州高新區的留學歸國專家的「博士王」。
這就是蘇州園區的經驗。
「一兩個月?這怎麼可能?光測量也得用一年時間呀!」商務談判成員之一的周志方,曾經當過蘇州市區的建委主任,搞過規劃工作,知道要弄清70平方公裏面積內的情況是個啥概念,更何況金雞湖那片湖塘密布的爛地方,按中國當時的測量水平也真得用一年半載時間方可弄出一份新加坡人要的東西。
12月5日,荷康萊(蘇州)保健品有限公司開業。
吳克銓沒有辦法,只好說:「那我就分管『軟體』吧,最多干三年。」
新加坡的「軟體」確實有其非常科學和代表當代世界最先進的經濟管理與運營現代化城市的獨到之處。不說首期8平方公裏面積和後來的70平方公裏面積的爛湖河塘的低洼地統統要填高几十厘米的巨大填土工程,不說負責規劃的專家在考慮一個路燈的樣式時要向全世界燈業設計界進行招標,單就水、電、線、管……那些繁瑣複雜的地下工程,他們可以做到一次成功、幾十年後可以不再需要「開膛剖肚」的完美和超前規劃設計,讓蘇州和中國的同行們無不敬佩至極。
「我們園區的『鄰里中心』現在已經在全國都非常出名了,2006年2月就躋身首批『全國社區商業示範』單位。」園區辦公室姚文蕾女士自豪地介紹說,「目前,『鄰里中心』已在全國遍地開花,特許加盟已遠至內蒙古通遼、青海西寧,近及浙江溫州,江蘇南京、揚州等十多省市……」
「你們說,我們有沒有這個能力?」王金華的犀利目光直逼台下眾人。
2006年3月22日,生物納米園、創意產業園正式開建,國內第一個創業投資引導基金也在蘇州工業園區設立,首期總額達10億元。
9.根據蘇州工業園區的總體規劃和分期實施、滾動開發的原則,CSSD在集中精力完成開發建設首8平方公里任務的同時,將按照園區發展的總體規劃的要求,積極以滾動開發方式向前發展,基礎設施要適度超前開發建設,確保園區開發建設按既定目標順利向前推進。
「再說我們的『水上樂園』,僅僅是太湖旅遊度假區的一個主題項目,生意當時火得不得了!一天最多能收停車費可以達到32000多元。當時每輛車才收兩元錢!你想想火不火?」許興林沉醉在那段令我們同樣感染的激|情歲月。
當然,後來在園區工作的同志待遇相對提高了一些,但與新方人員相比,仍然是工資上的「一國兩制」,遠遠比不上他們,可即使這樣,在市機關的不少人難免有些眼紅了,因為在他們眼裡,那些在園區沒日沒夜工作的人如果不是誘人的高工資、好待遇的緣故,怎麼可能拼了命在為「資本家」幹活呢?
蘇州人對章市長的另一個刮目相看之處是:這人跟外國人談判時,竟然不用翻譯,嘰嘰咕咕全是英語。佩服!

國家亮綠燈:不特有特,特中有特

2004年的3月和5月,黨的總書記、國家主席胡錦濤和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先後來到蘇州工業園區,考察了國際科技園,讚賞科技園辦得好,並希望辦出中國自己的特色。這年9月,蘇州工業園區正式被科技部認定為「國家火炬計劃軟體產業基地」。同時又被信息產業部列入首批國家電子信息產業九大基地之一。
4月18日,可成科技簽署土地轉讓合同進區發展。
「我同意陳省長的意見,新聞界暫時不要說這事。」李光耀認為陳省長考慮周全。
周對這個情況非常清楚,他馬上回答:「不會吧,我們大概是20萬左右。」
「看看《東周列國志》,我有一個很深的印象:你今天的中央權力很大,但如果你的實力沒有了,下面的小國和地方諸侯比你強大的時候,你這個政權也就差不多了!」
「蘇州的進步與發展,說透了還是文化上的優勢。」這是原蘇州市主管文教工作的副市長、現任民進中央副主席、教育家朱永新的話。
5月22日,飛利浦半導體(蘇州)有限公司奠基。
章新勝一聽這話,立即朝斜對面坐著的吳克銓擠了一眼。吳克銓心領神會,馬上一邊給李顯龍倒酒,一邊說:「副總理,你現在有個機會,可以把當年損失的錢補回來。」
沿途的路、燈、桿、椅,甚至是垃圾箱,都有獨特的表現藝術造型。
「那一年確定四個經濟特區,主要是從地理條件考慮的。深圳毗鄰香港,珠海靠近澳門,汕頭是因為東南亞國家潮州人多,廈門是因為閩南人在外國經商的很多,但是沒有考慮到上海在人才方面的優勢。上海人聰明,素質好,如果當時就確定在上海也搞經濟特區,現在就不是這個樣了。十四個沿海開放城市有上海,但那是一般化的,浦東如果像深圳經濟特區那樣,早幾年開發就好了,開發浦東,這個影響就大了,不只是浦東,是關係上海發展的問題,是利用上海這個基地發展長江三角洲和長江流域的問題。抓緊浦東開發,不要動搖,一直到建成……」
「怎麼辦?」王金華問章新勝市長。
項目太大,光靠蘇州人扛不住。於是陳煥友在李光耀他們與蘇州人簽協后,當天下午就向江澤民總書記發了傳真彙報。這幾日,李光耀到北京,江澤民總書記接見他時,李光耀曾向江澤民徵求意見:到底是放在山東,還是上海,是放在無錫,還是放在蘇州時,江澤民笑笑說,我作為中國領導人不便明講,因為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如果你徵求我的意見,作為個人,我認為放在蘇州好,因為那裡的勞動力素質比較高,中國歷史上的狀元、舉人出在那裡的比較多,而且蘇州靠近上海,交通方便。李光耀就笑了,說:我想的跟您想的一樣。我們就定蘇州了!
茶几上出來的草案轉交王鼎昌后的幾天,新加坡方面沒有任何音訊,蘇州人想通過關係探聽情況,反饋來的消息是新加坡方面的調子越來越低,這讓蘇州人心灰意亂——看來是白跑了。有人甚至埋怨「早知如此,不如不來」。代表團訪問的日期只剩最後一天了,「這樣走得不明不白,至少得有個雙方出面的『聲明』什麼的東西發表一下吧!」王金華建議道。
蘇州是旅遊城市,老外來得多。有個會說一口流利英語的市長,很讓蘇州人有面子。
「哎呀,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到底是今晚還是明晚呀?」突然,市長章新勝大叫起來,只見他扯了扯零亂的衣衫非常著急地說。
「我嚴肅地向您提出:我堅決反對蘇州的做法!由於他們的擾亂,造成了我們工業園區招商的銳減……這樣下去,我們只能宣告中新合作的失敗!」李光耀真的動怒了,因為就在不久后,他又獲得了中國官方的一個重要消息:他的老朋友、蘇州工業園區的穿針引線人和主要貢獻者的章新勝不再當蘇州市長了。「章不當市長,對我們的合作項目會是個巨大損失。不行,我得到北京去!」12月,李光耀跑到北京,在江澤民主席那兒訴說了自己心頭的不悅。
江蘇省很快接到外交部的通知,說李光耀先生一行要到江蘇來。
幸無安牘何妨醉,縱有笙歌不廢吟。
「吾俚蘇州」咋弄法?其實在2500多年前所建的古城蘇州,只是一個「周圍四十里二百一十步尺,城外有六十八里六十步」的城郭,雖然在伍子胥的春秋戰國時代,她是名符其實的「闔閭大城」。但對早已以現代化的大都市為中心的當今世界而言,蘇州古城的面積只能算個小城,且蘇州建城時便以水域網路組成的防城,她的面積和空間十分有限,這也決定了她以園林、巷子和小橋流水為主的文化特色。進入20世紀80年代之後的中國改革浪潮湧動下的蘇州人,眼看著南邊的荒灘上建起的深圳,眼看著旁邊的大上海一座座橫跨路口和過江的橋樑,更不用說像北京那樣四通八達的地鐵與如網般的城市高速環路,就是她的「子民」——常熟、崑山、張家港等自家的「五虎崽」的蓬勃發展,古城蘇州人越來越感到了壓力。觀前街的弄堂吆賣聲和虎丘嶺的旅遊門票收入大自然很值得驕傲,可小橋流水畢竟沒有大江大海那種洶湧澎湃的激|情與氣勢,尤其是全球經濟的浪潮,讓無數過去不起眼的地區與城市,僅僅幾年時間可以超越像蘇州這樣的幾千年古城的整個發展歷史。這種瞬息萬變的歷史潮流,讓一向溫情性格的蘇州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蘇州出路何在?
「總統建議甚是,我們動身去中國吧!」同僚們異口同聲贊同。

那個說一口流利英語的市長

「歡迎!走,我們去新區看看。」王金華走在最前頭。
李光耀今晚的態度讓章新勝和張大使都有些吃驚和意外。因為一向文質彬彬的李光耀今晚從一開始就顯得特別激動,甚至說著話拍起了桌子:「我李光耀要用最後的政治生命堅決支持這個項目!你們可以馬上向你們的中央領導報告這一點!」
十萬夫家供課稅,五千子弟守封疆。

浦東開發的衝擊波

「我說此人一定會比我們幹得好嘛!」李光耀聽到CSSD的新方副總裁吳天仁報告這一消息后,十分高興。
吳慶瑞先生是新加坡的老資格改革家,他對中國也非常有感情。中國開放后,他就應邀當過中國政府的旅遊顧問,其間這位著名經濟學家特意為中國發展旅游業寫了好幾份建議書,可在交給我國有關部門后,光聽人說好好,就是沒人管,如此一連四年,吳慶瑞先生很傷心,後來對中國的事他總搖頭。
李光耀懷著十分欣賞的目光突然問章新勝,「你的英語很好啊!可像你這樣能講英語的市長,在市長的崗位上能多長時間呢?」
陳省長忙啊,5月10日,江蘇省在香港有個赴港貿易洽談會開幕式,定好的香港知名人士李嘉誠、邵逸夫、霍英東等香港大亨是要到場的,沒有這些大亨到場,江蘇省赴港的經貿洽談會可能就要減色不少,所以陳煥友省長一定要參加,但李光耀又要到蘇州,新加坡在蘇州搞項目的這塊「肥肉」假如一旦丟了,必將成為「歷史性的罪人」!陳煥友無法分身,只好想法把香港的事擱一下,但又覺不妥,所以只好採取了先到香港專程一一到貴賓家裡登門說明情況並表達歉意,再派剛上任的副省長王榮炳代之出席開幕式。陳煥友以為這樣可以順利地在10號到蘇州接待李光耀一行。哪知中央又向他發出緊急通知:江澤民總書記10日上午在上海召開華東六省一市書記、省(市)長座談會。陳煥友有點苦不堪言,9號夜裡從香港飛達上海后,第二天在會場向江澤民總書記請假,說是要回蘇州接待李光耀一行。江澤民總書記表示同意陳煥友的請假,並要陳代他向李光耀先生問好,另希望把蘇州與李光耀他們會談的情況及時向他報告。
此次新加坡客人的江蘇之行只有兩天,但極其重要,因為是李光耀和王鼎昌、李顯龍三位決策人物決定在中國選址建設新加坡園區的「實地看點」的行動。在這次訪問中,有個細節給李光耀留下的印象格外深刻,這是包括陳煥友在內的江蘇和無錫領導人都不知道的事,這便是李光耀對能說一口流利英語的蘇州市長章新勝的印象——
園區的高效「服務」,不僅僅體現在「一站式」這樣的簡捷上,更多的是體現在體制機制上的不斷創新與持續創新,從而更加強化了園區內高效快捷的個性和功能。
因為不能動古城,所以蘇州人被逼不得不思考「城外戰略」——
「好,照金華的意思去做。老周,你去找王的秘書聯繫一下,探探情況再說。」章新勝對周志方說。
1999年6月底,這是一個特別炎熱的時候。以蘇州市委書記梁保華為組長、市長陳德銘和蘇州工業園區管委會主任謝家賓為副組長的蘇州中方工作談判小組訪問新加坡,同由許文遠、林子安、林梁長先生為代表的新方工作談判小組,就蘇州工業園區的發展事宜和交換股權事宜,舉行了友好、坦誠的談判。
「常委們有這份決心,我就更有這個信心了。這事交給我吧!」章新勝一臉興奮。
浸水冷波千頃雪,苞霜新橘萬株金。
4月29日,國家開發銀行金雞湖環境治理項目貸款簽字。
「你們讓我們搬家,可我們搬了之後住哪兒?」
這回章新勝是吃了「定心丸」,當帶來李光耀的這一新加坡的最高決策回到賓館時,幾位蘇州人都已經疲勞得「呼呼」大睡了。
「明白。」就這樣,周志方拿著起草好的「聯合公告」,匆匆去見王鼎昌處的潘秘書。
聽主人滔滔不絕地「翻閱」園區的「科技賬」,你會被它的流光溢彩所迷惑。
「咋說?」
2008年8月的一天,我在蘇州古城的一個古色古香的小院里採訪了王敏生老書記。一口吳語的他回憶當時的蘇州社會情景時說:「我到招待所,卻看不見人,大家很緊張,不敢接待外國人,也不敢接待來談生意的自己人。幹部們都有一個『怕』字。怕談生意,搞發展被認為是搞腐敗、走歪道和不正之風。我要求市委號召幹部們正確認識『兩院』文件(高院、高檢)。又讓紀委和檢察院的同志出面講話,讓幹部們正確認識和區分改革開放中的正常交往與走歪門邪道、搞腐敗和不正之風之間的本質區別,尤其講明什麼是違法亂紀,什麼是腐敗之風,使廣大幹部重新樹立起了對黨和改革開放的信心。同時我們又樹立了幾個典型,如吳江的盛澤和張家港的楊舍鎮等,堅持了發展鄉鎮企業的十大好處……這些都對當時鞏固和推動蘇州經濟起了關鍵性作用。
章市長的英語這麼好啊!從蘇州出發到上海機場的路上,蘇州市長陪著李光耀,倆人一路對話用的是英語。
「老周,起來!起來幹活!」章新勝一腳將周志方「踢」醒,「馬上給家裡的王書記發個傳真,再給我們的外交部發份電報,請他們將李光耀資政的意見報告中央!」
所有目光聚到他的身上。
「市委、省委這樣重視,我們的工作也比以前順手多了!」林梁長總裁滿意地對梁保華說。新加坡朋友的滿意是從招商成果的斐然起色獲得的,尤其讓林梁長等新加坡朋友感動的是這年11月,梁保華親自帶領一個6人的招商隊到加拿大、美國招商。當時正是寒冬,大雪紛飛,梁保華等每人拎著一個旅行箱,看上去純粹是普通旅行者。但他們沒有閑心到一個地方去遊山玩水或娛樂、購物,旅行箱中裝滿了介紹蘇州的資料。梁保華他們日夜兼程,馬不停蹄,12天里走訪了9座城市的20多家跨國公司,召開多場投資說明會,會見了100多位美、加客商。雖然十分疲勞,卻打起精神,一遍遍地向客商介紹蘇州投資情況。對客商的需求,能拍板的當即拍板,暫時不能敲定的,承諾儘力滿足。那些日子里,6個人疲憊不堪,可收穫卻十分豐厚。他們與兩國客商簽訂或草簽了10多份投資協議。剛剛回到蘇州,國際跨國公司旭電、安德魯就通知他們,增加各自在蘇州的項目的投資,合計8000萬美元。隨後幾個月,談成的10多個項目後來基本上都到了蘇州工業園區落戶。
說話這個人的聲音很寬厚,話雖不嚴厲,但很有磁性,帶著某種不可違拗的力量。他就是王金華,一米七五左右的個頭,壯實的身材,使人感到這人的內力很強。此刻他的身份是蘇州市城建開發總公司總經理、蘇州新區開髮指揮部常務副總指揮,實際上的「新蘇州」負責人。
老實話,當他回首眺望古城蘇州時,他內心是激動的,因為他一下想起了2500年前的那個吳國大將伍子胥……
周說:「既然是國家之間的大合作,我想我們可以尋求國際仲裁機構解決某些問題的。」
李光耀笑笑,再沒有說話。臨別時,他意味深長地對章新勝說:「你和蘇州都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王金華叫人開車過來,將老外們拉到獅子山大橋上轉了一圈。老外們看著蘇州城外那處山和水,連連搖頭:「王,你的新區很……嘿嘿,很不怎麼樣啊,與你的崑山差很多。」
還有一件事讓蘇州人不能忘記的是:後來隨著園區迅速發展擴大,中新雙方的合資公司越來越需要資金注入,中方的35%股份不是虛設的,得把屬於你中方的那部分股份的真金白銀劃到賬上呀!蘇州人一次次冒虛汗。而在這個時候,中央和朱鎔基、李嵐清等國務院負責同志出面了,在他們的組織調度下,中國國內的大老闆們紛紛參与進入了蘇州工業園區,「中國財團」們踴躍認購中方股份中的股份,甚至連中央電視台也有了蘇州工業園區的股份……
「金獅」——不知是誰起的名字?但它讓我產生聯想:金是王金華的金,獅是獅子山的獅,這傲視在獅子山頭的王金華及他的戰友們在想什麼呢?他們在那片曾經是一片荒地的亂石崗上聳立起來的一座可回望古城、可展視太湖煙波的高樓,想著蕩氣迴腸的事業——打樁的夯聲震天,濺起萬頃波濤,飛卷驚天揚塵,攪得老城裡的人紛紛趕來仰望新區「金獅」雄姿:10個月蓋這麼高的大樓呵!再過10年,這裏還不變成大上海了?
「是是。歡迎李副總理多到蘇州來參觀指導。」章新勝和吳克銓一瞅「苗頭」,有戲!於是連忙拿出更加百倍的熱情,一邊陪從,一邊不停地琢磨著如何「引龍入套」。但蘇州人發現,李顯龍太聰慧,他不會輕易落入蘇州人為其設下的圈套。
「我相信,如果我找不到工作,那麼全世界就沒有人再能找到工作了。」畢業初,王振民曾這樣狂言。果真,他同時被加州的一家實力雄厚的公司和美國西南醫學研究中心休氏醫學研究院錄用。
儘管吳慶瑞沒能給蘇州人面子,但聽說事後李光耀徵求他意見時,吳說:「蘇州的章這個人可以交往。」同時吳慶瑞還勸了李光耀一句,「中國是個沼澤地,踩進去千萬要小心呵!」
那麼什麼?馬可·波羅沒有說出來,即使說了,也缺乏想象力,因為他對「東方威尼斯」的認識是粗淺的。其實這位義大利旅行家還是點出了蘇州的巨大潛力,而這個潛力一旦被釋放,將令全世界震驚。
從新加坡李光耀資政明確表態要在中國蘇州建立新加坡「工業園區」的那一刻起,全世界都在關注這一項目,而作為亞洲資本主義發達國家之一的新加坡其實也極其高度地關注著中國政府和蘇州人的行動。從1993年起,只要中方和新方領導人見面,都會很自然地談到蘇州工業園區的事。根據協議,中新兩國政府特別為蘇州工業園區建立了一個協調理事會,理事會主席分別由中新雙方各一位副總理擔任,中國的第一任理事會主席是國務院副總理李嵐清,新加坡的第一任理事會主席是副總理李顯龍先生。中方的理事成員是國務院副秘書長何椿林、國務院特區辦主任胡平和國家計委副主任甘子玉、國家經委副主任楊昌基、財政部副部長項懷誠、外經貿部副部長鄭斯林、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戴相龍和江蘇省副省長王榮炳及蘇州市長章新勝。新加坡方面的理事成員則是貿工部部長、國家發展部部長、財政部長、蘇工部長、新加坡駐華大使等。如此陣營,足見中新兩國對這一項目的重視。而這一切,在蘇州人看來,固然體現了黨和國家對蘇州工業園區的關懷,同時蘇州人也深刻地體會到這一個基本事實:如果不經主觀的努力,天上永遠不會掉餡餅。
「三星」的李老闆將信將疑道:「那就試試看吧!」
「這你們不用著急,我們有先進設備。」新加坡人對蘇州人說。後來他們真做到了,也就45天左右的時間,把70平方公裏面積內的情況弄得一清二楚,而且繪出了1000多張各種情況的數據圖。3月菜花開的時候來的,5月就完工了。蘇州人看到了什麼叫先進生產力和運作能力,並且從心裏敬佩新加坡人。
李顯龍是新加坡的新一代領袖人物,自然有大家風範,他笑著點頭答應「沒問題」。
這年9月下旬,新加坡資政李光耀再次訪華。他在北京的釣魚台與江澤民總書記舉行了會談,並提出要到江蘇的無錫和蘇州看看。江澤民說非常歡迎李資政到江蘇訪問,而且還可以多到幾個地方看看。李光耀高興地接受了江澤民的建議,但他還是說,這次主要到無錫和蘇州兩個地方看看,他說明了自己要在中國搞個『新加坡』。並說,要不鄧小平同志南巡講話后,到新加坡訪問的中國官員太多了,接待不了,乾脆把新加坡的模式搬一個過來。江澤民聽后非常高興,說我們支持李資政的主意。
這片蘇州人心目中的理想「新蘇州」的建設與開發,基本上是跟著上海浦東的腳步走的。始於1990年,正式獲得國家批準是1992年。「新蘇州」初始的名字叫「河西新區」,有點兒效仿上海的「浦東新區」叫法的意思。所謂河西,指的是地理位置,即運河的西邊。「河西新區」後來改名為「蘇州國家高新園區」。這個名字來之不易,因為當時國家對開發區的政策處在緊縮整頓階段,並明確不再批准新設的開發區了。
「翅膀」插在何處?這是難題。姑蘇舊城是當年伍子胥請的風水老手繪製成的,據說「相土嘗水,象天法地」,是不易改變風水的,一旦風水破壞,全城皆潰。姑蘇城過去陸上有八個門,象徵可納天空中八個方向的來風,那樣會風調雨順;水路上的城門也有八個,是阻擋地獄和來犯者的入侵所用,同時又能使城內的民生安樂幸福。事實上,古蘇州城建成之後的2500餘年裡,雖經千年間無數戰事紛擾,也數歷時代變遷,但初始的城郭風貌從未改變過,這在世界城池史上也是空前絕後的。足見姑蘇舊城確有「仙氣」。
一說臉面,蘇州人可以拼出命來捍衛它。王金華https://read.99csw.com也不例外,因此他對手下的所有園區工作人員講:我們要好好向「老師」新加坡學習,但現在「師傅」要我們單放獨飛,靠什麼?勇氣自然少不了,師傅的經驗自然也少不了,但有勇氣、靠借鑒還遠遠不夠,必須在勇氣之前加上智慧,借鑒之後求創新,這樣我們才能站在世界經濟的競爭的前列去搏殺和獲取優勢。
無數的高鼻子藍眼睛撐起一座座現代化廠房,
王金華平靜地笑笑:「當然。難道還是上帝給修的?哈哈……我們是不相信有上帝的。」
1994年,是蘇州工業園區正式成立的年份,而在這之前中新兩國就像一對要結婚的戀人一樣,雙方從好感到碰出愛情火花,到了談論真正要結合時,又扯出諸多事來,而為這些事,免不了有時還會爭爭吵吵,但這是「情人」之間的爭吵,它是走向結合的「必經」曲目。畢竟中新兩國一個是市場經濟開放不久的社會主義國家,一個是已經進入富國行列的資本主義國家,這樣一對原本「門不對戶」的戀人要走到一起,並非那麼容易。蘇州這個「婆家」需要拿出恆心與耐心,更需要拿出誠意和熱忱。然而畢竟兩國的制度不一樣,「洋媳婦」進門,你婆家人得把自己的庭院盡量做得適合「洋媳婦」的習性,要不再美麗的婚床上也不會生產出蘇州人期待的果實。
「『有所為、有所不為』,是我們園區發展高新技術產業的一個重要原則。近年來,園區堅持整體推進與重點突破相結合,不斷做大IC設計、軟體外包、嵌入式軟體研發、動畫影視、生物醫藥、納米技術等對區域發展有戰略意義的科技產業。園區以佔全國十萬分之三的土地,創造了全國約3%的IT產值和16%的IC產值。」園區科技發展局局長張東馳介紹說。
「你是周先生嗎?我是潘秘書呀,你晚上能不能來一下?」突然,房間的電話響起,接電話的正好是周志方。
王金華說:「謝謝李資政的看重,我一定盡全力把園區建設好。」
陪李顯龍的蘇州客人,除了章新勝,還有吳克銓。
中央政治局常委、副總理朱鎔基也十分關注和支持中新合作項目。當陳煥友省長向他彙報,希望請中央有關部委協助這一項目時,朱副總理馬上指定國務院特區辦主任胡平當蘇州與新加坡談判的「顧問」。
「現在回想起來,那段時期,我們蘇州真的到處顯現春潮湧動……讓人難忘。」2008年的一個夕陽西斜的傍晚,我和蘇州國家太湖旅遊度假區常務副主任許興林坐在西山島的一個臨湖邊的別墅前,這位太湖旅遊度假區的創業者萬分感慨地對我這樣說。
3月1日,園區國際科技園開園。
市長陳德銘在一次記者會上回答了有記者提出的上述問題,指出:蘇州高新區開發已有一段日子,而且是我國政府批准的國家級開發區,關閉或限定它不發展是不現實的。所以中新雙方須找出一個很好方法,讓園區和高新區同時生存與發展。陳德銘同時以「夫妻」來形容中新兩國的合作關係,認為一對夫妻結婚5年,偶爾發生口角也是難免的。他說,中新雙方絕不會因小問題而影響合作,雙方「一定會繼續長期合作下去」。
「六○后」的王振民在16歲時,正逢「文革」后的首次高考,因為農民苦孩子出身,又遇眾多「老三屆」在考場做對手,所以少年王振民只敢報了蘇州大學物理系。儘管如此,在拿到錄取通知書時,他還是欣喜若狂地在老家的田埂上蹦了起來。1985年研究生畢業后,在蘇州大學留校當了兩年教師,這時正逢「留洋」大潮,王振民的心也跟著浮了起來。但公派沒他的份,他只好靠自己拼搏。考託福時,26美元也是向老師借的。「我到現在還沒有向老師還這26美元呢!人家不要我還,弄得我不知如何是好!」已是億萬富翁的王振民心頭至今藏著這樁事。
「我準備了近三個月時間,給市長備了一份新加坡的相關材料。分三個部分:一是新加坡30年經濟持續發展的總體情況;二是人民執政黨『一黨制』執政的成功經驗;三是新加坡管理嚴的特色,其社會現狀,比美國、日本等西方發達國家更接近我們學習。後來章市長要走了我的這份材料。」周志方在接受我採訪時這樣說。
金雞湖畔有我新家的一個大花園,
「哈哈哈……」李顯龍是聰明人,一聽這話,頓時開懷大笑。他明白蘇州人在套他的底。於是李顯龍裝出一副尋找自己的助手的樣兒,左右看了看,說:「可惜我的經貿部長沒來!」
比如一個名為「中國芯」的32位嵌入式CPU電子核心技術,也是由蘇州國芯電子有限公司用幾年時間在蘇州高新園區搞成的,它的技術含量與世界先進晶元不分上下,其功耗全球最低,從而打破了「中國有機億萬台而沒有一個芯」的尷尬局面。
王曉堂和章新勝笑了。因為他們經歷了李顯龍所說的「三星」落戶園區的全過程——這是新加坡總理吳作棟親自出面招來的商戶,為此王曉堂書記親自到了韓國與「三星」集團的李老闆商談。
「但我們中國人、我們蘇州人也有很多讓新加坡人感動的『軟體』。」親身經歷了園區初期建設全過程的吳克銓說,「剛與新加坡合作時,他們對我們中國人的工作效率總是持懷疑態度,所以一旦初步協議簽訂后,就一直在觀察我們的工作。是我們後來用自己的行動讓他們相信我們中國人、我們蘇州人是值得依賴的,並且是最講究效率的,尤其是我們的艱苦奮鬥精神,讓他們深切感到我們中國人的『軟體』也是非常了不起的。」
這說歸說,但要讓新加坡人把合作項目放在蘇州,也不是件十分容易的事。蘇州人知道,無錫兄弟的招數也是相當高明的,與這樣的對手爭項目,弄不好很有可能失利。
崑山人最同意章市長的建議了:那些老外,尤其是台海商人,簡直都是夜貓子!夜裡十一二點才開始「卡拉OK」,不到清晨三四點他就放不下酒杯和麥克風。我們不陪他不行,可要陪了他,第二天早上還是八點上班,到了晚上,老外和台商的生意肯定泡湯!
早餐后,就是正式的會談,中方除了陳煥友等省領導外,就是蘇州的同志了。在這一天會談之後,蘇州政府和新加坡勞工基金(國際)公司簽訂了一個合作協議,也就是蘇州工業園區的最初合作簽訂。蘇州市委王敏生、市長章新勝等出席簽字。中新合作此時早已引起外界關注,尤其是新聞界的記者們早已等不及了,他們希望在第一時間發布新聞。但陳煥友有些顧慮,這麼大的一個項目,雖然李光耀對要投資200億美金一事說得非常明確而堅定,可畢竟是意向性的事,所以陳煥友建議新聞界暫時不要報道,因為即使200億美元的投資能夠落實,也得經中央批准才能開展工作,當時國家是有規定的,對外合作滿幾萬美元的外國投資項目必須經中央批准后才能實施,更何況現在說的是200億!
這一年的12月30日,園區召開工委擴大會議,工委書記、管委會主任王金華站在主席台上作了《與時俱進,爭先進位,全力打好新三年大會戰關鍵戰役》的報告,這位激|情澎湃的「開發王」幾度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用特別的男高音向他的戰友們說:「過去,蘇州園區是我們在新加坡的師傅們帶著創出來的,現在我們出師了!徒弟出師了,要幹什麼,要干成什麼,就全靠我們自己了!市委王珉書記要求我們建設『國際一流』的園區,這就是我們的目標。『國際一流』是個什麼概念?那就不是一般的水平,而是當今全世界最好、最發達的水平。我們蘇州人有沒有這個能力?你們說?」
王敏生聽王金華這麼說,心裏笑得開了花。
周志方到代表團住處,將情況向章新勝市長等彙報后,大家情緒振奮,靜等新加坡方面的最後消息。
2003年,對園區和王金華的團隊來說,是個具有歷史意義的年份,這一年中國因為「非典」疫情,全國的投資環境是亞洲金融危機以來最惡劣和最困難的年份,依靠外向型經濟為支撐點的蘇州工業園區卻一枝獨秀,不僅沒有受太多的疫情影響,反而以更大的吸引外資份額而獲得了全面發展,從引進的外資數量到質量都有顯著提升,而且從新方接過的CSSD公司也在這一年首次實現了扭虧為盈的成績,公司凈資產恢復到1億美元,並且首次向股東分紅。這對所有參与園區投資的財團們來說,極具標誌性的意義。
王金華笑笑:「中新兩國的協議上好像並沒有講你工業園區到德國招商,我高新園區就不能來了呀!再說,人家國際企業家認為我們高新區比你們的工業園區發展得快嘛!」
「怎麼樣?成了嗎?」章新勝已經從周志方的表情里知道了即將發生的好事,但當周志方將電話里潘秘書說的話告訴大家時,蘇州的幾位代表團成員還是欣喜若狂了好一陣!
1995年、1996年,工業園區趁著出世之勢,在世界各地尤其是歐美國家大舉招商,並獲得豐碩成果。這要感謝李光耀、吳作棟、李顯龍等新加坡領導人的不懈努力和智慧,及他們在世界上的人氣與影響力。
作為新加坡的國父式人物,李光耀對自己國家的那種危機感使他在那段日子里坐立不安。他從科威特的命運,也從後來伊拉克的命運里,似乎看到了新加坡有朝一日的殊途同歸……這是可怕的世界秩序:強者欺弱,大國滅小國,是一條不變的定律。
1993年,對蘇州市委、市政府來說,為了這工業園區建設,一方面要與新加坡方面討價還價,一方面要跟國內來自多方的不理解與反對聲進行解釋甚至是鬥爭,真可謂內外交加、左右擠壓。但市委、市政府在中央和省委的領導與支持下,始終沒有動搖過。「只是那種風雨交加的日子非常艱難,如果不是為了蘇州現代化建設和子孫後代的幸福,當時我們真的想甩攤子。」這位蘇州「老園區」這樣對我說。
無論是作家的驚嘆,還是記者的描述,他們都給新區的崛起註釋了一個共同的元素:速度與精美。
後來王敏生和章新勝記住了吳克銓的話,並且在市委常委會上履行了承諾:決定給新區工委和管委會「特權」——縣級職權,下設土地、財稅、公安、勞動人事、工程管理5個局級編製單位。「可以了,我們先幹起來再說。」副縣級幹部出身的王金華已經覺得市委、市政府給自己的權力夠大了,雖然他當時手下只有「七八個人,十來條槍」,但畢竟現在是「縣處級」的司令了!
「好的!」
1993年,王振民已經是個學了15年物理學的「洋博士」。
市委、市政府的意見傳出后,姑蘇城內一片嘩然。贊成的和反對的人一樣多。贊成者的理由自不用說:蘇州要發展,舊城裡無法做出像深圳、浦東這樣的大文章;反對的人理由更充足:建新城,就意味著拋棄歷史名城和著名的「東方威尼斯」的古蘇州風貌。在這些人眼裡:蘇州就應當是不能變的,這是中國古人留下的寶貴的國家遺產,誰變動誰就是歷史和子孫的「罪人」。
「園區才剛剛出個雛形,就引來這麼多國家的公司投資!值得慶賀!」宴會上,李嵐清同志頻頻向李顯龍等新加坡客人敬酒,祝賀他們的辛勤工作。
王曉堂向韓國老闆拍胸脯說:「這你放心,只要你答應投資,我保證半個月之內就能把項目審批手續辦下來!」
我想用一個最簡單和直觀的辦法去理解園區的科技景象,於是攀到園區管委會的那棟大樓的18層樓道處,然後再舉目遠望——哈,這回園區的所有美景盡收眼底,那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那湖光水色間的科技園、生物納米,還有簇擁在花叢中一個「研發中心」與高校實驗樓,奇妙而絢麗,神秘而璀璨……呵,這就是我的故鄉新貌,她正從雄偉的「製造城」邁向多姿多彩的「科技城」、「生態城」、「大學城」……人間天堂的一切美麗的可能盡在此實現。
這位世界聞名的新加坡鬥士這才罷休,臉色也好看了許多。「我相信你們。」李光耀說。
「你的任務是:用10年時間,再造一個新蘇州。」市委書記王敏生說話從來不帶狠勁,他的吳語聲調總帶著蘇州人特有的那種柔軟,但這回與王金華交待任務時,口氣卻十分堅決。
7個世紀過後,蘇州終於有了這樣的機遇!這個機遇自然是中國的改革開放,具體地說,是上海浦東開發區引擎所帶來的機遇。
劃一塊地出來,重建一個蘇州新城!這事發生在20世紀90年代初,一群吳地精英在謀略欲將解脫具有2500多年歷史的舊蘇州「胥城」的束縛,爭取新蘇州天地。現在似乎聽起來並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可在那個時候,在素有小橋流水之稱的蘇州,不能不說如同一聲春雷般的巨響。
「最讓我深切感受新加坡『軟體』理念精神的是,他們提出要讓園區70平方公里的面積內,能夠達到百年不遇洪澇的防淹能力。就是說,要把整個70平方公裏面積的園區填起70厘米高。我們當時聽了沒一個人相信!這怎麼可能嘛!不說70平方公里,就是首期開發的8平方公裏面積,不說那些低洼與湖塘怎麼個填法,就是本身地勢低洼的地面上再填高一米高,8平方公里要多少錢知道嗎?當時填一方土是8美元,8平方公里就是4億美元哪!4億美元,等於30幾億人民幣,什麼都沒幹,光平整地面,就一下花30幾億元人民幣。我們當時想,換了中國,根本不可能。而且有的專家還說,我們蘇州從伍子胥建城那天起,就是用的圍塘築堤擋洪水的辦法,蘇州城不也走過了2500多年的歷史嘛!但園區現在是中新兩國共同建設的,尤其是說好了要用新加坡的『軟體』來管理和經營,所以必須按新加坡人說的去做,也就是說必須填土,把所有那些低洼地、爛河塘和大大小小的湖泊都填到能防百年不遇的洪澇。」周志方現在談起當時的情形,感觸很深:「當填土大戰開始后,整個蘇州市周圍的道路上不分日夜地有幾百輛拉土車子在跑,滿城塵土飛揚,老百姓把我們罵得狗血噴頭,因為確實對大家的生活帶來很多不便。但園區建設的戰車已經啟動,必須朝前走,而且新加坡人時間概念特彆強,誰耽誤了就得賠付大錢!再說那些錢中有我們中國人的、有我們蘇州人的,誰也不願白白浪費。拉土的車子都是陝西出的,車牌子是黃的,車身顏色是黃的,拉的土又是黃的,所以百姓說蘇州現在了不得,滿城都是『三黃雞』……我要說一句:蘇州園區今天建設得那麼好,蘇州百姓當年是做出犧牲的。我們應當感謝他們。」
3月20日,博世公司簽署土地轉讓合同進區發展。
丹桂飄香,迎來了蘇州絲綢旅遊節。王金華在旅遊節上亮相,並四面出擊,亮出的牌子是「蘇州新區」。那些金髮碧眼們大為驚訝:蘇州還有一個新區?是什麼樣的新?
5.蘇州市政府積極鼓勵和支持蘇州新區參与園區項目的開發建設,努力促進兩區成為良好的合作夥伴;蘇州市政府將採取有效措施積極鼓勵古城區人口向園區遷移,以促進園區加快發展和日趨繁榮。初期的目標是把2萬人口遷入園區內。
40多分鐘后,章新勝與張大使如約到了李光耀資政的府上。一見面,李光耀顯得有些激動地站起來高聲說道:「我們人民行動黨初步願意同你們合作。」
「人家老外八點鐘還在美夢中,我們就去敲人家的房門、打人家的電話,你不等於趕人家走嗎?再看看:人家香港老闆晚上九點鐘才出來吃飯喝酒吃夜宵,可我們的人這個時候卻要呼呼大睡了,你說誰跟你談合資、合作呀?」章新勝的理由在市長辦公會和市委常委會上擺得噹噹響。雖然不少老幹部和同仁對他的決定很不舒服,可他的話確實反映了對外開放過程中一個十分明顯的現象。
現在我們聽聽他和他的戰友在建設「新蘇州」的那段「激|情澎湃」的十年奮鬥史——
10月24日,日立顯示器件(蘇州)有限公司舉行開業典禮。
「你、你的話是代表蘇州人說的嗎?」李光耀是個好面子的人,他怎能容忍自己的「軟體」竟然不如土生土長的中國蘇州高新園區經驗,他的臉漲得緋紅,「我要到江澤民那兒去告你們!」他這一句話讓王金華他們著實嚇出了一身冷汗,於是蘇州高新區的招商團迅速返回國內,畢竟王金華也是蘇州市委常委,李光耀先生真要將他一軍,吃不消的可不是他一個人的事。
王敏生在任蘇州市委書記之前是鎮江地區專員,同時他還掛著團中央書記處書記一職。王敏生是一位老資格的「蘇州老鄉」。1975年之前,無錫縣還隸屬蘇州地區管轄,他是無錫縣委書記。鄉鎮企業大發展時期,無錫曾經被譽為「華夏第一縣」,其經濟總量和綜合實力在全國縣級單位中名列第一。王敏生因此在仕途上曾經扶搖直上過。「文革」后第一屆團中央組建時,他是排在韓英、胡啟立之後的書記處書記,42歲時出任江蘇省省委書記。1989年中回蘇州任市委書記。那時故鄉的蘇州和全國的政治、經濟形勢一樣,正處在一個特殊時期,幹部人心惶惶,不敢幹,怕幹事。「穩定壓倒一切」的政治需要的形勢下,王敏生提出了蘇州發展的「穩中求進」的思路,後來證明是非常英明和重要的。
那麼新加坡人到底要在蘇州搞個什麼東西呢?蘇州人後來才慢慢弄明白,等弄明白之後,他們才真正覺得新加坡確實有不少好東西值得我們剛剛起步的中國學習。
看來李顯龍對蘇州人熱情接待他的意圖已心領神會。
「三星」的「蘇州緣」後來成為諸多外國企業入駐蘇州工業園區的一個範例。
李光耀聽后非常高興,說:「我很高興科爾先生這樣的評價,因為這是我的成功,也是中新兩國合作的成功。」
不知道章新勝同志是怎麼來到蘇州當市長的,想來這也該是改革開放的「產物」吧——蘇州是中外著名的旅遊名城,國家旅游局副局長下派到地方任市長,像章新勝到蘇州也算是非常合理的事。
「按照雙方明確的協議,新方的律師,每一個字一新幣——一新幣是5元人民幣,可我們中方律師只能拿『基本工資』。新方人員加班,是可以拿雙倍甚至更多的薪金,但我們蘇州人加班加點就是通宵也最多給一個麵包,或者一包方便麵。園區籌備組成立時,連間辦公室都沒有,開始借了市政府老幹部活動室,後來人家有意見,我們只得搬出來。好在財政局支持,我們從他們那裡借了100萬元作為園區籌備組的籌備經費。籌備組既然已經開始工作了,總得有個地方辦公吧!最後為了省錢,我們在金雞湖旁找了一個閑置的度假村租用了幾間房子,算作『根據地』,這還是通過章市長與郊區書記的交情才算有個著落。現在留在新加坡的蘇州工業園區開發史料中有一張照片就是當年我們籌備組辦公的舊房子。辦公算有了臨時一個地方,但那時的金雞湖一帶,幾里路內找不到一戶人家,我們工作人員吃飯、喝水都成了問題。最後全部靠外包送大鍋飯才解決了我們的難處,所以後來有同志總結說我們蘇州園區籌備時靠四個桶起家的:一隻盛湯的桶,一隻盛飯的桶,一隻裝菜的桶,還有就是我們這些整天泡在外面曬得黑乎乎的『肉桶』……」吳克銓回憶說。
1990年4月,父親打電話告訴我:浦東要大開發了,我們蘇州會更了不得的。
2月7日,蘇拉加捻有限公司再次獲得土地轉讓合同。
初戰告捷,蘇州人以寬闊的胸懷,拿著一份優秀的成績單,次年1月15日,由市委書記陳德銘為團長,市長楊衛澤為副團長,副市長、園區管委會主任王金華等有關方面負責人組成的蘇州市訪新代表團啟程,在新加坡進行為期6天的訪問,向李光耀等新加坡領導通報了2001年園區的工作和新一年的打算。李光耀非常高興地設宴招待了蘇州客人,稱讚:「蘇州人幹得比我們好!」李光耀資政同時很深情地說,他到過中國20多次,一直認為中國的發展潛能很大。尤其是現在中國加入了世界貿易組織,要做的事很多。他表示相信中國定能克服前進中的困難,把中國的建設事業做得更好。李光耀特別希望蘇州搞好環境建設,為旅遊者創造一個更優美的環境。新加坡總統納丹也在總統府親切接見了陳德銘一行,總統愉快地回憶了前一年參觀蘇州工業園區留下的美好印象。他對園區取得的出色成績感到高興,併為園區借鑒新加坡經驗取得的良好進展感到欣慰。納丹總統說,新中兩國要繼續發展相互合作,新加坡和蘇州兩地也要發展相互合作。他表示希望蘇州既要吸引外資,也要走出來發展,尋找更多的合作方式和機會,到新加坡探索發展機會。
王金華十分感激地連聲道謝。但王金華高興得早了一點,李顯龍回國不久,新加坡方面回函說不好辦。顯然人家認為這樣做不太妥,內心有顧慮。但新方在幫助中方培訓人才方面還是非常慷慨的,主動接納了蘇州派去的一批又一批高層次、高學歷的管理人才,這些人才後來為園區建設全面實現「新加坡軟體」標準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新蘇州」位於現今的蘇州古城西翼,「蘇州國家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簡稱「高新區」就在這個地方。
「貴國的招商局在世界各地都有辦事處,我想派幾個人到你們美國辦事處當實習生,費用我出。」王金華提出。
——這是王金華的思路,也是蘇州改革走向世界性的戰略思路。
王振民最後選擇了比前者薪水少一半的後者。然而「清貧」的休氏醫學研究院在王振民看來是個取之不盡的「富礦」——因為這裡有「用錢買不到的世界上最好的研究員」,10年中這裏出了4位諾貝爾獎得主,並且擁有30餘位國家院士。王振民受聘該生物醫學研究工作,他在這裏獲得了學術上的質的飛躍,並在這裏發現了一個極不起眼、卻日後成為他全球系列產品獨家經營的小產品——花300美元成本便研製成功的一種專門收集、儲藏蛋白晶體的器皿,而這靠的也是王振民紮實的物理學功底及對生物醫學的潛心鑽研上的真功夫。
「新蘇州」就建在太湖之濱的吳中區吧!決策者雖不是什麼風水先生,但見了好水好山誰都心曠神怡。
一星期!一星期他們就可以辦完審批手續了?!「三星」老闆大驚,他從此相信在蘇州工業園區是不會有「官僚主義」了。事實上,園區的工作人員告訴我:在他們那裡,即使再大的投資項目,半個月之內都能審批下來。這就是「中國速度」,連新加坡人也深感蘇州人的「親商精神」。
1993年,對蘇州人來說,是改革開放后的一個非常忙碌的年份,總是處在那種激動人心的興奮之中。這一年,為了中新合作的這個大項目,江蘇省省委領導也被牽進了忙碌之中,最忙碌的人之一要算江蘇省省委書記和省長一肩挑的陳煥友。
「行行。潘秘書,我要馬上到您那兒去!」周志方也來了情緒,大聲對著電話說道。
「你給蘇州和蘇州大學創造的財富已經遠遠超過幾千萬個『26美元』了!」徐國強部長和酒桌上的蘇州大學幾位校長們湊過來說道。
有段時間,針對這種議論,市委書記楊曉堂在幹部大會上嚴厲訓斥道:「你們不要老盯著他們的待遇,你們有沒有想過兩個問題:一是他們才多少人,知道他們一個人要干幾個人的活嗎?二是他們為我們蘇州創造了多少GDP?多少財政收入?再說,把他們這些人拉下來,對我們這些人、對整個蘇州有什麼好處?」楊曉堂這麼一說,以後基本上就再沒有人提這樣的事了,倒是園區人那種奉獻精神、拚命工作的事常常傳到市機關和市民耳中。而最根本的是,人們從昔日那片爛湖死塘的金雞湖旁看到每天都在發生的變化,這變化真的是日新月異、氣象萬千,而且攜帶的是具有世界最先進管理模式與全球化新經濟色彩的時代浪潮……於是往日的那種懷疑甚至是幸災樂禍的心態,化作了新鮮、欣喜、感動和積極主動地參与到關注與關心園區大建設之中。
那廠房如大花園裡的一個個花壇,
不久,他的「蘇州捷美電子有限公司」正式在蘇州高新園區掛牌,這也是「歸國專家部落」的第一個留洋博士在高新園區所辦的第一個企業。
章新勝有些激動,這是他一年多來從新加坡「第一把手」口中第一次提到了可能要將項目「落到蘇州」的話。「我可以打報告到中央,我當過國家旅游局副局長,我會極力努力去做到的!」
4.規範服務,力爭在法律範圍內為所有企業和個人創造更有利公平競爭的良好條件。
遊覽途中休息品茶時,章新勝市長不忘向客人介紹蘇州的情況,同時也講起了經濟發展和一些設想。
自1978年十一屆三中全會後,中國的改革開放浪潮一浪高過一浪。以浦東開發為契機應當算是又風起雲湧的大浪潮。不用說,浦東開發,對蘇州的影響和契機都是最大的。
當然行嘛!王敏生心想:提拔王金華到市裡來,他跟「老夥計」、崑山的吳克銓是有「私下交易」的:你把小崑山搞大搞強了,我蘇州怎麼辦?蘇州總不能讓崑山壓在底下吧!蘇州搞不好,我連你吳克銓一起弄來!
8月2日,安德魯通訊器材(蘇州)有限公司獲得新的土地轉讓合同。
美麗的地方是蘇州,
8月31日,多瑪門控(蘇州)有限公司舉行新廠房落成開業典禮。
一生平和謙遜的王敏生同志沒有說錯。他的那一屆蘇州市委不僅是做對了,而且用現在的事實來看,可以說是做得非常傑出和精緻!因為今天的蘇州,如果沒有兩個工業園區支撐和烘托,在全球經濟突飛猛進的今天,狹小而沉靜的姑蘇城的發展將是無法想象的。
花壇里長出的財富故事和引領世界潮流的傳奇,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們這些坐在蘇州城裡的人,如果不能把蘇州市區經濟搞上去,你再在這裏發號施令,將來會越來越沒人聽你的!再嚴重一點,人家完全可以不聽你的發號施令嘛!」
「當時我們把河西新區建設是看做『蘇州小特區』來搞的,而且準備大幹一番的,所以調來了崑山搞自費經濟開發區的王金華……」王敏生回憶說。
比如還有諸多涉外的事務,園區通過外交部給予了特殊的外事審批權,即園區內可以直接辦理護照,商務出國想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來去方便……
9月8日,蘇州工業園區星海學校新校啟用。
東方文化的魅力之一,便是以誠相待。誠者可肝膽相照,從事經濟工作也不例外。
這是擺在蘇州人民和蘇州領導面前的一個大課題。誰敢破解這個題目?誰或許是歷史的功臣,同樣也有可能是歷史的罪人。蘇州古城國務院早在80年代專門就保護蘇州古城歷史風貌有過專門的文件,誰在古城裡做文章,不是不可以做,而是你能做得既保護了古城風貌,又可以讓人放開手腳干現代化經濟?這樣的文章也許不是超天才的人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出的。
1991年春夏之交。
「我們還是去找找王鼎昌,他會告訴我們一點有用的信息,然後我們再作下一步打算。」王金華說。
為了專門應對新加坡的「軟體」移植,當時蘇州市政府在園區籌備組下面設了一個「借鑒辦」。牌子掛在那裡,一位北京來的領導見后,瞪著眼睛,說:什麼狗屁牌子!
「SIP」使這兩國的共同選擇有了一個實施和將夢想變成現實的可能。
「怎麼辦?我們不能白來呀!再說,我們是應王鼎昌副總理邀請來的嘛,他是一國副總理,不能不當我們一回事吧!」蘇州人中有人有些沉不住氣了。
黨和政府沒有讓這些農民們失望,搬遷工作做得精心細緻。
此時,台下一片寂靜。
李光耀笑道:「我知道你們的好乾部一般在一個地方干兩三年就會提升的。」
200億美金!等於多少人民幣?當時人民幣對美元的比價在8∶1多,等於是1600多億人民幣!如此大的一筆外資項目,在當時國際間的合作項目不說是最大的,也是太有震撼力了!那麼,新方到底出於什麼樣的目的要把資金投到中國呢?
這年2月26日,北京釣魚台國賓館舉行了隆重的中新兩國就《借鑒新加坡經驗,合作開發建設蘇州工業園區》問題籤訂了正式文件,李嵐清副總理和李光耀資政分別代表兩國政府在協議上籤了名,李鵬總理和吳作棟總理出席。蘇州人民政府和新加坡有關方面同時還簽訂了《關於借鑒運用新加坡經濟和公共管理經驗的協議書》及《商務總協議》。江蘇省負責同志和蘇州市領導都見證了這一歷史事件。
「我們當時並不太懂得新加坡李光耀先生他們的真實意圖,說實話,開始時我們看中的是比較簡單的200億美元這個外資投入數目,而並不十分了解李光耀他們所看重的新加坡『軟體移植』這東西。」吳克銓在我採訪時曾坦言道。
「對對,不管怎麼說,蘇州工業園區問題上,既有我們共同的利益所在,更有兩國領導人和兩國人民的真誠友誼。」
姑蘇過去一直是個非常傳統的城市。文化習慣重於平和與溫性,出頭帶刺的事一般不做。這既有好的一面,同時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也有鈍遲的副作用。上世紀90年代初,章新勝市長來蘇州后,市政府機關的幹部發現了許多新鮮的風氣:開會、幹事不再慢慢吞吞。更讓人驚奇的是:沿襲了幾十年的八點上班的習慣,市長首先不執行——「他晚上工作沒個點,早上不到九點基本上找不著人影……」機關幹部們如此說新來的章市長。
「你這什麼意思?是不是說現在常熟、張家港、吳江和崑山,包括正在日益強大起來的太倉他們發展了,以後他們會越來越不聽我們蘇州市委的話了?諒他們不敢吧!我們是共產黨領導的天下,誰想鬧獨立,誰就會有可恥的下場!」
「完全是被格蘭富公司的企業文化和蓬勃發展的業績所吸引的。」周琳說,「我來格蘭富5年,經歷了他們的兩次大搬家,現在格蘭富蘇州公司佔地10公頃,600多個員工,人不算最多,但在格蘭富集團中,我們蘇州公司是全球做得最好的。」
「我去迎接新加坡客人吧!」時任江蘇省省長的陳煥友早想向李光耀討教新加坡經濟發展經驗,得到這一消息后,立即向省委書記提出請求。9月30日,陳煥友帶著省政府秘書長和省外辦主任到無錫的碩放機場接到了李光耀和兩位副總理李顯龍和王鼎昌一行。
那麼為什麼選擇蘇南而不是其他地方呢?當時的情況是:東北和山東一帶,韓國人和日本人插足了;廣東和珠江三角洲,台灣人先上了。現在剩下最好的一塊就是長江三角洲!再不插足,有可能被歐洲什麼人捷足先登。上海地價太貴。蘇州一帶最理想,蘇州人脈好,自然風光更不用說,關鍵的是蘇州有深厚的文化底蘊和歷史上的興商、和商、親商傳統。李光耀和新加坡高層的思考結果基本鑒於上述原因。
一個創造了8項「世界第一」、11項「全國第一」的新蘇州,就這樣在彈指一揮間崛起在太湖之濱、獅子山下……不說這裏的人均創造年產兩萬美元的產值,不說這裏的農民平均收入超過15000元,單說這裏聚集的2000多名留學人員、1000多名博士和1萬多名碩士及50多家落戶此地的世界500強企業,還有誰不羡慕蘇州人?
我們現在要把這兩個不同的世界連在一起,並且要看不出任何嵌縫。「我相信行,古城內的蘇州,小橋流水,園林古巷,總被外地人說成假山假水真蘇州,現在我們這裏都好:山是真的,水是真的,新蘇州一定是真山真水,詩意萬千!」軍人出身的王金華不是詩人,但這當口他像一個詩人一樣對自己的戰友們如此說。
「王書記的話我完全贊同。我們蘇州的發展要上個台階,必須與浦東開發接軌,與世界經濟發展的大潮流接軌!」副書記、市長章新勝在常委會少有地這樣激動。
現在浦東也要變成第二個「深圳」了!我們不等於真的快進天堂了啊?
10月28日,蘇州工業園區首屆國有土地使用權拍賣會成功舉辦。
2002年上半年,蘇州工業園區引進合同外資11億美元,實際到賬外資4.1億美元,同比增長分別為47%和40%;實現GDP122億元,財政收入16.5億元,進出口總額23億美元,其中出口11億美元,同比增長分別為30%、50%和21%、22%。
「梁保華過去是從蘇州出去的,了解蘇州情況。省里當時有一個很重要的指導思想,是要解決中國同新加坡之間關於工業園區的發展爭議問題。」時任蘇州市委秘書長的孟煥民回憶道。
於是,金雞湖畔從此掀起更高一股崛起的發展浪潮……
梁保華來了,這位復旦新聞系畢業生出身的「蘇州老幹部」,1968年至1975年期間就在蘇州市下屬的太倉縣工作,並曾任太倉縣委辦公室副主任一職,到省委工作后又出任了多年常委、秘書長之職,被人稱作「比較善於處理各方面關係」。
「說個具體一點的方案。」李顯龍讓王金華說說想法。
不「特」咋辦?新加坡的「軟體」移植到蘇州,顯然是需要中國政府拿出諸多特殊政策,而沒有這些特殊政策蘇州人幾乎寸步難行。
1989年中,江澤民「北上」赴任中國最高領導。浦東開發更有了巨大的推進力。然而,推進浦東開發的最重要人物還是中國現代化的總設計師鄧小平。
然而再過若干年後,當我再次站在外灘時遙望對岸的陸家嘴時,我驚駭了:那個曾經令我魂飛魄散的地方竟然成為又一個中國的「曼哈頓」!
王振民依然滿臉不好意思地喃喃道:「這是兩碼事,兩碼事。」
李顯龍不解地盯著吳克銓:「怎講?」
在少年時代,我就認識了浦東,但它對我而言,是個恐怖的地方,我曾在它的懷抱里喪膽失志過……那是上世紀70年代初的一個冬日,上中學時的我,在寒假里為掙生產隊的工分,跟成人們再次划船到上海運輸氨水。三噸小木船要過黃浦江一段江面,那是我第一次見如此急流的黃浦江面,出了外白渡橋后,站在後船板上的雙腳就是站不穩,更不可能去幫著大人們搖櫓——其實在黃浦江里行船,只能隨流而進。我們的小船在江里像一葉飄蕩的竹片,每逢後來的汽輪經過時,我們的小船整個兒失去自控力,順其顛簸墜落。「進水了!進水了,快逃命——」突然,當船老大的民兵連長一聲尖叫,揪著我的后衣領,一起跳進江里……魂散膽碎之際,我下意識地張開雙手在刺骨的江面上划動著,後來隱約看到有一條救生汽艇朝我開來……等我醒來時,我發現我被扔在一片泥灘上。我不知是什麼地方,只見江的對面是那座我見過的哥特式的海關鐘樓。大https://read•99csw.com人們後來告訴我:我活命的那片泥灘就是浦東的陸家嘴,現在那個地方是國際會議中心。離它不遠的地方是今天的「東方明珠」和高入雲霄、晶瑩剔透的森茂大廈。
大家的目光盯向市長章新勝。一向瀟洒活泛的章新勝這回也有些蔫了,他看了看智多星王金華,期待有什麼招數。
王金華沒有答話,他的目光橫掃著眼前的山與水、田野和丘嶺,以及縷縷炊煙——這是他非常熟悉的,他崑山老家的那個地方前幾年也是這個樣,但這幾年搞了「自費開發區」后全變了。王金華緩緩地轉過頭,那一刻他凝目了,他看到了並不遠的蘇州古城的輪廓,那真是美呵——斜斜的虎丘塔,汽笛長鳴的古運河,以及若隱若現的蘇州古城牆……那古城牆和月牙形的小橋,斷隔著古城與鄉村間的兩個世界——姑蘇的城市與鄉村間的不同世界。
然而蘇州在之後的漫長歲月里沒有顯現它的魅力和潛力,它似乎一直在尋找這樣的「當驚世界殊」的機會。
王鼎昌的秘書潘先浩很快給了蘇州人回應:「王鼎昌副總理說了,你們最好先拿個方案,看看我們中新合作項目放在你們蘇州什麼地方。」
什麼叫「一步到位」?簡單說:道路、環境、消防、通訊、污水處理、地面綠化等等,在外商進入園區時必須都按世界現代化工業城市最先進的條件給配備好了!
這既是一項實實在在的工作,又是一個關乎到黨和國家的形象問題。蘇州人哪個敢怠慢?然而誰都知道:隨著經濟建設的不斷廣泛、全面地展開,工業和城鎮建設用地上的居民安置和房屋拆遷問題,是個最令人頭痛的事。這是涉及到千千萬萬的百姓利益,沒有人敢在這一問題上拍胸脯。
其實,李光耀在中方談判人員到新加坡談判的過程中,已經意識到中方人員在最初時對他心目中的「合作」內容與真實意圖有誤解,這也是根本的一點:到底你們看中的是我們的200億美元投資,還是我的新加坡經驗。
「我們再去找他,恐怕也不會得到吳老先生太多的熱情。」章新勝有些灰心。
「嘿嘿,想聽?想聽就先讓酒店給弄碗面來!」章新勝笑道。片刻,他一邊吃面,一邊對代表團的王金華他們說:「事情還沒有完。我們要弄清楚新方為什麼願意投資中國,投資蘇州。」
要認識蘇州城區經濟的全貌,必須先認識那個被蘇州人引以為驕傲的「新蘇州」。
「我們的工業園區是以人為本的,企業的經濟發展是建立在人的舒適的生活之上和環境之內的,因而它是美麗和恬靜的,同時也是時尚和漂亮的。」李光耀曾在多種世界論壇上宣傳他的這種「軟體模式」。
「創業是艱辛的,但我們蘇州人顯示的幹勁也是空前的。我記得第二年為了讓國家旅游局領導來看看我們的太湖旅遊度假區夠不夠資格,我們用了不到半年時間,在一片荒灘上建起了當時全蘇州、也可以說在全國內陸水域的一個最漂亮的『水上樂園』。短短的半年時間啊,在缺資金、缺人手的情況下幹起來的,太不容易了!7月1日全國的旅遊局長們要來蘇州看我們的『水上樂園』,而6月30日晚上我們的工程現場還有許多事沒幹完,那一夜,市領導親臨現場指揮督戰,我和同事們忙碌了整整一夜……第二天,雨過天晴,我們的『水上樂園』正式剪綵開放,當時全國還沒有類似的水上主題公園,蘇州市裡更沒有。全國各地來的旅遊局長對我們的太湖『水上樂園』極其滿意,說蘇州這地方夠國家級旅遊度假區!我們聽了甭說有多高興!
周說:「潘秘書告訴我,請我們章市長明天下午去與王鼎昌副總理簽字!另外今晚讓章市長準備到李光耀處,他們的李光耀資政要親自與我們章市長敲定合作項目!」
李光耀一路考察,最後比較之下,他中意的還是上海。因為上海基礎好,交通又方便,人才等各種資源又具優勢。但與有關方面接觸后,讓新加坡人內心失意了:上海人並沒把他們新加坡的誠意理解透。
這裡是公園還是廠區呢?是廣場還是小區呢?他們被新穎、美妙的「蘇式」開發區深深吸引,甚至時常懷疑自己的視覺。「在這樣的地方辦企業,獲得的將是生命質量與經濟效益的雙重豐收。」外國企業家們如此評說。
太湖水涌動著歡笑,虎丘古塔在搖晃著身子舞動。
王金華對此沒動聲色。
「軟體」不軟,這是蘇州人在學習和移植新加坡管理與經營過程中感受深切的一個重要方面。
於是蘇州城區經濟發展成為了蘇州市委、市政府在上世紀90年代邁開的第一個戰略步伐。
「我們要給園區找個最有能力的人!就在蘇州找!」不日,李光耀在一次對外新聞記者會上這樣說,而在這之前他的口氣里或多或少流露出對蘇州人的某些不滿。記者們發現:打這以後,李資政的態度完全變了,他對蘇州人充滿了感激與好感,尤其讓外界感到驚喜和意外的是,1999年底,李光耀終於和「死對頭」王金華成為一家人,倆人的雙手緊握在了一起……
新加坡管理模式的成功點和閃光點,皆在蘇州工業園區上得出展示與體現。難怪李光耀現在時常在國際場合總是拿「SIP」說事。他曾誇耀說,中國蘇州工業園區是他新加坡精神與管理模式的「青出於藍」的成功成果。然而,蘇州人為了把這新加坡「軟體」成功移植,並如鄧小平所要求的「比他們還要好」的目標,實現這種「國家經驗的移植」,與新加坡人共同付出了巨大的艱辛與努力……
章說:「我感覺我們很快就會接到來自新加坡的邀請……」
「哇,王,這15公里長的中環通、大環通是這3個月里建好的嗎?」老外從麵包車裡下來,腳踩光滑寬闊的水泥大馬路的那一瞬間,竟大呼小叫起來。
3.蘇州工業園區項目總體規劃70平方公里,分期進行開發,完成全面開發需要多年時間。雙方同意,中新蘇州工業園區開發有限公司(CSSD)當前將集中開發首8平方公里,以期在2001年1月1日之前,盡量完成開發工作,使其能作為開發70平方公里中其他用地的示範,CSSD將在新方經濟發展局的協助下,完成首8平方公里中剩餘工業用地(約70公頃)的招商。
「行,我馬上與潘秘書聯繫。」
「馬上告訴家裡,讓他們趕緊傳一份蘇州的地圖來!」章新勝發命令道。
5月,李光耀先生按照預定計劃,應邀訪問蘇州,這也是決定新方正式確定在蘇州項目的落實的關鍵時刻。毫無疑問,李光耀到蘇州,作為江蘇省主要負責人的陳煥友同志必須出面接待。
浦東?浦東開發跟我家鄉蘇州有什麼關係?
李光耀曾經頗為得意地向人誇耀過:「我們的軟體其實在很多方面是建立在許多硬體之上的。」
在採訪新區時,我看了一部長期在新區工作的蘇州作家徐卓人寫的《歸國留學生部落》的書,記述的是一批具有國際領先水平的歸國留學生在蘇州高新園區創業和成就大業的事迹,因而在蘇州高新區內形成了一個「中國留學生部落」群體。這個群體現在已達數百人之多,他們幾乎都是清一色的在國外卓有科研成果的歸國留學博士、專家。「由這些留學博士帶出來的專家與科研人員,今天已經達到近萬人的具有世界級水平的研發人員和科技隊伍,是我們高新園區最大的資本。」王竹鳴一談起這個話題,兩眼放光。
陳書記笑了,說:「要不將這個人調過來給你的工業園區?」
「來這裏老舒服的。」史普朗開心地帶我進了「鄰里中心」的一間寬敞明亮、器械又十分齊全的健身室,他將外套一脫,露出強健的身材,登上一台健身器,開始了每日必做的「健身節目」。
「改革開放膽子要大一些,敢於試驗,不能像小腳女人一樣。看準了,就大胆地試,大胆地闖。深圳的重要經驗就是敢闖。」蘇州市委常委會上,平時風雅溫謙的王敏生書記手上拿著鄧小平的「南巡講話」,格外激動地揮動著右臂,說,「這幾年我們蘇州搞開發區,引進了不少外資,也有人對我們說三道四,但實踐證明我們的方向沒有錯。鄧小平的南巡講話對這些事都肯定了,所以下一步,我們蘇州的對外開放和經濟工作,不是要收,而是要膽子更大一點,步子要邁得更快一點。」
一顆優質種子,長出的是一片金色的豐收果實。蘇州高新園區就這樣如此不停地「孵化」,最終將世界各地最優秀的那些海外中華學子一個個吸引到了自己的鳳凰樹上……
「好說好說,我們是一家人嘛!中新合作的蘇州工業園區關係到我們的傳統友誼和新的經濟形式的推廣與發展,我們將全力支持它,包括招商項目的傾斜。」江澤民對李光耀作為中國人民的老朋友再次訪華表示歡迎。江澤民說,中新兩國政府間最大的合作項目——蘇州工業園區,是中新經濟合作的重中之重,更是中國對外合作的重點項目。他強調,中國領導人一貫支持蘇州工業園區項目,中國願與新方共同努力,集中力量把園區建設搞好,共同推動中新經濟合作不斷地向前發展。
獅子山無愧蘇州人氣度。那座25層高的金獅大廈象徵著新區的「激|情燃燒歲月」全面開始。
站在荒丘上,王金華順著風吹動自己的頭髮,目光轉回到眼前的這片運河之邊山與水、田野與村莊之上……他的胸脯在起伏、激蕩。他感到了站在母親面前的那種兒子的責任和義務,非常強烈的責任和義務。
哪知,當晚一位中方記者就向香港報紙發了一則消息:新加坡內閣資政李光耀與江蘇省省長陳煥友在蘇州簽訂了一個200億美元的大項目。消息一經披露,在國內外立即引起震動。陳煥友氣不打一處來,因為一是他在簽約現場專門對新聞界的記者們提出了保密要求,可是有人就不聽「招呼」;二是最主要的是他陳省長心裏想的是另一個更深層的原因:1988年,當時剛成立的海南省在洋浦半島那裡劃了一個開發區,由香港熊谷組公司獨資對外招商。這是新中國建國以來第一次引進外資進行成片土地開發的項目,尤其正在操作時就讓外界炒作成「海南出賣國土」的新聞,結果最後基本上把這個項目炒黃了。陳煥友不能不害怕類似的事在蘇州發生,而且新加坡在蘇州投資200億美元的項目,無論從哪方面看都要比當年海南洋浦的外資項目大得多,且蘇州是中國腹地、中國最好的腹地之一,一旦這也被說成是「出賣國土」,那肯定麻煩會大得出乎想象。
關於「軟體」問題,也是中新談判最核心和最重要的部分。這是國家與國家之間的事,因為它涉及到兩個不同背景和不同制度的國家之間的相關問題。新加坡人說的「軟體」其實包括了三個層次:第一個層次主要體現在城市發展的近期和遠期規劃、土地的開發利用、基礎設施和生活服務設施的建設和管理、環境的治理和保護、信息的收集處理和應用、投資的宣傳、網路組織、營銷方式、鼓勵措施等,屬於一般經濟管理的範疇,是建設一個國際化現代園區所必需的,這是完全可以引進的。第二個層次主要是新加坡裕廊工業鎮調控市場的經驗,以及促使企業在經濟活動中有序競爭、相互合作、和諧統一的做法,屬於經濟體制改革範疇,引進也是可行的。第三個層次主要指立法、司法、執法和廉政肅貪,以及文化、教育等方面的經驗和做法,這是可以部分的吸收。新加坡方面自然認為既然我們是「移植軟體」,那就得按新加坡的做法來操作園區。蘇州人哪敢隨便答應——當時非常敏感的一件事一直綳在蘇州人的腦子裡,即主權問題。
3月8日,蘇春中路工程開工,拉開了二、三區開發的序幕。
李光耀笑笑,轉開話題,問:「你蘇州是個地區級市,有沒有決定權?如果我們把中新合作項目放在你這兒,你有多大能耐把它放到蘇州?」
十幾年後的中新合作中,新加坡人確實一直小心謹慎,步步為營。這也給蘇州人和中國人出了不少難題。但這並沒有影響兩國的友好合作和中新蘇州工業園區的健康發展,因為新加坡人對中國畢竟是十分友善的,他們也在期待與中國發展良好關係。而蘇州人的表現也使得他們後來越來越發現,選擇這個城市做合作夥伴是最明智的。這是后話。
「一言為定。明年!」王金華與老外們一一握手,老外們發現他的手格外有力量。
章新勝獲得真正的威信是在省委、市委決策要在蘇州建設如今已經成為蘇州名片的「蘇州新加坡工業園區」之後的那些出手不凡的動作之後……
「怪了,不是已經安排你們房子住了嗎?」王金華把目光移到老任的臉上。
「我們新加坡對中新合作也有不同看法,倒不是放哪個地方的問題,而是對中國情況的認識有不同觀點。我建議你們一定要去拜會一下吳慶瑞先生,他是新加坡的改革之父,又是管經濟的,這麼大的事,我想李資政都會徵求他的意見的。」王鼎昌先生已是蘇州人和中國人民的老朋友了,他在私人辦公室里悄悄對章新勝一行建議道。
浩浩蕩蕩的隊伍,有說有笑。
「扯淡!」從部隊退伍回鄉多年的王金華已經好久沒這樣罵了。但罵歸罵,問題還是要解決的。於是他說:「第一,尚缺的安置房,在年內全部解決,保證家家戶戶能搬進新房子過年;第二,現在無法安身的幾戶,全部搬進我們指揮部最好的這個老四合院;第三,因為水災,老四合院周邊還是一片汪洋,抽水、排水的工作全部由管委會來負責。上面哪項工作沒到位,你們拿扁擔打我耳光!」
上海開發晚了!要努力跟上去啊!1991年的春節,鄧小平在上海過春節,他當天在新錦江大酒店的41層旋轉餐廳上跟朱鎔基說的話,當晚就傳到了蘇州人的耳里。不幾日,鄧小平的另一段更重要的話也迅速傳到了蘇州人那裡——
根據初步協議確定的「SIP」方案是:最先啟動開發的是8平方公里,中期是70平方公里的開發麵積。按照新加坡的「軟體」模式,這70平方公裏面積在正式招商引資和開發建設前,必須將地下設施一步到位地建好,而且是按照世界最先進的現代化先進工業城市的標準「一步到位」。
這是現在的蘇州工業園區的一角。這樣的美景在園區內到處都是。而置身於這樣的人間仙境內,你想象不出就是在這樣的地方,竟然就是每一平方公里(工業用地)創造20億元人民幣的GDP和世界最先進之一的現代化工業基地!
一切都有可能。風雲變幻的世界經濟和不同制度下的文化差異,中新兩國催生的「寶貝兒子」能不能健康、強壯地成長,世人注目。
他當蘇州市委書記后,接待的第一位客人是美國艾默生電氣公司總裁,當時這位總裁正準備推遲在工業園區興建其海外的最大項目。在和梁保華的交談中,他深切感受到濃郁的親商氣氛,於是當即改變決定,非但不推遲投資,反而加快了進程。梁保華的這一「見面禮」,讓李光耀等新加坡人大悅。
章新勝搖頭,說:「你老吳那點心思我明白,你是不想這麼一把年紀再惹一身臊味。不行,你不幹誰干?光靠我市長『光桿司令』一人?再說,你是我在李光耀面前推薦的人,而且也是經李資政點頭的,你不幹誰干。」章新勝與吳克銓一起搞「開發區」搞出感情來了,他就是不放這位「崑山開發王」。
「改!改一下八點上班的習慣!改成九點上班……」章市長一聲令下,蘇州全市黨政機關從此變成了上午九點上班,並且一直沿襲到現在。
「我們能不能談一個書面的聯合公告一類的東西……」對方態度非常和藹地說出一個讓蘇州人喜出望外的消息。
按照中新兩國政府的協議,和蘇州與新加坡有關方面簽訂的《商務總協議》,初始的園區,中方的任務主要是參与基礎設施建設,新方則側重招商引資。在這期間,新方在招商和引資方面的真本領讓蘇州人學到諸多寶貴的經驗,而中方的勤勞、智慧和開放姿態又讓新方強烈感受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蓬勃生機與文化魅力。
「吳縣的太湖旅遊度假村建設怎麼樣了?」王敏生問。
「到底有沒有?」王金華有些發火了,把聲音提高了一倍。
為這,蘇州人苦下功夫,也可以說使出了超凡的努力。現在許多地方的同志特別羡慕蘇州工業園區有一個國家給的特殊政策,這政策用簡單的一句話叫做:不特有特,特中有特。這話聽起來彆扭,恰正是這八個字,蘇州人從國家政策層面獲得了巨大的益處。
「夫妻」之間的親善談判一輪又一輪。
於是中新雙方專家們一來一回,屢次交涉,最後共識為「園區」吧!這樣的好處是既非用慣了的「開發區」,又非「鎮」一類的行政區域概念,「園區」可以成為一種比較貼切的經濟地域概念,更重要的是新加坡、李光耀內心愿望的是將他們的管理模式和管理經驗的「軟體移植」涵蓋在其中。園區嘛,可以是經濟開發區一類的實質性的工業與經濟的內容,又可以是獨立的具有特色的社會型區塊。
閶門四望郁蒼蒼,始覺州雄土俗強。
11月11日,研楊科技簽署土地轉讓合同進區。
——唐·韋應物《登重玄寺閣》
比如現在我們使用電子複印機、電子照相機等電子設備每天都會用到的成像有機光導鼓,過去一直是外國企業的專利,蘇州恆久光電科技有限公司的小夥子們搞成了中國自己的頂級水平的OPC生產線——第一條擁有中國自主知識產權的、年產100支鼓的高度自動化生產線。
「你們的土地租憑期是七十年,我們與其他地方談,人家都是九十年,有的甚至是七十加七十……」潘秘書對周志方說。
據「鄰里中心」的總經理于宙介紹,現在園區已有七座規模都在1萬至2萬平方米的「鄰里中心」大樓,最終整個園區將建成10多個這樣的「鄰里中心」。每個「鄰里中心」的住宅樓周圍都有相應的配套設施,住在樓里的人步行500米左右,就可以到達樓宇周圍的超市、診所、銀行等配套設施,讓居住在這裏的人們處處感受到生活的方便和舒適。
新區管委會幹部們目瞪口呆。
為這,沉睡千年的姑蘇西郊的那片曾經戰馬踏蹄的土地開始了沸騰——征地動遷的動員,掀開了太湖之濱的驚天巨浪……
國家對「特區」建設是有嚴格的規定,它實際上是一個行政區域的新劃分。這得經過國務院批准。大上海有浦東那片尚未開發的隔岸「處|女地」,與黃浦江一江之隔,東邊又臨通往五湖四海的大東海,開發空間廣闊而低代價。
章新勝笑了,他朝書記王敏生看了一眼,意思是說:怎麼樣,我說他王金華行吧!
找誰來擔此重任呢?老吳!崑山的吳克銓行!章新勝一高興,操起電話就往市人大打去。
因為沒有錢,因為習慣了「邊規劃、邊建設」的中國人,哪見過這種干法!但新加坡人說,這就是我們的「軟體」精神——地下設施必須走在地面建設前面,而且要求地下設施「百年不落後」。
然而吳縣畢竟也曾有幾千年的行政歷史,再加上過去一直與常熟、吳江並稱「蘇州三傑」。失去行政區劃名稱,意味著吳縣從此在版圖上消失,這種痛苦對一個享有很高名聲的地區官員和百姓來說,也是非常徹骨的。好在吳縣人與蘇州城區有著不可分割的天然血緣關係,2001年吳縣撤市成為了蘇州的相城和吳中兩個區,分附於古城的東西兩翼。新的吳中區,姑蘇的一半歷史遺迹在這塊土地上,因此稱其為「吳中」名副其實。吳中之地,自然包納吳地遺寶。加上這裏又懷抱煙波蕩漾的太湖,這是塊絕妙的風水寶地。相比之下,東邊的相城,自然條件就差多了。不說這裏少了諸多歷史遺迹,就是這兒的湖塘水域,也都是些零亂的瘦池薄地,不耐細看。
12月12日,志合電腦簽署土地轉讓合同進區發展。
省長陳煥友知道蘇州人正在想著新加坡的項目,他作為省長自然也一直在期待把中新項目拿到江蘇手裡。至於到底是落在無錫人還是蘇州人手裡,他並不太看重。看重的是這個項目不能讓另一個省拿走了。陳省長已經從有關方面獲悉:山東省的姜春雲也在「行動」,他們派了重量級代表團到新加坡去遊說了,企圖把江蘇的「好事」給攪了!
「走,打道回府!」章新勝也生氣了,一揮手,讓大家回各自房間收拾行李,準備回國。
「哎喲,恐怕有些不好辦了!我們的王敏生書記是無錫人,也是無錫縣的老書記,我們現在跟無錫兄弟搶肉吃,他可不好辦了。」有人突然提出一個不痛不癢的問題。
據1997年環保部門統計,新區的綠化率達35%,遠超了國家標準。許多老外投資者第一次到新區,不是奔王金華的「總裁」辦公室,而是急著登獅子山,急著一覽天平、花山、何山、橫山等群峰秀嶺,要不就是驅車到開放式的綠地游索山、玉山、天獅等湖景山水公園……
「是啊,蘇州工業園區的建設,凝聚了兩國領導人的心血和友誼,我們只能把它建設得更好而不能讓它有損一根毛髮。」
他還寫下了這樣的話——
「是我。晚上……你說有什麼事嗎?」周志方強壓心頭的不滿,問王鼎昌的秘書。
「哎哎,你們是請我來看園林的,怎麼談經濟了?」李顯龍警惕地朝蘇州人瞪圓了雙眼。
王金華是個一眼看上去就能感覺到其魅力四射、辦事果斷的人,他的每一個細胞和外表都充滿了「敢」字和闖勁。五六年的崑山「自費開發區」經歷,磨鍊了他敢作敢為的闖勁;十年高新園區的世界風雲角逐,使他成為一名馳騁國際商界的勇士。由於一場既意外又意料之中的中新合作大爭執,他這個被新加坡人「恨透」了的對手,竟然如此有趣地成為執掌蘇州工業園區的「一把手」。
那天在園區採訪期間,我特別注意到一個別樣的設施——「鄰里中心」。
「可我們的簽證是到英國的……」
「這裏人口眾多,稠密得驚人。」
接下去的是幾位蘇州人湊在一起,起草「聯合公告」……等完畢后,章新勝對周志方說:「你去一定請王鼎昌副總理吃碗寧波湯圓。」
「是這麼說的,他是代表李光耀先生說的,看來這回我們有戲了!」秘書興奮地說。
新加坡不同意。說我們新加坡有個開發區叫「裕廊工業鎮」,它辦得非常成功,就是想把「裕廊工業鎮」的模式搬到你們蘇州去辦,應該叫「蘇州工業鎮」。
園區的首期開發是8平方公里,主開發區是70平方公里,最後的園區面積達到288平方公里。按照中新合作協調規定,中方交給CSSD公司運作的園區土地,必須是「零」移交的。所謂的「零」移交,就是所有準備開發的土地上,你蘇州人不能留下任何影響我開發與招商的一切有代價的物體,說來更直接一點的是,你蘇州既然把土地給了我們,我們在這裏開展招商等商務與建設活動時,你們不能有一點點諸如安置農民、房屋拆遷之類的破事留下尾巴,否則都是屬於違反兩國協議的行為。國際間的違約是要付出沉重代價的,蘇州人清楚這一點,關鍵還有一個問題是:新加坡人也在看我們中國人,看我們改革開放后的中國人講不講信譽,中國共產黨政府有沒有強有力的執政能力。
「是!」
「我們自己成立一個招商局,自己干!」王金華是個越挑戰越有勁的人物,他不信蘇州人自己幹不成同樣的事。
蘇州人明白:國與國之間,尤其是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國家之間,哪有純粹的經濟問題,即使是經濟問題,也可能纏到政治與主權問題,更何況,新加坡「軟體」內容中,有關社會、文化和教育等等,都是十分具體而細密的,這裏的「主權」問題多了去了!
有多少委屈,有多少難題,他們從來沒有計算過,因為他們所想的是:假如我的家被動遷了,我該怎麼想?於是所有的困難、所有的願望從自身的角度去為那些動遷戶著想,問題就會解決好,解決得讓人感動和滿意。新區建設十幾年來,動遷的有幾萬戶,不能說沒有一點矛盾和難題,但整體而言,是平靜的,平靜得像蘇州人的性格一樣,十分地溫和。這要歸結到蘇州人辦事的細膩,更要歸結到他們能從動遷戶的實際利益出發思考問題。為了考證王金華他們乾的實效,我特意到了幾個安置小區,同當年的動遷戶聊了很長時間。他們告訴我:開始不理解,後來看到「政府」給他們蓋的房子、安置的工作和社區的環境,以及現在生活在「天堂一樣的新蘇州」里,他們感到了滿意。「是九分的滿意。還有一分的不滿意,是希望新區有更好的大發展。」一位70歲高齡的老伯風趣地對我這樣說。
1990年的蘇州市委常委會議上,書記王敏生和副書記、市長章新勝等不謀而合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蘇州所屬的幾縣市已「飛」起來了,老城蘇州的經濟怎麼辦?
他如此深情地說:「當時我來這裏時,除了一個太湖,什麼都沒有。上面領導告訴我,說要把這裏建成國家級的旅遊度假區。我有些懷疑,但後來我們全都辦成了,這中間也蠻複雜。先是能不能獲得國家旅游局的認可。我來后第一個任務就是爭取國家旅游局認可我們這個地方。聽章市長當時說,國家旅游局官員正在全國各地看點,我們聽說后,就作準備。國家旅游局的領導來蘇州后,覺得太湖不錯,加上我們蘇州人的工作努力,初步確定同意把蘇州太湖作為入選國家旅遊度假區,但後來無錫也出來插了一杠,無錫人說,既然蘇州能搞太湖旅遊度假區,我們無錫為什麼不能搞?而且省里的旅遊局局長是無錫人,難保他不會偏向無錫。我們就感到很緊張,雖說太湖面積其實七八成在我們蘇州,可無錫也有優勢爭取這個項目。大概國家旅游局為了大局,最後批文時來了個同時批准:我們蘇州這邊叫太湖國家旅遊度假區蘇州胥口旅遊度假中心,無錫那邊叫無錫馬山旅遊度假中心。你說這事!弄得我們心裏雖然高興,但就是有些彆扭。怎麼辦?我們想法子呀!我們就到北京去跑,找到了剛從建設部長位子上退下來的老部長林漢雄。林老是老資格的部長,關係多,他跟當時的國家旅游局局長是老戰友。我們找到林部長,他很熱情,對我們蘇州也有感情,飯桌上豪爽的林老半真半假地舉著茅台酒瓶,對我們說:你們要是把這一瓶喝下去了,你的忙我就幫定了!這個時候,我們4個人已經喝了兩瓶,再要喝肯定非倒下不可。但為了能夠拿到『國家』字頭,我和另外兩位同志就拼出去了,喝!哈哈,有意思,後來我們的一個同志真的喝醉了,但林部長很講信用,真的幫我們把批文辦下來了。無錫後來也跟我們沾了便宜,從此我們兩地都有了一個國家級的太湖旅遊度假區……
就說王金華這人,他名字中的三個字就像天然地跟做生意、搞經濟、賺鈔票牢牢地粘固在一起,分都分不開。我老家蘇州話中「黃」「王」是不分的,一個讀音。王就是黃,「王金華」就是黃金華。這黃金塗烙的的中華就是王金華命里要奮鬥的事,他幹不成、干不好,老祖宗不饒他,六百萬蘇州父老鄉親更不饒他。這是調侃的話。其實王金華內心有自己的一個強烈願望:當初他搞崑山「自費開發區」時搞得轟轟烈烈,有人說他是搞資本主義,擾亂國家經濟;他到蘇州后搞高新開發區成果斐然時,又有人揚言要滅他——令他有些心酸的是,這話出自同一城市的蘇州工業園區。中新合作出現矛盾后,他被人「化敵為友」弄過來當「還債人」。這話說得似乎難聽了一點,但確實前一兩年就是這種情況。可王金華向市委、市政府發誓保證的是:自己干,更要幹得出色!
浦東要成第二個深圳,我們蘇州要當江蘇的第一個深圳。那時深圳在內地人的心目中就是改革開放的榜樣,現代化社會的樣板,人民走向富裕的目標。在傳統經濟高度發展的蘇州這樣的內地經濟發達區域,尋求新的發展點時,深圳無疑是最好的學習榜樣。而深圳在當時傳統的社會主義思維下,它是帶著大半的「資本主義」色彩的。現在有鄧小平的話,上海浦東也能搞深圳一樣的特區了,這不等於徹底地進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了!
「當真?」
「這恐怕不成吧?聽說人家專門挑沿海的風景區,我們太湖是內湖……」會上有人議論道。
一塊不足全國十萬分之三的土地,創造了全國約3%的IT產值和16%的IC產值,擁有3000家外國投資企業在此駐紮,每年創造200億的財政收入,等於一個青海省(2007年青海全省一般性財政收入為100億元)。有人可能認為不能這樣比,那你說應該怎麼比?蘇州工業園區的那塊地方我從小就知道,過去曾經也是一塊水澤荒蠻之地,除了沙漠和雪山草地,我看祖國大地的絕大多數地方都比它強。只因為黨的一個政策,只因為與新加坡的一次聯姻,它現在成為了世界矚目之地。蘇州富裕,蘇州強盛,但蘇州的富裕和強盛也是人干出來的,是我的父老鄉親們流血流汗干出來的,而且他們常常是在忍辱負重的情況下干出來的。雖然沒有天生的好條件,但只要我們肯用勤勞、智慧的雙手和勇於解放思想的腦筋,就可以使荒山變成米糧倉,就可以使手掌大的地盤疊起喜瑪拉雅山一樣高的金銀元寶來!
章新勝和吳克銓暗暗一驚,倆人不由交換了一下眼光。章市長忙對李顯龍解釋:「談蘇州,難免說經濟,因為這些年蘇州的經濟發展也出現了一些好的景象。我們知道李副總理是經濟大專家,想請李副總理對我們蘇州經濟的發展提些寶貴意見或建議。」
這一年,蘇州新區賓客盈門,而且都是些國際大師級的人物——人類進步基金出版與交流負責人、美國著名小說家蘇蓋,法國和美國科學院院士沙士雄,哈佛大學林賽……他們漫步在古老的京杭大運河旁,感覺著東方新世界的萬千種經濟與文化、與自然交融的那種奇妙、新鮮和興奮。因為他們所處的摩天大廈群林,與粉牆黛瓦的老蘇州近在咫尺,那些通天大道又與旁邊的小橋流水交錯相通……他們認為這是世界上「絕無僅有的」美景。
先說說關於合作項目的名稱吧。
於是第二天開始,蘇州人在大使館的幫助下,獲得簽證延期后,又開始了緊張的「情報」收集工作。他們分頭找到包括國內的和與中國關係好的新加坡朋友一起了解和分析新加坡,特別是李光耀那麼「一意孤行要把項目放在中國」的真實意圖。
1987年的春天,對王振民來說格外溫暖,他單身宿舍窗口的紫藤開始抽芽,一陣喜鵲叫聲,郵差舉著一個英文寫的大信封對他說:國外有人給你寄信來了。
一個城市的成長其實與一個人的成長差不多,在起步的時候通常也會被一些最簡單的事弄得焦頭爛額,甚至有些放不到檯面。我們知道,讓新加坡人幫助辦工業園區,是因為我們中國人除了沒經驗外,最主要的是沒錢。但當園區建設一上馬,人家新加坡人幹什麼都是按美元或新元付酬的。可蘇州人不能,即使已經明確是籌備組的那14個「園區元老」,他們也還只能拿原來的工資。
這事周志方後來得到了證實。
蘇州有個金雞湖,
對方:「你們的土地價格高。我們沒有把項目放在上海,就是因為他們的土地價格太高了。」
「好,有你王主任這話,我們就搬了!」知理和通情的農民們爽快地答應了,他們說他們相信黨和政府。
因為是這一點上的一些理解和認識的不一致,中新談判人員的談判也曾幾度出現激烈、拉鋸。
現在的中國各地的政府行政大樓內,經常會看到一種叫「一站式服務」,即將政府或管理部門的眾多辦事、審批機構放在一起辦公,企業或公民需要辦理什麼事情在此可以流水式的一次辦完,所以俗稱「一站式服務」。這種簡捷的政府公務辦事方式,在中國最早推行的就是蘇州工業園區,後來被各地政府機構廣泛推廣、學習,它的好處是一改中國過去政府機構的官僚主義辦事作風,一個審批手續要蓋幾十個橡皮章、走幾十天甚至幾年的情況。「一站式服務」簡捷到一個小時幾十分鐘就能把事情辦了。當然,商務和像外企投資這樣的事情要複雜些,但在蘇州工業園區由於實行了「一站式服務」,多數業務能夠得到即時辦理,三分之一較難的業務也能在2—3個工作日內辦結,最複雜的業務也不超過7個工作日。這在「時間就是金錢」的企業經營活動中,除了節省大量時間外,還能有效提高辦事人員的「廉潔、自律」的形象。
「儘管我們不再是大股東了,但我仍然希望園區能健康、快速地發展,所以建議你們一定要給CSSD找一位有國際經濟管理能力的傑出總裁,可以在全球招聘。」李光耀這樣對梁保華和陳德銘說,最後還補了一句:「學歷要高,而且外語要好。」
章新勝有些不解:「請問李資政的意思是……」
我們離上海最近,浦東開發對我們蘇州是個天大的機會,這回一定要抓住!
「一定。我們一定去拜會他的。」離開王鼎昌副總理后,章新勝的臉上並不那麼好看,一臉愁雲。
城市建設最終要給城市人提供方便的衣食住行。統計顯示,園區新增綠地2000萬平方米,綠地覆蓋率超過45%。園區同志告訴我,初來的客人無不驚嘆于這個宜工宜居的現代新城,有的甚至為自然生態和美好前景所折服,在這裏購房置業,準備當「洋蘇州」的新人。
8月1日,蘇州德意機電設備有限公司簽署土地轉讓合同進區發展。
工業園區里有世界一流的高爾夫球場,有沁心怡人幽雅恬靜的公寓別墅,更有蘇州水鄉風格的廊橋石亭、淺灘水景……
「如果他們的勇敢和他們的機智一樣優越,那麼……」
有戲。吳克銓知道李顯龍在順著自己的思路走,於是夾起一根茶葉往嘴裏一塞,然後不緊不慢地說:「你可以到蘇州來呀!我們蘇州有的是地,可以把你過去賣便宜了的地的損失補回來!這個賬副總理肯定比我會算。」
李光耀一下愣了,兩眼直盯盯地看著省委書記,不明白他的真實用意。
1992年的中國,風起雲湧。鄧小平的南巡講話精神正式向全黨傳達。蘇州人受到的鼓舞格外強烈。
章新勝的餿主意,有人背地不知罵過多少回!但慢慢地大家都接受了,而且現在看來,這個「九點上班」越發顯現好處。二十年前,這種小事,也可能倒了一任為官者。
蘇州是永遠葆住原有的古城文化與古城經濟——那種小橋流水般的自安自得,還是跟上世界的發展潮流,再造蘇州新城?
王金華等為章新勝市長整理衣衫,周志方則操起電話立即給大使館通話。
但記者不理官員們這一套,他們瀟洒地敲著電腦,一次點擊「E」箱,就把一件天大的新聞捅到了全世界。